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零星几个宫女内侍见到两人这般姿势,都匆匆低下了头。只有到了寝殿,守夜的拾翠看到小姐睡在二殿下的怀中,一声惊呼卡在口中。
“动作静些服侍她洗漱。”薛晏清低声嘱咐道。
拾翠点头,想问一句“殿下您呢”,想起小姐白日的嘱咐,还是未问出口。
薛晏清最后瞅了一眼已被虞莞揪得有些变形的游记,出了卧室。
怀中清芬香气渐渐散去,陡然空落下来。明明每晚皆如此,此刻他踏着森润月色,人影寂寥,竟觉得心中失落,不知何故。
——
虞莞醒过来比往日晚了片刻。
她瞧见拾翠欲言又止的神情,猜到昨晚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睡在书房软榻,醒来却在卧房。中间是谁送她回来的,除了薛晏清不做他想。
她却有些逃避,不愿细问拾翠昨晚情形。
薛晏清是怎么把她送回来的呢……当真是不敢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洗漱罢,尚有些困倦,却被匆匆赶来报信的白茱一句话彻底吓了个清醒。
“你是说,谁来了——”
虞莞实在难以想象,她拒了赵英容的帖子后,这对母女居然还能想办法进宫。
至于那“办法”,就更令人啼笑皆非。
她们混进了柳家进宫谒见的队伍里。
柳家算得上世代簪缨,家中诰命加身的贵妇竟有七八人之多。这些命妇皆有资格进宫谒见,匀出两个名额给虞府,并不是什么难事。
赵英容歪脑筋打到柳家头上后,立刻派人上门商榷一二。不成想,柳家竟然还真同意了。
听到这里时,虞莞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没想到柳舒圆不过是眉眼官司了几回合,柳家倒是迫不及待动起手来扇她的脸了。
眼下,皇长子后院不穆之事不仅在熙和帝与太后处挂上了号,还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到宫外。柳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竟然迫不及待要拉她和薛晏清下水。
比起一个忘恩负义,苛待娘家的皇次子妃,小两口吵闹拌嘴那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茱心中着急,陈述完前因后果后道:“如今赵夫人与虞二小姐正在长信宫外等着谒见您,您看是……”
“不见。”虞莞干脆道。
她的脸面已经被柳家在地上撵过了,现在假惺惺地捡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倒是赵英容母女骑虎难下。不惜出此下策,更可见此行的决心。
“她们若是撒泼打滚,便让她们去。”
曾经她以为这一对母女压在她头上的两座山,两人递进广阳宫的帖子她从不敢拒绝。
现在她才发现,之所以被轻易拿捏,是因为身处尊位,却总做出些卑位者才会做的事。
“赵夫人,我们皇子妃还在休息,您还是请回吧。”白茱笑吟吟道,守着长信宫门却一步也不退让。
“这都日上三竿了,莞儿再怎样也该醒了吧?白姑娘,您看这……”赵英容一边把一个鼓鼓的荷包塞进白茱的袖兜。
白茱躲过赵英容动作:“赵夫人,我说得是千真万确,皇子妃真的还在休息。”
一旁发髻插满珠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虞芝兰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她实在看不惯自己亲娘对着一个小小宫女低声下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揪住赵英容袖口,大声道:“娘亲,何必与她计较。待我们向太后请安去,再来同她说道说道。”
白茱松了口气之余不觉好笑:这是要拿出太后来压皇子妃?可太后是皇子妃正经的婆祖母,却与这两人非亲非故。她们拿什么来压皇子妃一头?
被白茱嘲讽的目光掠过,虞芝兰气得咬牙。转念又想到曾听参加过春日宴之人说起的两位皇子英姿,又不自然羞了脸。
一张小脸通红,半是气的,半是羞的。
“走吧,娘亲。”她这回定要让太后开口赐婚。娥皇女英是尧舜明君之兆,即使对皇室来说也是美谈一桩。
命妇在宫中不能代步,只能靠双腿行走。两人顶着烈阳一路走至康宁宫时,已是晌午时分。
虞芝兰脸上的金钗摇摇欲坠,汗水流过脸颊,打湿了她精心准备的妆面。
母女俩松了口气。赵英容正要掏荷包请人通报时,康宁宫中的嬷嬷却冷冰冰上前一步:“两位可是入宫谒见的命妇?太后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请回吧。”
说罢便转身,徒留给两人一座冷冰冰的宫门。
母女俩几乎是跋涉前来,却吃了个天大的闭门羹,皆是又气又怒。然而她们尚且能用孝悌压虞莞一头,面对这天底下最尊荣的女子,却讷讷一语不敢言。
两人咬牙对视了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了康宁宫?”虞莞和白茱反应一样,皆是感到不明所以。
但是涉及太后,虞莞心中实在难安。无他,上辈子太后惊悸去世的阴影实在太大。
即使那事离现在还有几年时间,可是她重活一世,早就生了太多变数。上辈子这母女俩可从未想过要谒见太后。
“拾翠,服侍我梳洗更衣。”她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这一走,竟在半路的花园小径看见了赵英容与虞芝兰。
两人同清晨时趾高气昂的模样判若两人。衣摆一片凌乱,汗水湿了面颊。说是命妇,竟比寻常的青衣宫女还要落魄三分。
虞莞脚步一顿。
那两女亦同时看见虞莞,积郁一早上的怒火喷薄而出,熊熊向她身上烧去。
“虞莞,你如此磋磨嫡母与亲妹,虞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有辱门风的女儿?”赵英容指着她鼻子骂道。
看两人一副受了气的模样,虞莞安下心来。——既然她俩这般形容,多半不可能是太后受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细想过一遍赵英容指责她话语,虞莞更觉好笑:“嫡母?您是否忘了,虞莞亦是虞府嫡女,何来嫡母一说?”
被挑中了错处的赵英容红透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回嘴。
旁边的虞芝兰帮腔道:“那你坏我姻缘,是何居心?”
若非场合不对,虞莞几乎要当众笑出声。她懒得和虞芝兰啰嗦,干脆直言道:“你的好姻缘,便是去亲姐的家中给人做妾么?”
“虞侍郎府上两个嫡女,一个当了正妻,一个给姐夫做妾?若真是如此,我爹这个礼部侍郎也不必当了,明日便有御史弹劾他治家不严。”
心思被明晃晃揭露出来,虞芝兰气得脸直哆嗦,却说不出一言。
反倒是赵英容听到“御史”“弹劾”几个字时,脸色陡然青白。
虞莞疑惑,莫非她打这主意竟然不曾与虞振惟商量过?
是了。
上辈子她小产的时候卧床休养,这两人便递了帖子探望她。虞芝兰一边对她哭诉,一边跪在她床前说什么“借腹生子”“为长姐固宠”。
那时她丧女之痛至深,根本无力对虞芝兰生气,这事便如羽毛划入心涧,激不起一点浪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小产前几日,虞振惟还给她来信,请她多多留心二妹婚事,想必对虞芝兰的打算并不知情。
……看来这两辈子以来,虞芝兰都在谋划着如何代替她成为皇子妃。
虞莞一边战栗,一边又无端感到可笑。
机关算尽,又是何必?
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虞芝兰却以为她气短,声气顿时提高了几分,厉色诘问道:“莫非长姐你竟然善妒至此么?竟连血脉相连的亲妹也容不下。”
薛晏清远处听见喧闹声音,仿佛有虞莞声音传来,又渐渐歇下去。
随即是两声更高亢、尖细的女子喊叫声。
“善妒?”薛晏清剑眉蹙起,分花拂柳而来,便看见一对陌生女人指着自己妻子的鼻子疾言厉色。
他只瞟了一眼赵英容的命妇服,便明白了大约。声音顿时冷如寒铁出鞘:“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并非夫人,是我殊无纳妾之意。”
语气堪称客气,虞芝兰却如坠冰窟,打了个寒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3章微服
“并非夫人,是我殊无纳妾之意。”
语气堪称客气,虞芝兰却如坠冰窟,打了个寒战。
“你……”见到心中之人却被指责,她又是激动、又是害怕,一时舌头打结,却落下泪来。泪水滚掉脸上残妆,白一片黄一片,像个滑稽的丑角。
她尚且不知自己是何模样,攒出一个娇俏表情,对薛晏清柔柔一笑:“虞芝兰,见过二殿下。”
连薛晏清身后一贯喜怒不形的兀君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更遑论其他人。
薛晏清却对她这副作态恍若不见。不如说他根本没把虞芝兰放入眼中:“此女无诰命命妇服饰,擅闯宫禁,应当彻查。兀君。”
一时,场中之人连同虞莞都愣住了。
兀君最快反应过来,他把虞芝兰双手从背后扣住,按成个押捕逃犯的姿势,往远处拖去。
“二殿下,我,长姐,长姐……”虞芝兰慌了。她确实没有诰命,是柳家人瞒天过海才能混入宫中。
这事捅出来,她是无论如何洗不脱的。眼下只有请长姐出面求情,才能免于被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子妃,请您开开恩吧!”赵英容比女儿更能屈能伸,拽着虞莞的裙子不肯松手,一副要跪下来恳求她的模样。
虞莞低垂着眉眼,并不答话。
薛晏清瞧了一眼虞莞低下头后露出的一小片雪白后颈,又移开眼,看着拉着虞莞裙角不松的的赵英容:“这位夫人。”
赵英容抬眼看过去,薛晏清冷如寒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皇子妃同妃位品级,你若是想跪,我与夫人皆是当得。”
一句话,赵英容想以辈分压人的想法彻底落空。
是啊……她缓缓松了手,虞莞现在已经是尊贵的皇子妃了……
她闭上眼,不敢想象接下来会面对的狂风骤雨。
虞莞拢起自己的裙子,看着被拖走的虞芝兰,生出一丝淡淡疲倦。
“回宫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到宫中,薛晏清便命令彻查此事。
虞莞亦没什么意见,这件事会闹成眼下局面,必定有内鬼从中作梗。
“此事是我疏忽。”薛晏清说。
是他回绝了帖子,内鬼亦是出自长信宫。无论如何,薛晏清自觉理应担起责任。
“你曾说,长信宫我亦是主人。”虞莞蹙眉。她本想劝薛晏清不必如此自责,却在听闻他下一句话时阖上嘴。
“作为赔礼,我同你一道出宫一日,如何?”
“此话当真?”
——
虞莞翌日早早前往宫门处。
晨光熹微之时,已有一架粗缎织成顶盖的青棚马车候着在门口。
马车在满城衣冠的京中极不起眼,唯一违和的是拴在前面的枣红马驹颇为神气,一看便是精心养护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兀君正抚着小马那油光水滑的皮毛,见虞莞来,赶忙行了一礼:“殿下已在马车中等您。”
虞莞今天特意穿戴了闺中衣饰,比起皇子妃制式裙钗素净不少。可是看到薛晏清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这身,似乎也略华贵了些。
他一身多次浆洗的青衫,袍色微微泛白,长发用黄梨木冠梳拢成书生样式。若是再捧着章卷书册,就像个进京赶考的清贫举子。
这前呼后拥般的凛然尊贵之气,若真是举子,也当是其中最春风得意的探花郎。
白龙鱼服,难掩天家气派。
虞莞突然忆起狐仙的话本子,薛晏清真像从那书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样想着,她便忍不住发笑,脸上攒起两个浅浅梨涡。
薛晏清掀起素帘,便看见虞莞瞧着青袍,杏眼中盈满了淡淡笑意,波光婉转。
他顿了片刻,移开目光朝窗外看去。
兀君待两位主人坐好了,就撂起马鞭驱车驶向宫外。守宫门之人未问车中之人,只看了眼兀君的脸便予了她放行。
虞莞看在眼中,想来薛晏清在宫中势力,比她所想还要再深些。倒是不知,筹谋至深的薛晏清上辈子与他兄长斗法,结果如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此处,她先一怔,随即暗叹:不过十数日,她想起薛元清时,已不是上辈子的前夫,而是现在夫君的兄长了。
马车声碌碌传来,一路上从悄寂变为喧闹。待行过六条街时,喧闹声达到顶点。
虞莞掀开布帘,向窗外探去——
辰时一刻的长平街上,百姓早已醒来,这时纷纷从院子中出门,到附近的早点铺子处排队等着过早。
不时便要上工,有排队之人着急不满,大声喝道:“老板,快些!工头马上喊号子了!”
“诶——”那老板远远和上一句,又叫卖道:“汤圆馄饨小笼包诶——”
这家点的早点滋味极好,虞莞上辈子住在长平街就时常光顾。后来为了看病囊中羞涩,这些最普通不过的早点也成了可望不可及的美味。
老板一声高喝,立刻勾起了她两辈子肚子里的馋虫。
只是马车依旧向前驶去,略无停留旨意。虞莞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兀君,停车。”身边沉着男声传来。
马车很快停下,娃娃脸的内侍探进半个脑袋:“主人家有何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与……夫人皆未过早,你便去买些来。”“夫人”二字,他当着虞莞与兀君的面,叫得极为滞涩。
虞莞并未察觉,只用感激目光拂过薛晏清面容。
早膳很快来了。兀君两只手塞得满满当当,升腾的热气几近淹没了他。
虞莞随意揭开一个纸包,烧卖的糯米咸香扑面而来。她咬下一口,与上辈子味道别无二致,心中很是满足。
宫外饮食食材火候皆不如宫中精致,但是胜在料多味足。三个铜板的烧麦有虞莞半张脸大,其中有甜腊肠、香菇、火腿和春笋切成的细丁裹在卤香汤浸过的糯米中,一口下去,味道很是丰富。
兀君拿起自己怀中那个纸包,吃得极为香甜。
虞莞吃了半个,有心想看薛晏清吃相。微微抬头时,却见薛晏清手中的纸包完好,一双眼只瞧着自己不语。
两人视线如同丝线般交缠在一处。
虞莞按捺住心中怪异之感,别开目光问道:“殿下可是不愿吃这烧麦么?”
吃龙肝凤髓长大之人,吃不惯这市井美食,也是常有之事。
薛晏清哑然失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曾经白龙鱼服出宫办差,一路山水兼程,衣食不妥之事时常发生。就连雨水泡馍他亦吃过,不过是个烧麦,入口何难。
无非是担心虞莞一时好奇心起,叫了民间的早膳,却吃不惯罢。
怎料这人不仅吃得香甜,还倒打一耙。
心中千言万语,汇到面上不过淡淡一句:“无事,不曾吃不惯。”
虞莞见他脸上并无不豫之色才放下心来,心中奇异之感难以抑制:原来薛晏清当真会吃市井美食。
自嫁给二皇子,如斯慨叹生发过多少次,虞莞自己也难以历数。
兀君三两口吃完后继续赶路,飞快掠过长平街尾。虞莞瞧着窗外熟悉之景渐次消失,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去哪?”
薛晏清欲张口,却被车外的兀君抢白:“回夫人,我们先去安和街,再一条条往回逛。”
安和街是京中最大的商铺集聚之处。酒肆饭厅、布庄衣铺、书斋笔阁应有尽有。
虞莞心下一阵激动:白芍的胭脂铺子便开在那处!
两人很快在安和街口下了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不过清早,安和街面上来来往往的皆是牙人、中人,又或者是拉客的小二。见街上一男一女并肩走来,几人纷纷投去目光,片刻后又移开。
这男子虽有副好皮囊,不过是穷书生一个。女子嘛,穿得更富贵些,多半是商贾之家的女子。
还有人想得更多了些:这男子,该不会是入赘了女家罢?
饶是几人见多识广,也不会猜到两人身份竟尊贵如斯。
安和街的大多数铺子半掩着门,小二打着呵欠,见有人来也并不招呼。
虞莞无意闲逛,脚步加快了几分,直奔街心的眉烟阁而去。
不知白芍是否会在那铺子中,若是她尚未放良……
她心中盛满各种念头,脚下步履不停,丝毫顾不上薛晏清会否察觉什么异样。
薛晏清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并不多问,只用眼神示意兀君跟上。
虞莞到达眉烟阁的大门处时,几人停步。
虞莞心中忐忑,一时不敢迈出步子,却未见身后的两人神色中颇有微妙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暗想,莫非宫中短了虞莞的水粉用度?回去后当令兀君彻查一番。
而兀君心中讶异更是难以言说,怎么皇子妃随意走到一个店铺们库,就刚好是他家殿下的产业呢?
莫非,这就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
虞莞犹豫再三,还是踏了进去,却有一女子正要从门中出来,两人几乎要撞在一处——
眼见就要撞上,虞莞正欲躲闪开,却在对上那女子姣美面容之时愣怔。
是白芍。
白芍一时歪了重心,伏在门框上片刻才找回平衡。她自觉在主子面前失了仪态,正要福身赔罪时,却听见身后一女子声音传来:“姑娘?”
她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个与她快要撞上之人。
此女与殿下同行而来……几乎是霎那间,白芍突然明了了虞莞的身份。
第14章尾随
此女与殿下同行而来……几乎是霎那间,白芍突然明了了虞莞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句“请皇子妃殿下安”抵在舌尖,她却瞥到站在殿下背后的兀君对她暗暗摇头。
……原来皇子妃并不知道,眉烟阁是殿下的手笔。而看殿下的衣着,两人想必微服而来,她贸然揭穿身份,更是不妥。
白芍立刻扬起笑容:“这位夫人,不知到眉烟阁来买点什么?”
看到白芍这辈子对自己陌生的模样,虞莞心中难言喜悲,百味杂陈。好在终于见到故人,了却一桩心事。
虞莞道:“我想买些净面粉,不知这位姑娘可有推荐?”
“自然是有的……”眉烟阁待人接物极为妥帖,白芍引了虞莞去柜前挑选时,另有两个模样激灵的女子把薛晏清主仆引到一处休息处,奉上茶水。
薛晏清抿了一口茶,目光随着虞莞而动。
“净面粉、眉黛、面脂,你可都记住了?”良久,他对身后的内侍说道。
兀君正在发呆,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怔然片刻,很快明白了殿下话中含义。
他忙不迭道:“记住了。”
晌午时分,迎着街边人的讶异目光,虞莞与薛晏清二人先后上了停在街边的青蓬马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缓缓驶离安和街,徒留街上的人兀自惊叹不已。
一个穷举子,一个商贾女,进了以贵闻名的眉烟阁也能面不改色,买起东西来更是毫不手软,没看到那小厮都快拿不下了么?
真是不知,京城何时来了个这么对陌生的有钱主儿?
如此脱俗的两张脸却没人认得,不应该啊。
一位中年妇人刚出眉烟阁大门,见街上诸人目光都集中在一点,忍不住随之望去。
蓦地,她眼神一凝,停在马车前的薛晏清身上。
“那不是……”她正欲确认一番时,两人早已上了车,朝街尾行去。
“夫人,有何不妥?”身边丫头低声问道。
那妇人没搭理丫鬟,反复回忆着记忆中皇次子的片影,越发觉得眼熟。旋即,她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舒圆昨日不是说,薛晏清发落了虞芝兰,给了虞莞好大一个没脸么?怎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会第二日就微服同游,姿态亲密如一对平凡夫妻?
柳何氏的心陡然慌乱起来。
虞芝兰这么一闹,按家中原先设想,若是薛晏清不欲纳虞芝兰为妾,他定会厌恶虞家家风冶荡,连带着恶了。若是薛晏清是个好齐人之福的……
那这般好色的皇子,也无须柳家放在眼中特意对付了。
柳何氏心思转得极快,丫头只瞧夫人的上下唇飞快碰了几下,就转头对她命令道:“去结账,自己回府。把车夫叫来,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她倒要看看,那马车中远去之人究竟是谁。
倘使真是宫中那对贵人,他二人婚后情浓,柳家却把那对蠢人母女弄进宫,岂不是不仅没离间成功,还白白招致了这对人?
柳何氏越想越是后怕。
“这下又是要去哪里?”虞莞问道,她倚着车身,车内处处以兽皮铺成软垫,靠上去极为松软妥帖。小桌上不知何时布置好了茶水与干果,等候着女主人的享用。
逛时浑然不觉,出来才发现已过了半个时辰有余,她坐到马车上之时有些困倦之意。
倒是劳烦薛晏清等了她这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去时,白芍仍有些意犹未尽,见她执意要走,还颇依依不舍地说下次自己前来时还要找她陪侍。
虞莞只能答应。
“去找一处酒楼用午膳。”薛晏清说。
马车到了安和街尾时,兀君突然探进半个身子禀报道:“殿下,皇子妃殿下,似乎后面有一辆马车在尾随着我们。”
虞莞下意识问道:“可是歹人?”莫不是她先前一时在眉烟阁中没忍住,露了财,招了歹人之眼?
薛晏清瞧了她一眼:“天子脚下,歹人不敢白日行凶。”
虞莞这才明了,原是自己着了相。随后,她就看见薛晏清对兀君吩咐:“不必在意,你继续驾车便是。”
“殿下是知道那人来历?”她好奇道,不然,薛晏清怎会如此淡然自若?若是她被来历不明之人尾随,定然要探清那人来历的。
“我并不知晓来历,只是猜到了此人来意。”薛晏清答道。这青蓬马车朴素之至,尾随之人多半是认出了她与虞莞样貌而来。而认得两人的无非是达官显贵之流,这种人前来,要么是前来请安混个脸熟、要么就是心怀鬼胎之辈。
虞莞闻言,掀开素帘一瞧,远远跟着的那架马车气派非凡,多半是官夫人的座驾。只是挂在蓬盖前的标志随着马车颠簸,难以看清。
果然如薛晏清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是命妇座驾,虞莞也不再在意。左右上酒楼时与这位夫人“偶遇”一番,寒暄片刻即可。
马车很快驶向终点,一幢酒楼映入虞莞的眼帘。
这酒楼高数丈有余,朱漆碧瓦,比起水乡园林似的长信宫,反倒这这里更像威严磅礴的宫殿。
一下车,那匾额上五个描金漆大字,笔走龙蛇般蜿蜒而至:“天下第一楼”。
她忍不住讶异,这便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楼?
第15章品酒
本朝的民居规制皆有例可依,违制者皆要受官府刑罚。唯有这被先帝赞誉、题字的酒楼独享殊荣,被准许可建成高楼。
这酒楼状似佛塔,外表气派恢弘,如鹤立鸡群般与周遭格格不入,如此反而更添其美名。
虞莞知其名声,是因为先帝幸临此地时,曾赞曰:“吾之御膳远不如矣。”
百闻不如一见,她也有些好奇,这天下第一楼有何名堂。
莫非,果真比膳房手艺还要美味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兀君甫一停车,门口候着的小二就迎上前来接引来客。虞莞随着薛晏清下了车,沿着指引一路上了四层,坐在了一处极开阔的窗边雅间。
雅间的布置精巧雅致,窗景极为开阔,穷目可眺尽三里开外,便是宫禁那一道青灰色的巍巍城墙也历历可见。
只陈设景致一项,便不知超出多少酒楼了。
那小二见两人坐定,恭声问道:“薛公子、夫人,是想用些什么?”不曾见两人衣饰普通就看人下菜碟。
怎料,那小二也在心中暗自咋舌,这京中“薛”可不是谁都能姓的,而况是如此年轻的公子,指不定便是……他可不敢往深了去想。
薛晏清翻看了一下菜谱,随即报出了几道菜名来。光是那菜名就听得虞莞十分有食欲。
待小二走了之后,包厢中只余夫妻二人,虞莞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在这吃过?”
她两辈子都尚未体验过呢。
薛晏清怔了怔:“不曾。”只是,这酒楼是他手下的产业,怎么也比其他地方熟悉几分。
至于这些,就不必与虞莞说了。一个皇子手下竟有酒楼产业,听起来就有爱探听消息、打探是非的嫌疑。
他虽不为声名所累,却也不会自立于危墙下,平白给人以把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名声……他不禁想起昨日宫中的荒唐事。
这样一场闹剧,恐怕心怀鬼胎之人又要从中作梗。
尤其是,柳家。
心怀鬼胎之人说到就到。
小二刚上了第一道菜,留守在一楼的兀君就闪进雅间屏风中,上前来报:“何夫人说见到您与夫人尊颜,想上前来请安。”
虞莞柳眉一拧,转头去看薛晏清,却发现他剑眉蹙起,眸中波光明灭。
何夫人早在进了天下第一楼之时就暗叫不好。
能进这座天下闻名的酒楼之人多半家有余财,而那对肖似皇次子夫妇之人不过是寻常百姓打扮。
平民百姓在第一楼的雅间用膳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心沉下大半,却还是咬牙信了小女的“二人不和”之说。抱着一丝不死心,她找到了跟随两人的那小厮,开口试探道:“在下乃是柳府三品淑人何氏,有幸得见令公子与夫人尊颜,特来拜谒。”
三品淑人何氏?那不就是柳舒圆的亲娘么?兀君一愣,随即狠命瞪了她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氏见兀君神色突变,心下最后一丝希望也沉了底。
看来连这个内侍也认出她是谁,想必上面坐着的必是薛晏清与虞莞了。自己刚摆了他们一道之后主动上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何氏进雅间之时,虞莞只看见一张如丧考妣之脸。
她端茶不语,此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幸好端上来的第一道菜下有小火炉煨着,不必担心寒暄时变凉。
何夫人咬牙给两人行了一礼,口中讷然道:“见过二殿下、皇子妃殿下。”她心中不忿,自己亦是皇子妃生母,却还要给这两人行礼,平白低了一头。
若是当时不心存侥幸,出言试探,哪会有如今这一遭?
连带着误传情讯的小女舒圆,她也暗中埋怨上了三分。
薛晏清开口,语气一反往常冷肃,讥诮道:“若是如此不情不愿,何夫人装作不见便是,又何必走这一遭?”
他一身不起眼的书生青袍,一句嘲讽之语后气势陡生,竟把穿金戴银的何夫人压得抬不起头。
虞莞在一旁状似不经意地用茶盖拨着茶叶,原来薛晏清还会这般嘲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瓷茶盖一声声敲击着杯壁,发出琅琅之声。何夫人低着头本等着虞莞说些什么,却只等来一阵难熬的沉默,一声一声敲在她心上。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她一招毒计同时算计了虞莞的夫家与娘家,如今面对事主格外气短。
虞莞正品着茶,无意搭理何夫人,却发现薛晏清也朝她看过来,似是在问: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
“见过了便好。今日机会难得,殿下虽然出门机会多,也不当平白浪费品菜的时光便是。”
竟是把她的请安喻作“浪费时光”,何夫人一听脸就白了,咬牙暗恨。
而薛晏清更是听出了其中另一道机锋:他能经常出宫,而虞莞却不能。这是在迂回着向他抱怨么?
可他左不过是往来于官署与宫禁之间,至于微服在街上闲逛,也是极少的。
心中万语,到了嘴上不过一句:“夫人说得有理。”
何夫人最终还是走了,既没有放下姿态与二人和解之意,却也不曾彻底撕破脸皮。
虞莞看着她踉跄步伐,一时难辨她此行究竟是何意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示威,何至于一言不发就溜走?若是示好,怎么被两句冷语一激就受了天大委屈般?
按理说,柳舒圆上辈子在她死时依旧待字闺中,柳家从未明面上卷入过夺嫡漩涡,一向明哲保身。怎么这辈子一成了皇子岳家反而转了性儿,凡事都要处处争先呢?
虞莞总觉得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兀君打了个千儿之后告了退,一时雅间中只有小火慢炖,汤泡咕嘟之声。
“用膳罢。”薛晏清道。
他瞧着虞莞满面疑窦,姣好脸庞上洋溢着不知世事的天真,心中微微叹气。
若是她听到了柳家散播的那些谣言……
虞芝兰入宫撒泼一事,终究是自己对她不起。无论她与虞府有何龃龉,外人看上去俱是一体。自己把虞芝兰按宫规处置了,旁的人只会以为是他拂了妻子的脸面,从而看轻了她。
只能用出宫聊以补偿她。
想到躲在暗处散播谣言之人,薛晏清顷刻冷凝了眸子。
他会在这些人付诸行动之前,先抹掉他们的舌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二一声高喝打破了雅间的寂静:“水晶肘子一道,二位客官请享用诶——”
猪蹄在秘料熬成的卤汤中翻滚了不知多少遭,奇特香气早已盈满了骨肉的每一寸。那肘子皮又被炖得酥烂透明,捻起一片如同夹起一片软软的红云。
虞莞好奇地夹起一块送入嘴中,香气浓郁、如品软云。卤汤中香料的气息在口中炸开,回味无穷。
天下第一楼的美名,从这道水晶肘子中就可窥见一斑。
宫廷菜多讲究多料少式,一道菜中少也有七八原料。御厨们更擅长调和滋味,把多种食材料理得中正平和。从细节的精致上,远不如酒楼中“一道菜料理到极致”的架势。
难怪先帝那尝过珍馐百味的刁钻口味,也会折服于此处。
四五道菜接连被小二呈上,虞莞看得目不暇接,吃得乐不思蜀。品菜的间隙时她看薛晏清时,他持着调羹,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淡漠。
莫非如此珍馐亦不足以使他动容?她心中摇头,真不知有什么能使他变脸了。
最后被端上来的是一把精巧银壶,小二神秘兮兮道:“这可是天下第一楼以秘法酿制的酒,与其他地方皆是不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端起笑银壶给两人都斟上了一杯,酒液闪烁着色泽,缓缓注满碧色酒杯。
虞莞被那酒的色泽迷了眼:“有何不同之处?”
“这位贵客一尝便知。”小二笑眯眯卖了个关子。
她两辈子不甚爱饮酒,如今也起了心思,欲品传说中的独特味道。
左右一杯而已,不会出事。
那酒入口极轻。寻常酒液越是香浓越辛辣厚重,而这酒渡入口中,却极其绵软,有淡淡果香回甘余味,不似人工酿制,而是天地纯露汇于一壶之中。
她沾唇碰了碰,随即一饮而尽。
薛晏清道:“这酒名为‘美人醉’。味辛劲浓,入口绵软,后劲却大。夫人尝过一杯即可,切莫多饮伤身才是。”
虞莞这才后知后觉,何为“后劲极大”。原来那微甜酒香入喉之后露出原本面目,化作一股赤剌热意,从嗓子一路烧至心涧。
她被那辛辣后劲激出眼泪:“怎么这么辣?”
难怪薛晏清不好奇,只是沾唇碰了碰酒杯。想来他多半知道这酒劲浓,却不拦着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人醉,难怪以此为名。原来是看准了女子饮酒时嗜甜喜淡,所以才把烈酒用柔和外表包裹了,好哄人喝下去。
虞莞欲瞪一眼薛晏清,又怕失了分寸,只能低着头,闷声吃了暗亏。
只是,她再也不碰那银酒壶,连瞧也不瞧一眼。
薛晏清仿佛察觉了虞莞怨怪之意,默然片刻:见她对酒兴致勃勃不忍打扰,尝试之后又立刻提醒。无奈虞莞酒量实在……超乎预料,一口都有些受不住。
两人又用了些饭菜,便出了雅间。兀君早已结了帐,倚在马车上等着主人。
“是想继续逛还是回宫?”薛晏清察觉虞莞眉间倦色,问道。
从这里出发,几里外就是宫门,虞莞迟疑片刻:“回宫罢。”
——
虞府,祠堂。
虞芝兰已在这里跪了整整一日。
刚进祠堂被罚跪之时她满心怨怼,一边咒骂虞莞一边怨怪薛晏清不解风情。甚至,连罚她跪的爹娘,她也不是不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跪得久些,磨平了时间的感知,膝盖上细细密密的疼痛就浮了上来。肚子中也饥肠辘辘,渐渐没了怨恨的力气。
祠堂中灰尘弥漫、暗无天日。只有她一人面对着祖先们的排位,檀木牌上镌刻的每一字都萦绕着死亡的阴翳,鬼气森森扑面而来。对视久了,只觉背后森凉无比。
一日过去,虞芝兰只求哪怕一个人出现,救她出这阴森小屋。
哪怕是个送菜的丫鬟也好……
她苦苦等待,终于在快要支持不住,意识模糊的时候,祠堂的侧门开了个小缝。
待看清来人是谁,虞芝兰灰败的双眸迸发出一阵剧烈光彩。
第16章古董
待看清来人是谁,虞芝兰灰败的双眸迸发出一阵剧烈光彩。
“娘——”她欲起身,却体力不支,狠狠摔了个大马趴。
娘终于来了,是来救她出去的么,爹已经不生气了么?她和二殿下之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起薛晏清时,她又恼又慕,脸上神色变换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英容拎着食篮子,看见形容狼狈、状似疯癫的女儿,着实吓了一大跳。
吓过之后,她心中不是心疼,而是后怕:女儿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告诉了她老爷的处置……赵英容有些不敢往下想。
“先吃些东西罢。”她掀开食篮子。
食篮子中摆着一壶清水,一碗鸡汤,一盅白粥并几样精巧小菜。
虞芝兰一瞧就猜到了:“娘,是不是爹同意你来看我的?是不是?”
赵英容苦涩道:“没错。”
虞芝兰顿时喜上眉梢:“爹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她隐约知道自己似乎捅了大篓子,却不肯深想,只觉得爹娘凭往日情分,定会轻轻揭过。
她越想越得意……自己这么一闹,爹娘原谅了她,但是虞莞在宫中落不得好,以后定然举步维艰……
赵英容一句话却把她打入深渊:“儿啊,吃完了这顿,在家中安置几天准备出嫁罢。你爹已经帮你相好了人家。”
新郎是岭南布政司,虞芝兰嫁给人当续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照虞自己女儿的家世,配两湖布政司的嫡子都是绰绰有余。她这么一闹,脸面掉得连个庶女都比不上。只能匆匆嫁去蛮荒之地给人当填房。
来日拼夫家时,这个女儿该如何自处?
“嫁人?”虞芝兰喃喃道。“不可能的,我还未及笄,爹怎么可能让我嫁人呢?”
大户人家娶亲,都是慎之又慎、三书六礼一错不错的。她爹这么快定下一门亲事,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虞芝兰急道:“娘,娘,你快去求求爹!我还小,我不想嫁人……”
赵英容听到“爹”字打了个激灵,她想起虞振惟疾言厉色威胁她“休妻再娶”的模样,咬咬牙别开了脸。
“你就认了吧,娘从自己体己里多出两担嫁妆,好给你添腰”
虞振惟随手翻出一本书,看了两行就感到心浮气躁。
一股无名之火梗在胸口,发泄不出。
这个赵英容,怎么管了这么多年家务,偏偏在虞莞身上,连出篓子?
这下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女儿在宫中遇困,二女儿只能草率出嫁。而他这一张老脸也被踩在地上,狠狠碾过几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气血上涌之时,蓦地,他察觉出一丝异样。
先前他与赵英容商量得好好的,二女芝兰有了皇子妃之妹的名头,不愁嫁个好人家。
当时两人连让虞莞给妹妹分几担嫁妆之事都商量好了。
怎的不过过了几天,这小妹就偷偷转了心思,要给二殿下当侧妃了?
