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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2 / 2)

两人闲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江风便请卢光中去王家卫他们的店子吃饭。卢光中本想客气几句,江风却不容分说,拉着卢就走。出了办公大楼,正碰上田玉蓉。她说今天她妈炖了几斤猪蹄,请他去家吃。卢就为难的说江风请客,我已经答应他了。江风跟田玉蓉在中学也是同学,知道这两人正在谈恋爱,便干脆连田玉蓉一起请了,你家的猪蹄就留着晚上吃吧,中午先吃我的。田玉蓉不便强拗,只好跟他俩走。到了“来了是大爷”,王陆孙3人都在,正忙得不可开交。江风说:“吓,几个月没来, 你们这里就大变了样,看样子发了吧?”

王家卫说:“发什么发,凑合。”

卢光中碰了碰江风的手臂说:“你别跟他说这个,在这些小老板嘴里,你能听到的永远是亏本的叹息,而他暗地里却他娘早就金满箱银满箱了。”田玉蓉听了捏了他一把,小声道:“嘴巴干净点。”

王家卫说:“你不如干脆说金满山银满山得了。”

众人齐笑。江风就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4本诗集,送给了王陆孙田。那3个老板大概现在觉得除了钱,没什么东西值得欢喜,拿着他的诗集看了看,全是满不在乎的神情,王家卫甚至说:“搞这种名堂做什么?”把江风气得恨不得拨腿就走。只有田玉蓉,还保持了少女时代的对文学的一些感觉,惊叫了起来,很崇拜地看了江风一眼,翻一翻书,又看江风一眼,如是再三。搞得卢光中忍不住说:“你这样看他干什么,像看怪物似的?”

她用惊奇的口气说:“没想到我们同学中还出了一个诗人!”

江风就略微有点激动地说:“还是女同学懂诗,还是女同学懂诗!”在那3 人脸上得到的失望总算在她这得到了补偿。

王家卫他们还算知趣,虽然对江风的诗集不感兴趣,毕竟这是江风的一个成就,做为同学似应有所表示,就说这餐饭不收钱了。江风问陆同和孙一夫能不能帮他推销几本书。他俩跟卢光中一个口气,都认为要学生掏钱买这种所谓的高雅文学著作不太容易,现在的大学生,有钱都花到女学生身上去了。

吃完饭,江风和卢光中分了手,回到宿舍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3点半。 本来计划下午去听一个老师的课的,现在显然已经不行了。表面看他是醉酒睡过了头,其实他是根本不愿意去听课。他现在热动力教研室当老师,这个专业是父亲为他选择的,他对它毫无兴趣。有时想到自己4 年大学居然能强迫自己把这个枯燥无味的专业学下来,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几年来他对得起父亲,他没有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一直在做一个孝顺的儿子。但这毕竟对自己是不公平的,他以前就曾想过什么时候要把自己的人生航向扭转过来。现在出版了这本诗集,这个愿望就变得非常强烈了,因为已经具备了改变命运的条件。他早就认识了自己,这辈子只能与文学为伴,如果干别的,肯定一事无成,只有文学才能给自己一个辉煌的未来。他开始琢磨怎么从热动力教研室调到岳麓书院去。岳麓书院正在重建,那是一个文化圣殿,自己的归宿只能是那个地方。

他懒洋洋地出了门,去了教研室。教研室在科学馆内。这是一栋解放初期建造的楼房,构造很旧,外面是暗红色的,整个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他打小就对这栋楼房没有好感,现在更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他觉得单凭这种感觉自己就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楼里的楼道全是铺的木地板,只要多几个人走,就会响起一阵战鼓般的声音,咚咚咚传到外面老远老远的地方。而当一个人走时,那零碎空洞的声音又似乎有点叫人毛骨悚然的味道。不知为什么,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有种进入了停尸房的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教研室里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人。他在里面坐了一会,抽了一根烟,想等进来一个人,跟他聊几句。似乎现在他的心很不安宁,惟有聊上那么几句,才能把这不安宁感消除。事情就有这么怪,他越是盼着人来,越是没有人来。他还经常遭到捉弄,似乎有些响声是往这里来的,可每每临近房门就改变了方向。他痛恨这种情况,同时又很能理解,一个人但凡讨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也就肯定会讨厌你,捉弄你。人的灵魂和情绪很多时候跟四周的事物是相通的。

后来他不得不放弃了跟人闲聊的想法。正准备出去,他看见左边有张长条桌子上堆了一堆信纸。他想起自己的创作稿纸已快用完了,便走过去卷了10本信纸,怕人看见影响不好,就揣进了羽绒衣里面,双手交叉合抱于胸前,鬼鬼祟祟地出去了。他知道所有的老师都有过这样的行为,但他还是不想让人看见。有些事情,不在于它到底是不是有,而在于它是不是被人发现了,两者的性质其实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它们的形态,一个虚,一个实。一切利与害,都有这样的两面。求利自然是实好,但于害上,自然是趋虚的。

