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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1 / 2)

>  因此,陈秋也开始寡言。在陈心与何清玉面前,他难以展露笑容。後来,即使是单独跟陈心谈话,兄弟俩脸上也没有出自真心的笑容,只馀下一堆如木渣一样乾而刺的话语——尽管他们并非不交心。

陈三愁低头爬了几口饭,又灌了半杯茶水,叫大家食饭,两兄弟就像木偶般,用筷子将几粒饭送进嘴里。然後,男人开始讲正事。简单而言,他在外面有另一头住家,那女人是在深圳做「服务性行业」,帮人按摩。起先,陈三愁自称因「定力不够」,对方又狐媚诱人,就「不小心」有了关系。後来,那女人有了陈三愁的孩子,男人就在外面为女人租了一间六七百呎的房子,让女人安胎休养。真老土,纸包不住火,女人拿了双程证,来港等生仔,同时逼陈三愁给她一个交代。陈三愁也不想孩子变成私生子,就对何清玉说出一切。

听完陈三愁的叙述,陈心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铅块般沉到深海里,但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他竟然有著不能外道的快乐。陈三愁,这一个卑劣又英俊的风流男人、这一个生他养他给钱他花的男人、这一个出卖身体赚女人钱又玩女人的男人——这一个污点,现在有机会自陈心的生命消失。

陈心必须克制自己,才免於脸露微笑。他不只一次想过,既然家里有父亲也等於没父亲,倒不如找个人来把陈三愁杀死,让他们母子三人过一些平静的日子,何清玉跟陈秋也用不著担惊受怕。

反之,陈秋气得将一碗饭掷到地上,双目通红,紧握著拳头,大骂陈三愁无耻。

「你个仆街、你个冚家铲、你个死仆街(注一)……」陈秋张著嘴,脸上现出一种因激动而起的轻微痉挛。陈心紧抓著弟弟的手腕,没有出一句声。何清玉却微笑看著陈三愁,脸上有一丝令人胆寒的美丽恬静,彷佛陈三愁刚刚对她说的是「我爱你」。

「你竟然……你玩女人也算了,还搞到连仔都有了! 你个、你……」陈秋拧眉,五官全扭在一起,陈心看著,想起粤剧里那种专扮奸角的白脸谱,那煞白如鬼的面色上是狰狞的圆目与扭曲的粗眉。陈秋脸上呈现一种奇特的情态,像要哭了,脸上却没有眼泪,又如一个被乱刀捅死的人般,痛楚歪曲了原来秀丽的五官。

「阿玉,你原谅我吧,你们原谅我吧……我不想没了这头家。最麻烦的是阿丽已经有了孩子,她等到四个月才告诉我,我还逼她去堕胎的话我还是人吗?」陈三愁一脸憔悴,纵使已年有四十,看上去还似一个三十出头的美男子,他捏著太阳穴,声线里充满痛苦 :「阿玉,你给我一次机会……最多我一星期有四天回去陪你们,只用三天……

「不,两天吧、两天……去陪阿丽。她粗身大细,肚里又是我的骨肉,我不抽点时间尽一点责任是不行的。阿玉,我们可以好似以前那样,不要跟我离婚,不要分居,不要、不要……阿玉,你难道还是铁石心肠吗? 你怎会看不出我不可以没了你,你是我两个儿子的妈妈,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我若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又怎会跟阿丽……总之,你就再信我一次,阿玉……」

说著,他就想捉住何清玉那搁在桌上的小手。还未有碰到,何清玉就抽回双手,说 :「你不需要讲对不起,亦不需要叫我原谅你,我本来就没有嬲过。」她淡然一笑,身子倾前,凤眼锁著陈三愁那双引人迷醉的桃花眼,以一种四个人都能听清楚的声线轻喃 :「自从你将那些不乾不净的病传给我,我就没再视你为我老公。你只不过是一个继续比钱我用的提款机,反正你平时一个月里,没有一半日子是在家里睡的。每当你跨上床,躺在我身边,我就自然地想作呕。我无法忍受跟你做爱,同桌吃饭,甚至是吸入同一个空间内的空气。陈三愁,我等这一天等得不耐烦了……」

何清玉又倚後身子,靠著卡位的浅绿色松软椅背,微侧著头,放远迷惘的双眼凝视上方的光管 :「我在想,要什麽样的女人才可以勾你落搭、有了你的孩子。一定要够媚、千依百顺、表面单纯内里淫荡,入不入得厨房不重要,最重要出得厅堂上得床,还要满足你那些无耻的性癖……」

