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旺被问得心里一颤,生怕自己跟金丝柳的事被陈看出来了。继而又觉得自己太多心,陈忠政再聪明也不可能仅凭自己这一句话就猜出什么来。不过他也暗骂自己回答得太轻率,站在陈忠政的角度他肯定会这样问的。便解释说:“那个丫头性格比较泼辣,敢想敢做,有什么事不太放在心上,我想她应该行,至少比史春雪合适。”
陈忠政想了想说:“只要你觉得她合适,那就是她吧,史春雪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做她的工作,正好北京文化部来了一个通知说要开一个全国地方戏剧发展交流会议,要我们剧团派人出席。我准备派老方去的,老方正好不想去,说他心脏又不太好了,我可以跟史春雪说说,看她愿不愿意去。”
秦可旺连连说:“对对,这个办法好,不是准备培养她当副团长吗,拿这个堵她的嘴,我想她就不好抢角色了。”
再从陈忠政家里出来,秦可旺就轻松了许多。走到半道碰巧遇上了负责管理排练大厅的退休职工张老头。张老头跟他的几个老伙计正想去马路边上的小酒馆喝酒,秦可旺叫他赶紧去把排练厅的大门打开。张老头就叫几个老伙计先去,然后快步去了排练大厅。秦可旺走到剧团宿舍楼门前,又碰上了张强生,见张强生正跟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从楼里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关系似乎不一般。秦可旺就叫住了张强生:“别走,今晚排戏,你赶快替我去叫人,余老师,龙编剧,冯大坚,把他们都叫到排练大厅去,说有急事,哦,还要龙编剧带上他那个《长恨歌》的本子。”
张强生就惊叫着问:“啊,要排《长恨歌》?”
秦可旺说:“是的。快去快去。”
张强生惊喜的脸上马上又阴了下来:“这部戏没我什么事呀!”
秦可旺就立住脚,冲张强生瞪眼道:“你小子,哦,没你什么事就不能去给我叫叫人跑跑龙套呀?不是东西!我提醒你可别忘了,戏里还有个安禄山呢,虽然戏份不多,好歹也是个重量级人物。”
张强生就陪笑说:“我没说不去叫呀,还要叫谁,您一齐全告诉我?”
“就这几个。”说完秦可旺已经上了楼。
张强生就对那姑娘说了几句,打发她走了,然后连跨了几步楼梯追上秦可旺问怎么回事,突然要排这部戏。秦可旺又瞪了他一眼,问:“你怎么还不去,上来干什么?”
“我去拿单车。”
“我说你那辆破单车就放在楼下不行吗,搬上搬下的不嫌麻烦呀,到底是年青人是吧,有劲使不完,天天跟单车对练?”
“不是,你不了解情况。放下面有贼偷,我都被偷4辆了。秦头,你还别说, 现在的人都他娘的穷疯了,就是一个轮子的单车也有人偷,我那好歹两个轮子都能转呢。”
秦可旺忽然压低声音说:“喂,我说小子,怎么,移情别恋啦,又爱上别的姑娘啦?”
“你别看见风就是雨,我跟那姑娘没关系,她就到我这来坐一坐。”
“我看你们关系非同一般,小子,你可别脚踩两只船,年青人最容易犯这毛病,我好心劝你,真有此心及时回头,否则我保证你两头踩空。”
张强生就捏着拳头举到太阳穴边上说:“向毛主席保证,我跟那姑娘没关系,她要来看我,我总不能不接待她。什么脚踩两只船,这话更是挨不上边,我连一只船都没踩到,还两只,你给我找两只来?”
“少装蒜,你在拚命追求宋海棠,我是过来人,这还看不出!”
“你这过来人倒像过去的人。”
秦可旺就伸手打张强生的脑袋,张一缩脖子,秦就打空了。这时两人已经上了二楼,张便去开自己的房门,秦可旺再往前走了几步,敲响了金丝柳的房门。
金丝柳听说要排《长恨歌》,自己还是主角,高兴得蹦了起来。不过今天刚从邵阳回城,身体疲倦,她实不想动,建议明天开始排练,不急这一个晚上。秦可旺自然是不同意,只催她准备准备,马上走。然后他又去敲开了宋海棠的门。宋海棠闻讯也很高兴,但一听自己又是B角顿时泄了气。她感到十分委屈,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几年来她只是输给史春雪,倒是能够接受,因为史春雪资历比她老多了,每次给史春雪当替补她都会安慰自己说不要紧,等那死(史)蹄子滚蛋了,自然就是自己的天下了,哪知死蹄子还没滚呢,却冷不丁金丝柳窜到了自己前面。她想问问秦班头为什么,但想到上次跟史春雪抢角色的事她就只好算了。上次抢角不仅给自己的名声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还使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委靡不振,差点崩溃。她不希望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一个抢角专业户,抢得过倒罢了,抢不过那可是既输人又输戏。秦可旺知道她现在想什么,也替她惋惜,但又不能向她解释为什么让金丝柳上。只好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为什么用金丝柳,现在我不说什么,演完之后你自己去琢磨,我想你会想明白的,到时你恐怕还会感谢我,因为我其实是在保护你。你放心,我保证,这次你把B角当好,以后我专门叫人为你写一台戏。”
宋海棠心里就嘀咕起来,什么意思,叫我自己琢磨,演完戏后我还会感谢他。这种疑惑深深抓住了她,使她一下就从那种伤感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便稍稍梳理了一下,去了排练大厅。她本想约上金丝柳,从旁打听打听她被选中的原因,但金丝柳和花百艳已走了。她就估计金丝柳可能也知道这个安排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不好怎么面对她这个朋友,就尽量避免现在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