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了。
所以那支不需要上膛的手枪顶住了他,枪口死死埋进他的小腹,我扣下扳机。
“砰!”
“啊啊啊—————”
查翁叫得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
我难得不嫌他吵。
果然是纳干转轮,果然还剩一发。
床边的打手反应过来,举起枪瞄过来,我抓起口吐血沫子的查翁挡住自己,那人犹豫着不敢开枪,就在这时,秦悦一跃而起夺过了他手上的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毫不犹豫地点爆了对方的脑袋,同时一脚踹上了虚掩的防盗门。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在门外不断。
我把翻白眼抽搐着的查翁从自己身上掀开坐起来,还是觉出头晕,秦悦捡来我的裤子帮我穿。
窗外传来叫骂——查翁在楼下也留了人守着。
这栋洋楼方圆好几公里全是空旷的平地,连棵挡着的树都没有,如果跳窗走,被人随随便便一扫就成了马蜂窝。
白粉的劲儿很大,我觉着胳膊和腿前所未有的好用,不困了,也不累了,就是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裤子是条系带的,秦悦把帮我系好了,又把地上那人沾上血的T恤扒下来给我。
查翁像一只刚断气的蛤蟆,腿抽着筋,翘起来的鸡巴还没软,笔直笔直地指着天花板。
秦悦的枪口对准他脑袋,我急忙出声:“别补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枪往前送了一段,终究是撤回来。
我看看他手里的枪:“剩几发?”
他利落地拆了弹匣看了一眼又推回去:“四发。”
我听了一会儿,告诉他:“外边有16个人。”
“一会儿开门,放进来一个,我关门,你杀人抢枪。”
秦悦点头。
他给卧室安的这个防盗门质量真的很过关,外头的枪噼里啪啦,愣是一个穿透的枪眼都没有。
我趁着枪声停了的间隙打开门,外头的打手冲进来,我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废了好大劲儿没关上门,等终于成功关上门,已经有五个人钻进屋。
秦悦的枪打死了四个,弹匣空了,剩下那个是被他活活用手肘勒死的。
他胳膊上的绷带在缠斗中变成了一团松垮的红布条,血顺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汩汩滚到了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重新站起来,索性把绑带全扯下来,缝过针的伤口上的线已经崩开了。
我鬼使神差地说:“计个时吧。”
秦悦从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摸出一个挺大的天鹅绒盒子,掏出那块机械表套上手腕,用牙咬上了蝴蝶卡扣:“十二点二十九分。”
一点零一分。
十六个人全部死在了这间二层洋楼里。
不过查翁还活着。
他福大命大,我那一枪也许没打中重要脏器,这人血流了不少,精神状态倒是挺好,意识还清醒。
我把他摆成了一个坐姿,让他靠在雕了花的镂空床头板上。他顽强地喘着粗气,如同一块皱巴巴的抹布。
他的嘴唇蠕动,烤黑的牙和血红的牙龈暴露出来,气息极弱地说了什么。
我听不清,凑过去听,发现他问的是“你是段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我干巴巴应他。
我朝秦悦伸手,还没有说话,手心一凉,他已经放下了一把匕首。
“可能会疼,我没有经验。”我握着匕首转了个圈儿,刀尖儿亮得晃眼睛,然后它割开查翁的睾丸。
其实就是薄薄一层皮,用匕首另一端一压一推,那个像生鸡蛋黄的粉嫩内核儿就被挤了出来。
查翁声嘶力竭地大骂着“扒我祖宗的坟”之类的。
我快又好地割掉了他的蛋,看着两个全是褶皱的瘪下去的囊袋,心想:他现在才是一块真的抹布。
大猫从床底下钻出来,它胡须上沾了血,正一下下舔着自己的爪子。
我扔下匕首,突然想起来:“岐伯把我的猫的蛋割掉了?”
