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麒道:“越给你留脸你越不上进,手放在脑后。”林奕不敢违逆,战战兢兢用双手抱住头,林天麒对着他露出来的左上臂内侧便抽了下去。
手臂内侧不比外侧有坚实的肌肉,尤其上臂内侧靠近腋下,只有薄薄一层软肉,林奕这里给抽上,惨叫一声“爸”,就把左臂紧紧夹住,哭道:“别打这儿,爸,求你别打这儿,我不是故意的,真是没顶住啊——我大概是累了才没顶住,我不敢捣乱啊!爸!”
林天麒怒道:“累不累你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大概是累了?”林奕道:“我从早上起来就抄家训,被你打戒尺,让大伯教训,回来又磨墨写字顶戒尺——我这一上午一会儿都没歇着,我身上还有伤呢,爸,你就不可怜我?让我休息休息喘口气也许就好了。”说到这里,腋下小臂都疼,自己都觉得自己委屈了,扑在案上放声大哭起来。
林天麒心软,最看不得人家哭,儿子苦苦哀求,他那火气立即发不出来;把戒尺往桌上一拍,转身摔门而去。
林奕就是身体没事时也没这么忙过,自己带着伤干了这么多事,不仅没人表扬,居然还挨打——想想到了大伯家这两天的遭遇,简直是进了火坑!我安安稳稳的养伤不好吗?既然练不好,打死我也不练了。索性离开书房到卧房,爬到床上蒙头大睡。
懒了一会儿,听见敲门声,反正不是大伯和老爸(他们两个估计不会敲门),林奕毫不理会,哪知没一会儿他的被子居然给人往下一扯,财叔笑道:“干嘛,扮缩头乌龟玩儿呢?”
林奕跟财叔是忘年交,自己这一腔委屈正没处诉,便拉着他诉冤,显示自己带伤坚持干活的不易。财叔笑嘻嘻听着,安慰他道:“你这不算什么,咱们家挨了家法的除非昏迷不醒,自己那一摊事都得自己料理。我记得四年前有一回少爷犯了事,老爷亲手打了他四十板子,昏迷了两天两夜,醒过来还得处理公司的事。”
林奕道:“你是说林正,我堂哥?”财叔点点头,“那一回真把我吓着了,老爷的手重,打到半截估计人就昏过去了,因为叫我送一桶凉水过去,泼醒了接着打。打完了老爷也不管,我亲眼看着少爷自己从祠堂里一点一点爬出来,两条腿上的血流了一路——他的跟班潘宝,就是潘瑜的哥哥,看着主子顺着台阶往下爬,忍不住就上去接——你知道我们不姓林是不能进祠堂的,只能在那台阶底下候着,潘宝冲上了几级台阶把少爷背回车里,老爷还说他坏了规矩,又让我打了他二十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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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五)鼓励 。。。
林奕惊道:“这么狠?二哥不是他亲儿子吗?”财叔道:“老爷越是看重的人,管得越严;我刚到这里时少爷比你现在还小呢,也在山下镇里上中学,十几里山路不许用车,每天都是和潘宝跑着上下学,直到考上大学到市里读书,周末和寒暑假都要到武校练功——就是这样,考试成绩要是没进前十名都要受罚。不过严师出高徒,少爷进公司五年就已经升到副总,老爷也就能安心在家当老太爷了。”
林奕听到这里脑袋嗡嗡的,大伯要求这么高,以后自己在这里,只怕完不成任务要给他打死。财叔却问他:“你胆子也真大,老爷的车都敢偷——你小小年纪,怎么连车里头的线路都搞那么清楚?那车看着不起眼,起步提速比一般跑车都快,昨天你能及时刹住车,反应也够快的!”
