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可以藏起来,但这满屋子的香气你是藏不了的。不要装了,老实点吧,田长书,她是谁,把她叫出来,我认识认识她。”
田长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出烟来抽,一言不发。郑秀丽提高了声音说:“怎么着,姓田的,你还要劳动老娘给你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呀?”
“不必了。”这时田长书书房的门被打开了,随着这个声音,走出一个气质高雅、姿色不俗的女人。郑秀丽认识她,她是交通厅一个什么处的,是个有夫之妇,跟田是同事。郑秀丽笑道:“这就对了,自己走出来多体面呀!她就比你聪明。”郑秀丽指着这女人对田说,然后再回头对女人道,“怎么样,我郑秀丽这张床还睡得惯吗?”
那女人站在郑秀丽面前冷冷地说:“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别闹,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谈谈?谈什么,谈你们是怎样勾搭上的,怎样在我的床上做爱的吗?”
那女人仍不动声色地说:“既然你拒绝对话,那就直接开价吧,只要你别闹,我出一笔钱,赔偿你的精神损失。”
“哈哈,赔钱?宋海棠又指着一直勾着头抽闷烟的田长书问女人:“请问你把他当什么东西了;嗯?当面首吗?”然后郑秀丽再扭过头揪着田长书的耳朵说:“听见没有,你的这位亲爱的就是这样侮辱你们纯洁的爱情的,要把你当猪肉一样的出售掉。”
那女人说:“别说这样难听,你到底想怎么样?”
郑秀丽突然冲那女人愤怒地吼叫道:“我希望你立刻滚蛋,带着他的脏东西立刻滚到你男人的身边去。我还要告诉你,千万别让我碰上你的男人,不然我肯定请他上我这园子里来玩玩。”
那女人见势不妙,急忙离开了。田长书便又开始点第二根烟了,神情轻松了许多。郑秀丽则坐在那儿老半天没动静,呆呆地盯着卧室出神。许久,她突然一脚把沙发另一端的田长书踢了下去。昨晚旅游团只买了几张卧铺票,都给了局里几个年纪较大的干部,她又不便去跟秦洋挤一张床, 在硬座上坐了一晚,通宵只打了几个盹,这时实在是太困了。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她决定睡足了觉再说。田长书见她脱衣要睡,便也不过脑子地劝她去床上睡。她不听则已,一闻此言,顿时气不打一自来,一口唾沫朝田长书吐去,骂道:“真好心啊,那么脏的床居然叫我睡。我跟你说,那张床你今天就给我换了,我是永远不会再去沾它的边的。”
这件事竟一点也没有影响郑秀丽的情绪,倒在沙发上,盖一条毛毯,不多一会的工夫就睡着了。这个觉还十分酣沉,直睡到中午,梦里闻到一股油香,就勾出了她的馋虫,直咽口水。因早上没吃东西,实在是饿了,睁开眼一看,老公系着围裙端着一碟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把菜放在饭桌上。见她醒了,他笑了;近前来低眉顺眼地说:“饿了吧,起来吃饭。”
她慢慢爬了起来,总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四处一看,就见卧室里的那张旧床已不知去向,现摆放的是一张新床。她在心里哼了一下,心想这个男人倒也知趣。她去洗了把脸,漱了漱口,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齐了,再回到客厅,田长书已经吃上了。她也坐上了饭桌。口长书急忙给她盛了碗饭。她接过饭碗,忽然笑了一下,说:“你是想用这碗饭来堵我的嘴吗?”
田长书非常平静,扒了几口饭,甚至用很不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说:“郑秀丽,你别装出一副好像占了天大的理的样子,实际上你我都很清楚,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郑秀丽用筷子敲了几下碗说:“田长书,不要以为做了一顿饭你就可以胡说八道。我明白什么?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似的。”
“什么推到你身上,根本不存在推不推的问题,本来就是。坦率地说吧,郑秀丽,这事已经出了,我认了,但我一点不亏心,当然,也不至于理直气壮,只是觉得这很正常,希望你也能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
“嗬,正常,搞别人的女人居然是正常现象……咂咂,田长书啊,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腆着脸说出这种混帐话来呢?”
