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镇上有家柴油机厂,厂长大哥认识,叫罗洪明。”
熊彪说:“前不久我们还在一位朋友家里吃过饭,不过我跟他不熟。”
“你对他什么印象?”
“没什么印象。。。。”熊彪想了想忽然又说,“我想起来了,那家伙好像有点钱,抽的是万宝路,穿的皮衣说是什么意大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但他说话高腔高调,看样子像个有钱人。”
“那家伙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你猜猜他有多少钱?”
熊彪说:“了不得几万块。”
“吓,差远了。”
“难道还是十几万?”
“哼,这对他来说算什么!”
熊彪和邹伟强就同时啊一声,不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张哨兵。熊彪说:“未必是几十万?”
“别大惊小怪,你还是不敢猜。”
“不是不敢猜,是觉得不可能。”
“唉,我说大哥,这方面的事你就不懂了。现在啊,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知道现在什么最赚钱吗?一般做生意的根本不算什么,是卖批条,卖车皮,倒买倒卖,走私贩私。罗洪明就是一个官倒。他拿着公家的钱在广州办了一个什么鸟公司,在那边低价进口各种家电产品,然后弄到这边来批发,转手就能翻个倍。一趟水下来,少说也要净赚十几万。这家公司开了一年多了,就我们所知道的他已经做了十几趟生意了,你估估看,他得挣多少?”
邹伟强叫道:“乖乖,真的?”
熊彪也很惊讶,但没再说什么,只是眼里射出恶毒的光,仿佛要穿透什么东西似的。
张哨兵继续说:“我本没有往他身上想,但那家伙太不知趣了,真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人越有钱就越怄。那家伙每次到我们所里来办事,很少孝敬过银子,而且大摇大摆,大喊大叫。。。。”
熊彪就立起眼睛说:“你们不会不给他办啊!”
“嗨,他敢这样肯定是有底岸的人嘛,如果没有底岸,那不是找死!他之所以用公家的钱开了这家公司还没人管他,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岳父老子是省里的一个副书记。你说我们派出所敢把他怎么样?但所里的人没一个喜欢他,都恨他,我就觉得他应该是我们的一个比较合适的目标,要搞钱应该搞这种人的钱,不义之钱,取之何碍。”
邹伟强颇颇点头说:“对,再一个他的钱多,可以多搞一些,一劳永逸。”
熊彪说:“问题是靠得住吗,他真有这么多钱,我很怀疑。”
张哨兵说:“绝对有,少说1百万是没点问题的。”
熊彪说:“那行,就他吧。怎么干呢?”
邹伟强瞪着眼冲口而出:“绑架他!”
张哨兵叫了一声好说:“对,不过不是绑架他,是他的小×;。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今年刚刚考上大学,女儿读高中。两个小崽子也是讨厌的东西,尤其他那个小崽子,仗着老子有钱,走路趾高气扬,欺负邻居。你们实在想干的话,我看不如把他的崽女绑了,向他要20万。”
邹伟强说:“20万可能太多了,他未必肯给。”
熊彪立刻接道:“不给就杀他的人。”
张哨兵说:“最好还是别杀人。反正这事有我在所里,不怕他报案。”
邹伟强又问:“崽女都绑吗,目标太大了吧?”
张哨兵说:“谁好绑绑谁。”
熊彪把一杯酒倒进嘴里,将杯子狠狠地砸在桌上,捏紧拳头,眼里喷出凶狠的光,说:“行,就这样干。”
这事两个人显然不好做,熊彪就叫上了老三管和,还得找一个会开车的司机,去盗辆车,否则也没法弄。管和就介绍了一个刚入伙的小青年,名叫代云。这代云年方21岁,长得身材小巧,玉树临风,不知道的人都误以为他是一介书生。但这小子陡有一张好面孔,学习成绩一蹋糊涂,读完初中就读不下去了,便缀了学,先是在家跟父亲学稼穑。有一次因父亲跟人为田界之事起了冲突,被人打倒在地,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他便觉得稼穑之事太没出息,发誓要干一种不受人欺负的事情。于是就放下锄头,到街道上一个汽车修配厂做学徒,干活之余便在街头巷尾跟小流氓鬼混。慢慢他就学会了开车,还练就了一副歹毒心肠,嫖赌偷抢,打架斗殴,什么坏事都敢干,其斑斑劣迹跟他的一副俊长相实在很不相称。前不久他见自己渐渐有了势力,叫上弟兄们把那个打他父亲的家伙收拾了一顿。管和见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实际心狠手辣,又有一门技术,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收在门下,做亲信培养。这日,管和叫上他,没有马上告诉他绑架的事,只说去搞辆车。