“它发情,到处尿。”秦悦说。
我走到岐伯面前,顺着他的眼皮往下盖,趁着他还没僵,合上了他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子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我起身打开了窗户,忽然发现秦悦种在路边儿的一排夜来香开花了。
这花香得简直有些不要脸了,直直呛过来,丁点儿不绕弯子。
秦悦面向墙壁的白色挂钟抬头瞧瞧,低下头捣鼓他手腕上那块我送的机械表,嘴里嘟囔着:“老子就差打板子供着它了,它怎么还是走不准?”
“因为吧,”我开口,他立即瞪着一双小狗眼睛看过来,我故意大喘气,“它其实是块假表。”
他愣了一秒,气得要蹬腿,几步走过来揉搓我的脑袋:“你还是不是人!说!你还是不是人?”
我由着他扒拉我,忽然很想吃西瓜,想到西瓜,又想起当年蹲在井边一起吃西瓜的敏觉还有廷发,我便笑不出来了。
我一不笑,秦悦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两个坐在床边,满屋子躺满了断气的尸体,大多数死于枪伤,还有被勒死的、被扭断脖子死的、窗外还有被大头朝下丢下去的。
秦悦用脚尖儿踢了踢床下的那具尸体,说:“这是我第一个打死那人。”
我因为脸盲分辨不出,问他:“你记得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跟我说他上学时成绩是最好的,然后为了证明他没糊弄我,根据血液颜色和凝固程度一一给我介绍地上这些人都分别是什么时候死的,谁先谁后,说的头头是道,后来还延展说明了什么血滴是逗点形状、锯齿形状,从几米下落的有什么不一样。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地上的尸体味儿越来越大,我被熏得眼睛流泪,指着他骂:“我操你妈!我居然听你说这玩意儿听了半个钟!”
秦悦笑了,眼睛亮晶晶的。
我心想,他如果没遇见我,也许真的会是个好警察。
刚有这想法,我就赶紧把自己打住了,这小子坏的骂聋子打哑巴扒绝户的坟,就像骡子的鸡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笑出声,情绪渐渐安稳,但那一管白粉撺掇得我的心脏不听话,跳的一会儿要掉到裤裆,一会儿要从嘴里飞出来。我抬头看秦悦:“有烟吗?”
秦悦神色并不紧张,不过他递过来的烟是反的,等他掏打火机给我点时他自己才发现,他要把反了的烟从我的嘴上拿下去,我握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给的,我就怎么抽。”
打火机的火苗儿扭得十分妖娆,橘黄的滤嘴被火焰烧起来,顷刻就是好大一团,我看着足足巴掌大的一团火,看着它烧光了我半支烟才肯罢休成火星儿。
秦悦大概是水做的,他又哭起来:“哥,我们还能重来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四周静悄悄的,显得隔壁衣帽间里细小的窸窣声格外明晰。
我从床上站起来,脚踩到地上,就跟没踩着一样,一下子就失了平衡往下栽,幸好秦悦拽住了我的胳膊。
隔壁衣帽间里乍一看一个人都没有,唯一可疑的便是那双开门的大欧式衣柜——它装下两个成年男人都绰绰有余。
秦悦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抬起手里的枪在衣柜门板上磕了两下:“开枪了啊?”
衣柜里传出惊慌的声音:“不要!”
门上的铜环抖了抖,“吱嘎”一声,门从里边被推开了,小树顶着一脑袋乱毛钻出来,他先是看见我,而后立即刨了刨他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想把自己理得整齐些:“段先生。”
“没事了。”我告诉他。
我其实还好,秦悦看上去比较吓人:他的脑袋被凿破了、上臂的伤口崩开了、衣服上全是军用战术靴鞋底的方棱形泥巴印子,眼睛还红着。
小树刚溜了秦悦一眼,秦悦立刻梗着脖子吓唬人:“看什么?”
小腿上有温温热的触感,我低下头,发现我那只猫正扭着屁股一路跟过来,它一向是更黏糊秦悦,正歪着个身子,一脸餍足地眯眼拱着他的脚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悦吓得跳开一步,吓唬猫:“你这个丑八怪,把你肚囊豁开!”