“当然啦,对于那女人的男人来说,我很不公平,我对不住他。如果他来指责我,我服,我心甘情愿地服,甚至他想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我所谓的正常是对你而言的。你别装了吧,郑秀丽,我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你就偷了人,我都原谅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说我偷人了,有证据吗,抓现场了吗?我可是把你们堵在现场,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指责你。”
“这不过是你的看法而已,反正我问心无愧。你结婚前的那些脏事我本来原谅了的,指望你从此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哪知你旧习不改,仍然跟秦洋保持那种关系。他不仅把你调回了财务科,居然还这么快就让你当了副科长。你知道大家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你的吗,又是怎么嘲笑我的吗?我几次想杀了他,可每次又把自己说服了,就像你说的,我毕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像那些无知粗俗的人一样,愚蠢地为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去干杀人的勾当,搭上自己这条命呢?这不是一个知识分子该干的事,我不能杀人。我觉得应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背叛自己的女人。所以我问心无愧。我希望你理智一点,息事宁人算了。我反正是想通了,人生一世他娘的就这么一回事,干嘛太在乎这些其实根本不值得在乎的事。老婆要偷人,偷就是了,只当是把自留地借给别人种了一回庄稼,人家还回来不还是自己的地吗?或者是把尿壶借给别人撒了一泡尿,有什么?没有地了,我不会也找别人借地呀,没有尿壶了,我不会也找别人借尿壶呀?反正都是在借来借去,我不借那不是傻子吗?老实说我希望维持这个婚姻,离婚了对孩子不好,我们就在这事上拿出点高尚的精神来为孩子想一想吧,委屈自己算了。以后你要把尿壶借给别人只管借,我不管,我呢,向谁借尿壶你也别过问。有人说我们中国人吃饭的习惯不卫生,应该搞分餐制,我看呀,不光吃饭是这样,吃鸡巴也是这样,分而食之,各负其责,便于管理,提高效益。当然啦,逢节假日,都很高兴,气氛融洽,搞一搞合餐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就两个字:自由,怎么样?这是现在我俩之间最好的治家之道,想必你这么精于盘算的一个人,不会反对吧?”
郑秀丽半晌无语,扒了几口饭,连一口菜都没夹,最后苦笑了一下,说:“行,你真行,田长书,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行!”
下午,郑秀丽打开皮箱清理东西,本来给田长书买了一条烟和一只手表的,这会自然再没有送他的心情,就藏到了衣柜里,准备哪天情绪好转了再给他。她拿了几样买给儿子的礼物,去了婆家。她陪儿子玩了一下午,在婆家吃了,然后就离开了。婆婆追出来嘱咐她以后要多跟田长书来这看看。她应了一声。她没有急于回家,她觉得灯火辉煌的马路比那个冷冰冰的家温暖多了,让人心情开朗,荣辱皆忘。不过一个人终觉得太孤单,看着身边成双成对的男女,她现在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倾述的愿望,就好像有点想念秦洋了,决定把他约出来喝杯茶,谈谈心,释放一下这份郁闷的情绪。她拨通了他的电话,要他赶紧出来,她在兴隆茶馆等他。秦洋被吓了一跳,不知她出了什么事竟晚上来电话,语气又这样异常。他就急急忙忙出来见她了。找到兴隆茶馆,他关切地问她什么事。她把老公的事告诉了他。他听罢非但不安慰她,反而乐呵呵的,喜不自禁,说:“好哇,他既然有这种态度,那我俩就安全了,不用再提心吊胆,好事啊,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夫妻关系弄成这样,算什么好事,本想要你安慰安慰我,你却尽说这自私自利的屁话,真不是个东西!”
“别这样说吗,其实我这就是在安慰你,他能说出那种话来,说明你们之间已不可能再有真正的感情,他确实也说得对,为了孩子,就凑合着往下过吧。你不必太伤心,毕竟还有我呢,对不对,就算你对我没有真感情,但我能在事业上给予你帮助,这对你来说不是同样的重要吗?”
郑秀丽低头不语。秦洋抓起她桌上的小手把弄了一回,轻轻拍了拍,说:“别难过宝贝,多想些高兴的事情,所有的烦恼都会过去的。”
郑秀丽又痴痴地看了一回窗外夜影,忽然扭过头看着秦洋说:“你说在事业上帮助我,可也没见你有什么帮助啊,弄了这么久,无非是个副科长。”
“唉,小乖乖,你别急吗,事业上的进步毕竟不同于打炮,想打就打,这需要一个过程,也需要时机,对不对,耐心等一等,时机也就有了。”
“我看你就是嘴上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