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中余鸿孙道:“既然如此,二少先接御医生去便是。”
“只怕是耽搁你们,现下却是为了开会一事而忙么?”
御怀远点了点头,低声道:“打算五日后在上海总工商会的大厅举行大会的。”
“那么开完会呢?”林北雪追问道。
御怀远忽而张口结舌,“尚未想那么多——”
余鸿孙最是精灵,一闻御怀远此言,便道:“二少叱咤商场,不妨为我们出个主意?”
林北雪清清嗓子,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这次中医界主事的人都是些带着书生气的人,并不懂得与人斡旋,若要依着他们的想法,不过是抗议抗议也便罢了,但若是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废除中医一事,并不是如此简单。
“我能有什么主意可说,不过是来请御医生的——”说罢,他冲御怀远眨眨眼,“不知道能否抽出些时间来?”
御怀远心中很是迟疑,现下琐事一堆,实在不适合离开,而余鸿孙却扯了下御怀远的袖子,低声道:“且去听听二少如何说,林家在南京颇有实力,不妨去同他打听打听。”
“那好吧。”御怀远站起来,整了整衣衫道,“走吧。”
两人前后脚出门,林北雪将汽车开到了路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道:“这阵子是没好好睡觉吧?”
“嗯,”御怀远坦诚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你这个人,还未见是多大的事,就将自己熬成了这样。”林北雪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刚抽了一口想起御怀远不喜,于是开窗扔了出去,道:“你先说说,这次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御怀远道:“我们集齐了众省代表开会,写了请愿书,打算找张老递到南京去。”
“书生之见。”林北雪不客气地道:“就说一点,张老年事已高,没有太多心力去管。”
“那你的意思是?”御怀远没有动气,反而诚心地道:“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摊上这种事,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连我也措手不及。”
林北雪叹了口气,握住了御怀远的手,御怀远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瞬间缩了回去,林北雪不以为意,笑道:“看你紧张的,这件事说好办也好办。”
“怎么个好办法?”
“第一,你们开会一定要搞得声势浩大,开完会之后就令各代表回去,然后联络当地名士在各地报纸发表文章配合你们。第二,一定要挑选几位代表亲自去上海请愿,拜访各大院长,孤立卫生院,同时也要联络南京的报纸,为你们造势。第三、联络沿途各地,大张旗鼓地进行欢迎请愿代表团事宜。第四、这一点很重要,现在的卫生院院长是薛笃弼,是冯玉祥的心腹,而我听闻冯玉祥的军医都是中医,所以不妨联络冯玉祥直接施压薛笃弼,同时联络阎锡山等人发电支持中医,如此一来,南京一定想不到会引起轩然大波,而政府上台不久就搞出这种如此不得人心的事自然会责备其中人物,那么这废除中医一事自然就是不了了之——”
御怀远听得眼前一亮,瞬间拨云见日,他苍白的脸色因激动而发红,嘴唇微抖道:“有你这一策,中医安矣!”
林北雪摇摇头,道:“这都是目下的办法,重要的是,经过这件事后,要在卫生院为中医立法,开办中医学校,令中医成为系统发展,只有从官方上肯定中医的存在体系,才能一劳永逸绝了西医的念头。”
“是,得二少一言,真是茅塞顿开。”御怀远叹道,“实在是应当给你一个军师的头衔。”
林北雪顿时有些得意,飘然笑道:“若是你,就算没有军师的头衔,我也乐意跟在你身边为你出一辈子的主意。”
御怀远闻言,幽幽叹道:“二少可有一辈子能许人么?”
林北雪正色道:“若我说,真的愿为你矢志不娶,你可愿成全我这一片痴心?”
御怀远愕然,他盯着林北雪,那一张面上带着紧张和惶恐,但又多是坚定,林北雪那一双眼,温柔中带了些伤感,犹如一个被判死刑的人等待着最后宽恕的希望。
“父母之命,你能违得?”
林北雪长叹一声,道:“现下只有先拖着,到了实在拖不了了就再说,老实说我父亲现在这种情况,能拖几年算几年,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只能落个净身出户,不知你愿不愿意养着我?”
御怀远蹙眉,将林北雪的玩笑话置于耳后,忧心忡忡地道:“难道不怕人言可畏?”
林北雪乐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你我未必就一辈子要窝在上海这个地方,现在看着是平静,谁知道过几年会不会打起仗,到时候各个都是自身难保,还有谁会多管闲事。”
御怀远闻言,沉默许久,小声道:“你怎么如此笃定我就愿意同你——”
林北雪将脸别到一边,却牢牢抓住了御怀远的手,道:“你若不愿意,现在就告诉我吧,再痛再不甘心我都愿意听着,但求给我一年时间,若能追得回你的心,就别再拒绝我,若不能,我放你走。”
车中又是长长的寂静,许久之后,御怀远低沉地声音荡了起来,“依着我的意思,你我的关系休告于外人知——”话未说完,林北雪忽然转过脸来,惊喜道:”你是说你愿意和我?”
御怀远定了定神,慈眉善目的犹如一尊佛像,看着那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平静地道:“是的,我愿意。”
林北雪心下狂喜,只觉得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没有负了他,一时想着,他情不自禁的将御怀远揽入怀中,埋在他的颈边道:“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明明你我之间总是这么平平淡淡的,可是我却这么喜欢你,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你,你说我傻不傻?”
“嗯,挺傻的。”御怀远淡淡地道,藏了十分的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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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目
林北雪同徐明飞坐在小室中,一屋的烟雾缭绕,林北雪盘着腿,只顾一瓣瓣吃水果,徐明飞卧在另外一边,抽舒服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叹道:“二少不知此道之间的快乐!”
林北雪微哂:“小心抽死你。”
徐明飞摆摆手,“我是有分寸的人。”
林北雪顿时笑出声来。
这趟来是约徐明飞讨论收购纱厂的事,徐明飞虽然不如荣氏那般势大,但纱厂却没有他不知道的。
“怕是有心要坑你这一笔款子。”徐明飞道。
林北雪用手指轻敲茶盏,笃笃有声,寻思了片刻,谨慎地说:“照说林家的钱也是他的钱——”
“话不是这样讲。”徐明飞道:“一日未到他手里,总归就不是他的。你可知这次你那位好哥哥为你选了怎样一个厂?”
林北雪不耐烦地道:“少啰嗦,还不快些说?”
徐明飞呵呵一下,低声道:“这是以前上海工商总会会长名下的一间纱厂,本人倒没什么特别,但他儿子却是显赫,在南京混的风生水起,是经济方面的肱骨之臣……”
“意思是?”
“还要我直说?”
林北雪沉沉叹了口气。他还哪需徐明飞讲明?生意上的事,林北岳是不管的,拿着钱收购了一个破厂子,为自己拉到了人情,到时候林北雪无力回天,可不就是他的不是?低价拿下的厂,现在又是纱厂形势正好的时候,赚不了钱只能是林北雪无能罢了。
“你这可是烫手的山芋,要也得要,不要也的要啊!”徐明飞感慨道。
林北雪扫他一眼,忽道:“你家纱厂不是需要扩充吗?”
徐明飞讶然,“你这是要拖我下水?”
“也不是——”林北雪抽着烟,神色冷峻,道:“只是不甘心当替死鬼,我手上倒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