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主房门口,敲了敲房门,不一会儿门便大开了。沈一斜卧在床榻上,就着灯光在看一本册子。
尉迟婴走近,看清那册子上的封皮,写着《景德传灯录》。
“出家这种事也不急在一时,不用熬更守夜读佛经。”他径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夜风可以吹进来,散一散屋内的潮气,“南方还是湿冷许多,你去北方的庙好了,清心寡欲也是要身体好才消受得起的。”
“……出去。”沈一淡淡开口,翻过一页书去。
“那局棋,你有些过。”尉迟婴很少见他下出那样处处下死手,步步有杀气,斗落得两败俱伤的棋局。
“……”
风吹散了屋中的沉闷,沈一合了书,往旁边的桌上一抛,双手枕在脑后,闭了眼。
尉迟婴从怀中拿出折扇,两指捏开扇面,拿在身前偶而摇摇,“你很在意她。”
沈一睁了眼,又再闭上,“我过几日回皇都。”
尉迟婴离了窗,在桌前坐下,青丝缎面的绢扇半摇不摇,“有事?”
“酉蛮进犯,战事要提前了。”
“你要随白龙军出征?”
“你问过了,废话不要说第二次。”沈一深吸一口气,侧过脸去。
尉迟婴收了绢扇,放回袖中,起身道,“也好,你这副摸样看着也够折磨人,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易容术,该诛。”
“从你抽屉里的春书堆中翻到的一本易容书,第一次用,效果不错。”
“春……咳咳……你,你什么时候……”
……“那易容的书你看懂了?”
……“既生瑜何生亮,狠毒啊狠毒。”
……“喂,你睡着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去睡了。”
“我睡着了……”
子虞坐在马车上,车内并没有点灯。
车行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窗外户户亮着的灯火一闪而过,在眼底划起一道道亮痕,此消彼长,绵延不息。手中捧着一袋药丸,袋口放着一张字条,写明了哪种色的丸子怎么服用,有什么功效。
这些都是强身的好药,大抵也都是一日一粒的,只有蓝色的隔三日吃一次。这些药大部分都有护心的功效。记得沈一给的药也是护心药。子虞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仔细想来,又觉不出哪里有问题。
她没有让尉迟婴送,是想理清一下思绪,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知道了很多,也决定了很多,只是终究没有退路可走,只得一步一步的往前,到哪里才是尽头,不清楚。
明日,明日就能见到千山雪,可是手上并没有筹码,要怎么同他谈?
只能赌一把,希望这个赌注,没有下错。
若是得不到千山雪呢?违逆了先生的意思,他会怎样对她?像樱桃的姐姐那样,将她逐出院子,送到青楼?这也不是最坏的结果了……毕竟是先生,那样一个不容人折损半分威严的先生,她不期许他会留存一点仁慈,即便是过去有过天真的想法,此刻也都碎了,远了,像这车外的灯火一样,一点一点被抛在脑后,留不住,也再寻不回。
马车到了客栈,子虞又请车夫再围着客栈多行一圈,这样安静的夜,即便是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乱的仍然乱,不解的仍然不解,但只是什么都不想,吹吹夜风,看看灯火,也是不错的,至少能感受到万家灯火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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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意外(九)
更新时间2011…9…28 11:40:16 字数:2112
不过这一点温存也是很容易挥霍殆尽的,该面对的始终也逃不掉。马车离客栈还有一小段路时,子虞请车夫停了车,想自己走回去。车夫无论如何不应,说是主子吩咐过一定要送她到客栈才能离开。她只能默许车夫跟在她身后,这位说是车夫,其实是尉迟婴的近卫,跟了他这么久,人情世故也是明白的,只远远在她后面跟着,不打扰她独行。
子虞走得并不快,抬头看看夜空,今晚并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乌滚滚的一片低云悬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天边偶然闪过一道电光,看来是要下雨了,虽说已经过了严冬,但若是夜里下雨,也还是会很凉。就连风也已经降了温,吹进袖口里像冰。
行到一棵梧桐下时,偶然瞥见树后有阴影闪过,定睛看去,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子虞正想是不是花了眼,只闻见一阵奇香,双腿便软了下来。
不过须臾间,身子已经失去了直觉,瘫软下来,强烈的睡意袭来,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闭眼前只依稀看见三五个蒙面的青衣人在同车夫打斗,之后便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朦朦胧胧有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子虞想要睁眼,眼皮却厚重得像一堵石墙,任是怎么用力也动不得分毫。身子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个指头也动弹不了。好在听觉慢慢在恢复,模糊听得见有脚步声过来了。子虞放缓了呼吸,将精力都集中到听觉上来。
来人至少在三个以上,脚步略显轻盈,看来都是练过武的人。
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开口道,“舵主,这就是那个丫头。”
“很好……药给的足不足?可别让她醒得太早。”
那低沉的声音答道,“舵主放心,这药力足够持续到明早。”
“那个近卫,放回去了?”
“倒是个厉害角色,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还是小七机灵,逮着那小子招架不住的机会撒了软骨散,不然这事儿可难办些。”
“放回去就好,先漏点口风,咱们再要钱,也好谈些。”
“舵主,总堂主吩咐过,任何分舵都不许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另一个稍年轻些的声音,带了些担忧。
那舵主冷哼一声,“到了嘴边的鸭子,能让她这么飞了?我看那两个有钱的小子对这丫头都很有心,她又是皇城监粮使的师妹,这次开个好价钱,该不成问题。”
“肖二舵主也太心善了些,俺们这一群人可比不得二舵主饱读圣贤书,俺们过去干的就是强盗的活儿。”
“话不是这样说,既然都归了总堂主麾下,自然得听主子的令。”那年轻的声音继续道。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立刻反驳,“那个,二舵主,我们也不是不愿听令,只是咱们分舵地处灾城,这一场雪灾熬了一个冬天,粮草库也耗得差不多了,没有饭吃是大事啊。”
“都他妈的闭嘴。老子是舵主还是你们是?……老二,你也别劝了,我们这次只求才,不伤命。”
“舵主英明!”
“就是就是,二舵主担心得也太多了。别说总堂主,三堂主四堂主的毛咱也没见过一根,听说总舵在皇城哩,上头也管不到我们这里来。”
“好了,都他妈的少废话。小四小六,给我看好这丫头,要是给她跑了,老子就把你们俩剁了做包子给兄弟们充饥。”
“是是,舵主放心!”
“舵主,俺们是向谁要钱去?是皇城来那位大官,还是那两个有钱的小子?”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就是找死……我们走!”
“是是……恭送舵主。”
直到脚步声离远了,那个年轻的二舵主也没有再说过话。子虞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只有一点蒙昧的感觉,并不明晰。身子像是被压在了巨石之下一般,瘫软无力。
不过迷药的药力似乎是在减退,刚才耳中还嗡嗡的浮着一层水般,这会儿已经能听得清不远处的火把燃烧声,大概是在四五米开外的墙上,左边右边各一个。再远一些,听得见那两个叫小四小六的在低声交谈,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
目前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