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2)

崇临扶住茶碗,佯笑道:「谁那麽大本事能让三哥受屈忍气?」。

「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那寒梅公子中了榜眼!」明明早就授意下去,这次科考决不能录用他,有此结果定是太子和自己对著干了。崇嘉眉间拧成死结。

「我当然知道。」崇临笑道。礼部乃是他所监管,眼皮子底下的事如何不知?「这苏清凌确是个才子。文采横溢,对时弊了然於胸,乃大智之人,本是块状元的材料。」

「他在答卷里大肆贬斥你代父皇写的『督民帖』!」崇嘉咬牙切齿的著意提醒,却只换来六弟莞尔一笑。

「也只是隐有批判。苏榜眼一颗赤子之心,怕还不晓得朝廷和官场是怎样的所在。」想当浊世清流本就幼稚,如同将块白玉投进污浊泥沼,溅不起一丝涟漪。

见六弟不为所动,崇嘉满腔怨愤:「那两首歌谣,指菊为霜的,你总听过吧?」

崇临嘴角漾起抹甜笑:「三哥你总夸我这也好那也好,原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冠绝天下的才子。我也很想见见他呢。」

崇嘉不由气绝。他这六弟向来与众不同,生著一副淡如秋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喜怒哀乐不形於色,全不似血气方刚的弱冠青年,倒像是修真无为的古稀老道。

「呵,」不知想到什麽,崇临的脸难以觉察的抽动一下:「但说起惊才绝豔,怕他还比不过那风流虫杜大太医吧?」

那人,纵是千百年江山,也绝无第二。崇临凝视著笼中的翠鸟玉璃,紧握的指节微微泛白。

阶兰宫管事太监柳公公突然求见,传话说太子请两位皇子前往一叙。太子崇宁与他们两兄弟间向来势同水火,私下很少往来。崇嘉正疑惑不解,崇临已换上貂绒织锦外袍,挽住他一起走出东篱宫。

东篱宫虽名东篱,却位处西宫里侧。太子所居的阶兰宫为东宫正东,面积之大,布置之奢华,几乎堪比皇上所居的紫辰宫。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阶兰芳欲尽,池草句谁夸』。故名而知,崇临爱菊,崇宁喜兰。阶兰宫遍植兰花,一年中大半时节兰香四溢,美如画境。兰、竹为君子之好,但太子性情却出了名的阴邪难猜,变幻莫测。

崇宁身为皇长子,时年不过二十有六,也算是翩翩君子人中龙凤。但论相貌才学,他不及六弟崇临;论势力背景,其生母虽贵为皇後,身家却极平常;论圣上爱宠,昭贵妃宠冠六宫,其生育和代养的崇嘉、崇临两兄弟也更得万岁欢心。

人人皆知崇宁并非皇上心中继承大统的首选,但六年前恒帝身染重疾,一度病危,仓促之下不得已纳群臣柬言立长以继後业,其後虽挺过难关,然太子无过不好擅废。如今储君虽立,却根基不稳。皇上圣心难测,朝中势力分野,皇子党争已愈演愈烈。

崇宁善攻心计,册封太子六年间,积极谋划,网罗人才为己所用,如今执掌刑部、吏部、工部,手握生杀、提降之权;崇嘉统领兵部握有兵权,又与监管礼部、户部的崇临相厚,实力上各有千秋。素日两党两派相互敌视少有往来,三兄弟间更是关系微妙,步步为营。

云缎锦靴踏在落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蜿蜒,直至阶兰宫前。

「好端端找我们来,难道摆鸿门宴啊。」崇嘉踢著雪,神情活像咽了只死耗子。

「大约是要让我们见个人,照面三分礼,堂堂三皇子可别在人前耍小性子。」崇临轻拍他的手臂,好言安抚。

「知道了。」崇嘉皱眉。

绕过曲廊,行过莲池,来到正殿前。殿内谈笑之声近在耳畔,崇临面上徐徐绽开一抹笑。

苏清凌,苏子桑,寒梅公子……你究竟是何许人物,就让我崇临来会你一会!

