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做到这样三伍就可以踩车滚蛋,他所滚的距离一定与高乌的满足感成正比。
从此,老头子一定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被尊重,其工作环境以及人际关系非常好和在这个人口繁杂的城市混得非常不错,他妥妥当当,在所有日子里高乌都能像当天那样“富裕”地生活,他用辉煌而虚荣的那一天去缔造他在老头子眼里另一副鬼脸的永久神话。
而留下你们所看扁的三伍,他顶着寒风猛踩那车,很快就把长腿的高乌甩得好远好远。
当晚他不得不到老林那里混宿一夜,也许他还很乐意这样做,与老林继续商榷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有三个中学生将要拜其门下学民谣吉它,老林说他自己根本无法抽空应付那三小子,决然交托给三伍打理,事实上最终所要解决的是:一个星期两节课,一课时五十分钟,二十元,两人共计四十元,每个月收入一百六十元。这些数据与你们在此刻的眼红乃至全身打冷颤息息相关。也就是说,我跟你们一样疾恨——一条光溜溜的鼻涕虫竟找到了它本不拥有的盔壳。
而接下来你们只得鄙视而不是姑且去宽恕胜利中得意忘形的高乌,尽管他那姿态与其内心状态极不相符。他站在公共车站那边,双手吊放下来,永远地猫着腰,膀胱前倾以及腿脚像被悬着不着地的样子——非常酥软,左脚不时往外侧跺几下,我仍然认为那副模样还挺有架势,一定能在T型台上买弄英姿,他早应该走到他梦想的遥远的地方——很显然你们却千方百计想断截其前往上海的去路。而我将尽量帮助你们——他将继续以蔽瞒家庭和逃避现实为音符去谱写明天新乐章,继续沾沾自喜朝着落魄之路勇往前去。
第六章 01 几鼻
很显然,如今刻意在榕树下搜索一个混蛋那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当我屡次坐在那张石凳上,也仅仅是罗汉果茶赋予的动力。我甚至已经发誓要是今天我不巧碰见高乌,抑或我被他逮住,我就会立即解除自己作为一个间谍般的身份,不再拼命地挖探并暴露他人的秘密,徒劳无功地去成全你们的贪婪耳朵。尽管你们仍然洗耳恭听。
最终我还须彻底地揉烂这个塑料杯,然后在树荫下很成体统地踱来踱去——我真真切切地有事所干。你们便不必依赖表象来定夺一个人的品行,或者很肤浅地认定我只是以徒步终日来完成这四年的大学。犹如我决不认为你们会以摸爬滚打去实现的你们崇高的理想一样。
就在这校园里——如果有人真正拥有一个梦想,成天在艺术的天地里摸爬滚打——热衷于穿过教学大楼,钻进图书室,还热衷于聆听权威人士的赫赫言语、教授们的滔滔心声。当有人继续热衷于画室,穿梭于那阴森的画架丛林,毫不放松地攥紧画笔,这时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当我们继续心甘情愿在顾老的威慑下“安然度日”,就有必要学会在慌惶中默默忍受。到头来你们有谁愿意真正体验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肃静——把自己置放于惊心动魄之中,我们的画室将是一个能尽快如愿以偿的好去处。
一开始他就环顾四周,显得是在挑人枪决的样子。愿你们此刻撑起耳朵——噗的一声,有只白蜘蛛从天窗霍然掉落,一清二楚的声音。我对那群抖着双脚的人不屑一顾,一切爆炸事故的发生都将放在一分钟之后。
“统统把画拿出来,快!”
诚然所有画作在三十秒之内被井然有序地摊开,紧密相叠并肃然伫立,站在旁边的六神无主的它们的主人们将一言不发地等待顾老用最具磁性和强大穿透力的嗓音作出审判:“我们必须承认,像德加那帮大师们——他们的造型功夫是绝好无疑。一个个活生生的模特,不管你将他们如何地被变形,肥一点、长一点、瘦一点、短一点……就是说,要把握好整个造型,几鼻(笔),几鼻——几乎用上几鼻就能形神兼备栩栩如生,这对画者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你们恰恰在很大程度上忽略这一点,严重缺乏这种能力……任何一个人如果不用心去做一件事,他(她)一定失败,失败……
“这幅画在构图上已经彻底失败,”他比划着,“站着的模特的头和脚都被砍去,失去了完整性。两个模特的总体造型在画面中失去美感,也就是说,一个星期过去了但这幅基本框架还未被搭建起来,一团乌糟,其笔触零碎无序本是无可厚非,可狂乱中无精彩细致可言,粗枝大叶俯拾即是。心不在焉,脏了——颜色到处肮肮脏脏地泛滥。
“……”
毫无疑问,这是可怕的一天。
“就是说,要把握好这个造型,几鼻,几鼻……”雷以宽双脚自然站立,挺胸突肚且缩颌斜肩,双手耷拉下来,随即就娇柔地弄个蹩脚的兰花指,这样他十拿九稳地成为最出色的顾老模仿者。
他很快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大臭脚立刻霸去两张椅子),立即拿起一本英语书,它们就这样永远地与他形影相吊,他就这样永永远远地唧唧咯咯地啃着那些单词,时不时懵懂地对别人搭讪一下又立刻恢复原来的样子。
“哟,宽(儿)——”女生们的语气娇娜袅绕,置人瘫软,“你为什么不像辛老一样,到俄罗斯——圣彼得堡呢?
“嗤!去俄罗斯干什么,我又不懂俄语。”他显得不屑一顾。
“以雷以宽你的聪明——这难学吗?”
“嗤!谁又能与辛老相提并论?”他嘟着嘴巴说。诚然所有人都知道辛老早已到别的地方学俄语去了。
可我们为什么还要说那么多这样的废话,还如此懵懂而没有弄清美国才是雷以宽梦寐以求的天堂——诚然他叔叔上世纪就是一位旅美大画家了。
可眼下依然有人要说:“如果莎莎也去俄罗斯的话,他就会跟得鼻血流。”
“……”
恳请你们坚信这些话语,甚至还得努力去设想——倘若莎莎已经抵达木星了,他也就搭乘“木偎依”团团转了。有时,你们为了更好地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所当然要率先了解木星的风云变幻。
诚然在所有的放学时间里,尹翌莎总像布娃娃那样被搁在她姑姑家,而我们也不必急于把她排挤于班外——她甚至多么的不可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