而且母女俩把他瞒得死死的,一点风声都未透露。
他越想越狐疑,挥手招来心腹:“去查,前几日和夫人二小姐来往过密的都有哪些人?”
虞府终究姓虞,当晚虞振惟就拿到了心腹递上的结果。
“白芷?”长信宫宫女?
心腹躬身答道:“此女乃近身伺候二皇子妃的宫女,只不过,近来无故失踪。”
无故失踪,虞振惟听明白了,多半是犯事了被拿下。
“夫人的帖子来往宫禁,皆是这位侍女从中传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之事,虞芝兰一被发落,这侍女也消失了。
莫非是……
虞振惟阖起眼,心中顺了一遍因果。赵英容不会自己想到找柳家帮忙,更有可能是有人给她出了主意。
这个出主意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的眼中喷薄出怒火,这个白芷定然不止收了赵英容的好处,更有可能还为柳家传递了消息。
“啪——”茶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
“柳家,真是欺人太甚!”虞府书房中传来一声怒吼,惊起鸟雀纷飞。
“眉粉,花钿……”拾翠一样一样收拾着虞莞买来的什物,“小姐,这些东西宫中不是都有份例么,您怎么还在外面买了这么多啊?”
“看到有趣得很,便买了。”虞莞说道,其实当中另有原因——她实难拒绝白芍推销时的款款笑容。
白芍现下并不掌管眉烟阁,只是一个接待侍女。但是,从她身上已经可见未来掌柜的端倪。
若是把她调到自己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在买水粉时,旁敲侧击打听过,白芍身契仍在她那主人手中,尚未放良。
“拾翠,若是你可以选择当一个铺子的女使,几年后当上掌柜呢?抑或在宫中服侍几年后被放出宫?”
她虽然有了收容白芍的想法,却并不能罔顾她自己的意思。于是干脆问问身份相近的拾翠,参照一二。
孰料拾翠闻言,神情乍然惊惶:“小姐……莫不是要放我去宫外管铺子罢?拾翠,拾翠只想侍奉在小姐身边……”
虞莞啼笑皆非:“并不是你,是旁的人。”
拾翠这才松了口气:“小姐何苦吓唬人?纵使是其他丫鬟,也定是想在贵人们身边服侍的。
您有所不知,教导我的那几个礼仪嬷嬷,就是侍奉过已故太妃的大宫女。到了虞府,虽然只是宫女,可是就连老爷也不敢怠慢,夫人还让二小姐去送殷勤,好讨教一二呢。”
“这等尊贵,比一个铺子掌柜不知要高出多少。”
竟是这样么?
按照宫规,宫女们是要定时出放嫁人的。白芍来到自己身边,到了年岁放她出宫谋生,再添上十几个铺子,怎样也比在眉烟阁慢慢熬资历要好。
如此,也算能报答前世一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打定主意,打算时机适宜就出宫一趟与白芍说合。不成想,内侍兀君突然来了寝宫这处。
“皇子妃,这些东西还请您过目一二。”他躬着身子,奉上一张礼单。
拾翠双手接过,扫了一眼:“螺子黛,梅花钿粉……”
她越念越觉得不对劲。
虞莞更快察觉到了其中关窍:这岂不是她白日买的那些什物的品类?只不过里头的东西换成了内造上品,名头也变得更加繁复。
薛晏清这是……
她从拾翠手中夺过帖子,生怕这丫头头再念下去发现端倪。
“劳烦替我通传,谢过二殿下好意了。”
兀君把主仆二人表现收入眼中,一张娃娃脸笑眯眯:“不敢让您说劳烦,小的定会转达给殿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另有一事需要禀报,殿下说,明日用膳时有事同您商议。”
“我知道了。”正好,白芍一事也须在薛晏清面前提上一提。
第17章清算
宫中一梁一栋皆是木制,一到夏日,整个宫殿便闷热难忍。
每到这时,造冰署就成了热衙门,堪说掌握了宫禁中半数人的命脉也不为过。
长信宫不需要打点,每日也有足数的冰块源源不断送来。加之宫中仆婢清简,阖宫上下清凉之气逸散,并无甚暑气。
有了冰可供挥霍,再加上湖水招风送爽,虞莞在这宫中甚少苦夏。然而她今天甫一进了小花厅,却感觉周遭比往日还要凉爽三分,冰盆多添了不止一个。
直到看到膳桌上铜锅鲜汤小火炉,她才明了:“午膳吃古董羹?”
锅中有食,炉上有火,汤起浮泡,声如“咕咚”。故而起谐音“古董”,为这种独特美食命名。
虞莞上辈子也只是在宫外听人说过,只道那羹中汤鲜肉嫩、喷香诱人。不想,今日反倒在讲究的宫禁中一睹这民间美食真容。
“嗯。”薛晏清应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入座后,身旁的内侍上前为两人布菜。银箸在滚烫汤中上下纷飞数刻,烫熟的肉片携着白雾般水气飞入玉碗中。
虞莞吹了口气,缓缓把肉片放入口中,鲜浓汤汁立刻迸了满嘴。那肉片只过了一遍汤,比其他菜肴中的肉质更嫩三分,一口下去,满足之极,随即又化作更大的不满足。
“果然名不虚传。”虞莞忍不住感叹。
薛晏清坐在另侧。这古董羹他亦是只闻其名,昨日见虞莞品尝烧麦时吃得香甜,他突发奇想,令膳房特造了铜锅与火炉,今日一上,果然合虞莞心意。
他轻轻一挥手,闻弦歌而知雅意,兀君立刻嘱咐站在外面的内侍:“把这道加入例中,按例传菜。”
那膳房当值的内侍笑弯了眼,忙不迭地谢恩。
半晌,虞莞见薛晏清不曾动筷,疑道:“殿下不用些么?若是用不惯,叫些别的也好。”
她疑心薛晏清喜洁,不肯吃得汗流浃背,失了仪态,又劝道:“屋里添了冰,再吃些热的,也十分惬意。”
薛晏清矜持颔首,乌木银箸捻起一片片得薄薄的羊肉,送入口中。
见他肯用膳,虞莞才继续低下了头。
一餐用尽,虞莞小巧鼻尖晕出薄薄汗意。待用侍女奉上的方巾拭过面颊,热气皆被冷水带走了,十分舒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也收拾妥当,缓声道:“先前同你说的交代,如今已有些眉目了。”
虞莞以手支颐,并不言语。她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今日近身侍奉的人中,少了个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白芷。”
白芷不仅与赵英容有些首尾,还胆大包天,接了柳舒圆的橄榄枝。赵英容能与柳家搭上线,她从中出了不少力气。
白芷是母妃留给他的姑姑培养之人,若非信任,亦不会派到妻子身边贴身侍奉。
不成想,竟然捅出如此天大篓子。
虞莞见薛晏清面色晦暗不明,猜出三分他的想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非她一时心怀不轨,平日里反难看出端倪。”
薛晏清喉咙滚了滚,赞同之语,有口却难开。
虽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虞莞善解人意,好心开解他,他却不能就这么厚颜无耻地认了。
纵然已经暗中出手钳制了谣言源头,但是出了如此纰漏,他依旧难辞其咎。
薛晏清自责地阖上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见火候已到,趁热打铁道:“现在白芷留不得,我身边缺一个人总是不方便,拾翠那丫头又笨手笨脚的……”
她想把白芍一事,过了明路:“不如我挑个合心意的留在身边,如何?”
“夫人可是有了心仪人选?”
“殿下可还记得那日,眉烟阁中那女子?”
她说的是,白芍?
薛晏清愕然片刻,虞莞竟与白芍看对眼了?
“那姑娘是叫?”薛晏清摁下心中思绪,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白芍,就是人机灵笑起来好看的那个。”
“既合眼缘,就派人去宫外一探。问过她之后,见了礼仪嬷嬷就进宫罢。”
他方才既然已经致歉,对虞莞亲口点名的侍女自然不能拒绝。而况白芍乃白姑姑亲女,极为可信,放在虞莞身边保护她亦是足够。
白芍是宫外暗桩,此事拢共只有几人知晓。这事交由他们,不会轻易泄露风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见薛晏清答应得轻巧,心下更是安稳。若是连他也默认白芍更乐意进宫,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正欲离开膳厅时,两个内侍一前一后地赶来。
竟然都不是生面孔。
前面那个是近身伺候熙和帝之人,后面那个则是太后的心腹内侍。
虞莞忍不住瞧了薛晏清一眼,发觉薛晏清一双寒星般的眼眸亦注视着她。
看来,两个人想到了一处去。
虞芝兰的风波、柳家的暗手、薛晏清的反击。宫闱中层层波澜,耳目清明的皇帝与太后怎可能没看到?
状似风平浪静,无声处早已是沸反盈天。
发觉薛晏清看向她的目光略带担忧,虞莞粉唇微勾,回以一个浅淡微笑。这件事中她并无错处,至多不过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算不上天大的事。
风霜刀剑严相逼,她经历过远比此刻更严峻的局势。
果然,那两位内侍对视一眼,开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陛下宣皇次子殿下陛见——”
“太后请皇子妃前去康宁宫中叙话。”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或许这次召见并非不约而同,而是有意为之。
虞莞带着拾翠来到康宁宫时,柳舒圆已经坐在红木椅上。殿中人人脸上殊无笑意,与往常其乐融融的气氛迥然。
她给太后行礼之后入座,落在柳舒圆身后一位。
这位脾气张扬的皇嫂一反往常,只瞧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那一眼中不曾有任何情绪。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太后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开口却如惊雷般砸到柳舒圆头顶——
“舒圆,你可知晓,民间挑拨兄弟阋墙,是何罪状啊?”
柳舒圆闻言,如遭惊雷,直直朝着太后跪了下去:“媳妇……臣妾不知……”
“不知?国朝律令中从无‘不知者不罪’一说,更何况你是皇家媳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乍然抬头,一向和气爱笑的太后竟绷紧面孔,怒意如列缺般炸开,扑面而来。
“挑拨皇家兄弟,其心可诛!你自己说,是否该罪加一等?”
第18章试探
虞莞见太后如斯怒气,恍惚了片刻,便有暖意丝丝缕缕浮在心口。
太后话中之意,那些针对她的非议,皆是有人特意为之。传她进康宁宫觐见,不是为了清算什么,而是为了给她洗冤、主持公道。
明明来这里之前,她早已准备好受到责难的。
虞莞缓缓低下头,抑住眼角湿润之意。
若是上辈子她小产时太后尚在,凭她一贯的脾性,定也会驳斥那些冲克命理的无稽之谈,嘱咐她切莫多忧多思、养好身体……
无论哪一辈子,她都是最为真心待自己之人。
太后见那厢虞莞垂下小脸,秀美皙白的脖颈微微颤抖,她面上冷肃依旧,心却陡然软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柳舒圆,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无论闺中如何称王称霸,若是在宫中还摆出小姐派头、把其他人当成傻子耍,那她这皇长子妃的位置,想来也必然坐不长久。
“罢了,你起来吧。”太后开口说道。
柳舒圆方才松了口气,就听见上面威严的女声传来:“不过这事,不罚亦是不妥。”
“哀家便自作主张,在广阳宫中抄宫规百遍,把规矩学彻底些吧。”
柳舒圆刚要谢恩的姿势陡然僵住,握紧手心,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片刻之后,她躬下身体,死死捏住拳头不让些许血点渗出,再也没有往日的能言善辩:“臣妾谢太后恩典,愿受太后惩处。”
虞莞反不以为柳舒圆有意挑拨兄弟阋墙,她心高气傲,连薛元清都不放在眼中,又何至于为他谋划?
反是那兄弟二人不和之事日久弥彰。也恐怕只有皇上和太后才会自欺欺人,以为这些都是外嫁妇人搅出的风波。
倒是,不知道太和殿中的薛晏清如何了?
上辈子他为了长嫂名分之故,对自己从来是守礼之至,不肯逾越亦不肯口出恶言。若是他与薛元清并非血亲兄弟,薛晏清对他们夫妇二人又会如何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和殿中,殿中烛火尽皆熄灭,尊贵之色随着阳光一明一暗森然闪烁。一身明黄常服之人正背对着殿中诸人,负手而立。
“晏清,坐罢。”熙和帝并未转身,从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次子来了。
他这一回,独独征召了次子前来。
“是。”即使熙和帝看不见,薛晏清依旧垂手行礼。
他的父君一向有天下最敏锐的耳目,可以从脚步声猜出来人的身份。而在他目不所及之处,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会被悉数上报。
若是他现下不行礼,傍晚时分,此事就会出现在熙和帝的案头。
可是这天下皆为耳目喉舌的尊贵之人,偏偏被眼前一叶障住了眼,一厢情愿地希望他与薛元清兄弟齐心。
薛晏清压下眼中情绪:“不知皇父找晏清何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殿中除了三二内侍外并无他人,他猜测许是熙和帝或是为了流言纷扰,或是有些推心置腹的话要说,才作此安排。
逆料,熙和帝仍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可知,朕践祚十年有余,御史上了折子无数……为何不立中宫?”
他三两步走到儿子近前,低声问道。
陈夫人与许夫人皆是藩邸时进门的老人,稍微年长些的宫侍都知道,自两人进门算起,先帝从未立过正妻。
他雨露均沾,维系着两个女子间的微妙平衡。许夫人的丧仪或许是唯一违例之事。
周围心腹内侍的头都更低了些,恨不能从未听过这些关乎皇室秘辛之语。
唯有薛晏清面色如常,他抬起头望向帝王那晦暗的眼:“儿臣不敢妄测上意。”
这有什么难猜的呢?他的皇父是先帝庶出子,生平最恨嫡庶血统论。
于是,把中庸之道也运用于后宅中,可笑地用帝王心术磋磨自己的女人。
“上意?作为臣子,不敢妄测圣意自然是忠心的,这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作为儿子呢?你从未为你母妃着想过?不想让他当朕的正妻?戴九凤冠冕、穿皇后朝服、受命妇朝拜,这些,你与你母妃都不想要么?”
那双帝王鹰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细芒。
薛晏清不语,这些诛心之话,为何皇父独独对他吐露?
思来想去,恐怕是自己拔掉柳家喉舌的动作太迅疾,惹得他忌惮。
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附耳对他说的话。
“皇帝是个权欲熏心之人。他是庶子,生母早逝,又被当时无宠的太后抚养长大,这皇位是捡来的,所以抱着就不肯撒开手。
若是他有朝一日,给了你些许权力的甜头,切切莫要去捡!”
否则一旦尝了甜头,松不开手,他便要出手,把觊觎他权力地位之人打入深渊——”
眼下,自己不过稍些反击,他已开始心生警戒、出言试探了么。
熙和帝久等不来答案,又生一问:“若你不愿回答朕,那便说说,若是你当了皇帝抑或封了王,这正妻与嗣子之位,当如何说?”
“儿臣自然立皇子妃为正妻。”薛晏清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若是她名声不贤呢?”熙和帝手指敲着玉戒,一声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
“有心之人自会明辨是非。”薛晏清道。
到熙和帝的位置,不会不知所谓“名声”皆是柳家挑拨之故。
熙和帝当然对虞莞有所不满。此女恬淡喜静,依他之见,是欠了些国母或宗妇的威仪的。
只是看样子晏清着实喜欢,在自己面前也乐意回护,再加上太后……罢了……
他轻轻挥手:“此事到时再议罢,现下说尚早了些,你与元清膝下都未有消息呢。”
薛晏清一怔,他看出了熙和帝眼中的松动。
为何皇父突然改了态度?
虞莞生母身份一事,能瞒天过海、连他暗桩也遍寻无痕,做到如此地步之人不过二三之数。他目视着皇帝的双眼,试图从中分辨一二。
他突然有了一个极大胆的猜测。
——这事,会否与皇帝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早早回了长信宫,左等右等,也不见薛晏清归来的身影。
皇帝到底与他聊了什么?
自重活以来,除了最初数日外,自她嫁给薛晏清后就皆与前世迥然,许多未发生过之事不好依照从前判断。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挠心。
日落之前,薛晏清终于迎着夕阳归来。
“怎么这时才回?”虞莞在湖边附近踱步等候,见到一个颀长沉稳的身影时,说道。
话毕,她才发现自己语气着实急切了些。
按理说,既然太后表了态要还她一个清白,那么皇帝多半不会反其道而行之,拂了养母的脸面。
但是不知为何,她总是心中不安,拾翠与白茱劝了也是无用。
薛晏清换了身衣服后,屏退所有近身之人,领着虞莞进了书房,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虞莞心中一个咯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前的男人目视她良久,声音微沉:“若是我有意那个尊位,夫人当如何?”
皇父已经按捺不住猜忌于他,薛元清也露出些许野心的獠牙。
他若一味后退,明哲保身不争,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若是这件事,虞莞早就心中有数。上辈子虞家站在了薛元清的后面,尚且被无妻族帮扶的薛晏清屡屡占了上风。这才不得已,主意打到她肚子里,想了个“皇长孙”的歪招。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对兄弟未来终究会对上。薛晏清既有如此能力,自然配得上其野心。
而况,纵使她没有带着上辈子记忆嫁过来,作为薛晏清的妻子,对这事也只有支持,没有反对的说法。
薛晏清从虞莞那双坚定发亮的漂亮双眸中读懂了他的决心。
对上那双眼,一向寡言少语之人也忍不住说更多。
“夺嫡一事,并非我之本意。”
不如说,从出生那一刻,就有人推着他在争。
“陈贵妃怀胎晚于我母妃半月,而薛元清出生却比我早了半月。皇父大喜,以‘元’字命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字之于皇家,不可谓不贵重。虞莞中有记忆的片影,上辈子薛元清还曾炫耀过他名中“真意”,以此佐证自身正统。
薛晏清如此讲,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人人皆道薛元清之早产是个意外,可我母妃曾经清扫宫中,却在一个宫女屋中角落发现了几包催产药。”
“岂非是陈贵妃派人藏了这催产药,借以陷害许夫人谋害她腹中儿子?”虞莞察觉其中蛛丝马迹。
若是如此,陈贵妃的奸计一旦得逞,不仅薛元清稳占长子名分,许夫人连同腹中胎儿都要遭当时还是皇子的熙和帝厌弃。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如此。”薛晏清一向冷淡的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剧烈情绪。
虞莞这才明白,原来兄弟不和并非十岁那年的龃龉,而是甫一出生,就奠定了不死不休之局。
陈贵妃是手段当真不可小觑。
她曾是自己的婆母,看起来和善得近乎殷勤。孰料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段血腥往事,竟皆是她暗中操盘。
虞莞又想到另一件事:“现下,我与虞家关系已然僵硬。”何况,她父亲是个腹中草莽之人,分管礼部时也不沾手科举,对薛晏清助力委实不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他并非凡事皆要依仗岳家之人。
虞莞心一横:“若是你今后事成……”
剩下的话,她再难以张口:她身后势力既不能为薛晏清助力分毫,却要薛晏清未来保留她妻子的位置。
实在是强人所难,她自己都忍不住唾弃。
……可是,她不能再赌一次,然后被半途抛弃了。
薛晏清注视着虞莞躲闪的目光,她拼命遮掩慌乱,又是执着又是羞赧。
“定会立你为后。”他轻声说道。
第19章齐家
天尚未亮,柳府的灯已经点起,内院里里外外的仆婢都来来回回走动起来。
柳府的主人柳锦台昨夜歇在了正妻何夫人的院中。
何氏披了件外衫,迎着一点微弱烛火,正在为柳锦台细细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眉心不展,手上动两下就要幽幽叹一口气。
柳锦台道:“夫人莫要叹气……”他想起被太后罚抄宫规的小女儿,“舒圆与家中这次行事,委实是太毛躁了些。”
大剌剌地把虞家人夹带进柳家人群中,纵使离间了那夫妇二人,二殿下也不会把目光从柳家身上移开的。
柳家太久没出过皇后,突然有了点苗头被冲昏了头脑,草率冒进过头了。
何氏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作态让柳锦台也难受起来。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女被宫中贵人责罚,阖家上下却无能为力,个中滋味,当真难以言说。
他怀着心事,迎着清晨的薄薄雾气,踏上了上朝之路。
柳府坐落在城南,一条街的邻居不是侯门、便是国公府。
而柳家是唯一不靠勋爵承袭而立于此处的府邸。
数十年前,柳氏女于春日宴上一鸣惊人,入了时为皇子的本朝太宗之眼,太宗登基后,她成了鼎鼎大名的柳宸妃。凤命之泽,荫蔽后人。
柳家子因为宸妃的荣光,迅速在官场上立稳脚跟,代代子息绵延,屹立数十年不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锦台来到御极殿的偏厅中,那处是官员等待上朝之所。
有几个早来的官员见到他,起身拱手:“柳詹事、柳大人。”
事到如今,早已无人拿着柳家的外戚名头说事。
柳锦台与诸人一一回礼时,发觉有几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他捋了捋胡子,这些人消息还真是灵通,女儿在后宫吃亏之事不过一天就进了耳朵。
他心下猜度,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忽然,身后传来一男子的暴喝:“柳太子詹事!”
几人纷纷回头,一个高瘦之人面带怒色大步走来,柳锦台看过去,眼神一动。
是虞振惟。
几个耳尖之人听到“太子”两字,脸色刷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熙和朝“太子”二字,是天大的忌讳。陛下只有两位年龄相当的庶子,谁不知道“太子”二字有多敏感?没看到平日他们称呼柳大人都是只叫“詹事”的么?
虞振惟还真是会打蛇打七寸啊。
柳锦台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顷刻恢复如常。他拱手问:“不知虞兄有何见教?”
虞振惟本是怒由心生,见到这个挑拨离间的祸首就恨不得叫骂一通。哪知柳锦台竟然还真回应了他,问他有何见教。
他就是生气,哪有什么见教?
气氛一时凝滞,偏厅中大小官员看似事不关己,实则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看得虞振惟满脸通红。
不知哪个眼尖之人余光一瞥,却看见一龙章凤姿,气度非凡之人款款朝偏厅走过来。
他吓得舌头小小打了个结:“二、二殿下——”
众人随他目光看去,心下讶然无比。
还真是二殿下!今天早朝前发生的事,怎么一件比一件令人惊异?
先是虞柳两个皇子岳家口角争锋,后脚二皇子殿下意外现身早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则想得更远些。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这规矩在皇家也是如此。
两位皇子大婚后,皇次子就上了早朝,是否意味着离他们亲政不远了
薛晏清对官员们的行礼一一颔首致意。那些官员本以为他会对柳大人和虞大人说些什么,孰料他目不斜视,一如对待常人一般,不多停留一眼。
虞侍郎可是他岳父啊……
他们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早朝很快开始,薛晏清站在百官之首,向穿着皇帝朝服的熙和帝躬身。
“众卿平身。”熙和帝抬手。
“谢皇上——”百官道。
礼毕,一向吵闹的早朝难得静默了片刻,众人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年轻皇子,纷纷等他开金口。
连皇帝也盯着次子那波澜不惊的面庞,想瞧瞧他初次上朝会说些什么。
“西北灾荒一事,现下业已平定。”薛晏清手持笏板,站如青竹,声如金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员间响起一阵细碎低语。
皇子大婚前,熙和帝给二人各自分派了一件任务。其中,皇次子负责赈灾西北一事。
赈灾是个要下苦力气的活计,民心涣散、物资匮乏、户部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稍一协调不妥就易引发民//变。
比起皇长子领到的修缮陵墓的差事,着实吃力不讨好了些。
逆料,不过十数天二殿下就能上朝来报,瞧着样子,也是对成果极有信心。
熙和帝闻言,也生出些考较之心。他抬手止住下面的喁喁私语:“晏清可否详细说些?”
薛晏清再道:“儿臣只是协理、不敢居功。此事由户部张尚书禀报即可。”
“那就请张爱卿细说。”
张谦出列,拱手禀报道:“回禀陛下,此次西北遭灾人家约两千户。其中重灾八十户、中灾三百余户,轻灾者一千七百余户。户部调银三千锭……”
他利索地报出一串数字,末了不忘添上一句:“二殿下张弛有度、持调轻省,老臣在此事上没费多少心思,当不得殿下表功。”
看得出来,张谦是极赞许薛晏清的表现的,才会在被让功时又推却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二殿下,果真如此能耐?
一时,众臣心中各有计较,龙椅上的熙和帝也捻着胡须不语。
他的长子元清孝顺纯善,可惜能力上有些欠缺,次子晏清能力过人,性情又稍有不足,称得上各有长短。
这两人,怎么不能中和一下?
朝堂寂静片刻,熙和帝道:“爱卿不必自勉。此事办得漂亮,你与晏清并居首功,当有赏赐才是。”
“赏赐一事便由礼部操持。”他又挥了挥手,示意进行新一轮的禀报。
五品礼部员外郎王纶出列:“臣请奏立皇长子、皇次子为王一事。”
话毕,他感觉满堂目光皆落于己身,只好遮下嘴角一丝苦笑。
谁能料到今日二殿下也来了早朝?
他本是依例上奏,上司也批了这道折子。这下倒好,赶在皇上夸赞二殿下的关口请封王位,满朝大臣都以为他在拍二殿下的马屁了。
王纶顶着诸多视线,继续道:“皇子封王是本朝惯例,请陛下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依旧长身鹤立,探究的视线如风一样扫过劲竹般的身姿,未能撼动他半分。
百官纵使心中想法万千,一时寂不敢言。
过了片刻,众人听见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先贤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两位皇儿不过刚刚大婚,此事不急,容后再议。”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两位皇子眼下只有“修身”、不曾“齐家”么?
那岂不是说,等有了子嗣,封王一时就有了眉目了?
几个暗中支持薛元清的官员思索道:该早日劝谏大殿下生出子嗣才好。
康宁宫中,虞莞也听到了类似的劝谏之语。
中宫之位空置,太后就是最尊贵的女主子,吃穿用度都是掐尖的。
譬如虞莞面前的一叠松饼,仿佛被槐花蜜浸过一般香甜酥软,上面撒了一层细细的芝麻,咬下去既酥且松,蜜意没过唇齿,与芝麻独有的香气相得益彰。
太后见虞莞捻起一片入口,露出个真心微笑:“吃慢些,腻了就饮些茶水。”
她是老人胃口,嗜甜喜腻,倒是难为虞莞迁就她,吃下这些零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茉莉香汤入口,甜腻之意果然被冲淡,虞莞不由得多饮了几口。
她正饮着,就听太后笑眯眯地问道:“晏清婚后待你可还体贴?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
咳。吓得她一口茶汤差点喷出来。
虽然没有失态到底,但虞莞仍是忍不住呛咳了几声,薄红染上脸颊。
太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都嫁过人了,怎么还如此害羞?”
那日她指婚时便觉得两人是天作之合,如今果然应验。问起虞莞来,竟然还害羞得呛住了。
虞莞见太后欣慰慈爱的面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口中香汤也渐渐苦涩。
该如何说出,这辈子她与薛晏清连房也没圆?
“你也不必羞赧,皇家子嗣绵延是天大的好事一桩。你们小夫妻正是情浓,合该努把力。孩子光生出来还不够,父母膝下长大才健全些。”
这些也是经验之谈。太后抚养今上时无宠无子,满宫无人看护,吃了不少苦头。
今上践祚后,对她是一如既往孝顺,只是为人处事时常有些偏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今太后只愿孙辈不要重蹈了她的覆辙才好。
虞莞对她心思浑不了解,她在听见“生孩子”的刹那,素手微颤,几乎拿不稳茶杯。
眼前忽然浮现从她腹中滑落的小婴孩。
她已失去过一个孩子,在不为人知的上辈子。这一回……她还要拥有自己的孩子么?
如今外人都以为皇次子夫妇伉俪情深,连近侍的宫女都有误会。
又有谁知道,金玉裹着一层见不得人的内里,她与薛晏清不过是对至亲、也至疏的夫妻。
第20章立嗣
虞莞微微垂首,一绺长发遮住她娇美脸庞。
太后以为她赧然,就绕开了话题:“近日长信宫中可有什么短缺的?手下仆婢若有不尽心,只管告诉哀家来。”
份例短缺倒不曾有过。皇子妃说不定就是未来的皇后,尚宫局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她。
她老老实实地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虞莞否认,太后竟有些着急了。两人本是挨着膝头而坐,这下子,一双温热的手附上虞莞掌心:“若是真的,不必顾忌,只管让哀家做主便是。”
虞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手上温度传来,她只好出言安慰:“宫中仆婢不曾给过我难堪,纵使有人有心思,二殿下的身份摆在那,她们也不会当真动手。”
“再说,许夫人在宫人中极有声望,殿下与我都受用不尽。”
太后看着像松了口气:“哀家倒把明音这孩子给忘了。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她儿媳,宫中老人也不敢造次。”
虞莞犹豫再三,终是出言探问:“恕虞莞冒昧,可是……先帝在时,时有份例短缺之事发生?”
若不然,太后不该如此紧张的。
太后听了这话,不仅没生气叱责她冒犯,反而露出个和煦的笑:“鬼灵精的孩子,竟被你给发现了。”
若不是她当妃嫔时经常被克扣,如今哪会关心起这些鸡毛蒜皮?
“先帝嫔妃极多。尚宫局那处是一时疏忽、还是看人下菜,真是说不清。哀家那时,不过因家族荫蔽被封了夫人,又……”
又什么?虞莞正听得认真,却看见太后神色陡变,不肯再言。
她另起话头,对虞莞蔼声道:“既然你嫁给了晏清,荣辱都系在他身上。当要约束好家人与身边仆婢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非敲打而是提点,语气诚恳之至。虞莞虽然还想着那半截被掐掉的话头,心中却也熨帖,柔声称是。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太后话中亦有所指:“若是一心想要争锋高低,纵使争出来了,又有何用呢?”
这是在说……柳舒圆?
虞莞其实也有些看不懂这个名义上的嫂嫂,分明与薛元清绑在一条船上,却处处看他不起。
除了闹出了内宅不宁的笑话外,还连累了身后家族。
若是上辈子柳舒圆当真成了皇次子妃,一系列荒唐事发生在了薛晏清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后见孙媳面露异色,还以为她疲倦了:“天色不早,不如下次再来看看哀家。”
虞莞自然称是,她原就想亲近太后,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理由。
这次太后主动找她喝茶叙话,又撒下这么句,以后常常来康宁宫问安,也不会引人瞩目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来时满心期待,回去时满腹疑窦。
虞莞一边走着,心中还在琢磨太后未说完的半句。
因家族荫蔽而被请封,却无宠无子如堕冷宫?莫非是太后背后的家族失了势?
细细想来,满朝衣冠中,竟无一人是太后亲族。
正凝眉想着,突然间,袖下三寸被猛地一扯,她疑惑地看向拾翠。
拾翠努了努嘴,手指飞快比划了一个方向,虞莞顺着看过去——
薛元清。
他身后跟着不少内侍,招招摇摇地穿行在宫殿与宫殿之间。
“小姐可要避开?”拾翠低声问。
她赴康宁宫只带了拾翠一人。比起薛元清那长长的仪仗,一主一仆不起眼之极,躲在树木荫蔽处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虞莞眨了眨眼睛,杏眸闪过一丝剧烈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元清仿佛是上辈子血色记忆的开关,一瞧见他,那些哭声与钝痛就闷闷浮现在心口。
太后的话犹在耳畔:你们小夫妻,何时要一个孩子?
上辈子她似乎也是这么对虞莞说的。可惜她与孩子,没一个留得住。
虞莞乍然紧握双手,葱段般的指头捏出浮白,随后缓缓松开。
“不必避忌。”
老远薛元清就看见他弟妹在夹道上迎面走来,那人定然也看到了他。
薛元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又很快被撇开。
不过是弟妹,他不得劲儿些什么?
想起今日早朝堂上皇父以他们尚未有子的理由回绝了封王一事,薛元清不由得瞥向虞莞的小腹处。
一片平坦。
若是能一直这么平下去,薛晏清就一直封不了王,万事休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瞧见薛元清盯着她,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脸上诡异莫测,只觉得瘆人无比。
他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薛元清很快收拾好表情,挂起春风般笑意招呼道:“是弟妹啊,别来无恙。”
“大殿下。”虞莞冷淡应了声。
薛元清很快察觉了她的不豫,只觉牙疼不止,这语腔语调怎么和薛晏清那张晦气脸一模一样?
他没多想,只以为虞莞是因为之前柳家的小动作感到不快。
“之前你嫂子多有得罪,今日既遇见,我也当代拙荆赔罪才是,舒圆一时小女子意气了,弟妹大人有大量,莫要记挂在心上才好。”
这话听得虞莞差点冷笑出声。
若是诚心赔罪,他怎么不替柳舒圆一起罚抄宫规呢?轻描淡写道歉一声就能家和万事兴了?
她懒得客套,还了一礼就打算分道扬镳,临走之前也没说出什么宽宏原谅之语。
薛元清本想趁着这次偶遇把此间事了,怎料虞莞不按常理出牌,话撂下一半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又是女眷,他不好直接阻拦,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脸色逐渐铁青。
走到僻静处,虞莞才松了口气。与薛元清交谈的片刻,她胸口如坠大石,呼吸有些不畅。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拾翠担忧地看着她。
虞莞阖目屏息了片刻才平静了稍些:“无事,走得有些急,岔了气。”
拾翠这才不再担心,有些好奇又有些欲言又止地问道:“小姐,刚才大殿下……你会不会……”
方才直接晾着大殿下,扭头就走,给人好大一个没脸。
大殿下并非始作俑者,甚至还代自己妻子道了歉。当面撕破他脸皮,小姐会不会太嚣张了?
虞莞早知道拾翠要说什么,不由得摇头:“竟然连你也被他骗过去了。”
这也不奇怪,上辈子她甚至被这伪君子一骗数年。
“皇上与太后皆盖章此事乃柳舒圆所为,可是,若是流言落到了实处,谁最占便宜?”
“柳舒圆不过搏了一个名声,而薛元清却能以此为引搅动朝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招他最擅长,曾经拿着伪君子的人皮骗了不知朝中多少人。
“拾翠你说,此事若是得逞了,还会有今天的代妻道歉么?”
三言两语说得拾翠背后渗出冷汗,只觉刚才的自己天真无比。
她低头歉然:“小姐,是拾翠错了。”是她太天真,竟然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虞莞没再说什么,主仆二人一路回了长信宫。
树欲静而风不止,比起上辈子初入门的宛然平静,现在的水已被有心人搅浑。
虞莞路过前厅时,发觉薛晏清也在那处,正听兀君禀报些什么。
近来他差事告一段落,两人遇见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像往常一样只有用膳时的草草一面。
既然瞧见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虞莞脚步一顿,转向前厅走去。
薛晏清今日一身暗红色朝服,补子上绣着皇子制式的四爪金蟒,清贵而威仪。
说起来,薛晏清形容身段极衬衣服。不论繁复厚重的朝服,还是清简的书生衣袍,他都能穿出别样的气势,清挺醒目,见之忘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殿下今日去上朝了?”
