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八）
一场风波落定，天色也不早了。
“无杳，你究竟师从何处？”眼见着宴席散尽，朱雀君拽着殷无杳，不问出个底儿掉不罢休。
“朱雀君，无杳确实没有拜在哪位高人门下。”看着这江湖第一难缠之人对自己不依不饶，殷无杳多多少少也有点为难。
“可是，你那身形和步子，都是旷世绝学。我闯荡江湖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工夫！”
正在殷无杳支吾着时，平时不声不响的白虎君轻瞥了穆亦玄一眼——那主儿，正阴着一张脸闷不吭声的想要离开。看到这里，柳尘冉轻拽了朱雀君的袖子，淡淡说：“云卿，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要打搅无杳去歇息了。”
但是，朱雀君愣没有明白柳尘冉的意思，还是抓着殷无杳不放，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云卿，你到底走还是不走？”柳尘冉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尘冉，好小气哟。我这就走、这就走。”原先还是对殷无要紧抓不放的莫云卿，此刻向宗氏夫妇和穆亦玄到了声晚安就颠颠的追着已经走开的柳尘冉跑远了。
慕容瑶姬见状，对自家相公使了个眼色，也双双走开了。
“亦玄兄。”
殷无杳追上正转身欲走的穆亦玄，急急的唤了一声。“亦玄兄，你别走。”
“无杳，还有何事？”穆亦玄的表情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是不生气，就是这么淡淡的，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亦玄兄的。”殷无杳低下头，没有看穆亦玄。
淡淡一笑，穆亦玄叹了口气道：“无妨，反正你我也不是什么交心挚友。防人之心不可无，无杳，这样我也放心了——至少你出门在外，还是留了个心眼的。”语罢，又是轻轻一笑。
“教我功夫的前辈，不许我说出他的名号，也不许我随随便便的用到这套功夫，更不许我将这套功夫的名称告诉旁人。所以，无杳是不得已才向亦玄兄隐瞒了这件事。”殷无杳说得很快，就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穆亦玄打断一样。
“为何与我说得这些？”穆亦玄的口气，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
“我不想被亦玄兄误会。”殷无杳的声音，轻轻的，很没有底气，也不若方才劝说那两大门派弟子似的中气十足。
“被不被我误会，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同路之人。”穆亦玄的声音也很轻，是啊，他们只是同路之人。不由得，他为自己和殷无杳没有丝毫关联而感到有些不安与焦躁，也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柳眉微蹙，殷无杳的表情像是在为什么痛心。
“不管为什么，无杳只是……只是不要亦玄兄误会我。”说完，他背过身去，不再看穆亦玄。“亦玄兄，天色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明儿…明儿见。”
呆然的看着殷无杳径自离去的背影，穆亦玄愣住了。这抹紫色的身影，从后面看去，竟是如此的寂寞还有如此的……无依无靠……
自己……是不是……有点小心眼了呢？穆亦玄在心中轻轻自问着。“小心眼”？这个词令穆亦玄有点陌生。自从开始闯荡江湖，或者是从还未曾闯荡江湖之前，这穆亦玄就和“心胸狭窄”早已无缘。而今日，他竟然……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
看来，明早，是要好好赔罪才是。
次日清晨，穆亦玄特意起了个大早。练完剑之后，慕容府上下才刚刚起身不久。看着殷无杳一直紧闭的门扉，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这书呆子还没有起身呢。
就在他轻笑之际，一个下人从殷无杳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并没有拿着像是洗漱用具之类的东西，而是将床单什么的拿了出来。
“小兄弟。”穆亦玄唤住那下人。
“青龙君，您早。”
“请问，这屋子里的殷公子，已经起身了么？”
