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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1 / 1)

>就跟男人做,有什麽错』,我就说『你非得要跟那个男人做吗』,他说『不跟他做,难道跟你做?』。

「我就不断想起他那句话。男人跟男人做,不知感觉是怎样。於是我变得常常看著戴志,自己出神也不知。终於有一次,我趁他背对著我洗碗时,从後揽著他的腰。他看来颇强壮,但腰间没什麽肉。他身上没有半点女人香,我却有反应了。

「他一望著我,有点疑惑地问我『你做什麽』,我就痴了线……戴志一手挡著我,他说他跟谁做也行,就是不能跟我。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我恐同。戴志说这跟我恐同与否没关系,跟我的外表更无关,而是因为……我是龙凤的弟弟。他说,当年我曾见到龙凤在小公园帮另一个男人……perform oral sex……那个男生其实就是他,也就是说戴志是造成我今日恐同的原因。

「我先是无法言语。一种熟悉的作呕感觉涌上来,我有一阵冲动想去呕。然而,戴志一推开我,我就立刻捉著他,把他压上墙……我完全解释不了为何我会那样做。我只是想起那一个画面 : 黑暗中我哥含著戴志的性器,头一前一後地摆动,再往地下吐了一口精液。我很快明白到当年的我,第一反应不是感到恶心,而是站在原地,发怔地望著那一个oral sex的场面,直至一切结束,我才因为惊异而奔跑。

「若我一开始便感到这种行为可怕,我不会看完全场才走。可是,我又不能够让自己变成同志,於是才一味否定那个画面的性吸引力,逼自己去对那种事觉得恶心,逼自己认为那种行为是邪恶。邪恶的东西都有致命的吸引力,taboo是那麽可怕,却招惹了那麽多人的觊觎……我第一次吻了一个男人,摸他的身体,解开他的裤头,脱去他的裤子,执起他的性器套弄。他硬了,我也硬了。我俩各自射了一次後,戴志才往我下巴跟眼睛打了几拳。我连眼也睁不开,却还扯得住戴志的手。我说他扮清高。他不作声。自那件事後,我仍试过约他上我家食饭,他都有来,我们试过太多形式……

「有次戴志坐上来,压著我下身,以一种我从来没想像过能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说『既然你不敢让我插入来,那我让你来』。我好惊——我惊自己想插入他身体,我惊自己真的会说敢,但我不能变成同性恋的——畏惧压倒欲望,我踢开他,却始终说不出『不敢』。我还怕戴志会露出很难看的表情,谁知他摸了摸脸,竟然咯咯笑起来,乐不可支的,像看完一套滑稽的笑片般。我看不得他这种表情,上前拥著他,把他的头埋在我胸怀里。他笑起来像哭泣般,他说他太习惯做一个小丑,演荒腔走板的剧情,例如勾引同性上床,再被对方拒绝。我叫他不要再讲、不要再讲、不要再讲……他都不肯。我阻止他,然後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全程都没有揽上我的身体,亦没推开我……他总是这样 :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给你一点implication,但当你将自己交付给他时,他又不肯收。我跟他说,我是认真的。我叫他给我一点时间,我说我一直都爱女人,不可能霎时就……他笑著,问我 : 有几认真? 比跟阿书一起时更认真? 我讲不出口,只是一再拥著他、重复说『我会好认真、好认真』。他没推开我,只是说 :『你好认真地同我一齐。然後到某一日你受不住睡在你身边的人是男性,就是找一个女人结婚,再好认真地跟我说 :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不是女人,你无法生孩子,无法在香港跟我合法注册结婚。』

「昨晚他打给我,说 :『你之前说你好认真,那我现在也好认真地跟你说 : 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因为你阿哥是龙凤,因为我妹妹是戴书。』我求他给我一个机会,他无奈地说 :『你不需要这样做。』我说我今天回来C大跟他当面讲清楚,『有咩唔岩,就讲到岩』,他『嗯』了一声,就挂线了。