“正是。”薛晏清挥退了兀君,他预料到虞莞似乎有话要说。
虞莞尚不知道早朝发生了何事,她想的是太后白日里对她的叮嘱。
生养孩子……与薛晏清……
她鬼使神差问出口:“殿下可曾想过生养子嗣一事?”
薛晏清动作明显地顿了顿。
虞莞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说的话是何等惊人之语。
怎么听怎么像她在向薛晏清邀宠,甚至语气中有一二怨怪之意。
明明一开始不愿行周公之礼的是她,现下又扬言想生个孩子,薛晏清岂不以为她出尔反尔?
薛晏清反应大出她所料:“可是有人向你传了早朝的那些话?”
虞莞的头一抬,早朝怎会讨论皇子子嗣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心中疑惑问出口,待薛晏清把熙和帝之语复述一遍后,虞莞这才恍然。
原来薛元清打量她小腹的目光竟是那个意思。
“皇父之语,我并不当真。若是旁人以此劝谏或是激怒于你,大可不必理会。”他说道。
眼下的生活是他婚前未曾想过的平静,立嗣也好,夺嫡也罢,他不愿为了旁的事破坏了这份平静。
纵使是民间夫妻,也是利益纠结,心疑算计,更何况在这看似堂皇实则污糟的宫闱,虞莞最初嫁他是权宜而非本心。
不曾与旁人语的是,婚后得妻如此,他业已满足。
第21章异梦
当夜,两人久违地同榻而寝。
鸳鸯被里未成五夜,反倒被泾渭分明地隔成两片,井水不犯河水。
虞莞盖着薄衾,望着头顶帘帐的比目戏水图样,愣怔不语。
身边的薛晏清已然入睡,清浅呼吸声如同落入水面的浮萍。她却辗转反侧,眠意被心事冲淡得近乎于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不曾向薛晏清吐露,太后白日说的话,到底在心中留下痕迹。
自己这两月间,把长信宫当成了桃花源,竟是一直在逃避作为皇子正妻的身份与责任。
不肯行阴阳之礼,更别提诞衍子嗣。对内宅也是半撒手,更不曾对薛晏清嘘寒问暖。
而薛晏清呢,不仅一直以妻礼待之,更是不曾指责她半点。
甚至在流言来时也帮他挡掉,为此受了今上苛责。
这些她皆看在眼里。
让她担心的是,薛晏清为自己所做的早已超出他承诺范畴。天长日久,万一哪日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虞莞微微阖目,暗中下定了决心。
一处小院的卧房,药味浓烈,曲折探进屋中的阳光,照见灰尘纷纷扬扬。
薛晏清浮在半空中,旁观着屋子里的一切。他从未见过如此破败的屋子。
床铺上躺了个人,许是病久了,身上沾染了丝缕药味,呛得吓人。凑近去看,却是极熟悉的一张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
不能说熟悉,眼前的女子形容枯槁。与他容色鲜妍的妻子几乎判若两人。
不如说,若是虞莞久病于床,大约就是如此模样罢。
远处匆匆脚步声传来,竟是白芍提着篮子前来探望。
这两人不过白日见过一面,何时竟如此熟悉?还有,虞莞什么时候生过重病?怎么从未有人查到……
白芍与虞莞在床上说了阵话,那些声音却如同飘絮般无迹可寻,令薛晏清捕捉不到丝毫。
他只能看见,虞莞口中哺血,时而剧烈呛咳,声声使人心惊不已。
“……帮我说合的人家,麻烦你帮我拒了。”隐隐约约,他听见虞莞说了这么一句。
而白芍听见这话,乍然泪流满面,握住她的手道了声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薛晏清醒来时愣怔良久,心痛之意麻痹了心口,久久盘旋未散。
他瞧见红罗顶与烟缎软帘,才倏然回神,这是他与虞莞的婚房。
身边的妻子已然睡熟了,她卧在枕边,被衾掩在窈窕细腰之上,柔韧身躯微微蜷起。那娇美的面庞泛着健康的光泽,如同一枝柔枝媚蔓的雪白睡莲。
梦中她病骨支离的片影依旧历历在目。
幸好只是梦。
守夜的内侍听见卧房细碎动响,轻轻推开门,二殿下夜半醒来,和衣倚在床头。
薛晏清见身旁的虞莞并未被吵到,轻声吩咐内侍:“屋子里的香,换了吧。”
内侍躬身领命,悄声把香炉撤去,换上了另一种。
这原先的香不仅不能安眠,还使人沉进梦魇。
虞莞对夜半的插曲一无所知,昨夜她心中下定了决心后,困意涌起,一夜好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醒来时薛晏清已不在身边,薄衾下一片冷凉。若非看见白茱与拾翠促狭的笑意,她几乎要忘了昨夜与薛晏清同寝之事。
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好自证清白,干脆侧过脸去,避开那含笑的目光。
两人见虞莞小巧如珠的耳垂渐渐染上绯红,当即见好就收,服侍她用膳洗漱。
用了半盏牛乳燕窝后,虞莞命人撤下食具,又挥退了旁人,只留下了拾翠与白茱。
白茱虽然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但是行事堪称滴水不漏,口风也很紧。
白芷被拉下后,大小事务皆由她打理。
虞莞并不迂回,直言问道:“从前我未进门时,长信宫事是如何决断的?你且说与我听听。”
与直性子说话就是有这般好处,白茱立刻明了:“皇子妃可是要过手宫务了?”
不等虞莞说话,这丫头就迫不及待地松了口气:“您终于肯接手了!”
说得那万人眼馋的宫务好似什么烫手山芋。
虞莞不曾想到这事竟如此顺利,见白茱主动渡让,她心中也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持中馈一事,本是宗妇职责所在。她现在是女主人,插手起来名正言顺。但是这事并非她求财求权,无非是在其位谋其政,不好占着名分不干时事罢了。
白茱迅速出了一趟寝宫,回来时抱着几个册子。
虞莞见那厚厚的册子几乎要没过她头顶,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这丫头还真坦坦荡荡把所有宫权都撒了手不成?也没点私心,不知道扣下几样在自己手里。
纵使她真那样做了,自己也只会佯装不知罢了。
上辈子薛元清身边的侍女都是想着法拿捏于她,看来当真是有主必有仆了。
虞莞按下心中思绪,接过册子细看。
上面记载得极为齐全,采买、迎来送往、通信的流水都一笔一划记录得极为清楚。
虞莞粗翻了几页,甚至看到了前几日薛晏清在库房内取的眉粉、花钿的数目。
那是……送给她的。
翻开另一本则是宫中人手的花名册。上面除了长信宫的内侍、宫女共四十六人的身世外,还一一记载了其他宫中的钉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譬如广阳宫就有暗钉六人,其中三人因谣言一事由暗转明。
虞莞面露复杂之色。她转头问白茱道:“你们殿下就这般信任于我么?这些东西也敢轻易假手于我。”
白茱憨厚一笑:“您与殿下夫妻敌体,殿下自然如信任自己般信任于您。”
虞莞突然感到手上的册子也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薛晏清果然气魄惊人。也罢,他既托付了信任,自己也当好好打理中馈,才能聊以回报。
她心中打定主意,问道:“近来可有什么大事亟待处理的?”
“有三件事需要您出面。”白茱用手指比划着。
“第一桩是虞二小姐即将出嫁,虞侍郎来信说请您赐几件东西给她,好添添喜气。第二桩是皇长子妃那处递了帖子说欲邀您想喝茶,说要道歉认错。第三桩,也是最紧要的,今上诞辰在即,按理说殿下与您都要献礼,这事还未拿定章程,不如与殿下商量着些?”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来。虞莞安慰自己。
饶是如此,在她听到诸多琐事一股脑地砸来时,心中悔意仍是铺天盖地。
要是没向白茱提什么宫权就好了,唉。她好像已经看到了秋千架下捧书细读的时光倏然远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依依不舍地抿了口茶,虞莞认命般地拿起册子来,准备给虞芝兰划些添妆。
这已是几件事中最清省的一件。
长信宫中所有贵重器物都被登记在册,取用皆需笔录,务必有据可依。虞莞葱白的手指一路划过那长长的单子,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无他,长信宫实在太富了些。
不说许夫人的身家与她那数十抬嫁妆,单说薛晏清自己的赏赐,几乎从皇帝私库中原样不动地抬进了长信宫的库房中。
比上辈子薛元清那点身价多了一倍有余。
虞莞随意点了几样花瓶、绸缎,都是清贵的好物。至于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虽说刚闹事就出嫁,其中必有蹊跷,但是虞莞懒得细问个中因果。虞芝兰从未视她如姐,这些东西不过是全一分面子情。
点过了添妆,虞莞就把这桩事彻底抛到脑后。
柳舒圆的帖子可接可不接,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另一桩事。
书房中,白芍换上宫女打扮,肃穆地给薛晏清行了一礼:“二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手下办事利索。不过三两日功夫,白芍就过了宫闱审查,从商户女籍变为宫中的一等宫女。
薛晏清本想直接派她去虞莞那处当差,却陡然想起夜半那离奇的梦。
沉吟片刻,他还是把人叫到书房。
“你既到皇子妃面前当差,就处处以她为先。”
“……是。”白芍衡量了一下这几个字的分量,暗自心惊。以皇子妃为先,岂不是说连殿下的命令也要退居第二?
“皇子妃性恬,她既然相中你,你便在她身边帮衬着,不必有所保留。”薛晏清继续说道。
话毕,他沉吟片刻:“至于你的来历与眉烟阁一事,暂不必提。”
白芍了然称是。
嘱咐完这些,薛晏清本想挥退白芍,不知怎的,竟然忆及夜半那梦魇般的片影。
虞莞病骨支离的样子忽地浮现在眼前。
“记得定时给皇子妃请平安脉,脉案送到我这来一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见过妻子健康的模样,那个瘦弱枯槁的身形却在梦中栩栩如生。
……竟仿佛那样的情状真的发生一样。
一想到那画面,薛晏清的心口就传来难言的酸痛之意,如琴焚焦尾,宝璧乍碎,仿佛丢失了极重要的珍宝。
他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吩咐着白芍注意妻子的身体。
不管是天降警兆,还是他杞人忧天。既然把白芍送到了虞莞身边,他就定然不会使梦中场景发生。
虞莞走到书房之前,正叩门时,却听见房中仿佛另有他人。
细细听来,竟是个女子声音。她一时不曾多想,推开门去,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貌美女子,不想到竟是个熟面孔。
两人一时怔住,面面相觑。
第22章贺礼
虞莞蹙眉,白芍……怎会在薛晏清书房?
莫非这两人从前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芍见虞莞面露疑色,生怕她误会了什么,率先行了一礼:“见过皇子妃殿下。”
“多谢皇子妃一面之缘便肯垂青于我。主人家放我来宫中为您当差,现下正在受殿下教诲。”
薛晏清说:“有些事情提前交代,以免她冲撞了你。”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三两时日你才能进宫。”虞莞也不问两人先前说了什么,拉住白芍的手笑道。
白芍原以为抽调自己入宫是殿下之意,眼下瞧着皇子妃的模样,又对她仿佛是真心喜欢。
她看出夫妻之间似乎还有话说,尊敬地向两人行了一礼后关门告退。
书房里只剩两人,似曾相识的一幕,使虞莞很快回想起她送膳那夜,她不慎在书房睡着了,醒来却是在自己寝宫中。
这事她不敢细想,又被接连而来的虞芝兰一事夺走了注意力。
今天乍然忆起,深埋心底的羞赧与不自在又再次浮现。
是薛晏清……抱着睡着的自己回去的?她悄悄觑了眼薛晏清,见他神色如常才按捺下心神。
“白芍果真极为伶俐的。不仅礼数周全,见到你我亦不卑不亢。”虞莞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却误会了,默然片刻道:“我殊无此意。”
此意?虞莞眼睫微扇,剪水般的杏眸眨了好几下才明白过来。
他莫非以为,自己误会了两人同处一室,夸赞白芍是想顺水推舟把她塞给薛晏清?
虞莞又是愕然又好笑,蓦地,竟起了狭弄之心。
“虞莞不知,殿下何意之有?”她故作不解问道。
薛晏清本是张口欲辩,却在看见虞莞眼中闪过的促狭时明白过来,自己原是被戏弄了。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不曾误会就好。
虞莞见薛晏清神色变化更觉好笑,解颐道:“殿下既然先前说过殊无纳妾之意,却又误会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晏清正色道:“若你果真误会了,只管吃醋便是,不必容人大度使自己不快。”说这话时,他墨玉般的眸中盛着极浅的笑意,如同雨后飞虹转瞬即逝。
虞莞被反将一军,竟有些无话可说,她愣怔一刻,逃避般地想起这次前来的正事。
“过几日便是万寿节,我先前听白茱说长信宫的贺礼还没定下,来问问殿下是何章程。”
薛晏清没想到是这事,他原想着到时自己替她挑好了礼物一道送上,听话里意思,虞莞仿佛另有主意?
“不知夫人有何想法?”
虞莞笑了笑:“我从前没经历过这些,劳烦殿下同我说说往年的礼单。”
其实,从前广阳宫历年的人情来往皆是经过她手,甚少出什么纰漏。只是这些经验不好贸然崭露马脚,须在薛晏清面前过了明路。
“皇父信佛,往年朝臣百官皆是献上佛像、佛珠、经书等物,皇子皇女们通常献上功课、字画、手抄的佛经以表孝心。”
本朝以孝治国,大臣们可以敬上各种珍玩,但是皇子们却不可以珍奇之物搏取父宠,落人口舌。
虞莞微微颔首,薛晏清继续道:“先前我已抄好经书数本,准备届时敬上,若是夫人心中另有想法亦可说出。”
这是……自己不知情之时,薛晏清早已替她准备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并非怨怪薛晏清越俎代庖。宫务本是她的责任,却劳烦薛晏清百忙之中暗自吩咐妥帖,难免使虞莞心中愧疚之情更甚。
她记忆中的熙和十年的万寿节,原本极为平静,父子相和、百官献礼,未曾生出旁的枝蔓。
只是柳舒圆现下困居广阳宫闭门思过,凭她的性子,定不会放过这等良机,届时将搅出什么变数还尚未可知。
“应当仔细提防才是。”虞莞把心中猜想一五一十说出,末了如此总结道。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商量着面对宫中的波谲云诡。
薛晏清似乎很意外虞莞说得如此直白,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她并非安分之人,只怕会借珍奇邀宠。”
柳詹事是实权官,想搜集什么名贵珍品并非难事。
“殿下不曾想过应对之策么?”虞莞疑道,既然他知晓柳舒圆脾性,为何不提早准备?
薛晏清反问道:“夫人可有奇策?”
虞莞顿了顿道:“以不变应万变。”纵使薛元清一家能得到帝心也不过一时,没必要为此放下身段去阻挠什么、
她这才恍然,看向薛晏清眼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视线交错片刻,各自露出浅淡微笑,一时只有无言的默契涌动。
虞莞走之后,薛晏清立刻招来兀君。
“殿下召属下何事?”兀君瞧见薛晏清的神情,接下来要吩咐的事情定不一般。
“你去告诉白芍,以后朝堂之事不必避忌皇子妃,可说与她听。”薛晏清淡淡道。
“是,属下即刻去办。”兀君应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即使他早已知晓虞莞在薛晏清心中分量不一般,仍是难免咋舌:殿下对皇子妃的看重与信任……竟已至此?
往后他们追随侍奉殿下的,也当把皇子妃当成主人一道侍奉才是。
虞莞丝毫不知薛晏清的吩咐,更不知在内侍心中自己的地位更是乍然提升。她一路行至卧房外的小花厅,花厅中有张矮几,推开门就看见白芍早已在那处与拾翠与白茱相谈甚欢。
她怔了一下,前世时白芍也与拾翠时常凑在一处聊天,除了多了一个白茱,与此景别无二致。
“在聊些什么呢?”她也顺势坐在矮几旁的椅子上旁问道。
第23章医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人立刻起身,齐齐对她见礼。
拾翠虽然经过教导状似沉稳了些,到底还是天真心性。行过礼之后,她就哒哒两步凑到虞莞面前,问道:“白芍姑娘可是新来的,和我们一道服侍小姐?”
白茱不语,面上闪过一丝紧张。这话她也想问,却不敢这般直言。
白芍却是三人中最为沉静的。她垂下眸子,一副任人安排的模样。
虞莞把几人反应看在眼里,思索了片刻:“拾翠照着以前贴身服侍,白芍和白茱跟在我身边协理宫务就是。”
听到这个分工,三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白茱,你去把册子拿来,我挑些礼物万寿节。”
薛晏清把准备礼物之事托付给她,柳舒圆又多半会搅起风波来,虽然要静观其变,但是总不能落后柳舒圆太多,被她当成了衬托的背景板。
白茱领命,回来时除了拿着册子,竟然还带了一个虞莞从未见过之人。
广阳宫。
自太后降下责罚那日起,皇长子妃就下了闭门的禁令。金碧辉煌的宫门牢牢关紧,把一室的熠熠光辉锁在阳光探照不到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是白日,屋内却昏黄一片,犹如暮色时分。一点微弱的烛火在书案上飘摇,光影明灭不定,映照着案前女子的脸,有些森森可怖的意味。
柳舒圆执笔,落下最后一个字后拿起白玉镇纸。待风沥干了墨迹,她把雪白宣纸置于一旁,另起一张抄写。
贴身侍女秋和匆匆赶来,对着柳舒圆耳语几句。不过数个呼吸间,门外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她正要起身去迎,陈贵妃就不请自入,连门也未敲。
仿佛她才是这广阳宫的主人,
她迈着款款小步,裙摆扬起倨傲的弧度,一路行至书案旁,看到柳舒圆新抄的字,赞了句:“字不错,不愧是柳家女。”
只是那赞誉中,弥漫着无边冷意,使入耳之人丝毫不觉高兴。
柳舒圆潦草行了一礼:“母妃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陈贵妃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蓦然讽笑道:“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柳舒圆的食指不自觉扣弄着宣纸一角,待听见这句话中嘲意,手指一动,竟戳破了个孔洞。
陈贵妃向下一瞥,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瘦了,也学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太后的责罚还是有些用处,这一向受不得委屈之人竟没有第一时间与她争吵起来。
敲打了一通后,陈贵妃收拾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正色道:“接下来圣人的万寿节,你有何打算?”
是问她们柳家有何打算吧。
柳舒圆心中讥讽,却故作愁苦道:“家中已在尽力帮我筹谋,可是却难以揣度圣意……”
陈贵妃倾了倾身,故作矜持地淡淡道:“猜中圣意又有何难?”
“还请母妃明示。”
“皇帝喜佛,却不爱铺张。那些什么观音菩萨像,他一年收到不知凡几,大可不必在这上面费工夫。”
“又要表孝心,又要珍贵,我想,这能送的东西也不多了。”
她暗示到这一步,柳舒圆再听不懂,可真是蠢货了。
柳舒圆果然低下头称是,贵妃看去,只能看清她一截下巴微微发抖。她心中一动,自己与此女到底是一个阵营。
“你们柳家只管放心搜罗,到时候自然有大用处。本宫不仅能让你解了禁足,元清也能地位更近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贵妃的手一瞬间张开,做出一个势在必得的手势,小指上赤金镶珐琅彩的护甲闪烁着泼天富贵的颜色。她微微仰头,目光仿佛透过宫殿的梁顶青云直上,抵达天穹。
白茱领回来一位穿着藏青色袍服的姑娘。
藏青是官样颜色,莫非这个姑娘是位女官?
仿佛为了映证虞莞的猜想一般,那女官走到虞莞面前躬身下拜:“太医署杜若拜见皇子妃。”
白茱说:“我走到半路便碰见这位杜若女官,姑娘说是长信宫下了帖子,来给皇子妃延请平安脉的。”
白芍在旁适时帮腔:“殿下方才正是吩咐我这件事呢。”
虞莞不解,怎的好端端突然要请平安脉?她接过杜若递来的帖子,上面确乎是长信宫印鉴,只当薛晏清突发奇想。
“罢了,”她放下手中册子,伸出一截手腕,欺霜赛雪似的白皙。
“便劳烦杜若姑娘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这具身体会否有什么毛病。
杜若掏出一条丝帕覆于虞莞的腕处,中指抚在腕心,凝神半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子妃,恕微臣冒犯,还请您张开嘴让臣一观。”
虞莞依言檀口微张。
杜若瞧了两眼,心下惊疑之情更甚:皇次子妃……怎么还是处子之身?
好在她当差多年,养气功夫极好,维持住了面上一贯的风平浪静,笑道:“皇子妃身子没什么问题,微臣开些补气的方子,平日服用可滋养身体,”
白芍的眸光一闪。
虞莞点了点头,又问道:“宫中贵人们,都会定期让太医署请平安脉么?”
“并非每位贵人都会延请,皇上与叶夫人处每旬都要瞧上一次,再有就是您。”
这些不是秘密,杜若也讲得痛快。末了,她又笑道:“二殿下这般在意您的身体,可见果然爱重您非常。”
虞莞的反应出乎杜若意料。
她并未理会那奉承话,而是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太后呢?太后可有请平安脉?”
“这……”杜若斟酌着言语:“太医署药味太重,恐熏着太后,故不常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的脸上浮现一丝了然。
她哪里听不明白,杜若把责任都推在太医署身上显然是在为尊者讳。多半是太后自己不愿让太医看诊。
“如此,就辛苦杜若姑娘为我开些方子了。”她把这事放在心中,仿佛从未听到过。
白芍接过杜若写下的的药方,党参、麦冬、五味子。确实是一剂补气的良方。
她不着痕迹地对虞莞点了点头。
杜若适时提出了告辞,虞莞道:“白芍,替我送一送杜姑娘。”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花厅,虞莞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或许下次去康宁宫时,应当多多注意太后身体。
“梦中惊悸离世”。这是上辈子太后盖棺定论的死因。那时她小产不能下地,几方人马又连番在她床前唱念作打,纵使有心探查老人家的死因也无力。
而此时离上辈子那个命定的劫难日尚有三年……
拾翠唤了她一声:“小姐?”
虞莞回了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来一同为我参详下万寿节的贺礼。”
白芍与杜若并排走在长信宫的廊道上,两人都未作声。
直到一路行至偏门,杜若才道:“劳烦这位姑娘送我,到这里就不必再送了。”
白芍笑着拿出一个针脚细密的荷包:“劳烦杜若女官了,以后为我们皇子妃请脉时还请多加关照才是。”
杜若接过那荷包,轻轻一掂,当中的重量远出她想象。
根本不是日常做人情时会打赏的银子。
她抬头,对上白芍盈满笑意的眸子:“杜若姑娘当知晓,人送到长信宫,话也送到这里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了长信宫,这里说的话一分一毫都不能泄露。
杜若的手一顿。她看着白芍,读懂了她话外暗藏的警告。
即使这个侍女尚未明白她到底发现了什么不与人言的之事,却从她举止中探明了确乎存在一个秘密。
她踌躇数刻,把荷包塞进了怀中:“杜若明白。”
第24章择言
熙和帝的万寿节在七月二十七。这个日子的前后左右都没什么大事,是以,万寿节的筹备成了宫禁中最热闹的一件事。
即使虞莞甚少出宫门,她也察觉了宫中难得的热闹。戏班子、歌舞伶人与诵经班依次在宫中招摇过市,使得肃穆的宫闱也沾染了几分红尘烟火气。
拾翠不知又从哪探得了消息:“听说这三个班子在明意斋狭路相逢,谁也不肯让路呢。”
明意斋是宫中观瞻演出之所,平日冷清的衙门到了圣寿关头,竟比菜市口还热闹。
“最后谁赢了?”
“自然是诵经班。那管事之人可是同和大师,皇帝也要敬重的得道高人。那些伶人与戏班子都是宫中豢养的,自然无法跟大师相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听了这话,看来熙和帝果然是忠佛之人。
她之前挑贺礼时特意从库房中挑了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又送去寺庙中延请大师为之开光,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再加上薛晏清抄写的经书,这份贺礼堪称齐全用心,不会轻易被柳舒圆压倒风头。
这时,白芍匆匆前来,传来一道从太和殿发出的旨意。
一只修长劲瘦的右手握着一支竹刻湖笔,在雪色宣纸上笔走龙蛇,挥下徽墨字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笔尖一顿,勾成一个利落收尾。
从书房轩窗中眺望,恰可看见小湖。薛晏清抬头望去,湖光佳景依旧,只有渡舟自横,藤萝织成的秋千架上却少了个人影。
他心中说不清是怔忪还是失落,心绪不定,笔下力道也有些不稳。
又写了一张字后,薛晏清搁下了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兀君正在这时前来禀报:“圣上方才下了一道口谕,通禀前朝与六宫。”
“说。”
兀君道:“圣上云:‘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今朕之子如日初升,雏凤啼鸣。不若赴万寿宴之百官各自携子进宫,予朕观之,共沐圣恩。’”
薛晏清听了,停在竹笔上的手指微动:“皇子妃处可传了话?”
“白芍得了消息,现下想必业已传达。”兀君回禀道。
“把今天的餐牌拿来。”
“嗯?”兀君愣了半晌,方才不是在通禀圣上口谕一事?
清冷的声音接着传来,如同细雨中的丝竹:“晚上与皇子妃一同用膳。你提前安排。”
兀君这才了然,极嘹亮地回禀了一声:“是!”,使薛晏清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当晚的餐牌很快被膳房的人送到薛晏清手中。
他瞧了半晌,把一道硬菜换成了蟹酿橙,又添了一道点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菜单吩咐给了膳房的人后,他对兀君说:“稍过一会,请皇子妃同去小花厅用膳,就说我与她有事相商。”
虞莞方听了白芍带来的口谕,又听闻薛晏清要与她吃饭,心中就知晓,恐怕是为了这口谕而来。
她说:“我知道了。”
兀君离开后,她趁四下无人时揉了揉眉心。
圣上怎么会突然下这么一道命令?
召诸大臣之子……既没说年龄,又不提目的,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突然有些怀念上辈子那个平静无波的万寿节。
就是在那一日上,她与薛晏清第一次正式互相见礼。薛晏清虽然与薛元清极为不对付,却还是对她行了一礼,唤她“嫂嫂”。
那时她隐隐知晓兄弟间的暗涌,不敢与他多加寒暄,心里却有些感激小叔子照拂自己面子,全了礼数。
于是她也回了一个全礼。
万寿节后的家宴,她与薛晏清又成了主角。她不停地被太后与陈贵妃夸是个好媳妇,夸得她脸色羞红,几乎抬不起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薛晏清则被太后催着娶妇,说到一半,连甚少插手这些事的熙和帝都忍不住劝他。
从和风细雨的探问到疾风骤雨的催促,无论两位长辈如何劝他,薛晏清始终岿然不动,清淡出尘。
“儿臣无意于男女情//事,兄嫂纵然……琴瑟和鸣,亦不足羡。”
这一拒绝就是三年有余。
直到虞莞被废尊位,驱逐出宫,薛晏清也依旧是满朝衣冠眼中的金贵女婿,但是无论哪家女子,也难以撼动他半分。
也不知道后来,他与薛元清争夺帝位结果如何了……
她以手支颐,怔怔沉浸于往日思绪中,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几人脚步声逐渐靠近,是薛晏清来了。
薛晏清一进小花厅,就见虞莞一只纤手支起芳颐,丝般光滑的衣料垂在桌角,半截藕白小臂露在外面。
那小臂欺霜赛雪,白得耀眼。
他不由得放缓了步伐,轻得仿佛掀不起一丝尘埃,看着虞莞仿佛刚回过神的样子站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午时看着湖水空落了心仿佛被填满了一半。
虞莞思绪还浸在上辈子那个只有片刻交集的薛晏清中,此时乍见真人出现在眼前,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必站起来,先用膳吧。”薛晏清说。
用膳说事仿佛是两个人之间难得的默契,只是这回却有些不一样。
薛晏清用了一半,拿起一盅蟹酿橙放入她的盘附近,问道:“那道口谕你有何想法?”
虞莞不知该震惊于薛晏清主动为她布菜,还是震惊于薛晏清竟然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鲜香的橙子被送入眼前,不由自主说了句:“殿下怎么今日用膳时主动说
话了?”
第25章君心
说出那些话之后,气氛一时凝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暗恨自己松了警惕,对着薛晏清时竟放肆至此,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脱口而出。
薛晏清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自己何时有了这个规矩?
然而,他瞧见虞莞那羞愤之极、恨不能以袖掩面的模样,突然又不想开口解释。
待虞莞脸上羞色消弭了大半,他才缓声说道:“我并无那样的规矩。”
先前用膳时从不说话,是看虞莞小心翼翼不敢直视他目光的样子,怕贸然开口吓着她。
“不过既然夫人肯与我顽笑,纵然有这个规矩,也当充作无才是。”
虞莞怀疑自己听错了,寡言刻板的薛晏清怎么可能会开玩笑呢?
她看着对面男子面上平静无波的神情,一时间讷讷难言。
……还是吃橙子吧。
七月并不是尝蟹的好时节,不过云南道的橙子被当作贡品,一路快马献入京畿,味道很是独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手中的银箸刚掀开蟹酿橙上的小盖,橙子独有的馥郁清甜就随风而散。
“好香。”她赞道。
这道菜显然费了膳房不少心思。蟹肉难剥易碎,然而盛在小盅中的肉却很是丰足。蟹肉被沿着肌肉纹理切成细丝,过了一道葱姜蒜的炒制后,与鲜黄橙肉一同被熬煮。熬成羹状后,又在其中添了些许盐与蜂蜜提味,既能保留橙子的鲜香,又不至于涩口。
虞莞舀了半勺送入嘴中,酸甜的橙羹中柔嫩的蟹肉迸发出独有的鲜味,一时间百味在唇齿间炸开,却丝毫不显得紊乱。蟹肉柔韧弹牙,越咀嚼香气越是弥漫,令人胃口大开。
她也算吃过不少奇珍,然而,在吃到这盅蟹酿橙时仍是忍不住慨叹。
薛晏清见她吃了,自己才挑开橙盖品了一口。
不知何时起,他只有瞧见虞莞入口之后,自己才能从这些美味中汲取味蕾之享受。
虞莞吃得起兴,酸甜之物使人胃口张开,桌上其他菜肴也比往常美味了三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时间,竟忘了先前的羞赧以及这一餐要说的正事。
“太和殿口谕,你可听说了?”薛晏清放下银箸,冷不丁问道。
虞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薛晏清却把她的迟疑当成了不解,剑眉一皱:“白芍不曾告知于你?”
“并非如此……只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差点害得白芍背了黑锅,虞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鬓。
“此事……殿下有什么考虑?”她心中有诸多猜测,难以确定。
薛晏清却道:“圣心难测,也不必测。但是那些大臣们的想法却难说。”
“这次皇父下旨,命令众臣携子前来。父子同朝为臣的本就不用恩旨便可出席,来的多半是年龄尚小、尚未做官的。”
虞莞一思索:“是这个理。”
“出席的官员之子们未必各个天资聪颖,但是却绝不会愚钝。”
天资聪颖……虞莞突然想到了虞家,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据说小时候是出了名的神童,被赵英容如珠如宝地护在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他也会来么?
“夫人在想什么?”薛晏清见她眼神飘忽,问道。
“若是皇帝看中了神童,生了考较之心,是否……会破格授官?前朝并不缺乏先例。”
“不无这种可能。”
薛晏清又将朝中出挑的青年为她一一讲述了一遍。虞莞最开始还听得起兴,到后来人名多了,只记得这家三公子那家二公子,脑中一片混沌。
她忍不住问:“他们皆是真才实学之人?”
“自然。”薛晏清说。
虞莞突然明白过来,薛晏清向她提起这些人名时,眼中的熠熠神光明晰可见。
这些人恐怕是他早已相中的人才。
薛晏清不曾入朝时,就已留心朝中人才。没记错的话,此时的薛元清还把目光放在那一亩三分地,天天维持着孝顺仁义的虚假面皮,摇着尾巴在熙和帝面前搏宠呢。
果然是高下立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脸上浮现清浅微笑,把话袒露得直白:“必有一日,这些人将为殿下所用。”
虞府中,赵英容自从听闻虞振惟带来的消息后,心中一刻不肯平静。
自女儿草率出嫁后,她许久没有情绪这般高昂过。
她在廊厅中来回背着手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要不要把蔚兰从国子监接回来呢……”
虞振惟从廊中经过,正巧看到她这一幕。
“夫人这是怎么了?”他不去直接问赵英容,反而询起她身边的婢女。
婢女迟疑到:“夫人想把二少爷……”
“老爷!”赵英容一下子扑过来抓住虞振惟的手臂:“圣令已下,不如提前接蔚兰回来,好准备准备面圣事宜!”
虞振惟略想了想,同意了:“这事你去办吧,国子监那处也要提前请好假。”
赵英容应了一声,喜不自禁,连虞振惟那走向妾室房中的背影都没那么讨厌了。
她已然折损了一个女儿,虞振惟又是个靠不住的,往后恐怕只能指望依靠这个儿子过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蔚兰聪明争气,早早进了国子监中,每旬的考测皆名列前茅。
这次圣上难得下了恩旨,她当命令蔚兰好好准备,搏取圣心,一飞冲天!
康宁宫中,太后身边的内侍总管带来消息。
“荒唐!”太后听完,立刻拍了下黄梨木桌子,振得那木桌抖了一抖。
“哎哟,您可别生气,小心些。”身边的嬷嬷赶快拿起那只拍桌子的手细细查看。
只是手心有点充血发红,她松了口气。
“含舒,你说说看,圣上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啊!”太后又气又怒,对嬷嬷道。
她到底是养大了熙和帝的人,说话也比平常人少了几分忌讳。
含舒嬷嬷却不敢像太后这般肆无忌惮,只道:“陛下英明,所做之事自然有其道理。”
“唉。俗话说知子莫若母,他虽不是我肚皮里出来的,却是我带大的,他有什么想法,我怎么会不知道?”
眼下两位皇子相继成年,三皇子却不过是个毛头孩子。朝中多半人都以为储位会在长子与次子之间角逐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召一批聪颖的大臣之子入宫,届时指给几个年龄小的皇子做伴读,这些大臣就自动绑在了年幼皇子的船上。
“皇帝这是在敲打大臣,也是在敲打两个孩子呢。”
说到这里,太后就不肯再说下去了。但她内心深处,还藏着不可与外人言的隐忧——
若是这一举动,把底下皇子的心养野了呢?