然而猫是不怕的。
圆盘满月的光从窗子照进来,刚好照亮了大猫耳朵上那一撮儿最绵软纤细的茸毛儿。
“它不丑。”我说。
这屋里就剩下我、秦悦、小树,还有一只猫。指望我们处理那么多尸体是不靠谱的。
我这个人一向脸皮厚,于是带着他们去了温莱山顶上那栋温泉别墅。
我上辈子一定是一只狗给人兢兢业业守了一辈子门,才能认识温莱这么好的人。
我们到的时候温莱刚好在。
她看见我们几个的狼狈样,当即喊了家庭医生过来给秦悦瞧瞧。
趁着秦悦噢噢喊着被医生清创缝针,温莱悄悄问我:“阿厝哥,你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告诉她‘我好了’,这话在舌尖儿上绕了半圈,忽然想到温莱她爸都被秦悦杀了,我就觉着和自己亲手做了这事儿没有区别。
她见我不说话,瞪了眼我身后不远的秦悦,压低音量:“你俩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觉着太难回答。
风把是温莱身上的沙笼吹得蓬成两个大大的灯笼,她脸上一块一块涂着驱虫防晒的淡黄色特纳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扑进鼻腔,心里冒出想要亲近的想法,于是我像亲小女孩那样亲了亲温莱鼓囊囊的脸蛋儿,一旁秦悦登时叫的像一只被割脖子的鸡。
我的脑袋“滋”一声开始炸着疼:“闭嘴!”
秦悦终于被拾掇好了。
大家都睡了,凌晨时分的天地有种万籁俱寂的苍茫。
我和秦悦并肩躺在干净的大床上,床单是真丝的——因为这间屋子以前就是我睡过的。
一点儿困倦也攒出来,我侧躺着,开始伸手摸秦悦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
他也没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亮似乎比往常亮很多,或者是窗帘没有拉的缘故,冷白色的秦悦躺在我身边,顶着满身的疤,像一个刚穿上画皮的妖精,还没来得及捋平整人皮的妖精。
我觉着他好看,尤其是皮肤上斑驳的瘢痕。
我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摸到他附着一层硬皮的手肘,手指停在那儿反复摩挲,抬眼看他:“这儿是怎么弄的?”
“小时候骑自行车摔的。”秦悦从鼻子里哼着轻轻笑了一声,像凤首箜篌的低音弦被拨响,震颤颤地撩拨着我,我觉着小腹有些痒。
蹭着床单朝他挪了挪,刚洗得滑溜溜的皮肤又渐渐被一层湿热裹上,秦悦还在认真地跟我讲他的那道疤的由来:“摔得都露白筋了,我不知道白筋是什么玩意儿,以为我自己是个枕头套儿,我的白絮絮漏了。”
听到这儿,我瞪大了眼睛。
秦悦不知道他说这事儿有多好笑,继续说:“遇见你之后,我回去睡觉,每天早上都会变成一个湿枕头套,操,鸡巴淌白絮絮,我吓都吓死了。”
我忍了又忍,还是捶着床大笑出声,笑得胃都疼:“哎呦……白絮絮……”
我“哈哈哈哈”的笑,伸手捏他的脸:“小枕头套儿!!!”
秦悦大概很后悔跟我说这个,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好不容易憋住了笑,脑子一行行“小枕头套儿”跳出来,我又“噗嗤”笑出来。
秦悦终于恼羞成怒,他把我翻了个面儿屁股朝上扣在床上,扒掉我的内裤扇我的屁股:“还笑?”