林奕道:“可惜学校不考开车。”财叔道:“怎么不考——山下的武校车辆、器械都会教,自然也要考,练武对敌最重要的是反应要快,身形灵活;虽然说勤能补拙,四肢身体能越练越强,头脑反应不过来真遇上高手还是要吃亏——你脑子好使,已经比一般人底子强了;好好学,也拿个车王、枪王回来。”
这话倒把林奕的雄心勾起来,心说就是嘛,我滑板开车乒乓球,只要是我喜欢的,哪一样不是玩到拔尖?老子回头也露一手给你们看看——两人聊着天,财叔把午饭拿出来,原来是给他送饭上来的。两个人一起吃了饭,聊起大伯家里的车和摩托,林奕心痒难搔,央着财叔回头让他试试;财叔让他先把伤养好,功课做完了就让他试。
吃完饭林奕心情大好,想想一天十篇字是大伯规定下来的,趁着父亲没回来,自己赶紧写去,写得越多回头顶戒尺的越少。
林天麒回来的时候,见儿子老老实实跪在书房练字,已经写了一张,也就不打扰他;林奕一口气写了三张,起来喝水的时候看见父亲,站住道:“我吃完饭一直写字来着,已经写了三张了。”
林天麒夸奖他几句,让他休息一会儿,便坐在一边用红笔给他批改,又指点他如何走笔勾画;半小时后林奕接着写,看父亲又拿出戒尺来,求道:“爸,我好好写,别让我顶戒尺了行吗?”
林天麒道:“这不是罚你,是让你练心的——你身形端正,气沉丹田,别总想着头上的戒尺,心眼合一,精神贯注于笔端字上,戒尺就不会掉。来,腰背挺直,头平身正,别缩肩膀,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提笔,敬”
林奕依父亲所教,放松身形,好在刚才写了三张,字是写熟了的,也不像原来一笔一笔都要看着怕写错了,笔端流畅,自然也就不想别的;只是写完前三行,要把两张纸都往上推,他带着手铐左手又肿着毕竟不方便,一动戒尺就掉了。
林天麒拣起戒尺道:“这个情有可原,今天不罚你。”待他把纸的位置摆好了才重新放上戒尺,林奕沉心静气,写完一张父亲给他指点一张;再写下一张时他小心在意着,居然中间往上推纸时戒尺也没掉,父亲还夸奖了他一句。
林奕心思振奋,也不肯歇,再写第三张,结果这次推纸时又掉了,虽然父亲并没说什么,他心里却不大高兴,心思一偏,写到后头笔没抬起来,便在纸上划了一道,禁不住“哎哟”一声,连叫可惜——这一张都写到第五行了,可大伯不许错字染污,这一张必须废了重写。这一来自然又把戒尺给掉了。
林天麒瞪了他一眼,提笔在纸上做个记号——就是说这次要罚。林奕道:“爸,都要重写这一张了,就别打了吧。”林天麒道:“写错了就心浮气躁,搞到错上加错——怎么不该罚?犯错时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最大限度的弥补损失,而不是闹情绪发脾气,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这个一定要罚!”
林奕只能应一声“是”,问道:“每掉一次是打三戒尺吗?”林天麒点点头,林奕算了算自己饭前掉了三次,只挨了四下,加上这次就是八下了,这才写了五张——估计今天都写完了怎么也得有十几下,抬头看了父亲一眼,“潘瑜放了学来找我,能不能等他走了再打?”
林天麒知道儿子不愿在同伴面前丢脸,点头道:“可以。”林奕心想最好在潘瑜放学之前把这十张都写完,要不给他看见自己跪着顶戒尺写字实在是不好看。他写了近一小时本来有些累了,想到此便不肯多休息,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就又去写。
林天麒见儿子用功,也自欣慰。林奕紧赶慢赶,到潘瑜进来时他已经在写最后一张,可是听见外面父亲和潘瑜说话,林奕心头一慌,生怕潘瑜看见自己这幅样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这一下便觉出戒尺一歪要往下滑;他怕戒尺落地发出响声,抬手去接,戒尺倒是接住了,不提防手中笔还没放下,甩得纸上衣服上都是墨点子。
浴袍脏了他倒不怕,这一张字又废了得重写,把林奕气得直咬牙。索性也不写了,站起来拉开书房门出来。林天麒陪了他一下午,见他出来道:“写完了?潘瑜给你把晚饭拿来了,你们俩一块吃吧,我去看看你大伯。七点半以后你大伯也就回房了,你把字都理好了送来。”
林奕答应着,潘瑜恭送林天麒出了门,这才问他:“伤好些了吗?”林奕“嗯”了一声,潘瑜道:“八爷说你做功课呢,是写毛笔字呢吧?都挂出幌子来了。”说着一指他胸前墨渍。
林奕点点头,一边伸胳膊扩胸一边问道:“累死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