这厢太后还在叹气,皇帝车辇已经一路行至康宁宫外。
熙和帝大步迈进宫殿:“给母后请安了。”
“说曹操,曹操到了不是?”太后飞快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装作与含舒嬷嬷聊着天的样子。
含舒极为配合地行礼:“圣上,方才太后娘娘还要念叨您呢。”
“念叨朕什么?”熙和帝接过宫女递上的冷巾,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这……”含舒嬷嬷一时语塞。
第26章风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哀家方才还在说,马上是你的万寿节了,你也是越长大越小孩了,竟然让那些七八岁、十来岁的毛孩子一道陪你过寿宴,怎么,宫里的皇子还不够你养了不成?”
熙和帝不知看没看出其中猫腻,干脆说道:“母后,朕并非单单为了热闹。”
他眯起眼睛:“有时候,有些人闹得实在太难看了些,朕也当给个敲打。”
自从他在朝堂夸过晏清之后,朝里朝外暗中向次子示好之人不知有多少。
好在晏清一视同仁、原封不动地把好处全退回去了。
不然……
太后见熙和帝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恐怕有了嫌隙。
不得已,她只好抬出杀手锏:“皇帝啊,你可不能欺负晏清没娘。”
这话说得实在重了些,熙和帝满头雾水,又听太后说:“明音那孩子走时,可是抓着我的手让我照顾晏清的。不仅我不能辜负她,你也不能!”
这话语气极重,身边的人都深深垂下头,不敢细听。
熙和帝却怔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他眼前浮现了许夫人临死前那哀婉诚恳的泣诉请求,叹了口气:“罢了!”
心中把接下来几个试探次子的计划逐一取消。
先这样吧。
“依我看,”太后又喂了一颗定心丸给熙和帝:“晏清对妻子极为爱重体贴,必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熙和帝想起薛晏清提起虞莞时斩钉截铁的模样:“他确实爱重妻子。”连他这个皇父都敢暗中顶撞。
“毕竟是我给晏清挑的媳妇。”一提起这个,太后就喜滋滋,自己神来一笔竟真成了一桩好姻缘。
熙和帝也顺着赞道:“不仅是母后挑的,她更是母后的……”
“陈娘娘到——”一声通禀打破母子间的闲话。
陈贵妃听了一半的壁角就被眼尖的侍卫发现,不得已令其通报了。
她一边入殿,一边在心头揣摩着皇帝没说完的那句话。
“虞莞不仅是太后挑的孙媳妇,又是太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后的什么?
深宫多年的经验早把她的直觉打磨得准确无比,陈贵妃几乎立刻料定这其中必有隐情。
内侍的高声通报制止了熙和帝与太后的交谈,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陈贵妃的身影缓缓而来。
虽说熙和帝未立皇后,陈贵妃却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人,膝下又有已成家的皇长子。除了礼制和吃穿用度不能越矩外,宫中几乎把她默认为中宫看待。
别的不说,主理六宫之权就是落在她手中。
这一点,连皇帝与太后也是默许的。
身处尊位多年,陈贵妃早已磨砺出了贵人的端庄派头。她规行矩步行至两人面前,缓缓下拜见礼,仪态与礼数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臣妾参见皇上、太后。”
熙和帝挥手喊她起来,太后笑问道:“这什么日子,怎么想来到康宁宫了?”
陈贵妃答:“今儿不是大日子,圣上的寿诞可不是大日子?臣妾是特意前来向您通报万寿节之事的,不巧遇见了陛下也在此处。”
“你说吧。”熙和帝道。
陈贵妃依次叙过了万寿节当天的流程、位次、开销等等事项。皇帝与太后听了都了点头,没什么大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她把拟好的节目单子呈上:“还请陛下与太后掌掌眼,可有什么不妥?”
太后好奇接过,一眼扫去,目光聚集在一排小字上:“这西域伶乐是个什么东西?西域蛮荒之地,竟还有伶人舞乐?”
“听说是特意筛了西域的胡姬与乐师编排的舞乐。教坊司的人说,这一出与从前的舞乐相比有很大不同。”
她这么一说,勾起了太后兴致:“到时候哀家可要好好瞧瞧。”
熙和帝却问:“这诵经班怎可排在最前面?岂不是被后来的节目比下去了,你去让教坊司的人改成压轴出场,这才配得上同和大师的身份。”
陈贵妃点头称是,看来皇帝对佛教的看重比她想得还深。
那么这次柳家……可要好好出力才行。
柳锦台这几日确实出了不少力,却吃力不讨好,碰了一鼻子的灰。
柳舒圆的人从好不容易宫中递来消息,让他帮大殿下筹备万寿节的贺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与佛法有关、越珍贵越稀有的越好。”那张条子上如是写道。
女儿一张嘴,属下跑断腿。
他是詹事府首脑,掌握着一个官署的前程。手下自然有人乐意为他奔忙。
这些人走遍了京畿附近的寺庙,不仅没搜罗到什么珍宝,还因为态度功利,吃了不少佛子的闭门羹。
柳锦台听着属下灰头土脸的汇报,目光沉凝。
女儿在宫中景况不佳,万寿节是最好的破局机会——
“再去搜!京畿找不到,就去五台山给我找!”他甩了甩袖子,对属下斥道。
第27章青萍
万寿节前夜的京城处处是风波。
幼子虞蔚兰从国子监那里请了假,被赵英容接到前院。
是日天晴,虞蔚兰甫一回府,就到前院来给赵英容请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国子监清苦,你既然回了家就好好享受几天,不妨事的。”
十四岁的少年身姿如修竹,听了母亲这般言语,张了张嘴,却不曾说些什么。
赵英容没留意到儿子脸上的不赞同,又道:“再给你找个懂礼仪的嬷嬷教教你,你可是要面圣的人,切莫因为这些小节失了圣心。”
虞蔚兰终于忍不住反驳:“我尚未面圣,何来圣心一说?”
前朝神童拜相的美谈,不过万万人中一个。怎么他娘就这般笃定他能入陛下青眼?
“你……唉!”儿子顶嘴,赵英容本想训斥两句,最终作罢。
母子俩又聊了两句,虞振惟身边的小厮来传话:“夫人,老爷唤小少爷去书房。”
赵英容皱眉,挥手道:“去吧去吧,真不知道你爹那个老顽固要嘱咐你什么。”
虞蔚兰躬身向母亲行了一礼后告退,随着小厮一路去了书房。
赵英容望着他的背影发怔。这孩子四岁起就离了她膝下住在学堂,从小浸润在圣人之语中,是个不通庶务的,这样的性子以后到了官场……
“来了。”虞振惟瞧见儿子玉树般的形貌,眼中划过一丝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非此子甚得他心,凭赵英容那蠢妇做的腌臜事,他早该开祠堂请家法了。
虞蔚兰丝毫不知先前家中的纠纷,他躬身一拜到底:“父亲。”
即使在父母面前,他也没在礼数上有丝毫怠慢。
虞振惟先考较了他的学问,虞蔚兰一一答过,得到父亲满意的点头:“不错,今年乡试可下场一试。”
虞蔚兰微微颔首,他亦正有此意。
不料虞振惟话头一转:“你姐姐嫁入宫中时正逢你例考,错过了婚宴,这次万寿宴上,也当前去给你姐姐姐夫见个礼。”
“姐姐?”虞蔚兰不解道:“母亲来信,说姐姐嫁去了云南道。我怎么在万寿节上拜谒她与姐夫?”
“唉!你……”虞振惟见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是你的长姐!嫁给了二殿下!”
虞蔚兰垂眸不语。
知晓这个嫡子从不会忤逆他的意思,虞振惟也懒得再三提点:“到时候宴会上你随我去见一面二殿下和皇子妃,待罢宴了你再单独去一趟。”
“你长姐是我们虞家的贵人,往后多家走动,不可怠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想明白了,大女儿既然嫁进了皇家,他就应事之以皇子妃礼,而不是再当成女儿。
虞芝兰做下了荒唐事,他就把她嫁去了云南道,多少能平息长女的怒气,修补些情分。
虞蔚兰并不知道父亲心中的计较,心中有些不自在。那位当了皇子妃的长姐他并未见过几次,而与他一胎出生、极为亲昵的二姐,似乎被阖家遗忘了一般。
可是到底父命难违,他还是在父亲的注视下,点头称了一句是。
“爹,来喝药。”浅绿色裙裾的少女端着一碗浓褐色药汁,缓缓走向床边。
卧在竹篾床上的中年男子欲起身,却因脱力而不得其法,一个不慎就要掉下床去。
“爹小心——”那少女见状,匆匆放下药碗,趋至床边扶起父亲半边身体。
那中年男子脸上浓浓病气萦绕,望着女儿眼底的青黑,催促道:“又雨……为父自己喝药,你且去休息些。”
林又雨缓缓摇头:“看了您喝药我才能安心。”
父亲夜间突生急病,她请了郎中看后说是积劳成疾落下的病根发作,得在床上将养数月。
“明日万寿宴,我代您写个折子告疾如何?我也留在家中侍疾。”林又雨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昌正喝着苦药汁,闻言猛地一阵呛咳。
少女赶忙顺了顺父亲的背:“可是有何不妥?”
“此事……万万不可。”林昌语带叹息。
若是他是旁的什么官也就罢了,圣上不会计较这等小事,同僚更不会注意一个区区从四品官。
可是他坐的偏偏是御史台,干的是天底下最燎人的监察活计。
林昌阖上双目,眼前浮现那些被他弹劾过的人会如何疾风骤雨地报复。
“目无君上”“冲撞圣寿”“包藏祸心”一顶顶帽子扣下来,他这个官位还能坐稳么?若是丢了官,那些权贵的报复他又能遭得住多少?
“不如……又雨,你替我去。”他斟酌再三,恐怕只有此计可解。
林又雨秀丽的眉毛蹙起:“女儿怎能放心爹病着一个人在家?”
林昌叹息道:“我这点病不算什么,你若实在不放心雇个闲汉仆妇来看着为父,好让你放心些。”
“若是你不去,任由那些人发挥,才是真正的祸患临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8章暗涌
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万寿节终于如约而至。
卯时一刻,六宫都亮起了烛灯。天光未明,这天底下最尊贵之所在早已蒙着夜色开始一日的忙碌。
虞莞惺忪着睡眼,躺着听侍女们来回走动的衣料摩擦声。
思绪回笼片刻,她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早晨先要去承平殿的清晨家宴,再走过群臣宴等若干仪式,最后去明意斋观看节目。
这圣上万寿,从不是一个人的事。
吉服、头面、首饰都是昨夜定好的,整齐地摆在盘中。白茱把托盘举到她面前,以示无声的催促。
想再拖延片刻的想法彻底告罄,虞莞只好从床上缓缓起身穿起衣服。
拾翠端来清水与沾了盐的柳条,见虞莞不疾不徐的动作,她催促道:“小姐快些,方才我瞧殿下已经收拾妥当了。”
一句话让虞莞睨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也快了三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侍奉晨起的宫女轻声道:“皇子妃不须上妆,就这般出门也是极好看的。”
正在这时,薛晏清推门而入,恰巧听到此话。
虞莞的容光极艳,即使素面朝天,也压住镶嵌着珠宝金线的吉服。
只是大清早起来尚未完全清醒,眸中蕴着水汽,反倒让她整个人带上几丝慵懒。
薛晏清墨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这是……他的妻子。
呼吸滞了片刻后,他轻轻移开了眼。不知是为了非礼勿视,还是生怕自己失态,连自己也说不清。
“殿下,好早。”虞莞看见穿戴齐整的男子身影,心里一赧。
拾翠说薛晏清已经收拾好了,竟不是诓她的!
虞莞伸手抚了抚脸庞:“虞莞尚未上妆,让殿下见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薛晏清侧着的半身听见此话微微前倾,张口欲辩。
他曾在书中读过一句评语曰“粗头乱服,不掩国色*”。读书时从未想象过这等女子该是何样风姿,现下瞧见虞莞清水芙蓉般的面庞,这句蓦然涌在心头。
“很好看。”涌到唇边的赞美在接触到虞莞疑惑的眼神时被生生按下。顿了片刻,他恐唐突了虞莞,只淡淡说道。
虞莞抿唇,不知该如何接话。那厢,正在收拾妆奁的白茱和拾翠却突然对视了一眼。
一个声音传来:“不如……”
两人都朝那声音瞧了过去——
白茱第一次直面两位主子的注视,有些胆怯。身后传来一个拍打,是拾翠在无声鼓励她。
她突然就有了勇气:“不如,让殿下瞧着皇子妃化妆如何?”
说完之后她如释重负,用余光细细观察主子们的神情。
皇子妃面上闪过一丝羞意,而殿下眼中分明是……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茱有些疑心自己看错了。
虞莞把白茱与拾翠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知为何却没有出声阻拦。
见两人说完后一动不动,她催促道:“还不快些,当心迟了家宴。”
拾翠如梦方醒般,赶忙打开妆奁取出粉匣与口脂在虞莞脸上比划起来。
花般娇软的面庞过了一遍珍珠粉,更显莹润柔泽。
薛晏清负手而立,静静看描摹唇形的香蒲抚过虞莞檀口。
信手一涂,海棠色在唇上盛放之姿落入他眼底,惊起寒潭般的眸中一片波澜。
良久,他轻咳一声。待绵绵痒意尽数散去才说道:“时辰不早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虞莞在鸾镜前端详了自己的面容片刻,对身后之人心中的暗潮汹涌浑然不觉。
“走罢,去承平殿。”
风雨如晦,暗流不歇。
这一去,可是一场硬仗。
第29章羞赧
承平殿的宫人们躬身静候着各宫贵人。
此回圣上万寿,虽非整寿,却是陛下践祚整整十年的日子,意义非同一般。
尚宫局早已约束宫人必要提起精神,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以他们寅时一刻就起身,背着夜色忙碌。步履匆匆却不扬起一点尘埃,呼吸放轻近乎于无,整个殿中井然有序,却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最先来的是位份低的宫妃们。
她们最早赶到,一是因为位卑不敢托大,二是为了在熙和帝面前表忠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位妃子穿了簇新的鲜亮衣裙、首饰亦明亮灼目。可惜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却无人欣赏。
她们只好喝上一杯热茶,聊以慰藉被夜风吹冷了一半的心情。
太后是第二批前来,惹得几位惫懒的宫妃们眼前一亮。
皇上不在,讨好下难得见一面的太后也好啊。
原坐得疏散的人立刻环绕在太后身边,花团锦簇、软语讨好。
含舒嬷嬷站在一边暗自摇头,太后这般大年纪,不仅趁夜早起为皇帝操持家宴,还要应付这些莺莺燕燕的小意殷勤,实在是……
她暗自祈祷,再来个旁的什么人,解救淹没在衣香鬓影中的太后于水火中。
上天仿佛听到她的祷告一般,不过一刻钟时间,内侍就高声来报:“皇次子,皇次子妃到——”
太后眼前倏然一亮,挣脱了宫妃的包围,朝门口看去。
这一看,她就咧开了嘴——
薛晏清与虞莞并排走来。松柏葳葳、玉兰濯濯,瞧上去天生一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人果然是极相配的。”太后低声笑语。
有宫妃飞快瞟过一眼殿下夫妇,两人虽常服颜色相近,行止间却并不亲昵。
尝过情爱的妃子一眼就看出这对夫妇间并无缱绻。饶是如此,她仍是极有眼色地奉承道:“太后说得是,二殿下夫妇一看就是琴瑟和鸣的。”
太后唇边笑意更深。
众妃见状哪还不明白?立刻左一句“天作之合”右一句“佳偶天成”地奉承起来。莺啼燕啭之声渐渐喧嚣,飞入殿下两人的耳中。
虞莞心中微微怪异感浮现,忍不住侧过头去觑薛晏清。
薛晏清目下无尘,那些奉承之语不曾掀起片刻的波澜。
她却不曾看见——
掩在长发后的耳垂,不知何时微微发红了。
两人走得进了,就要对太后与宫妃们互相见礼。
宫妃们虽是皇子庶母却不敢托大。薛晏清与虞莞走到跟前时,她们又把方才的赞美之语重复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直面那些甜腻奉承,几乎不敢抬头。但瞥见太后眼中的满足后,她还是生生受了。
薛晏清除了见礼外几乎不做声,众人也仿佛习惯了,只拿那种状似欣慰慈爱的目光偶尔扫过他一眼,不曾出言搭话。
寒暄过后,薛晏清与虞莞入了席。宫妃们却不肯离开太后身边,她们好不容易找到讨好太后的密钥,可不能错过这次好机会。
是以,虞莞时常听到上首飘来几句夸张的溢美之词,听多了仿佛也习惯了。
薛元清与柳舒圆进承平殿时就目睹了这样一幕。几人拥簇在太后面前,连声不迭地说着那对夫妇的好话。
……就像是他们才是和乐的一家人一般。
薛元清的脸上抽搐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初。他跨着大步朗声道:“今日怎么这般热闹呢?”
柳舒圆连忙提起裙裾紧跟了两步。
听到这声音,宫妃们热切的叙话顿时被打断,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今儿是你皇父的生日,可不该热闹热闹?”她说道。
薛元清被长辈不轻不重顶了回来,纵使想还嘴也不能争辩,他的目光只好转向殿中唯二平辈之人:“怎么二弟与弟妹来得这么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冷声道:“起得早,自然来得早。”
虞莞听了,心中一哂,这是在暗示薛元清起得晚了?
她抿起唇边的笑意,想不到薛晏清虽然不爱言语,堵人的功夫却也不差。
薛元清一早连吃了两个暗亏,面上挂不住,就看向妻子,指望她打个圆场。
可惜柳舒圆从来不是“知情识趣”的人。
她不仅没按薛元清的心意说一句“是我害得殿下拖延至此”,反倒不解地瞥他一眼:“殿下何故这般看着我?”
“噗。”几个养气功夫差了半截的宫妃忍不住笑出声。
柳舒圆当然是故意的。
虞莞望去,恰可看清她眼中藏得极深的得意。
她颇觉好笑,经过禁足一事此女倒是学乖了,不曾明着与夫君不和,但是暗中挤兑必不可少。
薛元清的脸上墨云翻滚,差点挂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正捧着茶杯看好戏,却见柳舒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随即,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迸发出剧烈的讥诮恶意。
最终,还是熙和帝与陈贵妃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方才失笑的宫妃们一个个缩成鹌鹑,从太后身边心虚地回了自己座位上。
她们还要在这两人手下讨生活呢。
熙和帝昨夜宿在了安乐宫,今早与陈贵妃一道来承平殿,可谓给足了她面子。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面色红润、意气蓬勃。他大步走上主位,环顾四下,把妻妾儿女进收眼底。
“都来了,”手一挥,免了众人的见礼:“早膳是家宴,不必拘于礼数。”
众人齐声称是。但谁也没有真的失了礼数。
更鼓敲过三声。近侍问过皇帝意思之后,开始向御膳房传菜。
膳房的柴火烧了一夜,刘总管亲自坐镇厨房,才有这满桌珍馐,随着宫女们鱼贯而入散出阵阵白气,香气扑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甚少有人把心扑在这早膳上。
熙和帝随手捻起一块点心,细面揉成的寿桃包精致可爱,两枚叶子油绿,看上去与真的桃子别无二致。
他端详起这只硕大的寿桃,心不在焉道:“果然是时光如梭,眨眼间朕践祚十年,已是用寿桃这物来贺寿的年岁了。”
说罢叹了口气,眉目间有几分伤感之意。
古来皇帝少有长寿的,除去那些夭折的短命秧子外,再怎么好药吊着,寿终正寝者多不过五十有余。
而他年下已四十有六。
太后仿佛察觉了熙和帝隐含不详的机锋:“大好日子,皇帝怎么说这般丧气话?”
“母后说得是,是朕着相了。”熙和帝微微一笑。
薛元清道:“皇父万岁,如今不过寿元刚刚开始呢。”
这话听了让人牙酸,陈贵妃赶忙为他找补:“这么大个人了,说话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薛元清并未辩驳,状似憨厚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舒圆突然插嘴:“大殿下可是为皇父寻了个好东西,届时收了这礼物,皇父必会开心,或许能延年益寿也未可知呢?”
“哦?是什么?”
柳舒圆神秘一笑:“待会儿群臣宴上,您自会知晓。”
熙和帝绷起的嘴角果然松动了不少,届时长子当着妃嫔与百官的面,给他送上份可心的礼物,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光想想他身子就舒泰了几分。
他又把期待的视线转向薛晏清,这个次子可有什么表示?
薛晏清与熙和帝的目光对上一瞬。
熙和帝气闷。
次子眼中无波无澜,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读不懂这孩子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根本没准备礼物吧?
虞莞察觉了父子间仿佛对峙般的眼神交流,正想开口解围,衣摆却被人轻轻一扯。
她刚回过头,却对上拾翠无辜的双眼。
不是拾翠叫她……虞莞顺着袖摆看过去,入眼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一双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拽她的人是薛晏清?
她微微侧过头去,薛晏清眼睛还朝着主位,手却轻轻捏住她的袖摆一角。
仿佛感知到她回过神来,薛晏清伸出食指,在那衣摆上轻轻笔画起来。
一撇,一捺。
那是——
一个叉。
虞莞刹那间心领神会,薛晏清在提醒自己不要出声。
她微微拍了一下那只手,以示回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殿中诸人少有察觉天家父子间隐晦的对视,她们见皇次子妃悠闲用膳,殊无与长嫂争锋之意,一边遗憾着没热闹可看,一边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倘若兄弟之间真的闹将起来。牵连池鱼,反倒不美。
宫门处。
明光寺的僧人们鱼贯而入。即使行走在森严宫禁中,他们的神情也依旧平静祥和。
带路的内侍不敢怠慢,殷勤地把他们引去明意斋。
“阿弥陀佛。”为首的僧人面容慈悲,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那内侍赶忙弯腰赔笑:“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同和大师,连圣上都礼遇有加的。
同和大师并未说什么,目光落向内侍那藏青色的袍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蓦地想起昨夜,那个造访明光寺的梁上君子。
那人穿着与眼前人无二的内侍衣物,神不知鬼不觉闯进他的屋舍中,留下一张纸条就飘然远去。
“若想保你寺中僧人安稳,便按着这条上去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否则,虽得了圣上青眼,却丢了性命,这可不是划算买卖”
同和满腹狐疑地打开那张纸条,瞥见内容的一刹那,眼中迸发出一阵惊骇之色。
那人的威胁之语,他顿时从三分信了七分。
想到此处,同和左手拂过胸口的袈裟,在内侍的带领下一路默然不语。
那纸条上尽是杀头之语。可是那背后主使即使知晓这一点,也要强迫他说……
他若是不说,又会是何等下场?
忆及黑衣人那眼中冷冷杀机,同和大师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30章撩心
玉宇无尘、金茎有露。沛水云泛、瑞气飞浮。*
尧夏阁中是宫中宴饮群臣之所。
熙和帝不喜宴饮,此地并不常开。然而,万寿宴当早,百官们三三两两地陆续进阁,却发现阁中无一物不簇新齐整,气势恢恢,昭彰天家气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阁中当值的内侍们皆是侍宴熟手,对大臣们的面容并不陌生。
然而,他们此时却频频眼风乱飞。不为别的,皆是为了偷觑大臣们身后赐恩参宴的儿子们。
这些官员之子们亦步亦趋跟在父亲身后,脚步规矩,不敢造次。
尧夏阁最年长的内侍一边带路,一边心中嘀咕:果然儿子多肖似父形。
譬如虞侍郎性情刻板,其子虽未加冠,行止却一板一眼,如同比照着刻尺量出来的。
再说柳詹事一向行事大胆无拘,其身后的稚子到处好奇地这摸摸那碰碰,俨然把宫禁当成半个自己家。
他正暗自凝思,兀地听见一阵窃窃私语,心里一突。
可是哪儿出了什么差错?
他连忙朝人声嘈杂处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尧夏阁中,竟蹦出个姑娘!
那姑娘形容姣好,她并未着命妇服,穿行在一众衣冠顶戴之间,神色间略有仓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恰好带完两位官员,身上没有差事,干脆三两步凑上前去:“这位姑娘是……?”
林又雨一入森严宫禁就沐浴着周围人异样目光,心情正忐忑不已。这下有个内侍前来搭话,她连忙把手中攥紧的请帖递出:“家父乃御史太林昌。”
内侍又问:“原来是林大人千金,请问令尊何在?”
“家父昨日夜半偶恙,深恐病容有碍,不敢面圣,”林又雨说道:“但是圣上恩旨在前,小女子奉旨进宫,欢祝陛下圣诞。”
她虽有些紧张,说话时却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身边大臣们来往匆匆,注意力却放在那内侍与林小娘身上。
“这……”那内侍一时皱紧眉头。
圣上是有这么一道命令让群臣携子赴宴,可他老人家可没说这“子”必须是儿子!这林御史膝下无子仅有一女,这林家姑娘赴宴,也是合情合理。
“林家姑娘,先随奴才入座罢。”他松了口,心下却盘算着找个时机把这事上报去。
一众男性大臣间竟出了个女眷,到底有些扎眼。
未几,大臣们都依次按照位置入座,儿子则坐在他们身边席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次安排得很是得人心,万一出了差错,做父亲的还能看顾一二。
轮到虞蔚兰坐下时,他的手心已经出了淡淡一层薄汗。
他虽生性沉稳,毕竟不过十四岁,眼界未开,又是头一遭来这规矩森严的禁城。走这一遭时,他连呼吸的拍子都要在心中计数,生怕御前失仪。
饶是如此,他心中仍旧紧张不已,一时竟没注意林又雨那处闹出的动静。
坐下后一抬头,映入虞蔚兰眼帘的便是一位水色裙裾、素净打扮的女子。那女子神色略有不安,在一众衣冠间宛如一枝轻轻摇动的清水芙蓉。
那女子察觉一道惊愕视线,未有旁的表情,只对他轻轻颔首示意。
虞蔚兰呼吸滞住,一时愣怔忘了还礼。
突然“啪”的一声传来,吓了虞蔚兰一跳。他一抖,才发现原是父亲拍了拍他膝盖。
虞振惟低声警告:“莫要到处乱看!”
虞蔚兰立刻垂下眼睑,正襟危坐。
眼睛虽然不乱看了,他的心却忍不住想着方才惊鸿一瞥的那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公主么?不对,若是公主应当与圣上他们一道入席才是。是大臣女?只是她身边并无长辈陪同,究竟……
正乱糟糟想着,虞蔚兰突然听见内侍一声高喝声:“陛下驾到——”
顿时,尧夏阁中窸窣动静趋于无声,人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熙和帝穿着吉服,一路龙行虎步而来。
待熙和帝行至主位,大臣们仿佛事先排演了好一般,同时屈身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熙和帝招了招手,却没让他们起身。后面还有太后、妃嫔与几位皇子呢。依照礼制,大臣们也该向他们行礼的。
随着妃嫔与皇子等人依次入座,众臣一一叩拜,又花了一炷香时间。
尧夏阁不愧是皇家用来宴宾客的厅堂,金琉璃瓦顶、汉白玉砌阶,被探进殿中的阳光将它照耀得熠熠生辉。
虞莞与薛晏清坐在次阶上,略矮了太后与陈贵妃半阶,与皇长子夫妇遥遥相对。
从她那处看去,恰巧可把殿中众人一览无余。
最先察觉的视线来自于虞振惟身边的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从未见过十四岁的虞蔚兰,这个名义上的弟弟自小就被送入学堂,与双亲都只能三五不时见上一面,更遑论她了。
虞蔚兰看着她,过远的距离模糊了他的神情,虞莞只能依稀感觉到那份目光的专注。
她心中难免一叹。
“那是虞府的公子?”身边清冷男声突然传来。
虽然虞莞面上平静,薛晏清却仿佛听见她内心波动,轻声探问道。
他并未用“弟弟”,而是用了“虞府公子”这一字眼。
察觉了这点细节的虞莞心中一暖。
“是他。我甚少见到这个弟弟,才多看了两眼。”她小声道。
薛晏清也看了过去,虞芝兰腰板挺直,眼神清正,在一室的官宦子弟中鹤立鸡群。
只是……他仿佛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原来他的对面竟坐了位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也察觉了这满室衣冠中别样的一点红,她正要附耳细语,却被熙和帝突然的出声打断。
“今日众卿携麟儿前来,各个如芝兰玉树,简直晃花了朕的眼啊。”他捋着胡子笑道。
百官自然称不敢。
眼看着君臣还要再寒暄一阵,虞莞心中微微不耐。她干脆扯了一下薛晏清的袖子,在袖摆处上写起了字。
这举动还是学了方才他在自己袖口处划叉呢。
薛晏清只觉一阵微微的风穿过,随即,他的右臂被什么浅浅东西勾挠着。
那是——他顷刻间明白过来。
虞莞的手指。
她下笔的力道极轻,一笔一画宛如片片细羽浮在水面。
一向敏锐的二殿下却蓦地僵住了,他全身的感觉仿佛凝于右臂。那笔画如此清晰,他却只留恋着手指划过衣袖的窸窣触感,却不能把那笔画拼成一个完整的字。
他匆匆用左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他的右臂已然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酥痒麻意还沿着手臂一路烧至心口,燎得胸腔都有些热意,连饮过清茶也不能消弭半分。
虞莞正专心写着字,却看见薛晏清突然端起茶杯。
她有些不解,莫非他没察觉到自己在写字?她分明用了些力道才对。
眼下不是质问的时刻,恰巧熙和帝与百官的互相称颂过了一个回合,她借着这点间隙,轻声问薛晏清:“你可看见那女子?”
薛晏清自然看见了,连同她与虞蔚兰的眉眼官司一起。
他道:“那是林御史林昌之独女。”
话毕,他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了,默默又抿了口清茶。
“独女……”虞莞见那姑娘气度远超凡人,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
朝中诸人能看见的,熙和帝自然也看见了。他虽有疑惑,却未打断礼官安排的流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反正到时一问便知。
君臣寒暄告一段落,就到了群臣宴的首个环节——报礼单。
圣上诞辰,前朝后宫都合该献礼。而报礼单即是经由内侍唱名,把各种礼物呈于众人之前。
若是得了皇帝心意,那便只等着沐浴圣恩;若是触犯了忌讳,众目睽睽之下无异于公开处刑。
虞莞打听过,皇子们送的都是些不甚珍贵、却很能体现孝心之物。而朝官可更大胆些,常常花重金以求皇帝一笑。哪怕稍稍奢侈逾制些,皇帝亦不会计较。
今年的万寿节比往年更加隆重,不知朝官们会进献怎样的珍宝?
内侍们一人执明黄丝绢唱名,另外的人抬举礼物,好让阁中之人皆能看清。
最先被唱名的是太后与众妃嫔。
“太后娘娘赠手抄《地藏菩萨本愿经》五卷——”
“陈贵妃敬《右绕佛塔功德经》五卷——”
“叶夫人敬团龙常服一件、汗巾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都是无功无过的,虞莞只见熙和帝微微点头以示满意。毕竟这些人皆身居高位,与皇帝有多年情分,不必再进献珍宝讨他老人家欢心了。
再低阶一点的宫妃则花样更多些,有位嫔夫人送上了亲手捕捉的一对喜鹊,成功让熙和帝解颐一笑。
后宫中的弯弯绕绕虞莞并不关心,她眼睛掠过那位唱名的礼官,不知薛元清他们会送些什么?
还真有些好奇。
妃嫔之后便是皇子,首当其冲是薛元清的名字。
那内侍瞧着绢子上黑色字样,呼吸明显一滞。
这一滞,使满堂人皆注目。到底是何物能使见惯好东西的大总管惊成这般模样?
迎着众人视线,内侍声音微抖:“皇长子与皇长子妃敬上明光寺大师骨舍利……三颗!”
阁中飞快哗然一瞬,百官们立刻去觑熙和帝的神情。
坐在上首的皇帝虽然姿态依旧端庄,那张一向威严的脸上却早已笑出了花。
第31章耳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怪群臣惊讶、熙和帝开颜,毕竟这可是佛家珍宝舍利子啊。
连虞莞都有些微吃惊,她预料到薛元清夫妇会拿出些讨巧的玩意儿搏皇帝欢心,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大手笔。
古书中提及舍利子云:“其大小如粒,击之不坏,焚亦不焦,或有光明神验。”*
若非得道之高僧,向佛心不足诚者,骨肉葬入火中只剩一团灰。这舍利子只怕千万僧侣中才能出一枚,皇长子夫妇却一下就能请出三颗来。
熙和帝看向那两人的眼神果然不同了。
“不错,这礼物甚得朕意。”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该赏赐何物,没当着群臣的面说出口。
饶是如此,泱泱百官哪个不耳目清明?他们一瞧熙和帝脸色,就知道恐怕皇长子必有重赏。
当下就有几个人心中泛起了嘀咕。
等到喧哗声出歇,内侍平复了心绪后继续唱名。
“皇次子夫妇,敬小叶紫檀佛珠一串,《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三卷——”
比起兄嫂掀起的波澜,虞莞和薛晏清的礼物堪堪称得上中规中矩,熙和帝只点了点头,未有其他表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前那些嘀咕之人的念头顿时从三分升至七分。
有几个胆大的还当众与儿子交头接耳起来,目光时不时投向分坐两边的两位皇子。
这一切自然落入虞莞眼中。
虞莞对那些探究的视线视若无睹,她反而有些好奇地扭过头去看薛晏清的神情。
她只看见男子腰带间悬着一枚琥珀色璎珞,那璎珞穗子一动也不动。
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与心中所想别无二致。
她忍不住洒然一笑。
那厢的柳舒圆亦坐在阶上,也能感知到阶下酝酿的风暴。
她正得意,忍不住睨了对面一眼,却发现虞莞正在看着薛晏清泛起笑意。两人默默对视着,仿佛被无形的默契环绕,旁人插不进去半分。
她那刚升起的扬眉吐气之心立刻被浇灭了一半。
嗤,有什么好看的。今日过后你还能不能当那皇子妃还是两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能想到,陈贵妃想探查的秘辛,恰巧是她父亲曾经经手的呢?
柳舒圆顿了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太后亦是宫中活了多少年的人精子,听着群臣窃窃私语,脸色有些变了,赶忙把视线投向虞莞那桌。
自己是深宫妇人,在朝堂一事上帮不了忙。碰到这般事情,只能言语多加宽慰。
好在两个孩子并未有过大的波动。虞莞还在瞧着晏清脸色,以示宽慰。
她满意地颔首,宫中向来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少有能长盛不衰之人。一时跌入谷底并非大事,端看以何种姿态面对。
晏清与虞莞能处变不惊,很是不错。
虞振惟正是卷入风暴中心之人的父亲,坐在席上,也受了几分打量目光。女儿与女婿被盖过了风头,他一时有些坐立不安,竟忘了看顾身边的小儿。
虞蔚兰的目光直直盯在上首。若是让人察觉了他这般姿态,恐怕当即就要检举他御前不敬之罪了。
从前只偶尔听过朝堂深似海之类的话。他只顾埋头典籍中,把这些话当成钻营小人的妄言。如今,不过是宴饮上的一次送礼之事就让他感受到朝堂人心中的诡谲。
他心中滋味杂陈,一时难以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观者尚且如此,那正处于暴风眼的长姐与姐夫又怎会好受?