「但我今天一回来,就见他那边完全清空。」风烟一手掩著眼睛,乾笑起来,声音变得乾涩沙哑,像一堆刺伤人手的木渣。

风烟说过後,一眼也没望向陈心。他生活圈子里必然无人能听他倾诉,因为他将自己表现为一个没遭遇过挫折的天之娇子,不可能向人示弱。又碍於他恐同,将同性恋当成病毒、绝症,一旦发现自己身上也有病原体,他便感到生命被威胁,处於一种死亡的可怖下,无法自我开导。

陈心站起来,踱步到风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问他说 : 「然後呢? 你知道我跟戴志的关系,还跟我说这些事,是想怎样?」陈心笑问。龙风牵听了,忙不迭挣开陈心的手,看他面容紧绷,呼吸变得急促,陈心调侃说 :「你怕什麽? 我一副文人相,不够你高又不够你壮,看我全身上下衣衫单薄,难道似藏著什麽刀啊枪啊什麽的吗? 我听了你跟戴志的事後,又能怎样? 冧友(注一)? 免了,我这麽辛苦读到研究院,才不想下半世入监狱过。」

龙风牵眉心好似打了几个结般,他紧握拳头,往床头挥拳,声音如拳头打上床板的声音一样,低回沉闷 :「戴志与你再无关系了。他跟我好,就代表他不喜欢你了。」

「喜欢? 你也信爱吗? 两个人能否在一起,不是视乎喜欢与否这种虚无的感情,更多时候只是基於现实需要。你之前跟戴书好,那你喜欢她吗? 之後你跟戴志好,又代表你喜欢他? 你既然喜欢他……」陈心俯下身,勾起龙风牵的下巴,望著那张充满朝气的脸庞,一张因为太年轻而来不及有更多故事的脸,陈心说 :「那你敢当街当巷牵著他的手吗? 你敢跟全世界讲你是gay吗? 他就是知道你不会敢,所以才放你一条生路,是为你好……」

「Bull shit!」龙风牵一掌打上陈心脸上,陈心没想过要躲,半边脸颊痛得近乎麻痹,他却低低地笑起来。临出房门,他跟龙风牵说 :「就凭这巴掌,你在我眼里姑且还算是个男人。龙风牵,你觉得戴志对你不公平吗? 你这种人只会不断自我否定,逼自己跟女人在一起,逼自己生儿育女,逼自己做个正正常常的老公、父亲。你会在三十几岁时娶个女人回去,再背著老婆仔女,一个人落Gay Bar觅食,头顶秃了一半,却在少年身上寻觅青春与快感。终其一生,你不会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性取向。」

「我叫你滚出去……Shut up!」龙风牵双眼通红,像一只受了重伤的猛虎。

「你其实很庆幸戴志走了……」陈心紧盯著龙风牵双眼,冷酷地宣判 :「如果他今天真的出现,你不会知道如何面对他。你以为见不到戴志,你就不会变成同性恋 ; 可心底里,欲望那一边又舍不得放走戴志,所以你一次次约他上去食饭,一次次碰触他,但又深深痛恨这样的自己。现在戴志一走,你精神上轻松了,欲念那一层却痛苦不堪。胆小、自欺欺人、逃避现实——你现在所感受到的痛,胜过我打你十拳。」

过了一星期,陈心经过他们的房间,发现门上原来写著房中宿生名字的名牌不见了,他敲敲门,没人回应。一个校工经过,才告诉陈心说 :「里面两个人都退宿啦,一个是假期中退的,另一个是上星期退的。舍监说过多两星期才给你出一张新的宿生名单,大概这星期就有新人搬进来。」

结果搬进来的,两个都是外国人。

注一 : 「冧友」,即指杀人,粤语中的「友」可指「人」,而「冧」可指一件事物倒下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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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116 (美攻强受)

