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蓉隐隐觉得他们的叫喊跟自己有关,可又拿不准,就问:“他们喊什么呀,叫谁悠着点,什么意思?”
他因已经下了决心要娶她为妻,说话便也没有了顾忌:“他们的意思是要我在你面前悠着点,可我在你面前一向都是很悠着的,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说,难道要我在你面前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和尚他们才善罢甘休!”
她就扑哧笑了一下,说:“谁要你做和尚啦!”但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顿时臊得脸上发起烧来,低着头不敢让他看。他却是非常得意,本还要挑逗挑逗她,见她一下变得这样严肃,就算了。他默默地想,爱情就像一艘航船,一旦看准了码头,就恨不得立刻靠上去。他知道,自己快要靠岸了。现在惟一的问题就是这个码头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迎接自己。他希望顺利一点,富于诗意一点。可根据以往对她的了解,他觉得好像这不大容易。他愉快的心情就很快被稀释了一部分。
回到家里,卢光中要洗冷水澡。田玉蓉非常惊讶,说你不怕感冒呀。卢光中的母亲抢着告诉她说这小子从高一开始年年冬天坚持洗冷水澡,每每给冻得牙齿直打架,却仍嘴硬说不冷。田玉蓉就故意惊叫着说:“噢,没想到你还这么勇敢,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卢光中就故意绷着脸说:“告诉你干什么,叫你跟我一起洗呀?”
母亲就打了他一巴掌:“没正经。”
洗过澡,家里的饭菜也都弄好了,就请田玉蓉上桌吃饭。一家人欢欢喜喜,有说有笑。饭罢卢光中和田玉蓉还在他房里听了一会音乐,然后就出来对母亲说我们去看电影。母亲觉得应该对田玉蓉有所表示才对,就拿了一只大红苹果往田玉蓉手上塞。田玉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卢光中求救。卢光中也很烦母亲这套,说:“大冷的天您要她怎么吃,等会拉肚子您负责呀!”气得母亲又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一日,卢光中在办公室伏案抄写公文,忽听有敲门声。他头也不抬地叫道:“进来。”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他仍不抬头。他知道如果是惹不起的领导来了,那是不会敲门的,而敲门的人自己都可以不必太在乎他。这个秘书他现在是越做越有滋味,越做有派头了。来人就说:“吓,到底是大秘书,连人都不看一眼!”卢光中这才抬头去看,原来是江风。他忙扔下手中的笔,热情地招呼他。对于一般的人,卢光中的确有一种想摆摆架子的欲望,但对于老同学,他还是愿意保持本色的。但凡同学之谊,一般都有这么特别。江风坐下后就急忙敬烟,两人互相问了问近况,江风说:“今天来不为别的,有事相求,你莫跟我打太极拳,一定要帮我。”
“看样子是怎么也推脱不掉啦!”
江风肯定地点点头说:“是这样。我出版了一本诗集,出版社给了我5百本, 要我自己推销。我已经推销了2百多本,就再销不动了。想来想去,只能来找你。 我相信你坐的这个位置应该能帮我销一部分。就这事,别说没办法、困难这一类话,我不喜欢听。”
“他娘的,校长也不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校长算什么!”
“那我这个校长的秘书更算什么,恐怕在你看来连个屁都不算!”
江风就赔笑说:“你当然算个人物。之所以说校长不算什么,是因为他们都快过去了,而你却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未来不可限量。”
“你少胡说八道,什么政治明星,我根本不懂政治,明星更谈不上。我简直不明白,你们这些搞文学的家伙怎么都是这种德性,你那破诗值几个钱,嗯,就不把全天下人放在眼里啦?”
“好好,反正我把你放在眼里,行了吧?”
“那也是有求于我才这样。”
“天地良心,平常不求于你的时候我对你可也是很尊敬的,这不是瞎说吧?行了,不开玩笑,怎么样,老同学,帮兄弟这个忙?”
“你要我上哪去帮你销这些诗集?”
“学生们中间呀,以你的影响力,替我吹一吹,肯定有学生愿意买的。当然,虽然是老同学,但我不要你白干,卖出一本,我给你提成百分之20,不少吧?”
“是一本什么诗集呀,你这么有把握?”
江风就从皮包里拿出他那本刚刚出版的诗《风露集》替给卢光中,说:“送给你。”
卢光中翻开第一页,就见上面已经写好了一行字:赠老同学兼好友卢光中,祝你仕途顺利,前程似锦。他再往下翻了翻,读了几行诗,根本读不懂,立刻就失去了兴趣,合起诗集说:“行呀老弟,你他娘还真的搞出一本诗集来了,我原以为你只是一只会扯着脖子打鸣但永远下不了蛋的公鸡呢,哪知不动声色就做上了诗人。这是出版社给你出的还是你自己出的?”
江风小声回答:“自己出的?”只有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狂妄的家伙才会流露那么一点羞愧或者说不自在的表情。
“能自己出一本,也不错了。你可是我们同学中第一个出书的人,不管怎么说还是可喜可贺。至于帮你推销嘛,我会跟你问一问的,但我不敢说有人会卖。”
“除非你敷衍我,不尽力。”
“不能这么说嘛老弟,你这又不是毛泽东选集。我虽然不懂文学,但多少知道一点情况,现在那些大诗人的作品好像都不走俏,你不过初出茅庐,就想有人买帐,我看不太现实。反正你放心罗,我肯定尽力,只不过先跟你打声招呼,别抱太大的希望。现如今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对不对?”
“行,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