虞蔚兰一时想得入迷,连分给对面女子的余光都少了几分。
虞莞倒不知道她看了薛晏清一眼,竟惹出诸多猜测想象。薛晏清反而是看上去最心如止水之人。
“何事?”他问道,气定神闲地举起茶杯,丝毫未被群臣所扰。
虞莞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无事。”
她反而对先前心中的不安哭笑不得。
薛晏清心性非比寻常,眼下这点风浪怎能动摇他些许?
果然是自己多虑。
她自是不知道,薛晏清早就屡次因她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唱名在满殿人各怀心事中继续。
有了薛元清专美于前,熙和帝看到余下贺礼,眼中的惊艳也淡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小官员们挖空心思,敬上花样迭出的佛像、经书、贡品,都在三颗舍利子面前败下阵来。
这让他们叫苦不迭。
本朝官员俸禄不厚。许多京官儿一年的俸禄都不够买一尊玉像,都是用任上捞来的油水儿填补。要是有些作用还好,可薛元清这般一搅和,真像投石问水,听了个响,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何况,薛元清岳家是柳詹事,那可是与六部尚书平行的实权官。他们位卑权小,怎比得上如此庞然大物的能量?
他们脸色略有不忿,却敢怒不敢言,只在看向薛元清时眼中有些许哀怨之色。
有些人的眼神微微变了。
薛元清上台,最倚重的必然是陈家人与柳家人。他们这时才凑上去,只能喝几口汤,捞不到油水。
“这你都预料到了?”虞莞轻声。
薛晏清一时无言以对。
这哪里是他预料的?是他命兀君在京畿附近的当铺中提早购置了一批观音玉像,再高价少量地流出几尊,渐渐把这市场炒热。
官员们为了入手一尊玉像不得不花一大笔银子。纵然薛元清出了风头,他们肉痛之下也不会与之共情,反而会把他当成自己小算盘落空的罪魁祸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手法实在有些见不得光。他做得果断,此刻对着妻子澄澈的目光却难以启齿。
“不是。”薛晏清最终否认了。
虞莞点了点头,要是能预料到这地步,简直是多智近妖。
“那也算歪打正着,这下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她轻声道。
好容易念完礼单,众臣都有些饿了。正等着熙和帝一声命下、开宴传膳。
逆料熙和帝突然问道:“林御史何在?”
满堂寂静,无人回答,只把目光投向那唯一一位女子。
林又雨在座位上踌躇了片刻,起身回答道:“禀陛下,家父夜中突然不适,无法上朝,特请民女前来为陛下贺寿,以全忠孝。”
熙和帝神情松缓道:“留你父亲病中独自在家,你就不担心么?”
话虽关切,可若是林又雨一答“担心”,陛下恐怕要当场翻脸。
他眼下心情不错,没计较这小姑娘独自赴宴的冒失,不就是因为“以全忠孝”那句话里,林又雨选了“忠”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御史台官为同僚之女捏一把汗,而被林昌弹劾过的官员们都在祈祷她掉链子。
虞蔚兰在一旁默默旁观。听了这话,他情不自禁抓紧了衣袖。
林又雨静默一瞬,她似乎从满室寂静的呼吸声中察觉了某种不寻常。
“民女之父亦渴盼参加万寿诞宴,乞沐皇恩。
若民女在家中照料父亲,不能在此一睹圣颜,全了父亲的遗憾,反而不忠不孝。还望陛下成全。”
“那你便抬起头来。”熙和帝捻着胡须说道。
什么?
林又雨疑心自己幻听了,不敢动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是你要看朕圣颜,好跟父亲交差的吗?”上面传来一个威严低沉的男声,隐带揶揄笑意。
御史台的人纷纷长舒一口气,林家姑娘总算有惊无险过了此关。
虞莞却蹙起柳眉,她隐隐从熙和帝的口吻中察觉了一丝什么。
再看周围嫔妃脸色不豫,直勾勾盯着林又雨昳丽的脸,心里中荒唐猜想被勾勒得越发清晰。
林又雨一抬头,只见一张威严沧桑的脸,在对上她时尽可能放柔了目光。
除此之外,就是皇帝身边各色美人眼中燃烧的熊熊妒火。
她心中一个咯噔,赶忙低下头去。
不知道是否是这小鹿般柔弱的模样取悦了熙和帝,他一时没召林又雨退下。
渐渐的,连陈贵妃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她虽然还是端庄笑容,手却暗中绞紧了帕子。
虞莞有心为那姑娘解围,可熙和帝名分上是她公公,自己不好贸然插手他房里事。
“起来吧。”最终开口的竟是太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自然也看出皇帝什么心思,可瞧着这浸润的书卷气的姑娘瑟瑟不安的情状,到底心有不忍了。
太后丢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给熙和帝:“皇帝,哀家这肚子可是禁不住折腾了。”
几个腹内空空的老臣听了这话如沐梵音,差点落下泪来。
终于等到您这句话啊!
熙和帝不好在大好日子驳斥养母的面子,而况生辰当天强纳臣女,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名声。他揉了揉眉心对内侍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膳?”
内侍总管正等着这句话呢。主子一声令下,传膳的队伍就紧锣密鼓地涌入尧夏阁。
食物的香气渐次萦绕,群臣宴上波澜跌宕的紧张气氛为之一缓。
林又雨回到座位上时心神俱疲,胸口砰砰直跳,没缓过神来。
她忽然福至心灵般抬起头——
对面那挺秀少年正一错不错看着自己,眼中盛满担忧之情。
见被发现,他赶忙低下头故作专心用膳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又雨胸口一轻,不由得莞尔一笑。她也学着那少年一般低下头去,专心品尝美味的御膳。
另一边,虞莞持箸在面前的佳肴上犹豫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有胃口。
她见薛晏清正襟危坐着,倾诉欲忽然涌起。
周围都是人,她只好轻轻凑近薛晏清,再凑近一点,用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殿下,我感觉今天的菜不如长信宫远矣!”
薛晏清听到她的气息,持着乌木银箸的手猛然一顿。
他转过头来,只瞧见虞莞极近的一张脸。
那发丝都落在他袖摆处,散发着淡淡清芬,使人心神摇曳不已。
第32章祸水
新婚以来不过月余的时光,忍耐却已是薛晏清的常态。
他放下筷子,修长手指抚过衣上的褶皱,像是要把心间的波澜也抚平。
“晚上回长信宫,我命刘总管给你摆上一桌。”他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总管亲手下厨的手艺?虞莞眼前一亮。
这御膳原本也是色香味俱全的,可是要供应满朝文武与后妃,分量不能少。于是,就学了军中大锅饭的做法,大口铁锅猛炒。分量倒是足够了,但是在调味上有些欠缺。
与长信宫中处处精致细腻的佳肴自然不能比的。
“那怎么好意思。”她虚情假意地推辞一番,实则心中已经盘算该点哪几道菜了。
薛晏清仿佛看透了她的口是心非,眼中笑意一闪而逝。
他观众人脸上表情皆是餍足,想必这御膳还是相当合人胃口的。只有他的妻子吃起来不情不愿,怕不是被长信宫的小灶养刁了舌头。
这也无妨,长信宫养得起。
“不必推辞,你以后想说什么只管派人和刘总管说一声就好。”
虞莞可耻地没有坚持下去,她自觉占了大便宜,找补道:“届时殿下有什么爱吃的也告知一声,命他们一道做了。”
薛晏清一怔:“好。”
单有佳肴美酒、却无舞榭歌台未免单薄。陈贵妃早就料到这一点,宫女们传完菜后匆匆退下,把场地让给等候多时的丝竹管弦班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丝竹声渐次响起,如从云端飘然而至。百官们也渐渐放松下来,纷纷举起金樽,与邻近的同僚们相互寒暄敬酒。
敬酒时,不免拉出身边的儿子互相吹捧一番。
几位相熟的后妃也相携向太后行礼祝酒。
有了诸多年轻的面孔,群臣宴比往常热闹了三分。熙和帝之前纳女未果的不快散去,满意地看着阶下觥筹交错、行乐宴饮的情状。
后妃和睦、群臣和乐,想必太平盛世不过如此。
不过,百官们知道分寸,仅在同僚间饮酒寒暄,与皇室诸人井水不犯河水。
林又雨一个单独的女眷,又是圣心瞩目之人,自然也被默契忽视。她也不觉尴尬,独自在席上自得其乐地品尝佳肴。
虞莞目睹此状,心中一动。
“殿下,我想去敬林小姐一杯。”她对薛晏清说。
不知为何,她对这位林小姐极有好感。方才若是没有太后襄助,她宁可冒着得罪熙和帝的风险也要出言为这个姑娘解围的。
薛晏清:“想去就去,不必顾虑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心中一暖:“嗯。”
她举起三足金樽,缓缓下了白玉阶。
这一去,可谓满堂目光集于她一身。百官交谈声渐微,都想看看皇次子妃是想做些什么。
虞振惟心中一喜,女儿可算没忘记她这个老父亲。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走下玉阶,走到他面前,点了下头……
拐了个弯,去了林又雨面前。
“林小姐。”虞莞轻声唤道。
林又雨感觉眼前突然多了一层阴翳,听见有人唤她名字,抬起头来。
她吃了一惊。
眼前的人面容娇艳昳丽,如杏花初绽般动人。她神情宁和,嘴角带笑勾起人心底的好感。
林又雨被虞莞的样貌怔得微微失神:“皇子妃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唐突了,”虞莞笑道。她对旁人探究惊疑的目光视若无睹:“虞莞感佩林小姐的忠孝之心,特此来敬林小姐一杯。”
她举了举金樽,美酒翻浮。
林又雨明了了她的来意,轻轻笑道:“又雨当不得皇子妃如此盛赞。”她也拿起酒樽,微微与虞莞的一碰。
啪。
两人以袖遮面,啜饮了一口美酒。
虞振惟道:“她……她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不给这个父亲情面,略过他特地去敬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虞蔚兰握住父亲微微颤抖的手,把他扶到座位上。
从前见有人不敬生父他早就生气了。但是看到长姐与林姑娘对饮,他却只觉得赏心悦目。
心中对这个陌生的姐姐多了一分好感。
敬完酒,虞莞并未逗留,施施然回到玉阶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熙和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大臣们更加疑惑不解,皇次子妃如此举止,到底是在迎合圣意,还是拔虎须呢?
当了两辈子熙和帝的儿媳,虞莞对这个公公的性格也摸透了几分。
他极好面子,爱做表面功夫。这等场合之下除非有人当庭谋逆,其他事他都会忍而不发。
至于他心中如何想,虞莞并不在乎。她与薛晏清皆不是依靠皇帝宠爱过活之人。
更何况她还隐隐察觉,薛晏清仿佛并未多么敬爱父君。
果然,虞莞回来时满朝皆惊,只有薛晏清丝毫没有异样。他还给虞莞用公筷夹了菜,是她爱吃的。
熙和帝按捺住不豫,问陈贵妃:“伶乐班子可准备好了?”
先前没有丝竹,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听那管弦之声又觉得单薄,想看点什么助兴。
陈贵妃愣了一下:“……自然准备好了。”
随即,她低声吩咐心腹宫女:“速去明意斋,把等在那里的伶乐与诵经班带到这儿!越快越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宫女闻言,立刻快步趋出尧夏阁。
陈贵妃暗道:虞莞莫不是把皇帝气糊涂了?非要这个时候看美人跳舞解气?把安排好的流程全部打乱了,真是晦气!
她心中给虞莞记了一笔。
教坊司接到陈贵妃报信,说陛下突发奇想,想在尧夏阁看歌舞表演,立刻带着伶乐班子匆匆赶到。
每个人气喘吁吁,额间出了薄薄一层汗。
为首之人暗暗叫苦:诸多布景都在明意斋中,未能及时带过来。少了含光彩缎、渺雾氤氲,这歌舞就成了几个女子干巴巴地甩袖子,效果大打折扣。
那人急中生智,嘱咐道其中一个容姿出众的乐女:“待会儿开始时,你就如此这般……”
眼下,表演效果尴尬还是其次,关键是要让皇帝满意,事后才没人降罪!
群臣宴饮正在兴头上,内侍总管蓦然通报道:“启禀陛下,教坊司遣伶乐前来助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熙和帝挥手:“宣。”
百官愕然,筵席刚吃了一半,他们还没来得及向陛下推荐自己儿子呢!怎么突然就要观看歌舞了?
再怎么不情愿,皇帝发话了,他们也只好状似兴致盎然。
伶乐班中皆是窈窕身段之人,她们穿着缂丝彩缎深衣,水袖摇曳生姿,仪态端庄地走入阁中,排布好了起舞姿势,吸引了诸多目光。
有几个痴肥好色的臣子,眼睛恨不能黏在那些女子身上。
众人突然生出些期待,教坊司的女乐会带来何种舞蹈。
万众瞩目之下,忽地,从千般水袖中蓦然跳出一位女子来。
丝竹恰在此时响起。
那女子踩着丝竹起舞,诸多伴舞的女乐随着她的韵律依依地招摇着身形,伴着箜篌与琵琶声甩着水袖缓步起舞,不时仿佛有彩烟弥漫,使人看不清是幻是真。殿内金碧辉煌、彩衣缭绕,酒肴频倾。
虞莞本在观赏舞蹈,看得正起兴时,竟发现,那容色出挑的主舞女子招摇地扭着腰直奔汉白玉阶而来。
她想……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女子细软的腰肢如蛇般扭动,几个莲步之间,踏上玉阶,直奔顶端龙椅上端坐的尊贵之人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软白如藕的胳膊。双目盈盈动人,如同盛着一汪三月春水。
她缓缓端起三足金樽,往熙和帝唇边送去。
这女子,竟当着百官的面邀宠!
熙和帝本来对这女子有几分兴趣,正想宴后找个时机纳了。结果这女子竟然当众这般作态,如此胆大包天!
被百官与妃嫔注目,饶是熙和帝也生出几分恼意。更有几个御史台官不赞同地看着他,眼中将要喷薄出怒火。
御史台官本就满肚子气,皇帝先是调戏了他们同僚之女,又当庭与乐女眉目传情。他们要是不书怒谏,明日皇帝说不定就要再出褒姒、杨妃之祸!
更不用说众妃嫔的目光,哀怨有之、醋意有之。陈贵妃当场就愤怒一拍梨花木桌,吓得身边人抖了三抖。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熙和帝原本的心虚一瞬变为羞恼,眼前女子的脸也变得妖媚,哪哪儿都透露出一股祸水味儿。
他接过酒杯,一把砸在那女子头上:“大胆!竟敢惊闯御驾犯上勾人!”
“砰”的一声,酒杯落地,那女子额头处多了个血口子,渗出一道血痕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闭了闭眼不忍细看,突然感觉手上一阵温热触感传来。
竟是薛晏清把修长干燥的手附在她的手上。
“别怕。”他说。
然后,在一众惊惶与愤怒中,他一步步迈至阶前:“不如皇父把此女交给我来处置。”
太后也道:“皇儿,今日良辰,不宜见血。”
熙和帝脸上余怒未消,他瞥了眼脸色铁青的陈贵妃:“就如晏清所说。”
虞莞本在愣怔,眼下霎时明白过来——
此女恐怕是陈贵妃的人。
薛元清急道:“不如让我为皇父分忧……”
“元清!”陈贵妃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还嫌嫌疑暴露的不够多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女本是她安插在教坊、精心□□的女子。只等哪一日献上皇帝的床,将来好为他们母子吹枕边风。
她三令五申过要徐徐图之,真不知道教坊那群人是什么蠢货,竟直勾勾地让这个蠢女人上前去勾引。
这下她的心血全白费了!
她心中怒火翻涌,气息有些不顺,忽地对上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薛晏清平静地看着她,不喜不怒。
“陈贵妃有何疑议?”他问道。
那清冽声音使陈贵妃心惊,仿佛洞见了她全盘的阴谋诡计。
第33章秘辛
薛元清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目睹了母妃与薛晏清之间的眼神来往,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仿佛从薛晏清的眼中瞧见了深色漩涡,一旦被扯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虞莞的纤睫微颤,冷冷勾起朱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元清这个唯母是从的脾气,到了这辈子还是没改过。
汉白玉阶上先是见了血,又引爆了兄弟间一场无声交锋。大臣们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贵人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他们恨不能当场自戳双目。
本以为是歌功颂德的宴饮,怎会发生这样的事端?不仅宝贝儿子没能推销出去,还被迫目睹了皇家秘辛,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有人已经心中懊悔,不该带儿子前来。
虞莞目光扫过那些低眉垂目,恨不得装作耳聋眼瞎的大臣们。
这一轮轮的你方唱罢我登台,墙头草们恐怕不知心中摇摆了多少次。
“唉。”最终还是坐在一旁的太后叹了口气。
她出来主持大局:“晏清,你把人领走。这件事到此为止罢。”
归根到底是皇帝做得不妥。
若不是他好色调戏了那林小姐,就不会有那女伶洞见隐约一线机会、欲行勾/引之事。无论这女子是谁人棋子,不过是知晓皇帝好色,为了投其所好才布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话看得明白,却不能说明白。纵她堂堂太后、与皇帝舐犊情深也不能。
兀君一个箭步上前把那女子押出宫殿,愣住的宫人们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弯腰擦拭掉血迹。汉白玉砖很快变得光亮如新。
只是这一桩荒唐事,到底留下了痕迹。
熙和帝睨下向方缩成鹌鹑的群臣,眯了眯细长的眼睛。
法不责众,是建立在这些人识趣之基础上。若是当中有哪个没眼色的臣子胆敢把今日之事当成谈资,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以儆效尤了。
众臣们战战兢兢,感知到熙和帝不善的目光掠过自己,皆屏住了呼吸。
良久。上方低沉之声传来,隐含警告:“众卿看徐了歌舞,想必也有些疲倦。不如请明光寺的僧人前来,听听佛经,舒缓心性如何?”
“谢陛下隆恩。”百官们紧绷的五官终于松泛下来,这一关总算是过去。
闻言神色仓皇的唯有陈贵妃与薛元清夫妇三人。
陈贵妃的纤手微颤,仿佛已经看见了厄运降临的未来。她是始作俑者,自然知道待会儿同和大师说出的话何其石破天惊。
如同在皇帝的怒火上泼了一桶热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按照设想,陛下驾临明意斋后观赏歌舞,瞧中上那名乐女后,她借机一提纳妃之事,他自不会拒绝。龙颜大悦之下,再由一向深得圣心的同和大师揭露虞莞那不堪身世——
届时陛下不会猜到这一连串是她故意设计。
而眼下先是出了两场变数,那乐女受伤后她被薛晏清揪住小辫子……陈贵妃闭了闭眼睛。
任谁也会疑心这一系列事情是否另有人指使。
如今,唯有期望陛下与百官在查到她身上之前,先把虞莞处置了。
同和大师在殿外,尧夏阁中隐隐传来喧哗之声。
他分辨出那是帝王的惊怒叱喝与其几人的争执之声,却佯作不知,问那身旁的内侍:“不知此间发生了何事?”
内侍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动响,他不敢怠慢,赔笑回答:“仿佛是……陛下龙颜大怒了罢。”
他道:“接下来就要靠您使陛下清心啦。”
同和大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垫在胸前袈裟的那张轻飘飘的纸突然滚烫起来。
他望了眼身后的弟子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近夏日,虽有金盆盛了大块冰,但是裹着厚重袈裟中的僧侣们一路奔忙而来,额头都微微出了汗。他们身上没有带帕子,许多人又怕用袖口擦汗会脏了袍服,汗水滴入眼中也不敢去擦。
同和大师让出冰盆身边的位置:“你们热的都来这站着罢,凉快些。”
有几个略年幼的僧人汗水直流,还是笑着摇头:“师叔祖,我们年纪小,不怕热的。”
同和叹了口气。遮住眼神中深刻的忧虑。
我不杀伯牙,伯牙却为我而死。
那幕后阴毒之人拿一众僧人性命相要挟,便是知道这筹码极重,逼得自己根本不敢动弹。
——若是遂了幕后主使的心意,揭露秘辛,必然皇帝厌弃、得罪皇次子与太后娘娘;若是拼个鱼死网破,全寺性命被人拿捏于股掌之中。
参读经书、叩问佛祖,他一直苦苦思索两全之法。
怎知今日时运不济如斯,迎头撞上了皇帝怒火,同和才知他先前希冀不过是奢望。
大夏天的,一阵寒意突然贯穿全身。他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袈裟。
如今……能把明光寺诵经班众人摘出事外,已是奢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和顾不上手心汗意,握了握手中的纸条,下定决心。
虞莞尚不知危机临近——她从未想过有人会拿身世之事做文章。
两世为人,她从不知生母姓甚名谁。母亲的片影不过虞氏宗谱上被抹去名字的一笔墨痕。
但陈贵妃全权把持着万寿宴大小事宜,安插的棋子仅仅一枚漂亮歌姬么?她想道。
这念头在心中如浮萍落水般划过一瞬。
很快,虞莞又被眼前掠过的红色污痕吸引了注意。
薛晏清方才拎着那胆大包天的乐女时,她发顶的血迹顺着淌到了薛晏清的手指上。
修长莹白的指节沾了褐红污渍,不仅瞧着扎眼,用膳时也很不方便。
薛晏清似乎对那污渍视若无睹,却把银箸放在桌上,似乎不打算再用些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轻轻蹙起眉头,薛晏清喜洁,服侍他的兀君又押着乐女出了尧夏阁。
“拾翠,”她唤道:“去打一盆清水来,动作轻些。”
薛晏清登时明白了她是要做什么:“无碍。”
“我看着却有大碍。殿下不爱洁,还不许我不爱么?”虞莞故意说道。话毕,她还支起一个揶揄的假笑。
薛晏清本不想劳师动众,他手上沾血也不是第一回了。
看到虞莞现下神情,却默许了拾翠的动作。
清水很快被端来。
虞莞掏出袖中的雪白干净丝帕,那上面一角还绣着丁香。帕子入水很快濡湿,虞莞将之拧干,欲给薛晏清擦拭污渍。
薛晏清与拾翠同时伸出手,想说“我来”。
却不知为何又齐齐停下,眼睁睁看着虞莞把湿帕子覆在薛晏清的右手指节上。
血迹是新沾上的,一拭即掉。虞莞的手依次拭过薛晏清的指节,虎口等处,三两下那沾了血的手就莹白如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只觉被擦拭的地方如过了电般酥麻,两人挨得极近,虞莞的面庞触手可及。他看见她海棠色的唇瓣轻轻抿起、认真的杏眸一眨一眨,清浅呼吸打在虎口上。
麻痒的、赧人的一股莫名意气横梗在心口,薛晏清闭上眼睛,仿佛不如此就无法排遣。
直到虞莞说“好了”,他才睁开眼。
右手的动作更迟缓些,停在原地两三刻后才放下。
已经无法自欺欺人。
虞莞看着那光洁手掌,心中弥漫淡淡的满意之情。唯一可惜的是那丝帕沾了血,恐怕洗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她踌躇了一下,不知是否该扔掉,就见到薛晏清顺势接过那丝帕。
“有劳夫人了,这洗净帕子之事交给我,就当投桃报李。”
这话滴水不漏,她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眼睁睁地看着他极其自然地把那脏了的丝帕放在自己这端,心中怪异莫名。
熙和帝正盘算着少去后宫几日,好洗刷掉自己好美色的恶名,忽地,见左手边的次子与儿媳的手突然抓在一处。
他心中窜起一阵恼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呸,想牵手就牵手,还隔着什么帕子传情。
遮遮掩掩的,真酸!
好在,明光寺诵经班匆忙被内侍总管喊来救场。僧人们宝相庄严,步履不乱,在天家气魄的阁中神情也慈悲宁静。
这稍稍平息了皇帝的不忿。
同和大师带着众弟子向众人依次行礼。不须多加寒暄,僧人们就席地盘膝而坐,直奔主题。
他们掏出怀中木鱼,阖上眼睛,神色空净。
“法会因由分,第一,如是我闻……”*众僧声音高低不一,却暗合了一种独特的韵律,使人心灵涤荡,一洗烦忧。
诵经声响起,百官们神色一松,纷纷沐于梵音之中。
听经之人神思舒缓,然而那诵经之人的心,却在烈火上炙烤。
随着经书进至尾声,同和仿佛感到那死亡的铡刀向他的脖颈渐近。
终于,一炷香后全卷颂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和闭上了眼睛。
“敢问大师,国朝运势如何?”熙和帝亲自下来,扶起盘膝而坐的同和来。
同和大师擅长卜算推演之术,这事广为天下人知。皇帝听过他的美名后将人请入宫中推演数卦。
果然一一灵验。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简在帝心之人,连带着天下佛教徒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今年……皇家娶妇……”
字字如刀,刮剌着同和的嗓子。他极为艰难道:“罪臣之后、命犯紫薇……”
“你胡说!”同和的批命只说了一半,金阶之上就传来一声怒喝:“妖言惑众!”
众人望去——
那站起身来,疾言厉色之人竟是太后!
同和对她的怒喝视若无睹,阖上眼睛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先帝在时,罪臣卫氏满门皆被屠戮,出嫁之女除太后一人外皆落入法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罪臣血脉再次流入宫禁,恐于国朝气运有碍。”
他缓缓转身,神色空茫瞧向金阶之上一人。
那目光所向,正是虞莞。
第34章血色
太后听见“卫氏”二字惊怒之极,情绪被一瞬抽干后,反而镇定了下来。
九凤吉服中的老太太眉眼间压着乌云,沉凝的声音中酝酿着暴风雨的前兆:“同和,你这些蛊惑人心之语是受谁指使?”
同和并不作答,只道一声:“阿弥陀佛。”
风暴中心的虞莞怔怔望着同和大师张口闭口,听着那被划开一角的真相。
罪臣,卫氏,太后。
两辈子过往的一幕幕忽如珠子般串联起来。
难怪她从来不知生母名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怪虞振惟铁了心地送她去参加春日宴,而她不声不响也能得太后青眼。
难怪嫁进皇家后太后平日对她提点照顾,待她细心周到不似孙媳,反如嫡亲的孙女。
而前世身子健朗的太后的溘然长逝——
恐怕是听见了自己小产的消息才会惊悸以至昏迷,在梦中撒手而去罢。
她懵懵懂懂,被人无声地庇护关爱了两辈子,只把太后当成敬爱有加的长辈。
却在不知情中,悄然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位血脉亲人。
毫无征兆地,虞莞泪如雨下。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方帕子,青竹的图样、沾着熟悉的甘松薄荷香,清新凛冽。
虞莞接了过来,用那方帕子捂住自己通红的眼睛。
泪水霎时氤深了一片。
薛晏清长身忽地挺立,上前一步倚在虞莞身侧。他的手绕过那纤细背脊,扶在虞莞另一侧的瘦削肩膀上,仿佛把她窈窕的身子整个圈在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那手只是虚虚扶着,却未真正触上去。
百官乍然听见“卫氏”两字,反应不一。
年轻的官员还懵懵懂懂、不知所云,老臣们的脸色却已经变了。
一片凝声沉默之中。御史台官长最先站出列来,斥责同和以卜算之名行挑拨离间、妖言惑众之实。
几个素来刚直不阿的台官也寸步不让、紧随其后。
他们是纯臣、谏臣,最看不惯的便是以天道之名行阿谀之事的小人、从前同和不过小打小闹,说的也是无关痛痒颂德之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现在此妖僧竟想以这等荒唐之语搅乱朝纲、挑拨皇帝与太后的关系,甚至撩拨储位!
他们怎能坐视不理!
而更多的老臣们,尤其是经历过卫氏一事之人,看向薛晏清搂着虞莞哭泣的模样,暗暗掩去眼中复杂之色。
虞蔚兰神色怔忪,同和大师的话每一个字都入了他耳,但是拼接起来后,其中真意只觉难以置信。直到他看见身边的父亲面色复杂、怅然一叹。
原来……这都是真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和静静敲着木鱼,对满朝指责质疑之声不置一词。
皇帝满眼复杂,看着这个素来宠信有加的得道高僧。
太后怒道:“皇儿!”她一向和蔼,甚少动这么大的气,身形已然有些不稳。
卫氏本就是她心中隐痛。尤其是看到虞莞伏案哀声哭泣之态,不禁动容怜惜,心中怒火更甚。
“这等妖僧,不斩首示众更待何时!”她吐字有些颤抖
熙和帝犹豫了,一句“妖言惑众、押入天牢”正抵在唇边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正当这时——
木鱼敲过了一百声,同和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
倏尔站了起来,左脚一跨猛地向前冲去,正正好撞在了阁中的漆朱红色梁木柱上。
“砰。”阁中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闷响。
那是头骨与木材相撞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满是戒疤的头上渗出鲜烈血色与那漆红朱柱混在一处。
他身子向前一顷,没了梁木的依凭,软软塌向前去,倒在地上。
无人在意,同和的袈裟之中,一张轻飘飘的纸被他掏了出来扔向地面。
所有人皆大吃一惊,不过一刹那,尧夏阁今日二度见了血。
“师叔——”
“师叔祖——”
最先反应过来的明光寺僧众发出阵阵惊痛的呼喝声,他们起身凑到同和身旁,将之扶起。
年长的僧人颤着手指送到同和鼻息之下。
“有气。”他惊喘一口气,抖声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话稍稍缓解了众僧的惊慌,有几个僧人当众跪下向熙和帝等人行叩首大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贵人们高抬贵手,为我师叔延请太医救他一命。”
一声声叩首在冰冷的石砖之上,砰砰作响,额头很快便渗出血丝来。
眼睁睁看着长辈们或是昏迷不醒、或是苦苦哀求,年轻面孔的僧人们眼上染上怨意。
他们看向了太后,目光中满是愤恨。
这般鲜烈目光逼视之下,太后的身躯忍不住颤了颤。
先前,同和撞上的梁柱是离她最近的那根。
撞上之时身前的金丝楠木膳桌子剧烈晃动了一刹,振得她手臂酸麻。
转眼间,同和头破血流、那鲜血奔涌而出刺人双目。太后只目睹了一刻就微微闭眼,眼前已是一片血色的残影。
她一贯性子宽和,动怒片刻胸中已闷然作响,再被血色一刺激,脚步就有些踉跄。
身边的含舒嬷嬷察觉了不妙,倾身想去扶上一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已然来不及了。
太后突然软软倒在含舒怀里,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的变故尚使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见玉阶上伏案而泣的皇次子妃倏然冲上前去。
她泪水止不住地掉,杏眸通红一片,与含舒嬷嬷一道背着太后昏迷的躯体快步出去。
临至同和大师那片,虞莞脚步有些踉跄,却未发一语,径直掠过他们朝殿外快步趋去。
太后受刺激后惊悸昏迷,这场景恍若上辈子再现。
但是这一次她恰在太后身边,就绝不会放任悲剧再次上演。
只有拾翠与薛晏清两人跟上了虞莞,一齐护送太后去太医署。
忽然,薛晏清行至半路,突然一俯身,拾起地上散落的一张雪白宣纸,送入怀中。
几人走后,阁中之人面面相觑。
熙和帝顾不上颜面,猛地一拍桌:“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太后和大师去送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泱泱的宫人霎时倾巢涌出。
百官们面色不安,皇帝也没了敲打他们的心情:“都散了,回去吧。”
百官忙不迭地鸟兽作散。临走时,他们只用眼神示意,不敢发出半声言语。
虞蔚兰恰与林又雨并行一处。
林又雨心思坦荡,话中没什么顾忌:“真希望太后贵体能平安无事。”
“是啊!”虞蔚兰挠了挠头,明明有诸多慨叹之语,见身侧女子袖袍被风吹起纷飞,他半晌只憋出一句:“只愿姐姐不要太伤心。”
虞莞毕竟是女子,太后与她体重相近,扛着本就有些吃力。
她与含舒一路急行,体力略有不支,额头渗出星星点点的汗意。
薛晏清三两步赶到,拾翠随后而来。四人同行,终于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太医署今日当值的恰是杜若女官,她听见署门前有凌乱脚步声,心头一跳。
打开门看去,那被几位贵人们平举着过来的病体,却是太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若吓了一大跳。
心中疑惑重重,她仍率先把太后安置在床上,细探她鼻息、又翻了下眼白查看。
“无碍,太后只是怒急攻心又受了刺激、惊怒交加之下才会昏迷,臣用针灸可解,明日之前定可醒来。”
虞莞一进门就用素手揪住罗裙,拧紧指节失了血色,闻言才微微松开。
太后的性命之忧度过之后,情绪仿佛被汗水与泪水蒸发殆尽,她有片刻的茫然虚脱之感。
这时,薛晏清稳稳扶住她肩头:“你先休息下。”
又吩咐身边的拾翠:“看着你们小姐,让她好睡一觉。”
虞莞感到肩头一热,愣愣点了下头,顺从地被拾翠扶到另一张床边,和衣躺下。
薛晏清把她扶好后,迅速丢开手,宽阔干燥的掌心通红。
他轻轻瞧了一眼杜若。
杜若立刻会意点头,这是让她待虞莞睡着之后为她诊上一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含舒嬷嬷本在床边眼前一错不错地守着太后,见虞莞躺在床上,睁眼不语的样子,踌躇片刻,走到了虞莞身侧。
“您还是好好歇息吧,太后醒来时想必有很多话要同您说的。那时候,您可要打好精神才好。”
虞莞心乱不止,听了这话却倏然平静下来。
“您说得对。”
醒来时必将面临狂风骤雨,不如趁此刻养精蓄锐也好。
最信任的人皆在身边,虞莞安心闭眼后,一瞬被灵魂深处的疲惫淹没,她昏沉沉,落入一个梦境。
梦中亭台恢恢依旧,碧瓦朱墙,正是她十分熟稔的宫中之景。
只是,梦中的宫闱恍若十分不平静。
素白丝绢挂了满眼,这是宫中身份极贵重之人才有的丧仪。
虞莞二度生平只见过这场面一次,便是太后去世,停灵于康宁宫,阖宫一片恸哭缟素。
莫非,她梦见的是上辈子光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穿素服的宫女们来往于各殿之间,她们神色匆忙,眼下青黑,却并无哀意。
其中一女子凑近到另一人身边,轻声说着什么话。
声音呐如蚊蝇,虞莞却听得分明之极。
那女子嘴唇一张一合,说的正是:“大行皇帝驾崩,没想到是二皇子践祚。”
大行皇帝?熙和帝?
莫非上辈子最终是薛晏清即位?
虞莞心中有片刻清明,又似隔雾看花。不知为何她会做这么真切之梦,一草一木丝毫毕现,全无混沌模糊之意。
这究竟是她臆想还是……上辈子果真如此?
