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夫一挥手,喝了口酒说:“什么×;鸟老同学!”说话时喷出的唾沫星子全落到了酒杯里,牛希咬只觉一阵恶心。孙一夫却浑然不觉。“不牵扯到利益问题,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谁也没意见,可一旦牵扯到利益,就知道什么鸟老同学根本一文不值。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但我告诉你, 我们事先说好3个人打伙求财,有力出力,有关系出关系,利益均分。但后来生意红起来了,王家卫就起了贪心,他不想守这一份口头约定了,经常闲聊的时候有意无意带出来一句,指东道西,意思是他对这个饭店的贡献最大,应该多分一点。你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评评这个理,他对不对?”
“如果事先确有约定,那当然是他不对。”
“当然有约定了,我不可能编这种事说给你听吧。”
“他说他贡献最大,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们出的力好像都差不多呀?”
“要说贡献,老实说,确实他最大,因为他是税务局的,凭他的关系我们只是偶尔象征性地交一点,再一个,人们都有求于税务局,他的关系多,能经常拉来一些客。但不管怎么说,事先有约定,大家平分,再说都是老同学,分那么清干什么,你说对不对?”
“那倒也是,但王家卫应该不是这种人呀?”
“不信你可以去问陆同,看我说没说错!”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他要分家,分就分吧,搞到这份上了,现在谁离了谁不行呀,没有了他,未必我就做不了生意是怎么的!我其实也早想分了,总是搞这鸟饭店有什么出息。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发明家,发明了很多东西,有些还申请了专利。但他是个穷光蛋,所以我想跟他合伙,到乡下去找家乡镇企业合作,开发他发明的那些东西。陆同也有出路,他说他有朋友在海南,几次请他去那里发展。他一直犹豫不决。这次正好趁此机会,分了家无牵无挂,去海南闯闯。”
“分家后这店子归谁?”
“王家卫想要。他就是想找个方法把我俩挤走,然后吃独食。我和陆同又不傻,岂能看不破他的用意。我俩都不同意,要么不分,要分就卖给外面的人,他如果非要买,那我们就开高价,敲他一笔竹杆。”
“都是老同学,何必搞得这样!”
“他不仁我不义呀,我们总不能做个傻瓜蛋任由他拨弄吧!”
牛希咬知道这种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自己一外人,不便多嘴,就不再说什么。吃饱了肚子,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临走嘱咐孙一夫别忘了邹伟强的事。孙一夫说:“眼看就要分家了,其实能不能免保护费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答应了人家的,就还是帮人家办了嘛,要知道那些家伙你是惹不起的。”
孙一夫点头说:“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我才答应他们的。唉,算了,就帮他们去找人吧。”
牛希咬便走了。孙一夫独自坐了一会,然后起身提了提裤子,叫人收拾桌子。这时顾客已经稀少了,孙一夫便对店伙计吩咐了几句,离开了店子,回去睡午觉。
午觉醒来,他便去了教研室。也没什么事,跟几个同事瞎扯了一通,再听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讲师讲述他们在评教授过程中所遭受的种种不公待遇。老讲师都显得十分气愤,骂学校领导,骂社会制度,骂共产党。有人提醒他们注意点,别骂得太狠了,当心犯错误。那几个老讲师居然异口同声地说再不是文革了,不平则鸣,我们怕个鸟。孙一夫心里暗暗笑他们,说是不怕,其实如果真是来了文革,他们会吓得尿裤子,也就仗着现在不是文革,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可笑而又可怜。就联想到自己,幸亏做了这个生意,以后肯定将在生意上有大的发展,不会老呆在学校,否则自己可能就跟他们一样,在学校搞一辈子,教书育人,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还受尽屈辱。他第一次认识到人生一世做教书匠实在是件很可怜的事。后来他听不下去了,就离开了教研室,去了学校南楼。南楼是土木系的楼房,据说省城绝大部分楼房都是从这栋楼里诞生的,有“建筑的娘胎”之称。他在二楼找到一个专门搞楼房设计的朋友秦司万,问他:“混得怎么样,想不想到外面去捞点外快,现在这可是很流行的?”
秦司万问什么外快。孙一夫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秦司万说:“我明白了,你说那个什么鸟建筑队需要的是懂施工的人,可我只懂设计,所以不适合我。但我介绍另外一个人,他肯定愿意干。黄自明,还有印象吗?”
“怎么会没印象,那小子方头方脑,最喜欢追女孩子,读书那会他把他们班上的女同学统统追了个遍,结果一个也没追到。。。。”
“不过他自己说是办了一个的,就是那个有点像陈冲的女孩子,有人说她是校花,可我觉得她顶多不过班花。”
“吹牛。那个家伙喜欢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一次元旦联欢,我还听见他跟大伙吹牛说读中学的时候就办了一个女同学,过了两个月人家肚子就肿了起来,结果为了给女同学消肿,他还做了一回贼,去一个局长家里偷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些药才把那女同学肚子里的祸根做掉了。没一个人相信他。不过那个家伙人很有趣,喜欢开玩笑。怎么,他也留校啦?”
“嗯,他家老东西有些关系,给他在学校基建处找了个工作。基建处以前没有大学生,所以他还比较受重用,这几年跟着处长到处跑,搞了一些工程,他对这方面的事肯定很了解。上次我见到他,问他混得怎么样,他说工作还过得去,就是没弄到几个钱,想换个有油水的工作。你这事,他肯定愿意,快找他去。”
孙一夫就又到了基建处,问黄自明在不在,有人说他出去了,要孙等一会。孙一夫就等了一会,快下班的时候看见黄自明搭着一个口嚼槟榔的人的摩托车回来了。见黄爱跟这种人打交道,孙一夫便认定这下自己找着人了。两人一照面,他叫了黄自明一声。黄自明似乎没有马上认出他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搞得他心里很不爽快,心想这王八蛋以前虽好吹牛皮,多少还讨人喜欢,现在的眼神却是让人看着有些厌恶。黄自明突然哦哦叫了两声说:“二夫,二夫老弟。”
孙一夫平生最恨别人叫自己二夫,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明明叫一夫,怎么人家偏要把自己降一格叫成二夫,听起来令人想起再嫁的寡妇。在中学和大学里他都曾为此跟人红过脸打过架,毕业后好了点,新认识的同事和熟人再没人这样叫他,可有时跟过去的同学见面,偶尔还是有人会这样叫,搞得他浑身不爽。年纪大了,不便怒目而视、挥拳相向,只好骂两句算了。
“你他娘的是当了官还是怎么的,碰上老朋友连名字都忘了?”
黄自明知道孙不高兴了,便马上陪笑说:“哦哦,我忘了, 你最不喜欢别人叫你二夫。不过我说老弟,这也只怪你名字起得不好,什么一呀一的,让人一下就想到了二。”
孙一夫气得就想拿黄的名字报复一下,可转着眼珠子,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黄自明”这个名字取得实在太好了,几乎无懒可击。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怎么知道我在这,有什么事吗?”黄自明把孙一夫让进办公室,连珠发问。
“我去找秦司万,有人想请他出去弄份外快,他说他不行,就介绍我来找你。”
黄自明立刻欢叫起来:“外快?太好了,我就想怎么到外面去再找份事做,可一直没机会。娘希逼的在这里干钱都让那些头头们黑了,分到我这,一点残羹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