“您问殷公子啊。他一大早就说有事，要先走一步，还让小的和您说一声。这不，小的还没说，您就先问了。”
穆亦玄有点愣了，殷无杳有什么要紧事，竟然没对自己说就先走了。“反正，只是同路之人。”他自己说过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难受，什么叫只是同路之人……平素温文尔雅、稳重有礼的青龙君，就是这样说话的？也难怪无杳回生气，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不知不觉地，他竟然觉得殷无杳应该和自己一同走。其实他们……也不过相识个把月。
“对了青龙君。”那小厮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穆亦玄。“这是殷公子临行时，特意让小的交给您的。没别的事儿，小的先忙去了。”
“亦玄兄：
“小弟有事，故不辞而别，望兄台莫要责怪。小弟有一不情之请：兄台如要在重阳之前回青龙门，轻绕道至秦淮河上，小弟有要事请兄台帮忙。如兄台另有要事需办，请切莫被小弟之闲事相扰，耽误大事。
“此 礼
“无杳。”
穆亦玄看看这封信，又一次笑了。这殷无杳，平时看着有点书生的呆气，但是……相处下来，真的是个秀外慧中之人。又想起在慕容老前辈庭院中殷无杳在众人面前的淡然一笑，那份翩然、那份不俗，想到这个人，这个让他怎么也猜不透的人，穆亦玄脸上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几分。
第09章
第二章
一（9）
中秋时分的秦淮河畔，仍未有丝毫秋季的意味，河上船中的歌女声声唱着小调，别有一份脂粉味。
穆亦玄回青龙门的必经之路正是这秦淮河，这也让他不得不经过这烟花之地。平素一贯以行正做端为傲的青龙君，自是没有到过几次这花街柳巷——虽然有几次委实是推托不开被同行之人拉了进去，他也是看着别人和妓女调笑，自己最多只是和歌姬搭上几句腔。
经过一座到处有青楼女子招呼的楼前，穆亦玄的脚步不仅加快了几分，但他也还是在不停的在寻找——自是因为和殷无杳之约。可是寻了半天，也未曾见的殷无杳的影子。赶路要紧，穆亦玄想的只是怎样赶快离开这烟花之地。
一杯水酒像是一场及时雨般从天而降，浇了穆亦玄个透心儿凉。还为弄懂究竟什么事，一个看起来不像什么良民的家丁模样男子打着千儿的站在穆亦玄眼前。
“这位爷，恭喜您了。我们家的姑娘有请。”说完，不顾穆亦玄反对就着他正在思索的时候就把他拉了进屋。
到了屋里，穆亦玄才明白自己究竟身处何处——青纱帐幔，还有几位客人正搂着姑娘调笑。错不了，他被人拉进了妓院。
“这位大哥，若是因这水酒洒了在下一身，就不必麻烦诸位劳动了。”穆亦玄抱拳，对那位拽他进来的男人说。
“这可不行，这可是我家姑娘亲自让我叫您进来的。您要是走了，我家姑娘该不高兴了，那小的可担当不起。”
“说的是。”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楼梯上飘下来，带着几许笑意。
穆亦玄和那男子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一个素衣云鬓女子站在楼梯上，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女子款款走下来，向着穆亦玄笑了一笑，开启朱唇：“这位公子，小女子弄脏了公子的衣裳，理当向公子赔个不是才对。”
“不用烦劳小姐费心。”穆亦玄又是抱拳躬身一礼。这女子，定定然不是什么善类，有道是，朱唇未启笑先闻，近看更是明眸皓齿连说话都是干脆利索不似旁的青楼女子一般徒有皮相。
轻轻一笑，身形微动，似有香风袭来。
这女子，怎让穆亦玄无端觉着眼熟呢？
“雪滢，怎么不来招呼我们？”一个霸气十足的声音插入到穆亦玄和这女子之间。
“苏公子，雪滢刚刚说什么来着？”扭动腰身，那女子给了那霸气男子一个回眸笑，更是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
“你说你就是死活不陪我。”谈了口气，那男子的口吻中有着恼火。
“哎哟，苏公子，您可别生气。回头我叫几个姑娘，一块儿来伺候您。”老鸨子一听着送钱的主儿不高兴了，立马儿变着法儿的讨好。
那男人大手一挥，把那老鸨子搡了出去。“没你的事儿，我就叫雪滢姑娘陪着大爷我找乐子。”
眼看着那男人的脸凑近了自己，女子也不慌不忙。“苏公子，您可是这城里的大户，一言九鼎的哟。”冷笑一声，女子扇扇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