忽然,耳畔喧哗声响起,她转眼出了梦境,醒了过来。
虞莞微微失落,薛晏清已经没了踪影。
然后她瞧见,含舒与拾翠死死守在太医署的房门口阻碍着不速之客,不肯退让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料,那门前女子见硬闯不行,当即高喝道:“虞莞,你可知陛下已下旨,令皇次子将你休弃?皇家出妇,怎可再滞留宫闱?”
陈贵妃的手紧紧攥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虞莞的身形僵住了。
与此同时的太和殿中,薛晏清立于熙和帝身前,面对着他疾言厉色的质问:
“这虞莞,你究竟休还是不休?”
第35章对峙
太和殿中。
面对皇父的厉色薛晏清长身挺立,傲骨含锋,寸步不让:
“儿臣不休。”
他极少以儿臣自称,这二字一出口,熙和帝就知道次子坚定的决心。
“你!”他刚想厉声呵斥,转念想到先前目睹此子与虞莞隔帕携手一幕,情知恐怕是此子红鸾星动,困于情丝不忍割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便软下言语,换了个方式劝诱道:
“同和大师云此女冲撞紫薇,太后亦因她之故牵扯伤心之事、以至于昏迷不醒,你……”
言外之意,便是薛晏清不休妻再娶,便是不孝顺尊长,目无祖母、皇父。
薛晏清只觉这话颠倒黑白,以至于荒唐可笑的地步。
他剑眉一挑,反问回去:“皇父果然信任同和大师之语如斯?”
竟连他牵扯朝政之事也毫不计较。
更何况太后尚未曾转醒,皇父身为人子不曾去太医署中探视一眼,也不曾清算害她昏迷的罪魁祸首,反要逼迫次子休妻另娶。
愚昧如斯,凉薄如斯。
为了一句“命犯紫薇”的荒谬判词,数十年养母子亲情可视作无物。
既如此……薛晏清从袖中缓缓掏出那张零落于地的纸片。
“皇父不妨看看这个再断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熙和帝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不情不愿接过那纸片,却在打开的一瞬间僵住。
上好的雪白宣纸已经微微发皱,可想而知已被人摩挲过多次。
而那上面洇着墨痕的话,字字诛心。
“大行皇帝曾斩卫氏满门,太后宫妃之身得以保全。”
“陛下践祚后不愿翻案,仅余孤女存于虞府。”
熙和帝一眼读过去,越读越不可置信。
直到他看到了最后——
“此乃母子龃龉。汝之语或可使母子离心。另则中伤皇子,使其污痕难涤。”
这中伤的“皇子”是谁,不就是娶了“不详女”的皇次子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张纸上每句话无不昭彰着同和的话并非不可泄漏的天机,而是受人指使的谣言。
这背后之人胆大包天至此,竟敢!竟敢!
熙和帝猛地抬头,本想命薛晏清彻查此事。
抬头时,却恰可看见次子眼中的讥诮与审视。
那目光仿如两个鲜明的巴掌,“啪啪”地拍在他的脸上,清脆作响。
满腔的震怒转瞬化为恼恨,无处可发。
突然,他说道:“便是虞莞此人清白无碍,凭她是卫氏遗孤,你以为满朝大臣还会支持你么?”
自然不会。
薛晏清没错过虞莞身份揭露之时,有几位老臣看向他的目光。
其中包含的绝非善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氏灭门之事,因太后身份之故,乃前朝后宫的忌讳。如今不可考之处甚多。
但是,唯独一件事可以确定——
先帝下令之时,朝臣绝对做过趁机落井下石之事。
如今出了虞莞这么个卫氏遗孤成了皇次子之妻,焉知哪一日薛晏清践祚之后,虞莞不会转手清算他们?
皇父这句话,无啻于明晃晃地暗示他:娶了虞莞,你将难获朝臣支持,与帝位无缘。
薛晏清抬起头,迎着皇帝目光而上,他看见了当中作弄之意,裸/裸昭彰。
他想让自己在储位的可能性与虞莞之间二者择一。
薛晏清依旧只说那四个字:“儿臣不休。”
熙和帝没料到次子果断如斯,眼中连一丝挣扎也无。
他忍不住喝问道:“你可知不休了她,魏太傅杜仆射他们根本不会支持于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惜字如金:“儿臣知晓。”
做一个被群臣掣肘的皇帝,又怎是他本愿?
眼看皇帝已是图穷匕见,薛晏清顿觉无趣。他记挂着太医署中二人,再懒于理会那声声不怀好意的质问。
于是,他退后一步,行了一礼就大步离去:“儿臣告退。”
随着袍角消失在太和殿,熙和帝终于能袒露些许心中所想。
以此计谋挑拨母子、陷害皇嗣之人,究竟是谁?
还能是谁?
熙和帝忍住了把纸撕成碎片的冲动,他唤来内侍,一把将之捏成至团扔于内侍脸上。
“去查!”
太医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贵妃正在厉声尖叫,一副不把人喊醒誓不罢休的架势。
姿态与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国母截然不同。
含舒嬷嬷担心她扰了屋中之人清梦,上前两步捂住她嘴。
陈贵妃一个巴掌呼上那只欲阻挡的手:“贱/婢,滚开!”
赤金镶珐琅彩的护甲极为锋锐,转瞬间,含舒嬷嬷的手上多了三道血痕。
她面不改色,不顾滴落的血迹继续要去捂嘴。陈贵妃却仿佛受了惊般退后一步。
含舒嬷嬷与拾翠对视一眼,看来陈贵妃已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
她们再费些力气,受点伤也不怕,绝不能让伤害到房间中的人!
虞莞推开门来,倚着门框、抱着藕白手臂,冷冷看着这出闹剧。
她这样明目张胆地闹事,与自投罗网有何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姐,您醒了!”拾翠急忙向虞莞打眼色。
陈贵妃见到正主忽然出现,竟诡异地安静下来。
她扬起一个诡异微笑:“虞莞,你可知薛晏清马上就要将你休弃了?”
虞莞愣了一下:“他不会。”
她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但虞莞就是有强烈的本能直觉,薛晏清绝不会因那莫须有的判词而将她休弃。
反倒是眼前之人……虞莞冷笑。
若说休弃,陈贵妃不才是两辈子皆扬言要休了她之人么?
陈贵妃恍若不觉:“你是卫氏女,他就是为了帝位、也要把你休弃。”
背后一个带着凛冽寒意的男声传来:“我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掷若金石、落地有声。
众人皆回望过去,意料之中,是薛晏清负手挺立、款步走来。
他穿着黑色金蟒吉服,袍角无风自动,冰冷的双眸直直锁定住那衣着华贵、面目可憎的女人。
陈贵妃生生打了个哆嗦。
她正欲张口继续挑拨,却被薛晏清打断:“你现在在此处挑拨生事,不是为了激怒太后,奠实我夫人污名,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这才明白她背后意图,皆打了一个冷战。
倘使太后此时出了什么岔子,不论事出何因,有心人都会将之扣在虞莞身上,把她“妨克”的命数盖棺论定。
事情发生到这般,薛晏清纵使不愿休妻、“孝道”二字也要逼他休妻了。
这也是为何她要亲身硬闯——旁的人来身份不够,很快会被拿下。
她本以为太医署会乱糟糟一团,届时她神不知鬼不觉、做些手脚并不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能料到含舒嬷嬷与拾翠竟然能将太医署防得密不透风,拼死也不让她越过一步。
被□□揭露了意图,陈贵妃犹自嘴硬,冷笑道:“二殿下就是这般揣测你庶母么?”
下一句话,彻底判了她凌迟之刑。
“同和手中那纸条,我已交给了皇父。”薛晏清抱臂冷声道。
“上面笔迹特殊,阖宫识字之人一一对比下来,并不难辨认。”
陈贵妃的脸色一刹青白交加。
她想不通,为何同和还敢留着那张纸,它又是怎么落入薛晏清手中。
虞莞见薛晏清冷嗤了一声:“莫非你以为人人皆如手中提线木偶、由你操纵?”
同和暗中抛出那纸,是给自己与僧众留下的一线生机。
她顿时明白过来——以她对熙和帝的了解,此人绝对会顺着那张纸彻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把陈贵妃的势力刨个彻彻底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贵妃不愧是屹立后宫多年的人物,到了这份上,她竟然还能笑出声。
“本宫虽然输了,但是你们也未必能赢。”
她指着站在一起的夫妇:
“卫氏血脉,本就是众大臣的肉中之刺!现在你们皆成了卫氏余/党,看朝中之人怎么容得下你们?”
“那朝中之人是怎么容得下哀家啊?”
忽地,遥遥有声从身后传来,虚弱却坚定。
太后穿着中衣、手臂倚着门框而立。她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饱含着坚韧的意味。
“我卫氏满门忠烈,何谈余党二字!”
“你以为卫氏满门抄斩是为何?”
她怒目瞪视着陈贵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以为卫氏是宫闱禁语、是哀家与皇帝的龃龉,是因为哀家是罪臣之女么?”
“是先皇忌惮!百官颤动!”
太后说起这话时,脸上肌肉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似乎没意识到何为大逆不道:“不然你以为缘何皇儿能同意,让卫氏族女入宫当皇子宗妇?”
“这是他们薛家欠卫家的!”
字字掷地有声。
陈贵妃滞住了,她的脸上突然呈现一种死一般的平静。
几人在夕宵残照中,默然静立了良久。
虞莞愣神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与薛晏清靠得极近。
突然,她想起来方才他那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会。”
可是,之前他分明陈情过,挑明了自己剑指皇位。
难不成是为了浇灭陈贵妃气焰的气话么?
虞莞出神了一会儿,无暇欣赏陈贵妃嬗变的表情。
再次留意她时,那静立的女子突然抬起双手,缓缓卸下头上的七宝凤冠。
满头青丝没了依凭,只好凌乱地垂下。
她最后深深看了虞莞与薛晏清一眼,没再说话,而是捧着那象征身份的凤冠一步步向太医署外走去。
几人都未发一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待她背影消失在太医署,拾翠不禁疑道:“她是想干什么?”
“断尾求生。”虞莞平静道。
就像上辈子,陈贵妃薛元清休弃她用来撇清自己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陈贵妃舍弃的是自己,来成全薛元清的一线生机。
有一句话她与薛晏清皆未诉之于口,却心照不宣。
这一连串事端,见了两次血,把皇帝的面子里子都掀出来踩烂了。
熙和帝极好面子,得知始作俑者是二十余年的枕边人,恐怕不会顾念旧情,只会震怒更深。
不仅陈贵妃危矣,薛元清与柳舒圆不被牵连也很难。
现在正是薛晏清展露头角的大好时机。
虞莞心下暗念着,却发现太后与含舒嬷嬷尚在身边。
而一向低调的医女杜若,则不知何时站在了太后的身后,望着自己、满眼歉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心中一个咯噔,不会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太后似笑非笑,瞧着眼前宛如璧人的一对小夫妻。
真是想不到啊,看着这么登对,竟然连圆房都不曾有过。
亏她春日宴上相看了那般久,真是煞费了她这老婆子的苦心!
她凉悠悠地开口道:“阿莞、晏清。来说说罢。”
“为何你们婚后二月余,不曾圆房过?”
第36章中意
杜若被薛晏清轻轻扫过一眼,那眸中清冷之意,使她平白膝盖一软。
太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满道:“怎么?你还怪人家告诉我了?”
“是哀家逼问的,这女孩儿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人:“若是哀家不问,你们岂不是要瞒到哀家入土?”
虞莞与薛晏清自知理亏,垂头不语。
眼前的太后娘娘与同陈贵妃对峙之时判若两人。生气亦不是真的生气,她又变回了康宁宫中性子和软、喜爱谈笑的老太太。
虞莞心下稍稍宽慰。
满门血仇。
她几乎能想象到,过去的数十年间,这一根尖刺是如何生长在太后心尖的肉里。
幸亏太后心智□□,性情绝非常人可比。
在不能为家族平反的日子里,她依旧把非亲生的熙和帝抚养成人,不曾怨怪、迁怒。
只可惜……养大的孩子是个白眼狼。
宁可为先皇矫饰罪过,也不愿为太后洗冤、让她称心。
若是薛晏清能够践祚……卫氏,是不是就能平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后见虞莞竟然被自己训斥还敢走神,忍不住想敲一敲她的脑瓜。
五人之中,不知虞莞与薛晏清尚未圆房的只有拾翠与含舒嬷嬷。
含舒性子恬静沉稳,不曾出声。
而拾翠则一脸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不可能!”
太后看了眼她,虽没这小丫头夸张,自己初初知晓时也是这般心情。
万寿开宴之前,她还与宫妃们畅聊这对小夫妻几时能抱孩子。
怎么转头就迎来这晴天霹雳?
逆料,拾翠接着说出的话更加石破天惊:
“殿下与小姐分明时常睡在一处……怎会……”
杜若女官与太后娘娘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与白茱眼睁睁看着两人时常歇在一处,怎会什么都没发生呢?
听了这话人人皆有些吃惊,太后更是难以置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应该啊,皇帝这个风流成性的,怎会生出了个柳下惠的儿子?
虞莞早在太后质问起房事起,就不敢扭头,生怕与身旁的男子目光相触。
在长辈面前畅谈敦伦之事,于她而言还是太过羞耻。
拾翠震惊之下一时失言,连忙捂住嘴,但是看向两人的目光中仍有星星点点的惊愕。
虞莞狠狠瞪了拾翠一眼。
拾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薛晏清他……么?
越听越像是小姐对房事心生不满、借丫鬟之口向太后吐露苦水。
她把头偏向另一侧、越发不敢看薛晏清的脸色。
男子不能人道、女子失去贞洁,皆是难以启齿的污点。拾翠一个失言,这等黑锅就险些要扣在薛晏清头上!
要是太后果真误会了薛晏清有隐疾……
虞莞光是想了想,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是她有意无意的回避,才致使圆房一直不成。
又怎能令拾翠胡乱攀指,把黑锅一股脑扣在别人身上?
“回禀太后,是我之过。”她说。
逆料,另一道凛冽之声从身边传来:“是我之过。”
两人声音竟凌空交叠在一处。
虞莞忍不住讶然回视,就见薛晏清也回望过来。
四目相对之时,她心神芜杂,乍然失了言语。
咦?
太后到底多活了几十年,一眼就瞧出这对小夫妻之间仿佛另有隐情。
不圆房……倒不像感情失和之故。
于是她干脆板起脸来,佯怒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嘴里还有没有句真话了?当着哀家的面还敢一起撒谎欺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哀家要一个个问,含舒。”
“奴婢在。”
“你守着门,莫要让其他人接近。虞莞,你先进来,哀家要先问你。”
虞莞硬着头皮,随着太后的背影走进了太医署的病房中。
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太后质问起来,就把一切如实相告。
万不可让其他人为她的任性负责。
含舒嬷嬷闭紧了病房的门,只有阳光才能曲折地探进来窥视着。
昏黄的房间中,不知是否是虞莞的错觉,太后的神情好似比当时柔和了稍些。
“哀家再问你一遍,入宫以来,不算那些魑魅魍魉,单就长信宫中可有人给你委屈?”
虞莞愣了一下,太后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她稍一思索就作答道:“不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止没受委屈,薛晏清甚至极少给她一点儿不顺心,反而事事周到地照料。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见她回答得坚定,不似作伪,心放了下来。
她一反之前的怒态,反而笑道:“阿莞,哀家可以这么叫你么?”
虞莞道:“自是可以的。”
太后欣慰地点头:“晏清这孩子呢,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生母离得早,临走时嘱托哀家帮忙照顾他。虽然与他并无血缘,但是哀家心中他就是亲孙子。”
虞莞认真地听着,一时不知道太后这话何意。
“而你呢,又是哀家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太后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手心手背都是哀家的肉。当时在春日宴上,哀家本想把你们指成一对,相互体贴。不想竟然好心办成了坏事。”
她眉头微蹙,仿佛十分懊恼的模样。
虞莞这才明白过来。她坐到太后的身侧,迟疑了一下,把手轻轻地搭在老太太的背上,为她顺气。
“我……”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前与薛晏清貌合神离,已经让眼前的老太太有些失望,她自认理亏。
但是,一夕之间与他变成恩爱佳偶,她也做不到。
太后更深地叹息一声:“若是百年之后哀家不在了,你们小夫妻若是还不能相互扶持,哀家可怎么走得安心呢?”
她眸中担忧之情真切,这样一双浑浊的却慈爱的眼朝虞莞望过来,即使知道太后在使苦肉计,虞莞不是铁石心肠,也难以拒绝。
她低着头小声道:“虞莞明白了。”
虞莞跨出门时薛晏清恰好进来。两人错身之时,她闻到那熟悉的甘松薄荷香,忍不住抬头瞧了薛晏清一眼。
他刀刻般的下巴微微抿起,眼神是一贯的古井无波。
不知道太后会跟他说些什么?
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想,若是太后突然劝明白了他,薛晏清突然殷勤备至地对待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虞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恕她实在无法把任何与谄媚有关的表情安在薛晏清脸上。
与方才的舒缓真切陡然不同,薛晏清一进来就感觉到,这多半是一场鸿门宴。
太后坐在榻上,抱着臂笑望着他。
那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实在不怀什么好意。
“坐罢,晏清。”
薛晏清微微颔首,坐在榻上的木椅子上,与太后相望。
待薛晏清坐稳了,她问道:“晏清,哀家且问你,你可要如实告诉皇祖母。”
“你是不是,有些中意于阿莞?”
薛晏清陡然怔住。
太后一错不错地瞧着他的脸,不错过上面任何一丝神情闪动:“你可要老实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俊的男子微微垂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良久,终于挤出一句滞涩之语:“……是。”
与方才对峙时的铿锵有力判若两人。
太后一瞬间笑开了花。
她就说,晏清既然甘愿帮阿莞背了那黑锅,又怎是对她无意?
薛晏清说出那句话后,一时更为怔然。
仿佛袒露了遮掩许久的内心一角,有些惶惑,又有些透出水面呼气般的轻松。
他从前从未想过妻子当是何种模样,只牢记母妃生前教导:“不可怠慢、不可轻忽。”
他亦是这般对待虞莞的。
春日宴后与虞莞匆匆一面,他想,既然此女本不愿嫁进宫闱,却被一纸婚书困住。那他就远远地敬着她,如此就好。
直到她把自己心中妻子的轮廓一笔笔添满,逐渐变成她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后奇道:“你既然中意于她,又为何不袒露心迹?”
薛晏清有些局促,他极不习惯与长辈谈及自己,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然而看着太后的谆谆眼神,他直言道:“恐怕会唐突于她。”
“阿莞是你妻子,又不是什么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太后皱眉:“哪天下雨了,你俩避雨都得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越说越恨铁不成钢:“若是你一直想当君子,岂不是拖到三四十岁了还要和阿莞做对假鸳鸯?”
薛晏清不语。
每每虞莞撩拨而不自知,他皆会被扰乱心神,如投石入水,荡起粼粼波澜。
也许那些时刻……他并不是真的想当君子。
太后见到薛晏清神色有异,满意地笑了笑。
随即,她心生一计。
虞莞出门之后,就把拾翠拉在一边准备训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拾翠一看她那板起的脸色,就哭丧起来:“小姐,我说错话了,你惩罚我吧!”
虞莞睨她,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这是以退为进?
“那好罢,你就跟在白芍身边,跟她好好学学。”她凉悠悠开口。
言多必失的道理屡试不爽。上辈子她与拾翠也是步步勤谨,才在宫中站稳了脚跟。
逆料,这一世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拾翠没经过什么风浪,还是像闺中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
如此下去,必酿大祸。
“待会儿你自向殿下请罪去。”
拾翠神色委顿,点了点头。
这厢主仆不过说了几句话,太医署的门就突然被推开。
薛晏清先跨出半步,修长的手臂伸展开来,让太后能稳稳地扶着。
太后的神色与方才截然不同,眼角眉梢之间竟然透露出淡淡的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心下一紧,不知方才薛晏清与太后说了什么,能让她老人家这般开心。
随即,太后笑眯眯地宣布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哀家把含舒送到长信宫去,好帮衬着你们小夫妻过日子,如何?”
虞莞一时愕然,她飞快地觑了薛晏清一眼,却发现对方眼中也满是讶异之色。
“帮衬小夫妻过日子”显然只是婉称,太后这是铁了心地要把她与薛晏清凑成一对!
第37章加更掉落示好
虞莞的眸中极快掠过一丝为难。
长者赐、不可辞。而况,这更是太后的一片纯然好意。
含舒嬷嬷在宫中侍奉多年,又是太后身边头一号人物,即使是皇上也要给几分薄面。
她来到长信宫帮衬,定能将阖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只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问:“您把含舒派给了我们,谁来照顾您呢?”
薛晏清剑眉微蹙,显然也是一样的顾虑。
“这偌大个皇宫,哀家还缺人照顾不成?”太后笑呵呵地把话抛了回去。
虞莞无法,只好谢过。
“今儿出了这么多事儿,你们俩先回去好好歇息罢。”见目的达到,太后开始赶人了。
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奔波劳累整日,又受了几轮惊吓,虞莞早就有些体力不支。
被太后这么一说,她微微感到脱力。
“那我与殿下就先告退了。”
含舒嬷嬷没有径直跟在虞莞身后,太后仿佛留她有话要吩咐。
待两个人走了,含舒才试探着问道:“太后娘娘,您为何要派奴婢去?奴婢瞧着二殿下与皇子妃殿下……”并不像不能和睦相处的。
何必安插她过去,横梗在两人中间,看着碍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后摇了摇头:“含舒你没经过情爱,不懂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你不在,依他们两个的性子,阿莞迟钝,晏清又规行矩步。这般水磨功夫地相处着,起码要数月才会有端倪。”
“若是你去了,他两个过得拘束,自然会有意无意防着你。长久下来,你成了外人,他们俩岂不是越过越亲近?”
含舒嬷嬷恍然笑道:“原来您是派我去做恶人的。”
九凤吉服中的老太太叹了口气:“要是他俩真的能成,便是让哀家亲自去当这恶人,又有何妨?”
虞莞与薛晏清踏着夕阳出了太医署,回到长信宫时天边已微微擦黑。
白芍与白茱听人禀报了万寿宴上的重重闹剧,被吓得心惊肉跳。
生怕再有噩耗传来,两人出了什么好歹。
两位大宫女亲自守在长信宫漆朱的大门处,来回焦急踱步。
老远见到一男一女的身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虞莞远远瞧见熟悉的儿女,星星点点的暖意浮现于心口,一整日的骇然与疲倦终于有了踏实的归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踏入殿内,白茱端上装了清水的铜盆为两人净面,而白芍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青翠的艾蒿来,草木香气弥漫。
“给您们熏熏艾草,好去去晦气。”
虞莞忍不住与薛晏清对视一眼,眼中盈满笑意。
她说:“白芍很周到,是该去晦气才对。”
万寿宴上的余波还在继续发酵。
次日的早朝,承平殿中空无一人。
陛下连夜下旨,以“太后凤体不适、身为人子需要侍疾”为由,连续罢朝三日。
百官好声好气地送走了传递消息的内侍宫人,皆忍不住松了口气。
昨日才被迫目睹了陛下的腌臜家事,今晨就要故作无事般上朝。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自认没这份脸皮。
这三天,是陛下开恩,让他们赶快把脑海中的记忆洗上一洗。
比起宫外,宫中的消息传得更快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尧夏阁中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但也于事无补。
许多人亲眼目睹了陈贵妃卸下钗环请罪的模样。转眼“陈贵妃犯了大错”的消息,连躲在御膳房中偷吃的猫都知道了。
这位傲立十数年的隐形中宫竟然狼狈如斯,她究竟犯了何事?
又有一条消息不知从何而起,砸起千重水花。
——有人看到了杜若医女扶着太后娘娘出了太医署。
两相结合,自有有心人拼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次日,含舒刚从康宁宫中出来,正要去长信宫中报道。
一路行至绛雪轩外的廊亭,两个洒扫小宫女倚在柱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八卦是人的天性。许是见四下无人,那两人也大胆起来,漫谈起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闲话。
“那事,你可听说了?”其中一人挤眉弄眼道。
另一人心照不宣:“宫里早就传遍了,还有谁不知道?”
含舒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
她想听听,宫人间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二女也算谨慎,不敢点名道姓,提起陈贵妃时只用“她”字代替。
“那位怎敢如此胆大包天。她与太后不是亲睦得很么?”
“说不得是为了自己亲儿媳出头呢,上次太后狠罚了皇长子妃,她脸上没光得很!”
看来卫氏秘辛一事,尚未传出尧夏阁。
她们讨论了半晌陈贵妃请罪的原因,半晌不得其法之后,又说起了旁的。
“我有一同乡,从前是安乐宫的二等宫女。现在正在到处散银子想换个地方当差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去哪儿?”
“还能是哪,长信宫呗!只是这地方好,真不是有银子就能通融的……”
含舒嬷嬷没心思再听,她脚步加快了些,匆匆走向了她们口中的好地方。
虞莞刚送走一位宫妃,白芍为她递上新沏的茶水。
从前,宫妃与皇子们为了避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有逢年过节的在家宴上见一面。
她揉了揉眉心,可是自从昨天过后,一切都不同了。
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尧夏阁一事之后,皇长子一家都要倒大霉。
这个时候不向薛晏清示好,更待何时?
是以,虞莞甫一醒来,白茱就送上三枚来处不同的拜帖,领来一位不请自来的宫妃。
白芍放下热茶之后,为她轻轻捏了捏肩。
“韩夫人说话,可真是……一波三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色茶叶在滚水中翻涌,清新香气弥漫。抿过一口热茶之后,虞莞的疲劳消减了大半。
“可不是么?”
明明是来示好的,可偏偏爱拿乔。仿佛支持薛晏清是何等纡尊降贵之事。
恰在此时,白茱前来通报:“含舒嬷嬷到了。”
虞莞起身:“快请。”
不等她起身相迎几步,含舒嬷嬷麻利地快步走来,稳稳当当向她行了一礼。
“见过皇子妃殿下。”
虞莞将她扶起来:“含舒嬷嬷来得正好,虞莞正有事同您相商。”
她把宫妃来访之事和盘托出。
自己虽然也有上辈子处理宫务与人情的经验,到底比不过含舒嬷嬷在深宫屹立数十年,而况,她是太后身边之人,极为可信。
含舒嬷嬷听了之后,一时默不作声。片刻后,她把路上听来的闲话向虞莞复述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以手掩住朱唇,明白了她话中未竟之意。
连洒扫的宫娥都能猜到了陈贵妃失了势。
换言之,人人皆知她们长信宫,将会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我明白了,谢谢您倾心相告。”
宫妃来访时,虞莞只在心中生出模糊思索。然而,含舒嬷嬷三言两语之下,那念头反而清晰起来。
含舒嬷嬷点了点头,却说出了令她措手不及的话:
“皇子妃寻常若有事拿不定主意,不妨去问问殿下的想法。”
虞莞愣了一下,点头:“我自会去。”
兹事体大,当然要与薛晏清相商一番。只是,没想到嬷嬷甫一来长信宫就开始……
她想岔开这个话题:“嬷嬷一路奔忙而来,定然有些累了。马上就是晌午,不如随我一道在花厅用些饭食,休整一番如何?”
逆料,含舒嬷嬷的眉头皱得更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问道:“莫非平日里,皇子妃与殿下用饭,竟不在一处?”
……
望着虞莞讷讷不言、匆忙告退的背影,含舒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皇子妃离去时的方向,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是殿下的书房。
虞莞带着白芍从小花厅出来,望着檐外烈日炎炎,愣怔了片刻。
白芍为她撑开遮荫的黄绸华盖,明知故问道:“皇子妃是要去哪?”
虞莞刚要答“书房”,又迟疑了一下:“白芍,劳你先去通报殿下一声。”
白芍“哎”了一声。
心中想的却是,若是皇子妃突然赶到,殿下说不定才会更惊喜。
虞莞独自立于荫处,回想起含舒嬷嬷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饶是她对嬷嬷的来意有了准备,可事到临头,到底有些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半炷香时间,白芍很快折返。
“这么快?”
白芍说:“今日可巧,我走了不过一半,竟然遇见了兀君。”
“一问才知道,殿下也请正想您去膳厅用膳呢。”
虞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膳厅中已经添了冰盆。宫人们没点熏香,而是把鲜果置于盘中,摆在风口处。
凉风送爽之时,满室甜香氤氲,使人心情畅快。
虞莞来得早,在黄梨木桌前静坐了片刻,稍稍整理了下衣角与发鬓。
随后,她听见厅前脚步声渐起,宫女内侍们整齐划一地行礼:“见过二殿下。”
薛晏清来时,藏青锦衣下露出半截修长瓷白的手,眉眼是一贯的精致冷淡。虽顶着烈日而来,却仿佛闲庭信步,衣摆齐整,额前也没有没有半点汗意。
三伏暑热,未扰乱他半分风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把他款款走来的身影全部纳入眼底。
天候一热,似乎人的思绪也芜杂了许多。
自春日宴后惊鸿一面起,她就知道这个男子不一样,与从前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
初嫁进来时,自己以为这未来的夫君是座玉刻的佛像,难以惹人半点遐思。
薛晏清忽而问道:“夫人今日为何主动找我?”
是有事相商,还是……
虞莞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不察,实言道:“是含舒嬷嬷她……”
她并未看见,话未说完的片刻里,黄梨木膳桌对面那男子如寒星般的眸子,竟陡然暗了下来。
第38章杀机
话到一半儿,虞莞才回过神来。
她暗自警醒自己: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到薛晏清面前就爱胡思乱想。光想着也就罢了,还把话头带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含舒嬷嬷命令我来的”,纵使她与薛晏清是对假鸳鸯,说出来也实在寒碜人了些。
她改口道:“是有事同殿下相商,方才含舒嬷嬷来报到,这才耽搁了片刻。”
再说,自己本意就是要找薛晏清的,没有半点不情愿。
……只是被含舒嬷嬷那么一催,就有些变了味道。
虞莞感到薛晏清星点般的眸子在自己脸上逡巡了一圈。
她不解何意,也没有再开口。
薛晏清不置可否。不过两句话的工夫,心情从谷底宕起、云端落下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近来宫中人人苦夏,御膳房出了几道新吃食,你不妨也尝尝。”他换了个话题。
闻言,虞莞生出几分期待来。
这话的意思是,薛晏清已经吃过了,觉得不错就送来给她也尝尝?
投桃报李,她忍不住多夸奖了薛晏清几句:“殿下果然善解人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出了自己好口腹之欲,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一道分享。
即使不做夫妻,与薛晏清这般的人相处也舒畅异常。
她却有所不知的是,年年的夏天都是一样的酷暑难当。
怎么偏偏是今天,御膳房突然献起殷勤,做了几道新菜?
无非是……他投其所好,再安上个膳房的名头。
这些薛晏清自不会宣之于口,他只是把宫女们端上来的菜式推到了虞莞面前。
“殿下不吃么?”
“我已用过。”只是听说虞莞唤他,才辗转来一趟花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虞莞顿时生出些许局促之意。
青釉色的瓷盘在宫人手中滞了片刻,她接过的动作略有些迟疑。
原本,她已经习惯了与薛晏清一道用膳,没什么好不自在的。
但这与在薛晏清的目光之下吃独食截然不同。
她思索片刻,把一道新呈上来的冰碗推向对面,直言道:“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再说,殿下顶着烈阳奔波而来,吃个冰碗消消暑也好。”
薛晏清推拒的手伸出一半,听了后半段话,又把那凉冰冰的瓷碗接到手中。
湃过冰的薛荔粉晶莹剔透、碧绿的葡萄肉捣碎了汁水又加了些饴糖调味,青翠欲滴的薄荷叶点缀在其间,增加了些许清凉气息。
虞莞好奇地看着那瓷碗,这就是宫中的新品么?
如此晶莹透明的东西,她以前从未见过。
“此为何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荔粉。”为了避国姓的讳,民间只叫它后面两个字。
“此物生于极南之地,是贡品。京城间也少见。”薛晏清解释道。
虞莞恍然:“怪不得不曾见过,我还从未出过都城呢。”不由得慨叹了一句。
她说的自然是两辈子。上一世虽在宫外生活过二年有余,可是也只是在京中长平街一带。
不过那三年间虽然清苦,却与闺中、宫内况味截然相异。
她初初重生归来时的念想,也不过是寻一间小宅子与拾翠两个人大隐于世、怡然自得,远离是非风波。
如今虽然不用为稻粱奔忙,也难免有些遗憾。
薛晏清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艳羡之意,他探问道:“夫人可是想出城?”
他心中隐隐有个想法。
只不过现下变数太多,不好先宣之于口。
虞莞摇了摇头:“不用出城,殿下能许我多出宫走走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一出城之时又引发了什么风波,反是不美。
薛晏清看向她的眼中带着疑惑:“出宫的腰牌一直在兀君处,你若是有意自取便是。”
言下之意,他从未不许她出宫。
虞莞的眼神愣了片刻,巨大的惊喜砸在她头上,一时有些缓神不过来。
“真的么?”她柔软的身躯忍不住微微前倾,再三确认道。
仿佛被那种喜悦与忐忑交织的情绪感染一般,薛晏清的寒星般的眸里忍不住盛了点浅淡笑意,星星点点地闪着光。
他微微点头:“自是真的。”
虞莞喜不自矜,高兴得多吃了一个冰碗。
原来是她想岔了,以为薛晏清上次带她出宫只是为表致歉的特例。
她还在苦等着下一次良机,不想,薛晏清竟然宽宏至此。
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保证,她说起正事时就少了几分踌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出宫面前,献殷勤的宫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薛晏清听她把见闻叙述了一遍,沉吟了片刻。
阖宫皆知陈贵妃落难一事,他并不意外。
甚至,其中有些是偏心长信宫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陈贵妃的卸钗请罪就像一只落下一半的靴子,人人都在观望另一只何时落地,才好把捧高踩低的脚狠狠踏上去。
他没有立刻表态,反问道:“夫人当以为如何?”
自上次起,他发觉了虞莞不是以夫为天的性格,相反,她对宫中的风声极为敏锐。
眼下她拿来问自己,只怕心中也有了计较。
虞莞的口吻带上了几分慎重。不知为何,她收到薛晏清的探问之后,反而更存了一份想在薛晏清面前展露自己的心思。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凝视着手中冰碗,眼前依次闪过尧夏阁中血色的片影。
那些宫妃同样也亲眼目睹了,却不顾她卫氏血脉的尴尬身份,前来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莫非不怕皇帝心生反感么?