树叶沙沙、沙沙,泉水流淌的潺潺声清粼粼的。
藏在山林里的小鸟不知是一宿没睡,还是起得太早,正发出“吥吥”的坏叫。
秦悦还在打我,只不过闹着闹着就变了味儿。
他打我我就要叫,叫出来的声音像被他干,我只好咬住自己的手背,这样“呃呃”的发出被捂住的声音,听起来更奇怪。
我自认身上没长什么多余的肉,唯独屁股上的肉厚了些。这样被手掌扇着,不是很疼,倒是很响亮。
“啪啪”的响儿带着回声,我听着,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我很快就勃起了。
我回身抓住秦悦的手腕,慢腾腾地蹭着床单跪起来退到一旁,找到了刚刚被我的鸡巴戳过的床单上的暗色水渍,还上手摸摸那一小片湿,回头告诉秦悦:“我把床单弄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悦把手伸到前边,摸到我撅起来的鸡巴,那东西的顶端分泌出了黏糊糊的分泌液,他的指甲浅浅陷进顶端的马眼儿中去,剜得我有些痛,屁股也火辣辣地胀着。
“小悦,去拿条皮带。”
秦悦怔了下,凑过来在我脸上啄了一口,伶俐地跳下床去:“好!”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跪在床边儿,静静地不动,任由秦悦从身后抽我。
皮带“嗖”一声划破风抽在我身上,痛极了,我下边儿的兄弟一直勃起着,意识恍恍惚惚的,眼泪涌出来,流得满脸都是。
我觉着记忆中那些疼痛都不再肮脏。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扔下了皮带,鹅绒枕头垫高了我的腰,我第一次看见自己张开的腿、被掰开的屁股,还有那个瑟缩着的洞。
我的腿上全是一道道交错的长长血痕,秦悦亲吻我的脚踝,微微垂眼:“段厝,你看着我。”
他说完,一点一点插了进来。
那件性器官被我的屁股吞进去,只剩两个饱满的睾丸在外边,随着抽插,被我的臀肉挤压成椭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悦喘着像濒死,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兴奋。
他挺腰操了一会儿才想起没涂润滑剂,这屋子里没那东西。他挤了些消炎的香膏胡乱涂了涂,香膏冰凉凉的,里头被他捅得滚烫,外边冒着凉风。
入口被他捣弄得全是白色的泡沫和拉丝,我通红的屁股夹着他快速插入抽出的一根鸡巴。
温莱和小树还睡在楼下,我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不想叫出声,他伸手过来扳我的后脑勺,轻而易举地就让我看到了他是怎么操我的。
“看见了吗?”他问我,“看见了吗?谁在干你?”
我快要被搞疯了。
“秦悦……”我念着他的名字,求饶的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十分不要脸的念道,“爸,爸……”
秦悦的鸡巴在我的身体里胀得厉害,他把我抱起来,我两条腿缠紧了他的腰,面对面地叠在他身上,他喊我:“乖女儿。”
第二天一早,我正苦恼于这房子的隔音到底好不好、温莱和小树听没听见我们在楼上瞎搞、我连衣服遮不住的脖子和手腕都被皮带抽得一条条血檩子要怎么解释、秦悦那该死的胳膊又崩开了伤口……
等等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秦悦像是坏了脑子,早上洗漱之后一路跟着我发出怪异地笑。
我吐掉漱口水,洗干净嘴边的牙膏沫子,问他到底作什么幺蛾子。
洗手间就这么大,他贴在我身后的墙壁上,声情并茂地学我昨晚说话:“爸,射到里面,我想怀你的孩子,大着肚子让你搞……”
“……”
我转回身,在他面前蹲下,仰头警告他:“小悦,不要动。”
他听了我的话,一动不动,甚至屏气凝神地等着,看我要干什么。
我抓住他的脚踝站起来,拎着他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把他大头朝下钉在了墙上。
秦悦比我高,这样挂着他,他脖子是挫在地上的,脑袋倒着佝偻在墙壁和地板的折角那段,他愣了好几秒,扑腾成一只鸡:“哎我操!狗段厝!你就欺负我!”