见两位弟弟来到,端坐正中的崇宁却不急於相迎,好一会儿才起身。侧座暗红缎衣的年轻公子倒是即刻躬身立於一旁。

环视殿内,满目琳琅的古董摆设更添奇珍,玉翠雕屏,华彩的顶檐似又粉饰过。太子一袭绛紫朱袍,衣上缀了无数宝石、羽毛,真是华丽到极致的俗豔。看得出他今天心情不错。

崇临俯身施礼:「臣弟给大哥请安。」

「大哥。」崇嘉也草草一拱手。

「三弟,六弟,你们可来了。」崇宁亲昵的伸手搀起崇临。

瞥了眼垂首而立的苏清凌,崇临面上笑意盈盈,眼里却没有笑,冷冷的看不出一丝真意。「大哥好快的手脚,刚游完街就把苏榜眼请来了。」

「苏清凌!?」崇嘉火气陡然上冒。

崇宁虽素知六弟聪颖过人,仍不免暗吃一惊。那苏清凌一身装扮穷酸得要死,甫见时连自己都不敢相认,可崇临语气却是毫不存疑的笃定。若他事事都料之机先,那这番安排岂非乏味大半。

「苏清凌拜见三殿下、六殿下。」清越的嗓音掩不住轻颤,没想到这麽快便见到『白玉天家郎』六皇子,想到歌谣中种种不敬,实是罪在不赦。

苏清凌恭敬行礼,话语虽谦但气度不卑。扬首而视的面容秀雅中带著坚毅,少了杜衡的不羁邪魅,也不似崇临有些许病弱的苍白,苏清凌肤色温润如玉,五官柔和的散发出一派清逸之气,双眸明澈如水却也幽深如碧潭,其人其态当真清皎已极。

崇临心中暗赞了几分。这苏清凌在自己面前仍敢正色直视,胆识倒是不浅。

崇宁面上隐隐浮现一丝冷笑,低头呷口茶:「也许两位弟弟尚不知晓,苏榜眼的父亲乃是闵中郡郡尉苏广,算得上名门之後。我正有心邀苏榜眼来我的吏部任职,还未知榜眼大人肯否赏脸呢。」

「果真虎父无犬子,苏榜眼的答卷拜读过了,字字珠玑,益我良多。」崇临神色宁和的笑起。

「不、小人……言辞无状,恐多有唐突之处……」苏清凌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

崇临扬眉凝目:「如果苏大人此刻的拘谨是由於『秋菊如霜』,那我只能说声遗憾。今冬已经落雪,正是欣赏傲雪寒梅的好时节哪。」

一瞬间,苏清凌眸子骤然亮起。

咽下喉中冷笑,崇临一脸真诚,看不出丝毫破绽。任你苏清凌才华盖世,也不过是个嫩雏儿,算得什麽?拉拢过来,好处倒是不少。

暗暗咬唇,崇宁意味深长的扫了崇临一眼:「苏榜眼,你和我六弟都是幼时成名的才子。你可知我这六弟八岁曾做过一首诗,有趣之极。」

崇临一惊,那首打油诗乃是母妃尚在,不通世故时所作,讽喻官场,言辞极为轻蔑,对这搏功争名列入三甲的榜眼来说失礼之至。

苏清凌确有十分好奇,俯首一揖:「在下愿洗耳恭听。」

崇临还未及开口制止,太子便朗声道:「书生自古觅封侯,宦海浮沈浪打泥。」正要念下阕,突然一个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从里间响起。

「举酒一杯空笑望,平沙堤上蚁奔疾。六殿下,臣可有记错?」

崇临愕然的看向只著云白深衣,如瀑长发随意绾系,歪七扭八走进来的人,素来淡雅的面上第一次换了颜色。

杜衡脚步虚浮似是酒意未消,径自走到崇宁身旁坐了。

太子殿下非但不著恼,见他没披外袍,还命柳公公去取了件狐裘来递给杜衡:「外间风冷,你仔细些。」

顺手接过,杜衡也不披,怀抱狐裘,看著对面的崇临低低笑起。

崇嘉正憋了满肚子气没处撒,一见杜衡,顿时像找到了靶子的冷箭:「杜大人,我倒不知太医院如此清闲,大白天就到太子这儿喝酒玩乐,你心中还有差使没有?」

「是我染了风寒身子不适,特叫杜太医前来诊治。」向来持重的太子却立时出言回护,他那面色好得如沐春风,哪有半分病容,自是扯谎包庇。更遑论太子自有主治御医,根本轮不到杜衡诊病开方。

崇临好容易定了心神,略过话头,转而向苏清凌致歉:「幼时无知之作,还望苏榜眼海涵。」

苏清凌并不知三位皇子与杜太医彼此间的纠葛缠绊,听完那首诗早忍笑不已,此时甫一开口便不觉轻笑出声。崇嘉登时恨得差点拍了桌子,却见苏清凌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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