虞莞缓缓摇头:“或许这些人与陈贵妃有旧怨,想借我们的力踩她一脚;又或者是想借长信宫攀交上太后。”
但是长信宫却不能接下这橄榄枝。
她想起临走前熙和帝那双酝酿着血色的瞳孔。
此人坐了十年的龙椅,就在帝王心术中浸润了十年。
“只是后宫纷争,皇上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与前朝相携涉及储位,他恐怕不会就此善了。”虞莞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
所以,不论黜落陈贵妃会搅起怎样的风波,她与薛晏清都不能插手。
否则,会迎来帝王的彻底清算。
广阳宫。
此时仍是□□,里外的宫女却屏声敛气,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她们一静下来,寝殿中传出的动静就格外清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舒圆的外衫褪在床角,里衫半敛着,露出半片洁白肌肤。
她轻轻拍着胸口,坐在床边微微喘着气。眉梢染了些春意余韵,显然是春风一度之后的模样。
“怎么累成这样?”她脚一蹬,踹向身边的男人。
薛元清正趴着,猛地被一踹,差点头摔向地上。他借着床柱稳住身形后,吼道:“你疯了?”
“我看你才疯了。”柳舒圆悠悠道:“不为母妃求情,还白日宣/淫,你猜御史会参你几本?”
“御史怎么会知道宫中之事?”
“哦,那我修书一封给小叔,保准第二天御史全知道了。”
薛元清咬牙,明明柳家已经彻底倒向自己身后,这个女人却还是一有机会就跟他别苗头。
“你懂什么?我这是围魏救赵!”他恼羞成怒地吼道。
母妃所图甚大,万寿宴上一系列事端如列缺般炸开,使人半点反应不得。
明眼人皆能看出来,陈贵妃这一系列的谋划皆是为了儿子。若是事成,好处最大的不是稳居贵妃位的她,而是与薛晏清不分轩轾的皇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因如此,薛元清在陈贵妃谢罪时才更应该有所担当。
按孝道讲,不说陪着母亲一起跪罪,起码也要向皇帝上书一封,表达对母亲失足的悔恨、并且表示甘愿替母受难。如此才好歹算个孝子。
问题偏偏出在这里。
他对陈贵妃的谋划中并非全然不知情。不仅知晓,他甚至还让手底下几个官员暗中开了便宜之门。这一点,母子俩心照不宣。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去请罪,惹得皇父生了疑心,连他一起查……
每每想到这一点,薛元清就背后一冷,悚然而惊。别说去太和殿了,连平日在宫中碰到皇父他都不敢直视,恨不能绕道而行、远远避开。
薛元清眼底那点心虚与后怕哪里逃得过柳舒圆的眼睛?
她眉峰微散,勾成一个讥诮的弧度:“围魏救赵,就是让我帮你生个孩子?”
薛元清冷着脸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皇父曾经在早朝上许诺过“先齐家再封王”的理论,他还没忘记呢。若是先生了皇长孙,赶在薛晏清前出宫开府,他就能有自己的班底,不必一言一行活在老皇帝的眼皮子下。
有了王位和圣孙,若是能早日上位……也好把母妃解救接出来,一齐享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睨了眼柳舒圆的肚子,心道,或许明日该去拜一拜送子观音。
柳舒圆察觉了那隐含渴盼的目光扫在自己肚子上,一时之间,竟是荒诞感竟比怒意更多。
就是这般没担当的男子,只想着借母亲的好处,临事缩头连替母戴罪也不敢。把翻身的指望都寄托在妻子的肚皮上。
这么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怎敢想象他未来当上皇帝。
她与陈贵妃有过不小的龃龉,现在却仍忍不住替她叹息一声。
若是当时自己嫁的皇子是薛晏清,何至于这般光景。
这念头只浮现了一瞬,就被按捺下去。柳家现在已经捆在薛元清身后,现在跳船自救为时已晚。
单凭能力,薛元清争不过薛晏清已是定局。那如果,把那个有能力一争之人杀了呢……
柳舒圆微微阖上眼睛,不让身旁之人看见她眸底的深色。
第39章皇命
过了两日,太和殿传来一道明旨,送入各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陈贵妃的处置就像天花板上迟迟落下的第二只靴子,姗姗来迟。
白芍依着手谕念道:“陈贵妃自请于安乐宫中小佛堂,为国祚祈福。朕感于其诚心,允之。……非死不得出。”
虞莞听了之后直摇头,熙和帝其人别的不说,杀人诛心的功夫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
她想起薛元清曾经在许夫人薨逝后意图谋害亲弟,一朝东窗事发,也被熙和帝下了明旨囿于广阳宫一整年。如今世道轮回,同样的命运回到了他的母妃身上。
薛元清那事,宫中但凡上了一点年纪的人都知道。
听了这一道旨意,她们各自心思不定。
有了皇长子先惩后宽的先例在前,谁知陈贵妃会不会被关上三五年就放出来了?这会儿报复得痛快了,又被记上一笔,不是划算生意。
再说了,更有人看出来,安乐宫虽成了冷宫禁地,广阳宫却依旧屹立不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底是老子疼儿子,陈贵妃捅破了天的荒唐事,人皇帝一点儿都没算在亲儿子头上。
众妃酸溜溜地想,膝下有子的就是不一样。
她们拜访长信宫时,态度不由得更殷勤了些。
这旨意同样被送到了薛晏清的案头,他只瞧了一眼就放下。
说不上意外,只是多了几分意料之中的讥嘲。
他知道皇帝并不打算一巴掌按下去陈贵妃,就像并没有真的对薛元清消除怀疑。
薛晏清寒潭般的眸子中泛起一道冷冷的波澜。
更何况,这次薛元清暗中帮忙的手段在是不高明,皇帝暂时按兵不动,也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再秋后算账。
几份线报零零散散地堆在书桌一角,这三二日广阳宫的动静在其中被描述得分毫毕现。
薛晏清瞥过那些奏报,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邀宠得来的孩子,与工具有何殊异?
他宁可此生无子,也不愿承着双亲野心的孩子被操纵一生。
不少丫鬟经过虞振惟的书房,一道颀长身姿使她们忍不住纷纷侧目。
推开门就能见到父亲,虞蔚兰却默立于檐下许久。他望着天边变成远去的白鹭,心中踌躇不已。
直到一抹水绿色裙裾的片影再度在眼前浮现,他才横下心,轻轻扣了扣门。
“何人?”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声。
“是我,父亲。”虞蔚兰说:“儿子马上将要去国子监,前来同父亲辞别。”
虞振惟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你母亲也真是的,这点事派个小厮来说一声不就可以了。”
但他亲自推门来迎,显然是高兴的。
虞蔚兰没错过那一闪而逝的喜意,心中羞愧之情更甚:父亲为他的孝行而感动,却不知道,自己来却是为了见不得人的儿女私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厢,虞振惟已经招呼好了小厮端上茶水:“坐过来,让我检查你这几日功课可有拉下?”
应付国子监的功课,虞蔚兰还是很轻松的。对答一番之后,虞振惟眼中满意之色甚矣。
不错,这几日的假也算没白请。
万寿宴上没能把儿子推销出去,虞振惟自然有些可惜。不过,也并不能说毫无收获。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一味埋头在圣人之言里,有些迂过头了。这性子在科举之前一路便利,真到了官场上却是行不通的。
这孩子十四岁就是皇子妃的弟弟,说不得就是未来的国舅爷。
让他看看皇家阴私开开眼界,也没什么不好。
虞振惟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哪晓得儿子心中早萌生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刚要把儿子送出门,就看见面有难色的儿子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一下跪在自己面前。
“蔚兰,你这是干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蔚兰闭了闭眼睛,咬牙道:“蔚兰已有心仪之人,前来请父亲主持婚事。”
待听清了虞蔚兰的请求,他气得手都哆嗦,一套上好的冰裂纹青釉茶具没握稳,落在青石地面上,“啪”地一声,尸骨无存。
“你说谁?”他沉着声,压抑着怒火。
虞蔚兰脸色不变,眼下的场景他早已预料到:“御史台官林昌之女,林小姐。”
这句话如同一巴掌扇在虞振惟脸上,他方才还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迂腐,要多带着他长进长进。
转眼,儿子就敢跟别的女人无媒苟/合,还求到了他面前!
而且那女的还是……还是……
“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跟皇帝抢女人!”
虞蔚兰争辩道:“陛下并未纳她为妃,林姑娘还是待嫁身。”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被虞振惟抓住了漏洞:“你也看出来皇帝有意纳她为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蔚兰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他自然看出来了。这几日的梦中,都是陛下有朝一日圣旨一下,林又雨被迫入宫的画面。
否则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求父亲定下名分。
虞振惟气怒交加,看着儿子一脸倔强不肯低头,眼中满是坚定,哪里不会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是枉然。
这小子正是倔劲上头的时候。
他语气微缓,问道:“你问过你母亲的意思了吗?”
虞蔚兰嗓子涩了涩:“不曾。”
母亲一心为他求一门显贵的亲事,林又雨的父亲不过四品台官,恐入不了她的眼。
“没有你母亲同意,你跟为父说什么呢?等她点头了再来找我商量。”虞振惟叫来小厮送他出门:“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国子监吧。切记,读书切忌分神,不可被儿女情长迷了心智。”
小厮赔着笑看着虞蔚兰,他迷迷糊糊地被扶起身,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时视死如归,去时被父亲抽了记软刀子,虞蔚兰迷茫不已。
他自然看出来,父亲在搪塞他,劝他知难而退。惟其如此,虞蔚兰更加坚定了决心。
是先找母亲,先找林小姐,还是……?
直到马车上了去国子监的路,虞蔚兰一直沉默不语。
身边的书童凑上来:“少爷,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虞蔚兰摇了摇头,他思慕林小姐之事关乎她闺中清誉,不能乱说。
“眼前有一事,难如登天。”他叹了口气:“我想去做,却不知从何处着手。”
书童挠了挠头,却没有多问:“少爷也做不了么?不如去问问老爷罢。”他家老爷可是从二品大员。
虞蔚兰摇了摇头。
“老爷也做不了?那……去求求皇子妃殿下?”书童迟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蔚兰刚想一口否决,却蓦然滞住了。
长姐……
他与长姐并无交情,这时却拿着烫手山芋为难她,属实不该。可是……等他终有一日说服爹娘,指不定林姑娘早就被送上龙床。
侯门深似海,何况宫门。圣旨一到,今后连见上林小姐一面都是痴心妄想。
忽然,他忆起来,长姐曾经在宫宴上,当众敬了林小姐一杯,想来是极欣赏她的。
万一呢,万一她也不愿见林小姐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虞蔚兰的手突然攥紧衣角,宝蓝锦袍上一片褶皱。
“调头!我有一事尚未与母亲交代。”他掀开帘子,对车夫道。
成与不成,总要试过一遍才知晓。
林昌病没好全,正愁没法上早朝,就等来了御笔朱批的三日休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休沐一过,他精神奕奕地去了台谏报道。回来时却神情委顿,连垂着的袖袍都透露着一股愁云惨淡的意味。
林又雨正做着针黹,烛火把她娇美的脸庞衬得更加明艳动人。
“唉。”看着眼前的一幕,林昌无声地叹了口气。
宫宴上的事,同僚好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登时好似晴天一个霹雳,林昌病体初愈,听了差点没缓过来。
谁能料到,美貌也成了祸根。
他与夫人含辛茹苦养大的娇女,说不得哪一天就要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林又雨忽而抬头,见是父亲愣愣杵在门框边,神情中含有淡淡悲戚之意。
“您都知道了。”她停下手中的活计,说道。
林昌鼻子一酸——女儿分明什么都知道,这三日却装得像没事人,什么都不肯说,只一心照顾他到病愈。
“又雨可曾怪为父不能护住你,才什么也不说?”他哑着嗓子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又雨摇了摇头:“皇命难违。”
她确实考虑过找父亲为她说亲,想了一夜之后就放弃。这个节骨眼上说亲,皇帝若是一迁怒,岂不是平白祸害其他人家。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若是我果真有了那般造化,也没什么遗憾的。”她眨了眨眼,扬起一个宽慰的笑。
只是,父亲成了后妃之父,从清流成了外戚,或许再难在御史台有所作为。
林昌在御史台做了十二年御史,自诩对天子忠心昭昭,日月可鉴。可他瞧见女儿强忍悲戚的笑颜,头一次对龙椅上坐的那人生出了怨怼之意。
是日虞莞正在整理着共内外帖子。宫妃们若是想示好,真是名目繁多、花样百出。今日请你赏东边来的牡丹,明日邀你品西边进贡的藏茶。
后妃的母家命妇们也不甘落后,一道道请安帖子目不暇接地送了进来。
真要一户户去见,三四个虞莞都不够用的。
白茱在一旁为她打下手,这件事主仆二人做得已是极为熟练,不须多加言语。
突然,白茱“咦”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了?”虞莞的笔尖一顿。
白茱道:“是虞府……赵夫人的帖子。”她可没忘记上回赵英容来的时候闹的荒唐事,这下不免有些犹豫。
虞莞想了想,展开那帖子,里面的内容却不是赵英容所写。
笔迹锋锐神秀,当是男子所书。信中又称她为“长姐”,不是虞蔚兰又是谁?
虞莞一顿,凝神细看了下去。
虞蔚兰在信中仿佛有些疑虑。他称,有一事想问询过长姐才好拿主意,若是虞莞有空可否莅临宫外一趟,与他相见一面。若是方便的话,请上皇次子也无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却语焉不详,不肯明说到底是何事。
末了,他添上一句,若是十分不得空就罢了,就当没见过这信帖云云。
虞莞摸了摸头上的钗环,直觉这其中必有隐情。
能让虞蔚兰不敢在信中细说之事,究竟是什么呢?
“白茱,你拿着这个帖子,去问殿下是否有空。”
第40章红娘
日色薄暮时,兀君传来薛晏清的意思:“殿下有暇,随您安排便可。”
兀君是薛晏清身边头一号的内侍,传信这种的差事由他来做,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虞莞请他稍坐一坐,喝碗茶水再走。
兀君也不推辞,笑眯眯向虞莞作了一揖之后,由白芍领着他到了偏厅。
偏厅只有他们两人,白芍给他斟上一杯茶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茶是把桂花与冰水放在一处,用小把紫砂壶一滴滴滤出。过不了片刻,冷水中就蕴着微微茶香,入口还有桂花的清甜之意,再消暑不过。
兀君举起一杯喝个囫囵,才觉得凉快了些。
四下无人,他也不用掩盖与白芍的熟稔,笑道:“你在皇子妃面前侍奉,倒是享清福。”
他两个从前都在薛晏清身边做事,自然相熟。
白芍深以为然:“皇子妃性子宽和,在长信宫待了几日,我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恐怕是难。”兀君话只说了半截。
白芍支起一个假笑:“你也敢打趣殿下?不怕我去告状?”
兀君假意哀求了两句。过了片刻,又与白芍相视一笑,目光中竟是数不尽的了然。
殿下对皇子妃上心,才把白芍放在她身边看护一二。眼瞧着这上心日甚,哪一日再把白芍调走才是咄咄怪事。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兀君才起身。临走时还嘱咐白芍:“殿下命你明日多看顾着些,别有什么闪失。”
“这是自然,只请殿下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出了偏厅,兀君又向虞莞作了一揖,躬着身出了厅门。
虞莞忙完手上的事物,问了句白芍:“和兀君说了什么?”半炷香的时间,总不能一直喝茶。
她本是随口一问,白芍却有些心虚。
她是薛晏清之人,这桩事一直将错就错瞒到现在。起初在眉烟阁是薛晏清无意声张,怎料虞莞见她顺眼,竟让她入宫当侍女。
若是她身份一曝光,不就成了殿下故意在皇子妃身边安插人手?
那可真是帮殿下的倒忙啊。
白芍低下头:“兀君跟我说,他有些想出宫了。”
虞莞有些意外,随即她瞧见白芍的眼中闪着光,不由得失笑:“莫非他说得你也想去了?”
白芍使劲点头。
“好罢!”虞莞笑着拍了拍她手腕:“明天就带你出去。”
至于拾翠,就让她先跟含舒嬷嬷学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本以为这次同上次一样,她与薛晏清在宫门处碰头,然后一道行车出发。
逆料翌日清早,裙钗换上了一半,就有人悄声进来通报:“殿下已在屋外。”
月白色缂丝的腰带刚缠了一半,虞莞请他进来也不是、晾着也不是。
她眼中染上淡淡赧意。
一旁帮着缠腰带的小宫女不解,殿下与皇子妃不是夫妻?一张床躺过的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白芍瞧出端倪,把那宫女打发走了,她亲自帮虞莞来缠。
薛晏清立在门前,难得踌躇了片刻。
他见有宫女出门来传话,吩咐道:“告诉皇子妃,请她慢些,我并不着急。”
本是想早些见到虞莞的,却来得不巧,偏偏在她更衣时撞上,唐突了她。
仿佛在用大庭广众的目光逼迫她就范似的。
薛晏清少见地有些焦灼,若是虞莞是这么想他的,她的性子也不会质问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愿抹上这个污点,却苦于无法把解释诉之于口,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请她慢些。”
噗。虞莞听了小宫女的传话,笑出了声。
手上的动作不由得缓了下来。
薛晏清真是个妙人,处得越久她就越发这样觉得。
恰好,手上的腰带打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结,虞莞推开雕花木门:“殿下怎的来得这般……”
“早”字卡在口中,她的呼吸滞了片刻。
无他。实在是薛晏清今日凛然夺目,照得虞莞瞳孔之中都亮了几分。
宝蓝緼袍垂坠至膝,无风自动。一段雪色丝袖缂了松竹纹样。那锦袍间银色暗纹闪着粼粼星点的波光,贵气不可逼视。
并非薛晏清从前衣着寒酸,只是都不及宝蓝色明敞衬人。
虞莞只觉犹如雪色锋利的宝剑在眼前出鞘,明亮得睁不开眼。
她不是吝惜褒语之人,当即就赞道:“好漂亮的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晏清微微颔首,与一贯没什么不同。只有不自觉退却的半步暴露了他的内心的不平静。
更衣时挑剔一番尚不觉得有什么,只想着孔圣人曰“女为悦己者容”,连他也不能免俗,难得挑了件明度高些的袍子。
迎着虞莞惊艳的目光,却有些不自在。仿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虞莞并未察觉,只抱着臂打趣他:“莫非殿下是觉得上次衣着寒酸了些?”上回出宫,背后没少人嘀咕薛晏清,都觉得他是靠脸傍上商户女的穷秀才。
这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才盛装出行,打扮得再像世家子不过。
薛晏清轻轻咳了一声,好似真被虞莞说中了心思。
却在无人之处,暗中松了口气。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兀君与白芍紧随其后。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向南疾驶,很快到了目的地。
虞蔚兰与他们约定的地点是一处偏僻的茶馆。
那茶馆别有洞天,虞莞与薛晏清方跨过门槛,就有小二笑脸迎来:“请问是虞公子的客人么?”
得到了肯定,就立刻把他们引入一条通幽别径,沿着一道曲水约行过三十步,入了一间雅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蔚兰正背着手,踱步走着,见有动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长姐……”他激动得忘了呼吸,刚想行礼又觉得怪异,作揖的手滞在半空,起也不是,落也不是。
虞莞看出他的紧张,她对这个弟弟没什么恶感,顺势道:“坐下说,不必多礼。”
竟是连薛晏清的主也一起做了。
薛晏清闻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并无什么异议。
兀君与白芍默立在两人身后。
小二早已出去了,虞蔚兰又不太通人□□故,不懂为二人斟茶,虞莞就自己拎起茶壶,一人斟上了一杯。
虞蔚兰茫然地接过一杯,仿佛被清新的茶香冲开头脑,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桌上几个精致的摆盘推到二人面前:“姐姐,姐夫,你们吃点心。”
薛晏清正垂眼饮茶,听到“姐夫”一词,手腕一顿。
虞莞听了这称呼也有些失笑。
好在在外人前装贤伉俪,她早习以为常:“今日国子监休沐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曾休沐,但已向夫子告了假。”虞蔚兰答道。
十四岁的少年还学不会无关痛痒的寒暄之词,他欲说几句场面话,却不得其法。
薛晏清没让他为难太久,开门见山问道:“此次请我与你姐姐来,是为了何事?”
其实他看了那信,已猜到□□分。宴会之上,虞蔚兰和林又雨的眉眼官司,落入了不少有心人眼底。
虞蔚兰所图,多半是这件事。
只是,虞莞表态前,薛晏清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虞蔚兰默了片刻,垂下头,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在姐姐姐夫面前袒露心迹比父亲那处羞耻百倍不止。
话没说完,两只耳垂已经红得滴血。
只是……他一边神思不属地说着,一边想着,姐姐姐夫这样的佳偶伉俪,定能体会他的一片痴心罢。
虞莞听虞蔚兰磕磕绊绊说完,只觉愕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一场宫宴,竟是这两人看对眼了呢?
她心中慨叹不过片刻,就坐正了身子:“此事非同小可,但是……却不难。”
皇帝好面子,有了那献媚的歌姬在前,他躲避女色还来不及,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纳林又雨入宫。
“但是,你这时贸然提亲,定会见罪于他。”虞莞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虞蔚兰听得目瞪口呆,一边惊讶于姐姐犯上之语胆大包天,一边却忍不住想,皇帝陛下……仿佛就是姐姐口中的那个样子。
薛晏清在一旁把玩着茶杯,仿佛对妻子评判自己的父亲毫无察觉。
“想必父亲也是明白这点。”虞莞慢条斯理地说:“他不敢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虞蔚兰沉默下来。他知道,姐姐说的是事实。
那日父亲的怒容又在眼前浮现。
父亲最生气的不是他无媒苟/合,而是他想“染指”皇帝看上的女人。
他也很怕罢,自己一个冲动,给全家招来灾祸。
“那怎么办?”条陈利弊之后,虞蔚兰只觉嘴里发苦。
他连父亲尚不能抗衡,何况天子一怒?恐怕,即使真的能求娶林小姐,也难再给她安稳生活了。
“使他不能动你便是。”薛晏清突然出声提点了一句。
虞蔚兰喃喃道:“不能动我……”他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猛地站起身来。
“谢谢姐姐姐夫提醒!”他一躬到底,行了一大礼。
说完,竟然从桌边绕过兀君与白芍,丢下客人直愣愣跑了出去。
一阵风拂过,人走茶还温热,虞莞目瞪口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她哭笑不得:“真是个痴儿。”
那小子多半被薛晏清一句话激起了上进心来,考个三元及第,天降文曲星,皇帝可不得把他供着么?
也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痴傻。
虞蔚兰走了,雅间里只剩下自己人。
虞莞招呼背后站着的两根人形木桩子:“你们也来用些点心罢。”
白芍与兀君对视一眼,又看了眼薛晏清,走上前来,从盘子里各自捻起一块点心。
白芍与虞莞相处了月余,也相熟了起来,此时不由得感叹:“虞少爷这样爱重林小姐,果然是个痴心人。”
虞莞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那林小姐是否受用这份痴心。
依她看,若是这时候有人来求娶,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答应了得罪皇帝连累父亲,不答应又会有人风言她妄图攀后宫的高枝。
真是无妄之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没把这些念头说出来,只是随口打趣道:“白芍果真是爱做红娘的,看谁都想撮合。”
白芍疑惑道:“皇子妃,我何时爱给人撮合姻缘了?”
虞莞饮茶的手猛地一滞。
她无意中说出了上辈子与白芍相处之事。
“我认识一男子,性子寡淡,却是个会疼人的。虞姑娘可要试试看?”
结识白芍后,这姑娘总爱给她说合人家,有段时间几乎日日登门。
白芍信誓旦旦对方不在意出妇身份,她好容易松了口,前后脚就生了病。
一路拖到离开时,也没见过那传说中的“人家”半眼。
只是……虞莞心虚地移开眼,这辈子的白芍还不是那个爱做媒的红娘。
无人注意,薛晏清的眸色一深。
他依稀记得,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的虞莞病入膏肓,临走时隐约对着白芍说了几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一句正是那四个字,“说合人家”!
第41章掉马
薛晏清虽然想得深远,缄口不言。
他看着虞莞,眼眸如同落入海上的夜雨。
或许是无心之言,或许她也魂梦牵连、掉入相似的梦中光景。
但是自己若挑明出来……他也是饱读圣贤书的皇子,若是在心上人面前信誓旦旦地把梦理迷信之说宣之于口。
这份心思方一生出,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生情之人,如同满月落入水中。细碎的心思动辄就是粼粼波光。
虞莞与薛晏清心中各有计较,只有白芍被蒙在鼓里,一头雾水。
她迷惑的目光逡巡了片刻,又与兀君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是殿下与皇子妃夫妻间不为外人道的哑谜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却不知道,真正的谜底竟无一人知晓。
虞蔚兰宴请的时分甚早,匆匆一面见过后,眼下不过辰时三刻。
朝阳初初挂上枝头,暑气尚未翻涌,微风习习,甚是凉爽。。
几人出了茶馆来,一路沿着荫蔽处行走。
这一条街道虞莞从前并未光顾过。环视四周,一条街上皆是书斋与茶馆,招幡正在随风摇曳,露出笔走龙蛇的墨迹。
“这附近有太学与国子监。”薛晏清说道,显然不止来过一次。
虞莞这恍然。
那么,这条街定然时常有学子光顾,堪称“往来无白丁”了。
白芍有些犹疑,一条街上来往行客皆是男子,皇子妃亭亭站在其中,有些打眼。
她正想着要不要买个幂篱罩住皇子妃的容颜,却被轻轻扯了下袖口。
是兀君对她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才发现,前方两人脸上皆是同样光风霁月的坦荡,似乎从未觉得什么不妥。
白芍这才退后一步,主子果然是主子,有着不一样的心胸。
逆料,虞莞与薛晏清毫不在意,却有人在意了起来。
两人正要进一家就近的书斋,背后却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兄台留步——”
几人步履不停,背后那人叫唤了数声无果后,大声道:“那位在致远书斋门口的兄台——”
虞莞抬头,看到了招幡上笔走龙蛇的“致远”二字,才反应过来。
……这声“兄台”,叫的竟是薛晏清?
她好奇地转过身去,匆匆跑来一个瘦小蓄须的男子。
那男子微喘着粗气,面有郁色,仿佛来意不善。
薛晏清开口道:“请问有何事?”
他并未端着皇子架子,仍是不经意中泄露出一丝常年前呼后拥的上位者气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被他转过身来的慑人气度骇到,眼中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嘴唇动了动:“兄台你……”
又觉得自己这般失了气势,强撑着放大了嗓门:“这条街文气清贵,兄台怎可带着女子随意出入?”
虞莞愕然,这说的是她么?
薛晏清的脸上却乌云陡生,风雨欲来。
他说话时,薛晏清一行人站在门口,渐渐吸引了三二围观的目光。
兀君见状不好,刚想把这不识好歹的男子驱走,却被薛晏清拦了下来。
“这位……”他不愿意用尊称称呼那人,“我妻子会识字。”
说到这时,他声音已经有些低沉,压抑着怒火。
那男子丝毫没察觉,摇头晃脑道:“女子怎会识文断字?兄台为了面子说谎,可不是君子所为。”
说到“女子不能识字”时,他脸上一派骄矜,极为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这时上前一步:“你怎知女子不会识字?莫不是你识字不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
一句话说得周遭旁观之人都低低笑了起来,薛晏清绷起的面孔也软和不少,笑意在薄唇边若隐若现。
“你——!”男子仿佛被戳中了脊梁骨,脸上浮现起恼怒之色。
留步围观几个书生仿佛有认出他的,私语道:“这不是太学的邱志么?”
“你认识?”
“他怕老婆,出名得很!”
那几人面露恍然,难怪突然找陌生女子的麻烦,多半是被老婆一顿斥,心里不平衡了罢。
几人议论声依稀落入邱志耳中,他正欲把心中恶念倾泻而出,薛晏清却不准备再给他这个机会。
手一挥,兀君就上前把那人押下,牢牢捂住他的嘴。
周围人皆是一惊,这人看起来不声不响,贴身小厮竟是个狠角色!
“你是太学生?”他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又如何?”邱志被兀君牢牢按住,只能微微抬头怒视着薛晏清。
这可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他难道还敢当众殴打自己不成?
薛晏清却根本不打算打一顿便宜了他。
跟阴沟的老鼠计较,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他沉声道:“指摘他人在前,污蔑我妻在后。兀君,你送他找到他夫子那,让夫子好好教他什么是圣人之言。”
“我妻”二字一出,虞莞心头一跳。
兀君领命,领着那獐头鼠目的书生离开了。
周遭几个惊疑不定的目光散去。方才这架势,他们还以为要动手出人命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晏清再多看这闹剧一眼,他见虞莞眼中笑意清浅,未有郁色,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道跨过门槛,进书斋时,虞莞笑道:“殿下真是好手段。”
她都差点以为兀君那架势是要揍那书生一顿,哪想到是要把他扭送去夫子那。
纵使他夫子不施下惩罚,对这人来说也是好大个没脸。
“不及夫人伶牙俐齿。”薛晏清回道。
虞莞笑了笑,想起方才心口的震动,没说话。
若不是薛晏清最后真的惩治了那人,她纵使再伶牙俐齿,也只能占一时口舌上风。
从前他叫“夫人”,虞莞已经渐渐习惯了。
倒是在外人前称“我妻”……
这二字,激起她心中别样的波澜,不足为外人道。
表面看上去,两人一脸风平浪静,仿佛刚才那老鼠并未扰了他俩好兴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书斋迎门进入之处摆着《三百千》与各种常见的经书,两边各立了五六书架,满满当当地码满了书。
一眼看去,颇有书海无涯之感。
几个书生皆环绕在一处书架之前争论着什么。
见门口有人来,他们仿佛被人惊扰了好梦,竟都放下手中的书,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虞莞默然片刻,感觉有些对不起掌柜的。
好奇心驱使着她走向那个书生聚集的书架,他们方才看的书摆放得东扭西歪,一眼就能辨认出。
虞莞抽出一本,封面上两个大字——《礼记》。
她心中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轻轻掀开封皮,果然。
第一页不是什么“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而是一幅人物画。
画上一男一女,男子带着头巾着书生衣袍,女子则珠钗满头、罗裙委地,体态风流婀娜,只是一条狸尾藏匿在身后若隐若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分明是拾翠闺中爱给她夹带的情爱话本。
只是套了个五经的壳子,就敢放在显眼之处售卖,这书斋还真是……
虞莞的目光忍不住落到店门口的掌柜身上,想看看是何人这么胆大包天。
那掌柜对她做了一个噤声告饶的手势,讨好地笑了笑。
虞莞回以一个笑容,打开那话本兀自翻了起来。
画上的女子果然是个狐妖精怪,她见画上另一男子俊俏、就动了心思勾引他一道寻欢作乐。
虞莞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翻,一边在心中点评:文笔尚可,不过这剧情仿佛有些熟悉。
一本薄薄的《礼记》很快翻过了一半。
正看到高潮处,虞莞恍然忘了外界,正欲探究那书生发现爱人精怪时当如何作为。
猛地听见背后一清冷男声:“夫人看什么如此入迷?”
“啪”地一声,虞莞阖上了书,心虚地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顿悟了方才那些客人们恍若梦中惊醒的滋味。
薛晏清见到虞莞手中捧着的书,题名乃《礼记》二字,只觉疑惑。他这小妻子不像治学大儒,为何经书看得如此痴迷?
却在翻开第一页时,剑眉一蹙。
虞莞心中惴惴。
她曾经光顾过薛晏清的书房,最出格的书籍不过几本游记,这种情爱话本子让他这个端方君子,不知会作何反应。
殿下他应当不会觉得自己不庄重……罢?
薛晏清翻了一页,见是一男一女并立,二人眼神勾连,心中就明白了三分。
再往后翻了翻,“被翻红浪”“罗帐情浓”,床笫之间的各种香艳之词映入眼帘。
他表面不显,握着书的手却如同捧着烫手山芋,掌心微震。
他抬头,却见虞莞面上飞起酡红云霞,微微低着头不语。
“夫人……”他阖起书来,“若是爱看这些,不如买回去一道参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猛地抬头,愣愣然看着薛晏清,却见他已经放下了《礼记》,从同排的书架中抽出了《中庸》《尚书》等书。
不用说,都是套了个圣贤书壳子的闲话本子。
虞莞默了片刻,她实在没有想到薛晏清面若坦然,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无:
这反使她心中更没底:“殿下对这种书也感兴趣么?”
不像啊?
薛晏清“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其实,只是他从这话本子中,惊觉妻子或许并非传统闺中女子,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瞧她丝毫没有大惊小怪的神色,或许是个中熟手也未可知。
自己若是倾慕于她,也当多读读这些话本,才算知己知彼。
薛晏清挑了几本出来,薄的厚的都有,一本两份,显然是自己也打算一探书中端倪。
虞莞被一连串意料之外的举动震得有些麻木,或许改日薛晏清找她讨论话本情节,她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既然挑破了这事,虞莞自然不好再停留,顺势换了个书架。
好巧不巧,这书架上满满当当,竟全是游记。
各色山川、名胜、园林仿佛都荟萃书架之间、于宣纸上卧游,虞莞不由得挑花了眼。
挑着挑着,她忽地心中一动。
上次她看过半本游记,是在薛晏清书房中找到的,文字清丽深致,极为合她心意。
后来诸事繁多,她也未第二次进过薛晏清书房,竟把这事给忘了,直到此时才想起。
虞莞顺势问道:“怎的不见上次在殿下书房中那本?”
她本没想过薛晏清回答,逆料,身后清冷的男声传来,隐有踟蹰。
“那是……由我所写。”
虞莞猛然转过头来。
迎着妻子眼中顿时升起的亮光,薛晏清的心跳漏了半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2章暗算
虞莞的杏眸霎时一亮,眸光盈盈,如碧朗晴空下的秋波。
“殿下去过信川么?”
薛晏清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片刻后,他才点了点头:“是。”
那一柜子的游记顿时吸引力全无。
若非场合不对,虞莞简直想让薛晏清当场为她讲一遍。
白芍见状,接过薛晏清手中的几本书。
两人出了书斋,临了,那掌柜还多瞥了他们两眼,恐怕是没见过一道而来买话本子的夫妇。
还买得如此光明磊落、堂而皇之。
那怪异眼神落入虞莞眸中,她不以为忤,反而抿起樱唇,唇边笑意隐隐泻出。
薛晏清瞧起来是个端方君子,也会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俚俗本子感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她从前错怪他了。
两人又找了茶亭小憩,虞莞斟了一杯花茶给薛晏清,请他讲那本游记中的风物。
真人在前,讲述起来果真比书中更为详实。
虞莞方听了两句,就入了迷,不时问道:“那水流真如此湍急?”
“猿猴不曾蹦到你们船上么?”