他骂人时,我又要命的想起了他其实是一个“枕头套儿”、每天早上还会变成“湿枕头套儿”的事。我笑得使不上劲儿,不得已松开了他,他立即跳起来揉搓我的脑袋。
温泉口的野泉水温度快赶上沸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树每天早晨就挑着个长长的树杈支棱过去烫鸡蛋。
树杈尽头拴个网兜,兜子里装几枚鸡蛋,在泉口烫个五六分钟,蛋就基本熟了。
我在这养了大半个月,身上还是不舒服。不动还好,一动浑身的关节就跟缺了润滑油一样,咯吱咯吱疼得要死要活。
再不就是忽悠一阵热拱上来,有千只万只蚂蚁在我的身体里密密麻麻地往上爬,奇痒无比,我咬牙熬着,以为熬过去了一个小时,一看表,其实才两三分钟。
听温莱说“查翁被引渡回泰国”这个消息时,我正蹲在门口吃鸡蛋,秦悦正在给我剥下一个。
他当时就捏爆了手里的蛋,腾地站起来:“他还活着呐?”
比起查翁被引渡回泰国,我也是更惊讶于他本人还能好好活着这个事儿。心想,我以后可以在村子里找个阉猫阉狗的活儿,我还蛮有天赋的。
温莱的身体里大概住了一只百灵鸟,叽喳叽喳不停地说。眼看说到了中午,小树去做饭了,不一会儿,秦悦也进了厨房。
我害怕秦悦偷偷往温莱饭碗里掺枯树叶或者拌死苍蝇,赶忙想跟过去瞅瞅,温莱一把拽住我:“你出去躲躲吧,我老公知道了你还活着,到处找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温莱老公找我,八成是缺钱了。我这个制毒造货的手艺其实并不是独家。
这工艺并不复杂,不过大家打打杀杀惯了,坐下来研究研究化学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导致仅有的几个师傅里,比我快的远没我好,比我好的又远没我快。
我忽然有些生气。
不是气温莱,温莱是好意,问题在于我已经厌倦了她所说的‘躲躲’。我小时候躲着我爸,被他找到打得更惨,长大之后躲着秦悦,结果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和老婆。
可见‘躲躲’大约不解决问题。
“我们借路云省去老挝丰沙里吧!”
秦悦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扭回头瞪他:“你不是去厨房了吗?”
山里的鹿、毒蛇、蚊虫都不少,我把大猫留给了温莱。
心里知道自己这一趟大概是不回来了。于是越到了临走,越赖赖唧唧地不愿意挪窝。
我卡着大猫的两个咯吱窝晃晃它,它就“哈哈”的露出尖牙吓唬我。
我在大猫脸蛋上蹭了蹭,它摸起来像一张貂皮,我看着它,朝它哈气,然后把它放到温莱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就在我身后“哈哈”的叫不出声,我眼泪差点流下来。
秦悦对去界桩另一边的路很熟悉。他说他以前三天两头和人蹲在草丛里逮毒贩,最知道哪一条路能走。
等在这一边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县找到个小旅店落了脚,我往温莱的那栋温泉别墅打了电话报平安。
温莱又叨叨说了很多琐碎的事情,其中只有一件我记住了。她说,查翁不是被引渡回泰国,而是去了中国。他虽然是泰国人,可他往中国贩毒,所以是去中国接受审判,电视上播,查翁被判了无期。
我不大懂中国的法律,就问了秦悦怎么这样都不挨枪子。
没想到秦悦的脸色忽然变成了菜色,我以为他是水土不服,转念一想,他和我不同,他本身就是这一边的人,没什么好不服的。
问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只摇头,夜里紧紧搂住我,我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把他扒下去,过一会儿他又搂上来。
小旅店门口正对着一条河。
这两天早上我刚睡醒时,能听见河里有大姑娘哼哼我没听过的歌儿,还挺好听的。
我好信儿地掀开窗帘,看见了河里哼歌那姑娘,她站在河里,裤管卷到大腿,正在河水里搓头发。
头发洗干净,她利落地包上毛巾,抬起头,对岸忽然有个少年吹口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旋律和她哼哼的调子一模一样。
从我这个角度,背对着那少年,只能看见口琴竖面是一个个绿色的格状吹孔,两边是镜子般亮堂的钢板。
那少年回头看着姑娘傻笑,我发现他居然是小树!