…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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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学接近两个月,陈心一次电话也没打给戴志,只是有时见到熟人,会问他们知否戴志的近况。C大是全港最大的大学,占据了一个山头,要平白无事碰到想见的人,也不容易。陈心已答应过戴志要放他走,自然就不会死缠烂打。

陈心每星期回去独秀居一次。陈秋也会在那儿过一两晚。两兄弟碰面,也会閒谈几句。

陈秋起初半开玩笑地问陈心,是不是真肯放手。陈心没答,陈秋就没再问过相同的事。有时陈秋会提戴志的近况 :「他啊? 在Social(注一)那边混得不错,听说被人推举为O Camp的营主(注二)。他身边有两个副营主,一男一女,女的那个有时会跟他出街。戴志那小子说,有些女人也有好处。她们不会问你太多深入的东西,只在乎快乐与否。大家一齐出街,逛一下商场、去一下博物馆,吃个饭看场电影,就这样消磨了时间。一世人流流长,不找点乐子摄时间,哪里行——他是这样说的。喂,你啊,什麽时候也找个伴好了,说什麽喜欢不喜欢,人一世,就不过是想要个伴,非得要日日夜夜拉上什麽精神啊伟大啊爱啊,然後争论个不停吗? 这也太累。你要是当真对人有意,就不要轻易放过他。」

陈心看了陈秋一眼。陈秋升上大二後改变了很多。他以前就常生病,现在更因庄务而清减了。上年染得一头金发,今年又染回黑色,若不是他穿著讲究,看起来跟一个中学生没大分别。如果说中学时代的陈秋是一只刺蝟,那如今他就是一只玩累了的野猫,爪子钝了,想从良做一只家猫。全身上下许多棱角表面上是收起来,有时也能磨成无数刀锋。

「你当了我细佬那麽多年,没理由不知道我的脾性。」陈心懒懒地说 :「我从来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或者我曾经是。但在妈死了之後,我身上有些什麽好似也随著他的尸体被火化了……火化了的东西,再也拿不回来,也长不出新的了。陈秋,你跟我很似,你是看著阿妈死在你面前的,你应该知道我们被她取走的……是些什麽。但你毕竟比我年轻,想的没我那麽多,所以你或者真的能够从他人身上拿回那种东西,但我不能。我无办法去信,也无法去爱,甚至不认为人必须信与爱。人是一种连自己也不能相信的生物。

「杀人犯不知自己为何会杀人,但就是想杀,然後杀了。人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受制於欲望,欲望与潜意识一样,在生活中被人压抑至深,到了一定的时候它会爆发,但人不知道那时候何时会来。我就是这种人 : 信、爱、物质,所有事物不是假就是会消亡,包括我自己在内。我活著,所为的就是等待那一个时刻……我不知道自己会否因等不住那个时刻来临,而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生命了结。

「但若是那样,也怕是一早整定了的。就是某股力量决定我的生命,又决定我要在某个时刻了结自己的生命,所以我才会自杀,那原是一件不值得悲伤的事,任何人都有生,然後有死。就我这种日夜想念死亡的人,也配去抓住另一个人陪葬吗?」陈心以左手描划著自己右手的掌纹,说 :「陈秋,你有没有看过掌。我的掌纹幼,支线多而乱,这代表我想太多东西。生命线断成三截,在中间打了一个大交叉,这代表我生命走到那时,就会遭逢大灾难。感情线一样断开三截,成锁链状……我忘了这代表什麽,可依我看来,或者就是说感情好似锁链般困著我、困著他,且一波三折,都不会有什麽好结果。

「我的人生或许就是那样 : 生、死,行尸走肉,一路行落去,行到某个时候我才可以停下来,安息,或者回去阿妈身边,连同她当日从我身上拿走的一点东西长眠,如此我才能与我的一切同在,一同腐烂,回归成土壤的养分,再栽花,於是又有生命。我无法享受『活著』这一件事,那就让我成为其他生命的燃料吧。这也是我选择再读上去研究院的原因。我这一世不可能有感情、家庭,对於未来也没有兴趣。所以我想将自己的精力、时间贡献给学术。假如顺利,我会一直读上去,在大学任教,终生做研究、去教学生……

