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巨大的失望之后往往是不知掩饰的。田玉蓉不禁对顾峰非常不满,认为他既然对老公说了改天再表决的话那就应该说到做到,现在他自己没做到,却把一腔怨气发到老公身上,未免太不公正了。就说:“顾书记明明说了改天再表决嘛,怎么反而怪我家卢光中。难道丈母娘病了也不许叫人去看看呀!”
罗启良知道着急上火的女人不可理喻,便笑了笑说:“话不能这么说。”
田玉蓉却坚持已见。“本来就是嘛。这件事我认为顾峰要怪应该怪资本家,人家从上面搬来了吴副省长他居然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身为一校之长,应该说这是他的巨大失败。他怎么能把过错算在别人头上呢!”
罗启良还是笑笑说:“要是道理都由你说了,那校长该你来当。”
“总之,怪不着我们卢光中。我们可是忠心耿耿的,不能说到头来没有功劳倒罢了,还让他负这种根本负不起的责任吧!”
卢光中虽然心里不爽,毕竟是男人,还是沉得住气的,田玉蓉的唠叨叫他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就冲她挥手嚷嚷说:“哎,你进去做饭,你进去做饭,这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田玉蓉不满地也嚷了起来,她扬了扬手,一根芹菜掉到了地上。“你是为我妈的病才没去开会的,顾校长如果怪你,那等于是怪我,怪我妈不该这时候得病。我当然得解释解释,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去找顾校长当面解释。”
卢光中不觉提高了声音说:“我说你算干嘛的呀,你去解释?你有这资格吗?顾校长知道你是谁呀?我说你进去做饭行不行,别在这添乱了?”
“什么添乱?我是在为你讨公道呢,别不知好歹卢光中!”
“不需要!”卢光中忍不住吼道。他本就对前途有些失望了,又被她这一通乱嚷嚷,只觉头痛欲裂,恨不得抽她一顿。“你为我讨公道?你不给老子添麻烦就不错了。公道?哪有公道?公道是由你田玉蓉说了算的吗?”
卢光中发了通脾气,田玉蓉也气了起来,冲他吼了两句,然后进了厨房,乓乓乒乒地搞出一片声响。
第94章 寄情大法穷途末路 为虎做伥引火烧身
晨鸟啁啾,朝霞满天。
卢光中一大早就爬了起来,面对这幅美丽的情景直苦笑。这样的好天气是应该配上一副好心情的,可他竟根本就没地方去找这样一副好心情,完全辜负了它。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马上又觉得这是不对的,他自觉尚未彻底完蛋,把情绪搞得这样糟糕,绝望得未免过早了点。
但怎么说他总免不了被一种遭受了重创的感觉笼罩着,所以这种振作也显得有点可怜,就好像折了一条腿的人,虽然他可以安慰自己说,还算好,这条腿还跟身体连着,以后还可以长好,可那疼痛毕竟是深入骨髓的,何况未来的希望究竟有多大还是个未知数。
他一路往山上走。这种晨练对他来说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脱离道可道大法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时他是准备永远跟大法断绝关系的,哪知,到头来还是没有逃脱大法的手掌心。看来大法就是大法,即使是假的也是有魔力的,还真的不能轻视呢。路上碰到了一些熟面孔,但也多了一些生面孔。有人叫卢校长,他哼哼着,显得有点窘。有人叫卢主席,他也哼哼着,也显得有点窘。他觉得真他娘的有意思,竟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更喜欢哪一种叫法。
他来到爱晚亭。今天早上纪方正好来视察这个点的情况,一下就看到了卢光中。他先是愣了一下,一时不明白消失了这么久的卢光中怎么会又出现了。但他马上明白过来,便跟卢打了个招呼,来到卢的旁边。卢光中抢先说道:“老同学,我又来给你做徒弟了,收不收?”
“什么徒弟,你是明白人,如果是想消谴消谴呢,就把我的大法当做一种锻炼身体的方法,如果是觉得憋闷呢就放开手脚跟着我大干一场。先给你透点底……”纪方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逼近卢光中说,“我们很快就要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法运动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同学,你可别坐失良机。”
“什么大法运动?”
“具体的我暂时不说,到时候自有分晓,我告诉你是要你先有个思想准备,何去何从,可得搞准了。”
从情绪来说,卢光中现在是真想跟着纪方去胡闹一番。可他毕竟是在政坛浸润多年的人,知道旁门左道想在中国政坛真正成气候非常困难,历史上也就洪秀全闹出了比较大的动静,最后仍不免灰飞烟灭,他失败的根源就在于不该玩旁门左道,如果当时洪秀全够聪明,及时调整思想路线,从基督教义回归儒家正统学说,绝对可以一统江山。但自己已是被放逐之人,还坚持正统政治文化似乎未免显得过于迂腐,故他现在并不完全排斥道可道大法。他的态度是跟大法保持一种不即不离的关系,进退自如,再根据形势的发展决定最后的归宿。所以对纪方的话,他不置可否。
纪方见卢光中情绪不振,就说:“老同学,别想太多,人生难免有挫折。你啊,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你就是一直太顺了,从来没碰到过麻烦,这是不正常的,所以你现在是在为以前的太顺还债,用我们大法的话来说就叫做消业。消了业就好了。”
卢光中说:“不可能了。工会是什么地方?玩政治的人都知道,工会就像是电脑里的垃圾回收站,没用了往那一扔,再过段时间就彻底删除。”
“既然你这样看,那还犹豫什么呢,干脆在我这里入伙算了!”
“正因为受了这场挫折,我才更谨慎了,我再受不起这样一下啊,你没有感受过这种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滋味,唉,不好受呢!”
纪方把他的肩膀拍了拍,安慰说:“没事,我的大法绝对没事。”
卢光中也不愿多谈这些倒霉事,便要求跟纪方练功,纪方就教了他一回。
过了一个多小时,练完功,卢光中跟大家一起收势,开始穿衣服。大家因知道他掉了下来,又都是退休了的或者快要退了的,不会拍马屁,刚才便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练功上,谁也没跟他打招呼,现在散了,才有几个人跟他嘿嘿嘿地叫唤了几下。更有一两个退休的老教师,平常最看不惯他当校长时的那副趾高气扬的德性,便含讥带讽地对他说:“哟,卢主席是不是工作太忙,身体上感觉不太好了,要来锻炼锻炼?”
卢光中听出他们话里有话,此一时彼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一笑而过。这时翁成走近前来拍了拍卢光中的肩膀说:“怎么啦老弟,你也清闲下来了,有功夫跟我们玩啦?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忙得很呢,你休息得也太早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