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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爷、爷您慢……慢点!爷!」小荻瘦小的身板拎著个大药箱在人群中跌跌撞撞,边哀号边前进,但他口中那位爷却灵巧的三两步挤到前方,不见了踪影。

正月刚过,银雪满地,直通皇宫的佑安大道上人满为患。又到了三年一度三甲登科游街之日,只是今年这夺榜之人……杜衡嘴角微微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插手袖中放眼远望。

虽然是三年一遇的大喜事,此番也算热闹到了极致。京城百姓大清早便携家带口至道旁守候,汹涌的人潮挤满两侧长街,负责护卫的京畿府紧急借调近卫营兵马来维持秩序,以保道路通畅。

远处开道锣响三声,穿紫披红的领头人高声喊道:「万民齐贺,三甲登科;天佑德昭,百代功业!」其後,三匹颈系红缎的高头大马驮著他们的主人列队徐徐走来。

「快看,来了来了!」

「是那个骑白马的?」

随著三甲士子行近,原本屏息以待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你推我挤拼命往前探身,拦道用的红绸几乎都被扯断了,一时间喧声齐天。

「苏清凌,是苏清凌!」

「真赛个活神仙!」

「苏榜眼!苏榜眼!」

哈,还真是了不得的动静。杜衡被推搡得左右站不稳,苦笑连连。这时一只手死命抓住他,猛地挤到了身侧。

「爷!」小荻不满的横他一眼,喘著粗气抱怨道:「您也不怕我丢了!」

杜衡全副心思都在游街士子身上,只摸了摸他的头,权作安抚。

「有什麽好看的,」小荻还在闹别扭,「不就是个状元游街嘛,您自己都游过,好端端来看别人……」

「嘘──」杜衡忙掩住小荻的嘴,凑耳低言:「口出三分灾,乖乖看戏。」

马上,苏清凌紧握缰绳,低眉垂目,脊背挺得笔直,手心却被汗湿透了。

探花郎周敬之一张脸早分不出青红颜色,更不用提走在头里的状元薛绍延了,牙关咬得能迸出血来。

悬梁刺股数十载苦读,好容易走马登科,人群中阵阵喝彩,竟没一声是为他!偷眼回望,那罪魁竟仍是一张冰山冷面。装什麽宠辱不惊,真真笑死个人!

四周父母怀抱、肩扛的孩童们边拍巴掌边大声唱起烂熟了的歌谣:

「子桑好儿郎,弱冠广文章。年少合封侯,生子当如卿。」

「白玉天家郎,采菊问子桑。子桑意寒梅,只道花如霜。」

一遍又一遍,仿佛诅咒一般的清脆童声抽走了苏清凌全身温度,薄裳掩不住透骨激寒,他这性命,怕是要到头了。

听到朗朗歌谣,状元郎嘴角溢满阴险笑容,勒缰缓行。眼看便要并驾,苏清凌生怕僭越,正有意停马,薛绍延却突然开口道:「苏榜眼,寒梅傲雪,秋菊如霜啊。」

暗有所指的话让苏清凌本就白皙的面庞霎时褪尽了血色。薛绍延冷笑一声,催马前行。

还未入朝,纷争便盖顶而来。如此暗藏机心的歌谣定是有人著意散布要陷他入罪,让人怎能不忧心。

二十一年前,庆元五年冬,恒帝宠妃华妃诞六皇子崇临。据传那一日,天降祥瑞,紫云笼罩天际。华妃豔冠六宫,而六皇子无论相貌才思皆举世无双,民间盛传他乃是灵宝天尊手持的白玉如意转世下凡,故称其为「白玉天家郎」,推崇如神人一般。但六皇子体弱多病常缠绵病榻,足见天妒英才。

崇临爱菊,号菊焰;而苏清凌字子桑,因从小喜梅,自号寒梅。今日游街广有听闻的歌谣就与他和六皇子有关。

「子桑好儿郎,弱冠广文章。年少合封侯,生子当如卿。」这首还罢了,虽僭越,还不致惹祸上身。但「白玉天家郎,采菊问子桑。子桑意寒梅,只道花如霜。」却明指他苏清凌目无下尘,毫不把冠绝天下的六皇子放在眼中,竟指菊为霜,实是天大无礼。

撰写歌谣害他之人到底是谁,又究竟所欲何为?