正惊愕着,枕头边的秦悦哼哼了两声,我拉上窗帘,那抹刚好照在他脸上的光便暗下来。
秦悦已经醒了,正在装睡。
他的眼睛没睁,但手指从被子里慢慢伸向我,被子里一个小包鼓鼓囊囊地动,我扑过去抓他的手,感觉像是抓住了一只俏皮的小老鼠。
船票不是天天有,我们在县里留了几天。那姑娘就在对面的咖啡屋里做杂工,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拎着块白色的小抹布擦咖啡屋门口的两颗椰子树的树叶。
她小心翼翼地把椰子树的每一片树叶都擦干净,简直是近乎虔诚。
去帮我买咖啡的小树不回来,就站在姑娘旁边,端着纸杯咖啡,傻乎乎地看人家擦树叶子。
神奇的是那姑娘也盯着他傻笑,一缕头发贴在姑娘脸颊,被她挽到了耳后。
还剩最后一条河就离开这个小镇,去到更远的边陲,临着要上船,小树站在码头犹豫着不肯上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心里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刚要开口问,那个擦树叶的姑娘忽然跑上了码头的木桥。
她穿了粉艳艳的沙笼,黑色的长发瀑布一样被风扬起来,没等她跑到小树面前,小树忽然哭了:“段先生,我想留在这儿。”
这样也好,跟着我们总不是长远的事儿。
可我身上剩的钱实在不多了。勉强匀出一半现金递给小树,还把秦悦的那只假表也撸下来递过去。
真表是K金的材料,我总觉着K金是糊弄人,自己找师傅给他照着他喜欢的那个款打了一只白金的,虽然走不准,但表壳子还是值钱的。
小树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在码头上朝着我们渐渐开远的船拼命挥手,那个姑娘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把头贴在他的肩膀。
秦悦从后环抱住我,轻声哼给我早上听过的歌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船靠了岸,是云省最贴近金三角的一个小村子,村子很小,一个人都没有。
村里盖着草垫子的一排排木屋还没有歪,路边的零食袋子被湿土埋住了大半,明明是个不久前还有人居住的模样。
天气永远又湿又热。
路边有不少被草席盖着的人。其中一个没被盖严实,露出来半个脑袋。白色的蛆虫从他的鼻腔里蠕动着爬出来,嘴唇上方的两撇胡子上还附着了几团卵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应该是没死太久,身上的肉还没有烂得不成样。只是肋骨一根一根地向外凸着,他太瘦了,那些肉根本不足够把骨头的缝隙填满。
我感到好奇,掰了根树杈掀开了他身上的草席。
我看到了这个人胳膊上一块一块溃烂的黑色伤口,连脖子上都有几块。旁人不知,但我熟悉——是注射毒品的针孔。
打的太久太多,血管僵了,扎不进去针头,便往脖子上扎。
邻村的老头儿骑着三轮拖车“吱吱嘎嘎”地路过,我想他那车轱辘一定和我的关节一样也缺了润滑油,才会发出这种磨牙的声响。
老头儿不避讳人,反正这里没有活人,他挨家挨户地拿东西,装上车斗,可能看出我和秦悦是路过,便在我们的打听下聊了几句:“十来年前这个村挺有钱的,后来缅甸打仗……”老头儿指了指界碑的方向,接着说,“来了些缅甸人钻进村子住,卖白面儿!撺掇全村人干这个……穷不怕,懒也不怕,命没咯!”