「阿玉!」陈三愁吆喝,一拳击在桌面上,在深夜里带来一下闷击。两兄弟听得瞠目结舌,他们没想过如此低俗的语言竟是从何清玉那小嘴吐出来,而她脸上仍是那淡然如山色的微笑,催生一种奇怪的反差,如古代人穿了现代比肩尼,好似见到一个不足四岁的小孩子抽烟,怪异绝伦。

「怎麽这样生气?」何清玉反过来以玉手抚摸陈三愁的手背,轻声细语 :「我讲得不够中肯? 你那些十几年也没有变过的甜言蜜语,比垃圾桶里放了几日几夜的臭鱼骨更要让我反胃。你或者真的不能够没了我,但你同时不能没了女人。你不只需要一个女人 : 十个、一百个都不够你玩,一旦上过一次床,你就厌了,更何况我和你朝夕相对十几年,不让你觉得倒胃口才奇怪。我在想,陈三愁怎麽这麽没用? 竟然对著同一个女人十几年,但你现在真的玩大了……」

何清玉说得颠三倒四,又忽尔耸动著肩头娇笑,说 :「你竟然为了踢走一个家庭而建筑另一个家庭,还有新的妻儿,你这辈子就为一个个家庭捱骡仔(注二),终其一生无法解脱……哈哈哈……」陈心从来没见过何清玉笑得那麽轻快和投入,她的笑声并不是凄楚如索命女鬼的,而是娇脆得像不谙世事的少女,像风铃一样清脆。

两兄弟被暴怒尴尬的父亲与歇斯底里的母亲弄得头皮发麻,陈秋先忍受不住,执起一杯茶水拨向陈三愁,他躲避不及,一脸清茶与错愕。何清玉在刹那间收起笑容,一脸木然,站起来捉住陈秋的手,往反方向横蛮一扭,陈秋失声高呼,她就一巴掌甩上陈秋脸上,然後一脚踩上座椅,拦著陈秋的去路,一手揪著他的衣领,以平得如直线的声调说 :「你胡闹什麽。你发什麽火。你有什麽资格代我发火。这一刻陈三愁还算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我还未发颠还未打他,你凭什麽讲粗口骂他凭什麽用茶水拨他。」

陈秋吓得懵了,只懂得不住摇头,陈三愁冲过来紧搂著何清玉,她才忙著挣扎,放开陈秋。陈心趁机攫著陈秋的手冲出茶餐厅,犹听到何清玉大喊 :「我问他有什麽资格、我问你们有什麽资格……放手、放手……你们有什麽资格……」

陈心带弟弟去搭通宵巴士回T市。车上,陈秋紧扣著陈心的手,不肯放,好似抓住最後一枚救命筹码般。陈心不加安抚,手肘抵著车窗框,以手托著下巴尖,望著外面变幻的夜景出神。陈秋靠著陈心的肩——那时陈心比他高出大半个头——默不作声,睁大一双空洞的眼睛,像含冤而死不肯瞑目的死尸。

「这头家终於要散了。」陈秋说。

「但我们本来有家吗?」陈心苦笑,却紧了紧陈秋的手。

注一 : 仆街、冚家铲,都指「混蛋」之类,是粗口。

注二 : 捱骡仔,即是「过苦日子」。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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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77 (美攻强受)

…这回讲的是陈心第一次性经验,是跟女人的

…不要说我事先没警告过大家,怕雷就请绕道

…我写的是生活,不只是萌跟腐,也不会管什麽菊洁黄瓜洁(我觉得这只是处女情意结的变奏,是父权社会的处子情意结在女性身体中内化,令女性也自我约束,出现了对这种情意结的认同,变相巩固了父权秩序,故我最鄙视有些人讲什麽菊须洁、黄瓜须洁的蠢话)

…这就是我的写作态度,以上 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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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分居。同年,陈心却由少年变为男人。

他忘了那少女的全名,只记得她自称Josy。陈心在便利店外见过她三次。她穿著鲜橙色紧身背心跟牛仔热裤和黑色人字拖,将少女那初熟如蜜桃的身段表露无遗。她有一头及肩黑长发,每次均画著深蓝色眼影,皮肤不算白,但有一张甜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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