抖了抖满耳朵大逆不道的歌谣,监礼官赵达额上冷汗连连。世道怕是变了,他有几颗脑袋再当这差使?状元、榜眼……没一个省油的灯!

明明巳时游街,辰时将尽苏榜眼竟还未出现。急火火前去迎接,却见那小祖宗只穿件半新不旧的暗红绫缎衣、一匹杂毛白马,磨磨蹭蹭才要出门。明明早就送来了三夹套苏绣麒麟大红礼服,也配了蒙古进贡的千里良驹,那苏榜眼却执意不肯用,连身上、马上的缎花都是他赵达好说歹说才套将上去。何等失仪!

看著这苏清凌不免就想起气胀的往事。九年前三甲游街之日,那十五岁及第,号称百年不遇惊才绝豔的状元郎竟当街抛了红袍带,引得人群一阵疯抢。到了宫门前,下马一声:「这状元郎的衔儿,谁要便领去吧。」惊得在场榜眼探花、百十官员侍卫如石像一般。

满以为这只是个了不得的玩笑,谁知他到得大殿面圣竟当真求去。此番一折腾,体统尽失,龙颜大怒。赵达正哀叹自己的乌纱帽和那状元郎的小命难保,没想到恒帝掌上明珠六皇子崇临竟跪地为之说情,保下了状元郎性命。更不想,隔年的光景,那昔日状元郎竟力辩太医院院判和三副官,摇身一变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殿前御封太医!

赵达猛揉额角,抬眼四望之际身子陡然一怔,那、那人群中的不正是──

杜衡仔细端瞧著打从身边过的游街一行,马蹄踏过泥雪溅湿了衣角,他却浑然不察。

「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可比起六殿下,也说不上更俊吧?」小荻多日前就将那歌谣听出了满耳朵茧子,还以为是怎生了不得的人物,竟想和那天人般的六皇子比。可明明是游街,这苏榜眼一身穿戴却显得寒酸已极,真有够丢人现眼的。

而且,若要论起俊秀,小荻抿嘴笑了,偷眼瞥向身旁著锦蓝敞领外袍,满头青丝随意绾在一侧懒懒散散的主子──这风流太医杜衡之名,可绝非浪得。

也不知想到什麽,杜衡兴味盎然的哼笑了声,待一行人走远,便敲敲小荻的头:「散戏,回宫。」

这场戏散了,等会儿还有下一场更精彩的呢,可不好错过了。

第一章

刚过晌午又开始飘雪。皇宫内院,东篱宫中,暖炉早已生起。

身处北地,漫长的严冬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司春之神东君是否遗忘了这繁华京城。

再过不多时,灵山的迎春花便又要挂满枝头了吧。泗水郡的春天,来得可比这儿要早得多。

屋内裹紧裘袍白玉般的人儿嘴角浮现一丝恍惚笑容,伸手探出窗子,晶莹的雪花落上指尖,久久不化。

「六弟!你怎麽就是说不听!」一身华服的男子疾走进来,迅速关上窗子,又把暖炉推得更近桌案。「这麽冷的天开窗吹风,你不要命了?」

见来了熟人,桌前金丝笼里的翠鸟吱吱喳喳蹦叫个不停。

「三哥,你一来,玉璃可高兴了。」崇临笑盈盈的借鸟儿转移话题,三皇子崇嘉仍是满脸怒容。崇临啜著茶,心知他来此的缘由,却不主动提起。

「让人怎麽咽的下这口气!」崇嘉一巴掌拍上桌案,连茶碗都几乎扣翻。

崇嘉贵为昭贵妃独子,朝中权势之大只有皇後所生的皇长子──太子崇宁堪与抗衡。但和早已失宠无所依凭的皇後与太子不同,崇嘉舅父乃当今太宰,势如中天,昭贵妃又多年来圣眷不衰。十三年前崇临生母华妃仙逝後,昭贵妃取而代之入主华荣宫,皇上亦将崇临交与其抚养,足见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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