薛晏清失笑:“猿猴怕人,只闻啼鸣,不肯轻易现身。”
一番话下来,听得虞莞极为神往。
身后立着的白芍也眼中发光,只恨不能亲身经历。
只有处理完邱志归来兀君脸上平静之极。
是时他随行左右,殿下只说风光秀丽,他却难免想起的山水兼程的跋涉之苦。
不过他在薛晏清身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自然注意到殿下眸中泛起淡淡神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口吻虽惯常平静……
但是皇子妃听得如痴如醉,殿下他说得也应当也很高兴罢。
杏眸中泛起向往之色,如秋水连波落入薛晏清眼底,他心中一动:
“若是夫人爱野游之乐,今年秋狩时,我与夫人一道同游如何?”
虞莞眼前一亮。
万寿宴已经过了好些日子,掐指一算,秋狩也不远了。
她点了点头。
或许对夫妻俩与柳家的都是幸事,这次微服他们没有相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在长信宫的马车驶入宫门后一刻钟,一辆马车行至宫门前。
守门的内侍核查了身份牌后,高喝了一声。色门闩立起,朱漆宫门缓缓而开。
恰有一阵风拂过,吹起马车窗边的青帘。
内侍忍不住好奇地望去——
里面坐着一位打扮富丽华贵的夫人。她手指紧紧捏着袍角,神情怪异,丝毫不见与女儿相见的和乐。
柳何氏听着宫门顿开、一路马车碌碌之声,缓缓舒了一口气。
宫中一路规行矩步、低声敛气,实在难受。直到出宫之后,她才敢泄露一丝真实的情绪。
前几日女儿来信,其中写道,大殿下意欲靠诞下皇长子破局,但是她并不看好。
皇帝陛下看似和气,实则铁石心肠。恐怕当时所说的“诞育子嗣后封王”不过是推脱之语,未必能真正实现。
信的最后有云:柳家一味倚仗薛元清并非良策,请母亲进宫一趟细说。
柳何氏不敢自专,把这封信送到书房,站在书桌前忐忑地等着丈夫的决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锦台对着最后一行字沉吟良久。
现在陈贵妃遭难,大殿下落在下风,不做些什么定难以挽回颓势。好在柳家先前一事被更大的事端揭过了,在皇帝与百官面前并不打眼。
柳锦台本想徐徐图之,为薛元清做两件漂亮差事,好让他挽回君心。
没想到,女儿主动来信,话中之意竟是让他们自立门户,反过来挟制大殿下?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这个一向要强的女儿到底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有了旁的决断?
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要见一面才知道。
他招来何夫人:“依女儿所言,你改日进宫一趟。”
这几日薛元清常常与柳舒圆宿在一处,宫女内侍们都极有眼力见,对她更殷勤了些。
柳舒圆在一处院落见到了母亲,两人落座后,她吩咐自己贴身丫鬟秋和:“无论如何不能让旁人闯进来。”
这个旁人自然指薛元清。
何夫人忍不住看向女儿腰部,锦衣之下一片平整,小腹没有丝毫隆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舒圆察觉了母亲的视线,一个冷笑:“太医说了,还没怀上。”
何夫人安慰道:“前两周神仙也难查出来,不要着急,到了时候自然会有的。”
这话却使柳舒圆的冷笑加深了。
她凑近母亲,在何夫人轻声耳边道:“母亲可知,薛元清可不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何夫人一瞬间脸色煞白,她急忙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做这事还鬼鬼祟祟不肯让我知道,要不是秋和一日撞见……”
何夫人无愧是深谙后宅阴私的当家主母,一瞬间脑中闪过数种心思。
是送一碗药过去,还是去母留子……
她把几种方案的利弊一一与女儿条陈,却见柳舒圆一脸不赞同。
“可是有何不妥?”
柳舒圆摇头,母亲的眼界到底窄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不是孩子出生的问题,便是在侍妾的肚子里出了又如何?我何须害怕一个出生卑贱的庶长子。
“若是薛元清当了皇帝,皇后有嫡子,怎会轮得到他?”
何夫人有些不服气,争辩道:“若是大殿下没当皇帝呢?没了百官盯着,这世子之位可不一定传嫡不传长的。”
“他没当皇帝,世子之位是谁有区别么?薛晏清会让他好过?”
柳舒圆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轻轻嗤笑一声:“这王位保不保得住还未可知呢。”
何夫人辩不过,讪讪闭上了嘴。
柳舒圆却突然说:“母亲,不管是他还是你,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太缥缈。”
指望皇帝依着孩子的情分垂怜?柳舒圆觉得这是痴人说梦。
何夫人看出女儿仿佛另有主意:“你有何想法?”
“杀了薛晏清。”她淡淡说道。
何夫人被女儿石破天惊之语吓了一跳,忙向周遭看了一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秋和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外,四下寂静。
她压低了声音:“你怎敢如此大胆?”
柳舒圆睨了她一眼:“柳家明目张胆站在了皇子身后参与夺嫡,这还不够大胆么?”
她只是把事做到极致,永绝后患而已。
何夫人又想了想:“女儿的意思是,柳家单独做这事?”
女儿的信上说“自立门户”就是这意思?
“不,我们让薛元清做。”
她附耳在何夫人耳边,把心中计较缓缓说出来。
何夫人听到最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若是事情能成,不仅二殿下不再是拦路石,连大殿下都要被牢牢握在柳家手里!
临走时,她的神情还有些迷离。直到被轻轻拍了拍肩膀,她才反应过来。
“莫忘了同父亲商量。”柳舒圆嘱咐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自然。”
这个计策虽然赌性大了些,凭何夫人的预感,她家老爷……多半会同意。
诚如女儿所说,柳家的大胆,早已入了有心人的眼睛。如今不过做事做绝,又算得了什么?
送走何夫人后,柳舒圆把秋和叫到跟前。
秋和低垂着颈子。
“今日我与母亲说了什么?”
秋和道:“奴婢不知。”
柳舒圆刚想说句不错,外面却有凌乱脚步声传来。
薛元清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疑惑不已。不是说皇子妃的母亲今日进宫探望么?
怎么庭院空空,门庭紧闭,竟一个人也没有?
第43章入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元清没多想,径直推门而去——
偌大的房间中只有两人,定睛一看,是柳舒圆与她那贴身丫鬟。
“你母亲呢?”他一边大马金刀地坐下,一边狐疑地问道。
柳舒圆面不改色地为他斟茶:“母亲方才已经回去了,路上没遇上殿下么?”
薛元清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暗喜:错过了也好,不用见丈母娘,少了一件麻烦事。
面上还是故作遗憾:“若是碰巧撞上了,能见一面多好,还能留夫人她吃顿午饭。”
左右都是自己人,他毫不避讳地抓起柳舒圆的手:“今日有什么不舒服没?”
“没有。”
薛元清面上不显,心中失落至极。
几个侍妾与妻子处各自询问了一圈,孩子依旧杳无音讯。
……也不知他会托生在哪个肚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强打精神,嘱咐道:“身体不可怠慢。我最近请了太医署的孙大夫的牌子,你若是有什么不适,千万记得去找他。”
柳舒圆心中不屑,却抿嘴一笑:“我知殿下求子心切,但是从前听母亲说过,子孙缘分这事儿急不来,殿下多放宽心便是。”
她难得软下身段,说的还是切中心思的宽慰之语。薛元清一时极为受用,郁闷的心思微微转晴。
也是,他到底年轻,好几个女人的肚子里总能中一个。
心情一好,他就想给柳舒圆一点甜头。
他捏住柳舒圆小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眼风却不经意瞥见一直站在她身边、低眉垂目的秋和。
刚才舒圆就是摒退旁人,在与她单独说小话?倒是很得信重。
秋和察觉那打量,头更低了一些。
不错,容貌清秀,性子也乖顺。更重要的是她是柳府送进宫的家生子,身契被拿捏,不容易生出贰心来。
……若是她肚子里有了种,生出来养在舒圆膝下,和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无论舒圆肚子争气与否,有了这个孩子,他与柳家就能牢牢绑在一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舒圆正盘算着晚上在床笫间要说的话,眼中算计如沉波般泛涌。一时未留神,不知丈夫的心思竟然打到了自己贴身丫鬟身上。
两人谁也没发现,秋和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亥时二刻,薛元清准时造访广阳宫的正院。万寿节后,这已成了例。
侍奉柳舒圆的宫女们从喜上眉梢到见怪不怪,只用了几天时间。伺候完晚膳,她们见主子俩一前一后进了寝殿,相视一眼后默契地出了正院房门。在外面等着
偌大寝殿,只有空空两人。柳舒圆坐在床边,瞥见后面那男人眉目间的猴急,对接下来的事心知肚明。
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一连数日的欢/好到底使两人关系亲昵了不少。
柳舒圆挑在此时开口,自然是有几分把握薛元清会听进去。
“听宫人说,秋狩将要来了?”她卸下外袍,状似不经意问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元清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把她半个身子揽过:“你听哪个宫人说的?”
“自然是广阳宫的宫女们了,我带来的丫头们可没那种手眼通天的本事。”
她随口回了一句,本想引出“秋狩”这桩正事,薛元清却和“丫头”二字杠上了般:“但是瞧着都是乖巧又忠心的。”
柳舒圆听了这话,心中隐隐发毛,暗道许是自己想多了。
秋和姿色庸常,又从不和这男的私下接触,应当不会引起他注意才是。
薛元清自不会和妻子就寝前夕说这等扫兴之语。但讨丫头的主意已然敲定,他自觉有求于人,对柳舒圆态度就不自觉带出三分讨好。
“你还是第一次去秋狩吧,到时我带你去围场游览一番,打几头鹿和狐狸,剥皮下来。”他说。
“多谢殿下。”柳舒圆作受用状,缓缓点头,又想到什么般轻蹙眉头:“只是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人……”
薛元清暗道女子果然都是胆小如鼠的,不自觉挺了挺胸:“我自然不怕。西山行宫防卫森严,皇父去了那么多次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夫人大可放心。你若是担心,就多叫几个禁军身边保护着。”
柳舒圆心中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难怪他有当贵妃的娘帮衬,这么多年还是与二弟相抗颃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多年,母子俩从未想过在秋狩中下手?
不过,倒正方便了她出主意。
“行宫处自然森严,宵小之辈不敢作祟。可是荒郊野岭的,这就不一定了……”她继续试探。
薛元清不解其意,对这些隐含不详之语有几分不快,摆手道:“究竟如何你一去了就知!再说,荒凉之处多生虎豹豺狼之类的猛禽,呈到皇父面前又是大功一件。”
他欲解中衣,成一段好事。
柳舒圆忙拦住那作乱的手:“您自然吉人天相,可是二弟那处……”
“二弟?”薛元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在说谁:“好端端的,提他干嘛?”
“若是二弟野外碰到了什么猛禽,一个不慎……这荒郊野外的,死无对证……”
到了最后,暗示的语气浓厚至极,几乎要把话题挑明了说。
薛元清停顿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后,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抱着怀中娇躯接着方才的动作。
但是柳舒圆分明能看见,他的眼中渗出了幽幽的光。
禁宫之中,看似碧瓦红砖、气派森严,实则没有哪块砖是不透风的。
宫女内侍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只有这点消遣,自然热衷于当耳报神。尤其是两位新妇入宫后,更是惹出大小风波不断,更丰富了他们嚼舌根的素材。
自然,广阳宫中风吹草动,顷刻间阖宫都知道了。
皇长子日日宿在皇子妃的正院中,一时伉俪情深,风头竟然隐隐压过长信宫一头。
是日黄昏时分,虞莞正听着白茱的禀报,待白茱学舌到这里时,她忍不住一笑。
白茱见她陡然绽颜,不解其意:“这些风言,您不下令整治一番么?”
上一回风传谣言一事她犹自历历在目,若非殿下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虞莞思索片刻:“长信宫中约束好就是,至于其他宫中,不必多给他们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宫中最多的还是后妃宫中人,她不知水深贸然插手,只会惹一身腥。
至于什么伉俪情深的名头,她才不和广阳宫那两位争。
只可惜她自己不想争,却有人催着她争。
守在门外的小宫女前来禀报:“含舒嬷嬷在外求见皇子妃。”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又来了。
饶是白茱不知内情,仍是为含舒嬷嬷这段时日的反常震动——她们做宫女的自然希望两位主子感情越来越好。
可是,也没有含舒嬷嬷这般执着啊……
虞莞就更心虚了,毕竟含舒是少数知她与薛晏清底细之人。她心道,恐怕嬷嬷也听到了广阳宫那边的消息,特意前来当说客的。
她当机立断,一边命小宫女领嬷嬷进来,一边朝白茱使了一个眼色。
白茱心领神会,立刻告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含舒风风火火地进门,与白茱擦肩而过。虞莞喊她坐下,又命宫女为她斟茶。
随后就一言不发、专心听训的姿态。
含舒嬷嬷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皇子妃不爱听这些,她心知肚明。但太后有命在先,不得不从。
“广阳宫的事,想必您已经听说了……”
虞莞乖巧点头,不时附和一句。只是多少话进了耳朵还有待商榷。
含舒嬷嬷喝了一杯茶后,嗓子休息了片刻,正欲继续。
忽然听到门外白茱声音遥遥传来:“殿下来了——”
虞莞眨了眨眼,搬的救兵终于到了。
片刻后,薛晏清推门而入,见虞莞眼中闪着细碎波光,不由失笑。
前两日,虞莞突然神神秘秘道:“向殿下提出一个不情之请”,他还以为有什么事端,小妻子却有些支吾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含舒嬷嬷来了,我便命人去请殿下为我解围可好?”
他心道,若是自己去了,才是正中含舒嬷嬷下怀。
但他仍是答应了。
望着眼前娇美女子盛满感激的澄澈眼眸,薛晏清为自己心中不能见人的心思保持了缄默。
果然,含舒嬷嬷本还想再说什么,见薛晏清前来,就折断话头提出了告退。
虞莞轻轻松了一口气。
含舒嬷嬷关门时觑了一眼,小夫妻俩越靠越近,并肩站在一处,仿佛有话要说。
她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太后的招数果然高明。
白茱方才不过通报,并未进门。含舒嬷嬷一退,屋中仅余夫妻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薛晏清叫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打发走。好在几个月来,尤其是前几日与薛晏清一道去了一遭书斋,虞莞自觉二人亲近了不少,不至于像从前一样无话可说。
“殿下,坐。”
周围没有宫女,虞莞就自己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薛晏清面前。
“含舒嬷嬷找你说了什么?”薛晏清明知故问。
虞莞无奈:“还不就是……”圆房。
一个不慎,差点说出了真话。
她状似无事般岔开话题:“含舒嬷嬷近来无事,精神似乎没有在康宁宫好了。”
薛晏清心中有些想笑,从她的神情恐怕也能猜出,含舒说的恐怕不是能大方诉之于口的话。
无非就是巫山云雨、阴阳交/欢……
他假装没看见,接过虞莞的话头:“夫人是有什么想法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想给嬷嬷安排些差事,可是她身份不一般,安排什么都有些不妥。”
太后贴身的嬷嬷,要她做普通宫女差事是折辱,把她当成主子一样供起来,嬷嬷就会被人说闲话,她自己也不安生。
薛晏清忽然心生一法:“嬷嬷与拾翠有一面之缘,不若让她教导拾翠,夫人意下如何?”
虞莞睁大了眼睛。
仔细一想,竟然很是可行。
拾翠这辈子甚少经事,自然不像前世那般沉稳。重生之初,她举目无亲、难免格外依赖拾翠一些,一时对她有些不舍得说重话。
结果,拾翠前后失言了两次,闯下了不少祸端。
含舒在宫中历经两代,待人接物皆是一流的,让她磨一磨拾翠的性子,恰到好处。
虞莞点了点头,打趣道:“莫非殿下也是记仇之人?”
也是恰巧,拾翠两次失言皆是在薛晏清面前。他觉得她不够沉稳也是应当的,虞莞本意也只是打趣,并无不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逆料薛晏清剑眉挑起:“夫人竟是这样想我的?”
这下轮到虞莞愣住了。她分不清薛晏清是把玩笑开回来,还是认真的。
薛晏清无波无澜一如既往,施施然啜饮了一口茶水。
罢了,不管他本意如何,自己说真话总不会出错。
片刻呼吸后,薛晏清就见眼前娇美的女子低着头道:“我心中,殿下是最仁心、大度不过之人。”
似风露中垂下的一枝清荷。
他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薛晏清走出院门之时,心中闪过片刻后悔。
刚才脚步仿佛不听使唤一般,借口朝中有事先走一步,实际上不过是落荒而逃。
他回头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妻子走了两步出来相送,站在雕花木门前处望着他,面露不解。
心中长舒一口气,又忍不住怅然若失。
月牙不知何时悄悄露了头。
薛晏清一路踏着寂静清辉而行。回到书房时,心中的杂陈五味终于消褪了些许。
书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封信。
它承载着重逾千钧的秘密,却躺在一角,毫不起眼。
薛晏清将之展开,面色一瞬变得极为凝重。
是日夜。西山行宫,秋狩猎场,忽地电闪雷鸣、降下一场滂沱大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44章伴驾
那信上不是别的,正是柳舒圆送与何夫人的那封家书。
此刻正落在薛晏清的书桌上,一字不差。
宫禁中规矩森严,信件流通自然要经过层层检查。柳舒圆不会蠢到把杀人的算计袒露在旁人眼前前。
经过一番打点后,是日,尚宫局中专司检查的恰好是“自己人”,只装模做样地捏了下信封,就将之丢在一旁。
但一署之人,并非一条心。柳舒圆不谙其中门道,她以为的万无一失,实则破绽百出。
许夫人留下的暗子数不胜数,偷龙转凤,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淡淡香气的墨痕洇过雪白宣纸,笔锋凌厉果决,昭彰了信件主人的森森野心。
薛晏清寒潭般的眸子中冷芒一闪:“兀君。”
守在书房外的内侍应声而入,随即,一张纸轻轻飘至眼前。
兀君接过细看,一时有些惊疑不定:“殿下,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看出来啊,广阳宫那位也太大胆了罢,竟谋划取他们殿下性命.
随即他心下一松,计划还没实施,殿下神通广大,业已知晓。
“广阳宫,图穷匕见了。”薛晏清冷冷道。
兀君愣了片刻,恍然。
可不是么。他也听说,那位大殿下日日忙于耕耘不得空闲,想拼出个皇孙来搏宠。而柳家竟敢兵行这等险着,干起杀人的勾当。
若是有别的办法,那两处也不会如此荒唐行事。
他一躬身:“兀君明白了。”
既然那处想斩草除根,也休怪长信宫无情。
他正要下去布置,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殿下,这些可要让皇子妃知道?”
薛晏清沉吟片刻,忽地想起自己曾与虞莞相约,秋狩之时要一起在西山游乐赏秋。
说起这事时,他的妻子仿佛眼睛都焕发别样的神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白玉镇纸上敲击,玉石发出琅琅清脆之声。
那双盈盈杏眸,不该染上这些野心的血色。
“不必。但是吩咐白芍,务必万无一失。”
兀君领命而去,身姿一闪,很快融入茫茫夜色。
而此刻柳家丝毫不知,自己看似精密狠辣的筹谋,早已落入他们眼中“猎物”之手。
柳舒圆苦等父亲回信,已过了三日。
等待结果的日子最为熬人,眼看着秋狩一日□□近,柳舒圆难免心浮气躁,唇角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燎泡来。那包白中带黄,仿佛有脓水涌动,周遭白皙肌肤又泛起丝丝血红,与她富丽的面孔极不相称。
放在平时,柳舒圆早请太医走一遭了。现在她不过随意涂了凉膏,又喝了两剂清火之药。
毕竟有要事在前,她连薛元清不来正院都懒得,又哪顾得上区区一个燎泡。
家中回音迟迟不至,柳舒圆原本有信心父亲势必会答应。几日来杳无音讯、石沉大海,这信心被消磨得也所剩无几。
因她气不顺的缘故,广阳宫中的宫女或多或少都受了惩戒,近身侍奉的只有秋和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秋和捧着一盏冰糖燕窝缓缓进了正院,踏进门前,脚步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柳舒圆瞥她一眼:“家中有消息了么?”
“回小姐,还没有消息。”秋和低下头。
“啪”地一声,梨木小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秋和的头垂得更低。
“你退下罢。”良久,上方传来认命般的一声叹息。
到底这个计划过于大胆,刺杀的人不是别人,可是天皇贵胄。稍一步稍一个不慎,柳家就是满门覆灭的结局。家中吃过恣意妄为的亏,谨慎些也正常。
柳舒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思来想去,秋狩这个绝佳机会就这么从手缝中溜走,她心中到底不甘。一向爱喝的牛乳燕窝也没了往日的鲜甜滋味,柳舒圆随手一推那琉璃盏:“赏你了。”
秋和正要接过谢恩,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之声。
一位宫女的声音遥遥传来:“皇子妃殿下,您的母家来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失而复得的滋味远比一路顺畅复杂,柳舒圆猛地站起身来——
呈上的信件上硕大一个“柳”字封蜡,她眼中迸溅出喜意,不着急掀开,反而摆了摆手:“你下去领赏罢。”
那小丫头立刻喜上眉梢,利索地行礼谢恩:“谢皇子妃殿下赏。”
退下之前,她还不自觉瞧了一眼秋和,那丫头端着一盏琉璃碗滞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也下去罢。”柳舒圆摆了摆手。
秋和诺诺称是。临走时她习惯性瞧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却看见她口中念叨着什么,竟然与方才那小丫头讨了赏钱的喜色丝毫不差。
撕开封蜡,展开信纸,上面不过写了寥寥数字,却燎得柳舒圆眼中冒出一把火来。
“一切已安排妥当。”
她哼笑,父亲果然是个赌徒,她当初可没看错。
“一切”二字耐人寻味,细细想来才知道,原来父亲是筹谋完了一切,才送来了准信。
难怪薛元清这几日没那么热衷床笫之事了,恐怕是在安排刺杀的人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信中有云,这些人手他们或许以利诱、或用家人威逼,都牢牢握在柳家手中了。
那些刺客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再当一回双面间谍不算什么。
再者说,柳家并不是命他们背叛主家,而是把薛元清派人刺杀的证据截下一份在手里。
柳舒圆缓缓勾起一个微笑。如此甚好,薛晏清若是死了,他们手里就有薛元清来位不正的实据;若是他没死,招致报复时柳家也能全身而退。
信的最后,一行小字草草。上道,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若是薛晏清死了,谁知道会不会有遗腹子降世。
为绝后患,虞莞也绝不能留。
钦天监测算过了几个日子后,秋狩出行定在了八月初九。
随即,太和殿传来一份伴驾的名单。
许是为了维持不近女色之形象,熙和帝半个月来踏足后宫次数不过一掌之数,早惹得宫妃时有怨言。不过这些怨言没惹得皇帝回心转意,这次秋狩,伴驾的后宫人数不过三四,皆是年长的高位妃嫔。
摆明了要把清心寡欲的形象贯彻到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后自不必说,薛元清和薛晏清是一贯要随行的,底下几个小皇子渐渐到了年岁,可以行弓马了,这次也被提上名单。
再就是几个简在帝心的臣子。虞莞特别留意了,其中既没有虞侍郎,也没有柳詹事。
一碗水端平,两位岳家同时遭了冷遇,令人猜不透现在皇帝对储位是个什么态度。
接过旨意后,虞莞就开始筹备起此一去的行囊。
西山行宫是殿下每年皆会驾临之处,伺候之人不敢搪塞,内中设置精美齐全,俨然一处小皇宫。因此行装不必过于复杂。
衣物、器具之类的都好说。虞莞上辈子去过三次秋狩,这些都做惯了,一番收拾下来,很是妥帖。
白茱在一旁甚至都没帮上什么忙。
只是在随行的人身上,她有些犯了难。
白茱算是长信宫半个管家,是一定要带的;至于白芍和拾翠,一个沉稳妥帖,一个活泼跳脱,性子上各有千秋,令虞莞为难了许久。
最后,她还是在白芍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勾。
拾翠,还是让她再与含舒嬷嬷学一学,出师了再做安排不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半日,长信宫一切停妥只等出发。虞莞眼中漾起丝缕的期待之色。
秋狩之行,上辈子她也去过三次。但是日日困在行宫寝殿不得出,群青叠嶂近在咫尺却难领略,只能陪着一众妃子与太后说话,与在宫中的憋闷没什么两样。
这回,薛晏清答应了届时一道踏青赏秋,怎使她不期待?
八月初九,卯时一刻,宫门处就已人影攒动。
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伞盖之下,流苏随风微微飘起。密密匝匝的人头涌成一道墨色的长河,浩浩荡荡地鱼贯而出。
帝王车銮未至、仪仗先行。
随后是太后、后妃与皇子的车架,辰时三刻末,最后一个小皇子的车辇起摆后,厚重的宣阳门终于吞吐完宫禁最后一波人流。
虞莞与薛晏清坐在两架马车中,一前一后紧挨着行走。
出了宣阳门后,又行了一炷□□夫,她掀开轿帘一角,一向喧嚣的街道边不见百姓人影,禁军们手握长矛,屏声凝气站在道路两旁。
虞莞饶有兴味地看着沿途风物,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上回也是这般早上,她与薛晏清坐在一架不起眼的青蓬马车里,一道分吃着街边买来的烧麦。
正想着,车前就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皇子妃,殿下命小的去隔壁街上买了些早点来,您看有没有爱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命白芍掀开帘子,竟是兀君骑着马,怀中抱着各色热气腾腾的吃食。
虞莞眼前一亮。
而在长信宫车驾前方一里处,广阳宫的车驾中,气氛说不上融洽,竟还有些剑拔弩张。
薛元清身边的内侍道:“皇子妃,您看这……”
他吝啬地伸了伸手指,指向了柳舒圆身边的秋和:“咱们殿下点了名儿,要秋和姑娘前去伴驾呢。”
秋和闻言脸色一白,不顾马车颠簸,径直跪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柳舒圆没有理秋和,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内侍:“你再说一遍?”
其中咬牙切齿的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内侍连忙赔起笑容,心中却叫苦不迭,殿下可把他害惨咯!
哪家的主母,任由身边侍女被叫走能高兴得起来的?殿下不懂女人心思,竟把传话这事当成一桩美差让他来坐。
主命难违,内侍只好又重复一遍:“殿下瞧上了秋和姑娘,想招她去马车中伴驾。”
他特意咬中了“殿下”二字,奈何柳舒圆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面对薛元清她都敢呛声,何况是一个内侍?
她一怒之下,亲自上前,踹了那内侍小腿一脚。
“哎哟——”
车外传来“咚”的一声。
那内侍一个不稳,竟直直摔下马车去!
柳舒圆仿佛没听见那动静一般,眼中烧起了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丫头,抬起她颤抖的小巧下巴:“你背叛我了?”
第45章加更报信
道路时而颠簸起伏,算不上平稳。秋和直直地跪下之后,不过呼吸之间,膝盖处就漫起凉凉的酸麻之意。
她下巴被抬起,只能被迫仰视着小姐的眸子。
秋和心中发寒,惶惑不已。她连忙辩解道:“奴婢没有。”
“那你说,他怎会突然打起你的主意?”
“小姐……许是、许是大殿下觉得奴婢是小姐身边之人,才会……”
秋和情急之下胡乱编了个借口,她自己也不知道,竟误打误撞堪破了真相。
柳舒圆狐疑地打量着女子梨花带雨的脸庞,那眼中盈满的惶然与惧意不似作假
罢了,多事之秋,先饶过这丫头一遭。
下巴上的力道卸去了些:“这次先放过你,你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敢借此机会勾引薛元清……别怪她下手无情。
秋和闻言,微微发抖。
她强撑着不露出怯意,向端坐的女子深深鞠了一躬,诺诺称是。
虞莞在车上用完了早膳,车厢晃动使人泛起困倦之意。
她倚着车厢眯了半刻,醒来时,长信宫的车驾已经出了京城大门。
“这是到哪儿了?”虞莞揉了揉眼睛,问道。
“已到了皇庄。”
身边传来回答,不是意料之中温柔清脆的白芍,却是一个男声。
那清冷如山泉的声音冻得她一个激灵,朦胧困意顿时散了大半。
“殿、殿下怎在此处?”她惊问。
虞莞愣愣揉了揉眼,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眼花了,不然怎会看见薛晏清唇角微微勾起,片刻的笑意如昙花般稍纵即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夫人约好了一同赏秋,”薛晏清顿了顿,“这秋光不值得夫人与我一齐欣赏么?”
虞莞闻言,好奇地掀开米珠串成的车帘,早秋的朗飒之风霎时涌入车厢,使人心情开阔。
车外发风景使她面露惊叹之色。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连天的土地,依稀可见几个农民立在田埂上,远远望向浩浩荡荡的车队。
临近秋分,正是收获季节。连片土地被麦浪全部渲染成成金色,那浓郁的颜色仿佛要烧起来一样。
“好美。”她不由得赞叹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两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到了行宫。
行宫大总管领着宫女内侍躬身而立,见贵人们纷纷下了车驾后,一齐跪安。
百十人一道山呼之状很是壮观,惊起附近山林中鸟雀纷飞。
熙和帝见惯了这等场面,摆了摆手:“都起来罢。”
经历了一路颠簸,他虽略有疲色,精神却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先看向太后:“母后可有劳累?要不先进行宫歇息?”
母子间虽有了裂痕,当着宫妃与臣子,这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齐。
虞莞冷眼看着,只见太后也和气地推辞了一番,声称自己无碍。
她又道:“既然到了行宫,不如大家都松快些,那些规矩就不必守得太严。”
这话正中皇帝下怀,他正想找个恰当时机开口,刚打起盹时太后就送来枕头。
“一切都听母后的。”
由是,午间的问安就顺势取消,各人都先去宫殿中落脚,晚上再汇在正殿中。
虞莞与薛晏清住在行宫西侧,此处依山傍水,风物清寂。相邻的宫殿寥寥,住进来的人也好相处。
依虞莞看,是整个行宫最轻松自在不过的一处。
她漫不经心地想,是不是行宫总管听说了薛晏清“孤拐冷寂”的名声在外,才安排了这么处院子呢?
白芍与白茱两人指挥着内侍们卸下车驾上的行李,来往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虞莞在旁边瞧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妥当之处。正欲去探望太后时,忽地,她的心陡然跳了一下。
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来袭,她说不清道不明那是什么况味。
虞莞缓缓抚上心口,轻拍两下。
白芍与白茱忙着调度指挥,行色匆匆,无人发现此处异样。
……许是自己多心了罢?
薛元清下了车,憋着一肚子火无法发泄。
柳舒圆这刁妇真是胆大包天。本以为当了一段时间的夫妻,她会有点收敛的。没想到,竟敢把自己身边头一号内侍踹下车来!
这与把他的脸皮往地上踩有何区别?
还有那秋和,男主人喊她侍驾也敢不遵,和她主子一样也是个不识抬举,没福气的货。
眼见着一主一仆下了马车,往东配殿走去,薛元清恨恨啐了一声。
等明天收拾了薛晏清,再料理她们不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元清捏紧了拳头。
虞莞陪太后说了会儿话,又去西配殿收拾了一番,很快到了晚间。
薛晏清陪熙和帝与诸大臣见面,回来得比她略晚些,这时正坐在前厅喝茶。
他见是妻子来迎,眸中微微一暖:“辛苦夫人收拾宫殿了。”
从前秋狩时他的住所都是兀君收拾的。内侍做事不如女子细心,从前的厅堂远没有如今的温暖明亮。
如同在他心上点了盏明灯,盈满了熨帖。
虞莞不客气地点了点头,道:“殿下再仔细看看罢,您的喜好我问过兀君了,照着他说的摆。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都提出来,我命下人再整饬一番。”
薛晏清轻轻颔首:“夫人经手的,我没一处不喜欢。”
又道:“西山这边,规矩没有宫中森严。夫人有什么喜欢的自己添上就是,不必来问我。”
两人分明说的都是真心话,这般互相推脱了一番,倒像是陌生人之间的客气谦辞。
虞莞抬头,对上薛晏清眼眸,她能听得出此人是认真的还是客套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两人竟相视一笑。一时间淡淡默契环萦,把屋中来往的其他人隔绝在外。
默契果然让人陶醉,她想。
笑够了,虞莞心中有丝丝暖意上涌,冲淡了方才心悸时的怏怏不快。
次日,是秋狩正式开始的第一天。
这一日,皇子比赛围猎乃是惯例。往常的秋狩都是薛元清与薛晏清争胜。今年皇三子几个小萝卜头初初弓马娴熟,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压过两位兄长的风头。
几位宫妃中有皇子生母,她们也在为儿子暗中鼓劲。
熙和帝看着眼前正装待发的儿子们,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两个大的自不必说,三儿子以下也都是一副干劲满满模样。
万寿宴上为了几个小的出风头,让大臣带着儿子进宫给他们当伴读。
这一番苦心布置,却被陈氏的阴谋全盘打断,熙和帝心中不憋屈是不可能的。
也好,就让他们在秋狩上初露峥嵘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熙和帝举了举手中的彩头——一把雕工精美的牛角弓,在阳光之下泛着黑色漆光。
一时,场中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手上。尤其是几个小的,眼中冒出幽幽神彩简直要把那弓吞了一样。
薛晏清早过了爱与人争锋的年龄,他的目光扫过周遭,最终落在了薛元清身上。
这位名义上的兄长此时脸上泛起扭曲的得色,看向的却不是那把万人瞩目的牛角弓,而是虚空中不确切的某一点。
果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次秋猎众皇子只可带一人随行。茫茫野外,正是刺客绝好的下手机会。
熙和帝又勉励了几句,就把皇子们送入了猎场。
西山猎场是数座连绵的山围接而成。恰逢初秋,山中草木有的蓊郁依旧,有的却已枯黄了,凋零的树枝间野物的影子若隐若现。
薛晏清眯眼,搭弓,松手。
“咻”地一声,箭矢破空而去,一只灰色野兔应声倒地。
他驱马前去,野兔子中了箭,正一抖一抖地。
过了片刻,就没了气息。
他拍了拍它身上的草屑,放进了挂在马上的猎篓里。这是进了猎场后的第一座山,时常有人迹,体型大的猎物并不多见。
薛晏清策马,很快翻过了第二座山头。或许是运气不佳,一路上他只猎了些野雉与野兔,连狐狸都少见,遑论鹿与狼。
身无负重,轻装疾行。
很快到了第三座山上,此时离西山行宫,跑马也需半个时辰,遑论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忽然,薛晏清身下的骏马抖了抖身子,打了个不安的响鼻。
他拉了下缰绳,一人一马顺势停下。
没了马蹄声的干扰,凝神细听,薛晏清果真听出些不对劲来。
渐褪的蝉鸣与风声之中,若隐若现的不是刀戈铿鸣,而是——
薛晏清抬起长弓。
远方一里处,隐隐有一个灰点子,带着凶狠的呜咽声疾行而来。
竟是一匹成年灰狼!
自薛晏清独自去了西山,虞莞神思不定感更甚,心口一突一突地跳。
像是某种预知的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