「唯有这样,我才延续了我的生命。去教人,扶育更多人才,或者去助养贫穷国家的孩子……什麽也好,我想将自己的东西逐点逐点地分给他人 : 知识又好,物质也好。我既然无法从个体生命找到幸福,就想将自己所有的分给他人,看他人能否从我身上看出半点幸福的影子。我曾经想成为妈或者陶微风,以为抓住一个人陪葬,自己就不会孤独——我没有一个明确的自我,只能抄袭、复制他人的生命,当成是自己的东西。

「孤独这东西,就是即使你身边有许多人,但你依然会因灵魂不能与他人相知而感到寂寞。无人能解。与其捉著某一个人,不如放手……或者,他们会感谢我所给他们的,或者他们会从我身上看见幸福,我不知道。只是我这生无法抓著幸福,那我跟这奇妙的东西擦肩而过,或者让它在我眼前绽开一刹,那也够了。」

陈心说完,却见陈秋已在他面前抓著他的手。陈秋把陈心的手腕捏出几道鬼爪似的红痕,猛然放手。陈秋别开脸,声音有点混浊 :「你讲咩捻野(注三)! 我只有你而已。这个世界上,我所承认的、有血缘的亲人,就只有你一个人了。陈三愁我是永远不会认他做老豆,何清玉又死了,如果连你也死了,我会认为是何清玉抢走你的。由以前开始,她就特别爱你。你常常说她只打你,从来不会打我,那就是因为她只关注你一人。她不是因为爱我才不打我,是因为我脸生得似陈三愁,她打不下手。她最爱的,就是如同她分身一样的你,所以她死後,从你身上抢去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倒没有在我身上拿去太多东西。

「陈心,你醒醒! 你不一定要这样过下去的! 何清玉死,跟你无关,她只是你妈,一个一天到晚拿你来发泄又打得你一身伤的老母! 把她做过的所有好事忘记,只记得坏事,唯有这样才能丢下她! 你犯不著为了她这种人而赔上自己的一生。你是你,你是陈心,而不是任何人的影子,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取代得了你,就算我是你兄弟,也无法代替你在其他人——在戴志心里的地位。你并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一定只有资格为他人献身。

「你知道吗? 去爱一个人,不等於占有,但亦不等於放手。有时你会因为爱他而绑著他,若对方不爱你,就会觉得你囚禁了他,反之,却会觉得你因爱而想占有他。有时你会因为爱他而放走他,若他不爱你,他会觉得自己出狱了,反之,他会恨你为什麽从来不坚持亦不执著,说放手就放手。你把戴志当成什麽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戴志那麽戆居,细个时饮你几罐酒,大个之後就肯无条件让你绑著? 为什麽他会戆鸠(注四)到知道你出轨,还肯留在你身边? 为什麽他会戆鸠到上了大学之後碰见了你,又顺理成章跟你厮混下去?」

陈秋扯著陈心的上衣,先是猛烈摇晃,又把他推上沙发,拚命压著他,两兄弟的脸庞挨得很近,陈心见到几颗黄豆大的汗自陈秋的额角滑落到鬓角处。陈心垂眸,说 :「我不是不知道这些事。但他再跟我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我这个人无心、无感情,没有人能受得住。但我感谢戴志让我发现了这个事实,不然我就想不通日後要做什麽……没他,我也不会想献身学术与教育。」

陈秋叹一口气,放开陈心。陈秋跌坐在地上,擦擦汗,说 :「会不会有好结果,谁在乎? 本身没感情的人能否拥有感情,不试过又有谁知道。我何曾想过我会跟男人一齐? 但我遇到林春了,喜欢了,就绑他在我身边,而他又肯让我我绑,就绑了几年。感情这种事,可以很复杂,但也可以很简单,就是这样。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试过跟对方坦白过?」

陈心摇头。他们的关系始於黑夜,两人就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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