他二话不说就跟他走了。管和最喜欢他的就是这种很知趣的性格,只要一声招呼,他先答应了,再问原由,不像有些有心计的弟兄,先问原由,再根据情况干还是不干。管和按照张哨兵说的没有在河西一带弄车,因为这样容易暴露,而是跑到城东井湾子一带,那里是通往株洲、湘潭两座城市的交通要道,店铺林立,商场繁荣,有几块较大的停车场,停放着来自几座城市的大小车辆,容易下手。两人在井湾子溜了一圈,寻找目标。代云说开车没问题,但我没车门钥匙,上不了车怎么办。管和说不用你操心,我保证让你上车就是了。原来管和手下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鸡鸣狗盗之徒,使刀的,使拳脚的,配钥匙撬门穿房的,用他的话说他们是熊彪这个集团里的技术力量,除了没有飞檐走壁的人才,其他的必需人才都齐了。这次他就是要那个专门配钥匙的弟兄给配了把开车门的万能钥匙。不一会就看中了一辆小型中巴车,半新半旧,不打眼,窗玻璃上还有窗帘。他叫代云望风,自己去车门前捣鼓了一会,打开了车门,然后叫代云上来。代云这几年车技学得不错,一下就打燃了火,将车开走了。根据张哨兵的安排,车子没敢进镇子,只停在岳大一处僻静的处所,等候熊邹两人的消息。这几天熊彪一直在跟踪罗洪明的儿子罗永年。他发现这罗永年大概因为钱多,整天身边围着一群狐朋狗友,进馆子,打麻将,再不就是带着几个女孩子下舞场,从来没见他独处过,不好引他出来。只得转头听邹伟强的消息。邹伟强负责跟踪罗洪明的女儿罗莉。这个女孩子的行状却跟乃兄大相径庭,比较内向,不喜欢跟同学交往,每天在家里和学校之间独来独往。罗洪明因挣了大钱,便从单位上的房子搬了出去,住到镇子后面半山坡上一处老房子里。老房子是他的祖传家业,文革时被国家收归公有,做了红卫兵的司令部,在数次武斗中吃过不少枪子,还挨过几发炮弹,毁损严重,年久失修,前几年政府把房子归还给他家后就一直由他父母居住。他这次搬回去便把原来的两层楼增加了一层,大肆装修,还建了一座院子,养花种草,掘池筑山,俨然一座别致的花园别墅。这地方离山脚下大概有一百来米,有一条曲曲折折的林中小路通下去,是罗莉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邹伟强观察了很久,认为可以把车停在这条小道上,等罗莉经过时动手,四周不会有人看见,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十拿九稳。熊彪听了他的介绍,去看了看,觉得不错,再跟张哨兵说。张哨兵亦认为此议可行。这天,他们就行动了,估计上午快下课了,熊管邹代四人开车来到小路上,拉上车窗,戴上黑色面罩,静静等候。果然,不一会就见罗莉从山下上来。少女看见了他们这辆车,做梦都没想到即将大祸临头。她是个很害羞的女孩,低着头慢慢往上爬。刚刚经过车门,就听到了开车门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就觉眼前一片漆黑,被人蒙上了面罩。管和身强力壮,猛虎叼羊羔似地把罗莉叼进了车厢里。罗莉刚叫了一声,他就捂住了她的嘴,喝道:“别叫,否则一刀结果了你。”罗莉便吓得不敢叫了。管和把她捆住,塞在车厢后座下面。这时车子快开出镇子了,熊彪叫代云停车,他下了车,让他们3 人押着女孩子去管和乡下的一个亲戚家。管和在距城十几公里的乡下有一处老宅子,当年他父亲就是从那迁移到渔湾镇的,后来其他几房叔伯也相续迁走,只留下一位老祖母和几个远房亲戚守着老宅子过日子。老祖母又聋又哑,风烛残年,每天只做三件事:吃饭,拉撒,等死。几个亲戚是没有一点文化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怎么回事,也从来不想走出去看一看,在他们看来这片小山洼里的数间茅舍、几亩田地便是他们全部的生活,只要饿不着肚子便万事足矣。管和认为把罗莉弄到这来保证万无一失。他们将罗莉关进一间漆黑的小房间。那些亲戚都上前来看热闹,问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蒙着头。管和对他们说:“这是我堂客,不听话,我要教训教训她。这事你们别对外人说,知道吗,我这里有赏。”他每个亲戚给了30块钱。那些亲戚高兴坏了,这点钱他们至少得累死累活干上半年才能拿到,便纷纷向管和保证,管教老婆是应该的,老爷们哪有不管教老婆的道理,我们绝不对外面说,你们安心在这住着吧,想住多久住多久。管和叫亲戚们弄了饭吃了,令代云开车回去听信,他和邹伟强留在这守着罗莉。
且说熊彪,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跟罗家通报一声。电话在这年头还没有普及,只是一些有地位之人的一种特权。罗洪明是厂长,自然由公家装了一部。张哨兵已弄到了他家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