我好像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过了这个村子,可算看见了人烟。
镇上人少,太阳太毒,秦悦一个人去买船票了,他让我在一个吃过桥米线的饭馆里等他。
米线滑不溜丢,热汤滚烫,我有点吃不下去,一抬头发现有个中年女人正躲在逼仄的墙角里打量我。
我看着她笑了笑,继续低头吹我的米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很久,我再次抬头,看向那个女人。仔仔细细地看。
我妈十几岁生下我,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岁,她的法令纹变得很深,皮肤黑了不少,可还是漂亮。
大概在儿子眼里,妈永远是最漂亮的。
发觉我看她,她便犹豫着坐过来,摸我的大腿。不是什么正经摸法儿。
我摁住她的手腕,她语气稍稍有些惊慌:“要……先付钱。”
沾了太多油垢和灰尘的电风扇嗡嗡地对着我吹,斜着摆在店里的黑白电视机唱着“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和同龄人比起来,我脸上一条褶儿都没有,但我已经太老了,老到尿淌淌的眼眶总是发酸,而我没有力气控制它。
于是我哭起来:“妈,我是阿厝。”
我妈告诉我她后来找的男人病死了,她和那男人生了个小孩,今年三岁了,先天胸骨畸形,要做手术。
我顺着往下问“手术要多少钱”,这时秦悦顶着一脑门汗珠儿回来,满脸烦躁地宣布这个礼拜打台风,都没有出去的船。
我妈变得异常胆小,她看见秦悦,就立即装成了不认识我的样子,躲得远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镇子上找到的旅店有一股霉味儿,秦悦一进屋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天棚快要压到脑袋。
楼上的油沤臭鱼味儿,楼下孩子‘嗷嗷’喊着哭,左边住的丈夫打老婆,右边的妓女一晚上接了六个客人……
全都能听得异常清楚。
我睡不着觉,想吃桃子,馋得心慌。
条件好一点的酒店离得很远,更何况还需要身份证、介绍信什么的。秦悦谨慎,说留下假的信息也能被人顺着蛛丝马迹追过来。
我隐约觉着他说的不是温莱老公,那小子没那么神通广大。
秦悦出门去看能不能租一艘船和舵手,我趁着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跑去那家米线店见了我妈。
我妈带我去了她住的地方。
小屋儿里确实有个孩子躺在床上。这孩子肋骨下顶出来好大一个尖尖的鸡胸,后背还佝偻着,完全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
从我妈家出来,路过一个贴着密密麻麻梅毒小广告的电线杆,我发现那里有个瘦成麻杆的鬼祟的男人,看出他是干什么的,我问:“这边什么市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狐疑地打量了我,然后报了个高的离谱的价格。
我又问他:“出货呢?”
他再次打量我,而后又报了个低的离谱的价格。
我第一次管秦悦要麻黄碱那次也不是完全骗他。
麻黄碱确实管用,有它在,根本不用繁复的工厂设备,随便买点盐酸、其他常见的化学试剂,常温下就能提出‘货’。
我去药店时,药店里也摆着个电视机,女主播正襟危坐播报着时政和民生。
这边饭店、药店,做生意的但凡有电视机都要摆外头,一条街的小孩子就都跑过来扒着看。
屏幕上亮出了通缉令。
一听是通缉毒贩,我好信儿地看了会儿,悬赏价格有一万的、两万的、五万的,越往后的越值钱。
最后一张是当年我们五个人的照片,只扩大了我那部分,其他人都被裁掉了。
悬赏金额十五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玻璃柜台里的小妹还在劝我:“先生,感冒要是不严重,挺一挺就过去了,总吃药不好的。”
我指了指电视机里照片上的少年,问这小妹:“你看他像不像我?”
小妹身上披着薄薄的白大褂,转头看电视机时,她那马尾辫子差点甩在我脸上,我往后一躲,她捂着嘴红着脸笑了:“先生,您说笑啦!”
笑过之后,她又问我:“先生,你还要感冒药吗?”