江风先回了一趟宿舍,放了信纸,再把昨晚准备的一份文学讲义又看了一遍,觉得很满意。然后他去食堂打饭,狼吞虎咽把饭吃完,用毛巾抹了抹油嘴,拿起茶杯一口喝干了里面的水,最后将讲义塞进皮包,就出门了。他没有马上去汽车站,而是信步往山中走去。春寒料峭的时节,可以看到许多光秃秃的树枝上已经长出一层新绿,就好像新生儿的绒毛,给人一种生涩的质感。岳麓山的又一个春天到来了。这样的春天,他已经历了不知多少,但似乎以往的哪一次也不如今年这次令他感慨良多。湘中平原上,位于长沙古城西面的这座秀美的小山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气蒸云梦泽,山色有无中,江流天地外,乾坤日夜浮;吞天地之神秀,吐万顷之芙蓉。在江风的眼里,山上的一片落叶,一根松针,一滴甘泉,一缕轻烟,都是诗,无形地写在山的魂灵里,然后再从它的万千气象中流泄出来,滋润着人的心和肺。他的《风露集》的根就是扎在这山里的,有时想来,他都不知道怎么感谢这座山。以山的无私,也许自己生出感谢的念头是一种亵渎,因为自己的感谢于山而言连一堆粪土都值不到。

他在山中散了一回步,心里发了一通驴头不对马嘴的感叹,然后就来找牛希咬了。实际他上山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找牛。牛希咬正好下班回来,神情疲惫,步履沉重,要死不落气。江风忽然对牛希咬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想把这种感觉说出来,但不行,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牛希咬的,但今天从牛希咬疲倦的、懒散的、忧伤的、困顿的目光中感到自己其实一点不了解眼前这个人。牛希咬好像突然一下变成了一个从山外来的客人,跟他在此邂逅了。牛希咬的形象和神情仿佛完全把他的生活跟现实分割了开来,而且还加上了一层落日的浑浊朦胧的光晕,竟使江风分不清究竟自己的生活真实一些,还是眼前这个人真实一些。

“你好像很忧伤。”

牛希咬看着江风,苦笑了一下说:“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比呢!”

“没有什么天之骄子,都是地之骄子。”江风的意思是批评牛希咬不该发这种牢骚,我们读大学是因为自己的努力,绝非上天所赐,你眼下的处境则是因为自己走错了路,不能怪上天不公。牛希咬听出了江风的批评之意,又苦笑了一下。以他以前的性格他是非跟他争论一番不可的,但他咽下了这口气。这咽下的一口气固然很委屈,令人愁怅,可也证明了一种成熟。就像果树的成熟一样,当它不再在乎风雨侵蚀的时候,也许它会把枝头稍微压低一点。退让往往是成熟的一个标志。当然,真正的成熟是必须由更多这样的标志组合在一起才能够完成的。

牛希咬把江风领进他的小房间,一股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江风皱着眉头说:“你应该经常开窗透透空气。”

牛希咬回答说:“冬天怎么能随便开窗,清新的空气进来了那寒冷也就进来了,我宁要霉气不要寒冷。本来心就够冷的,怎禁得起再抹一层寒霜!”

“别这么悲观,振作起来。”江风以老师的口吻说道。

牛希咬心里很不受用,不过没跟江计较,还拿出酒瓶说:“喝一点怎么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江风同意喝一杯,但只是一小杯。牛希咬很奇怪:“你最爱酒的呀,干嘛只喝一小杯!”

江风解释说:“我今晚要去文学讲习所讲课,倒不是怕喝多了讲不了课,只是觉得如果让学生们闻到我身上有酒味不好。”

牛希咬先是没在意,后来忽然觉得江风好像说的是“文学讲习所”,就问:“什么‘文学讲习所’?”。

“《湘江之滨》杂志社举办了一个文学讲习所,请一些作家、诗人讲课,今晚轮到我讲了。”

牛希咬大为惊讶,他睁大眼看着江风,想说你又不是作家诗人,讲什么课,可又觉得江风既敢这样说,那肯定是有来头的,便愣着没说话,不过满心的疑虑全在脸上流露了出来。江风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吓住了牛,便笑着说:“我那本诗集已经出版了。”他打开皮包,拿出一本《风露集》递给牛希咬。牛希咬这才明白原来江风因为出版了这本诗集,就算诗人了。可他心里更加的不满不服,自费出的诗集,又没有什么影响,就算诗人,那这样的诗人也太容易当了吧。他接过诗集翻了翻,什么也没看进去,只觉此事太滑稽了。实际上他是非常的嫉妒,他打心眼里不愿承认江风是个诗人。想起从前在学校时,江风的成绩一直不如自己,作文更是跟自己没得比,他却当了诗人,简直荒唐。

江风问道:“你一直喜欢文学,想搞创作,跟我去文学讲习所学习一两期怎么样,我保证你水平会马上有提高。”

牛希咬闻言觉得非常别扭,他甚至还有种受辱的感觉,从前自己从没看上眼的家伙现在居然敢以老师的口吻跟自己说话,他心里不由得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不过就在即将喷发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它竟又熄灭了。他不得不承认手上这本诗集还是有分量的,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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