我看着电视机里那个少年,直到画面切回女主播,她说再见,然后开始播白酒广告。
“不用了,你说的对,挺一挺就过去了。”我看着小妹笑了笑,然后管她借了纸和笔。
我把这个地方的地名街道名和她认真对了一个遍,然后把现在住的那个旅馆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纸条上。
之后我去找了我妈。她不识字,我告诉她拿着这张纸条去县城里的禁毒支队,可以换钱,给她儿子做手术。
她捏着字条,似乎有话要说,又什么都没有说。
我只好拍拍她的手背,走出了小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那屋子采光实在差劲,外头阳光明媚的,一出来眼睛都被耀得涩痛。
我听见我妈抽泣的声音,莫名想起了我的大猫,它“哈哈”的样子。
临着要到我住那旅店。没想到在路口的电线杆看到了秦悦,他正蹲在那儿,手撑在电线杆上,吐得天昏地暗的。
秦悦一张脸被太阳烧成了红色,我蹲在他旁边,等着他吐完。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胳膊:“小枕头套儿、小枕头套儿,你怎么中暑了?”
小枕头套儿咬牙切齿没好气:“你乱跑什么!”
我问他:“租到船了没有?”
他点了下头。
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北就到老挝的丰沙里了。
他站在船上朝我伸出一只手要拉我上去,我看着他,告诉他,在米线店遇见的那个女人是我妈。
我说:“我想带着她走,但她不肯,我留下再劝劝她,”还是忍不住想摸摸我的小枕头套儿,我攥着他的食指手指揉了揉,“你先去,我再跟她说说,过两天就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悦不说话,逆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朝秦悦旁边的舵手挥了挥,示意他去前头开船。
发电机“噔噔噔”地运转起来,秦悦没站稳,险些跌一跤。
船开得极快,水面被利刃破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小小一个影子。
我不再看,迈开脚步往回走,心里挺平静的,没有什么悱恻的想法。就单单是一点涟漪都没有的水面。
后头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响,我害怕是火箭炮砸进水里,猛地回过头。
没什么火箭炮,是秦悦。
他嗖嗖地逆着水流的方向游回来,游了挺长时间才爬上岸,像一条小狗机灵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怒气冲冲地,但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我的鼻子骂:“滚你妈的……段厝!老子、老子才是你妈!”
天色已近黄昏。
回去的路上,我说头疼、说想吃桃子,让秦悦去跑腿买,我回旅店睡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整条街都没有卖桃子的,我之前特意找过。
我迷迷糊糊真的睡着了。
台风呼呼吹,窗户框“咣啷咣啷”,忽然听见外头有许多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楼下的门“咚”一声被人撞开,我听见有人喊:“秦警官?我以为你牺牲了!”
先进屋子的是秦悦,他手里有枪,他把枪快速递给我,扔下了手里的塑料袋。
塑料袋起了静电,轻轻摩擦着,桃子香甜的气息飘进来。
我们来不及说话,红外线瞄准线晃在墙壁上,我单手卸掉弹匣,枪口顶在秦悦脑袋上,刚好武警一脚踹开了门。
我借着秦悦挡住自己的身体,看着中国武警:“让开。”
我拖着他走到了楼下,出了门。
夜风拂面,凉凉的,软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面是家饭店,毛巾广告牌后头趴了一个狙击手。
我终于不用再假装不恨秦悦了。我恨他借着爱我的名义,烧死了我女儿,逼死我老婆,害死我兄弟。
我贴在他耳边:“小悦,回去以后,要做个好警察。”
然后猛地推了他一把,红光一晃,狙击手稳稳地瞄过来。
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过了一会儿又和“甜蜜蜜”重叠在一起。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风一吹,满树的红花落下来,飘飘洒洒落了我满身的花瓣,我眼前只剩下小悦笑出两个浅浅的涡儿,看着我吃桃子。
桃子的皮轻轻一撕就掉下去了,熟透的果肉绵软地流淌着汁水。
他问我:“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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