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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内外的大族高门欺太后是一介女流,大约都以为她只想带大小皇帝,不愿多生事端,因而更加肆无忌惮。
“白懿如此所为,是不是要我褒奖他高风亮节,仁厚爱民?要不要我再赐块金匾给他?”曦凰话中讥嘲讽刺毫不掩饰,尚章被她一句话冲的悻然,咬唇低下头来。
“曦凰,别这样。”凤昀低声规劝,他听了尚章所言心底都难免暗暗佩服白懿,为他惋惜一番,却不明白曦凰何以如此针锋相对,要这么看轻白懿。
曦凰仍旧不曾动容半分,目光冰冷,“尚章,你说这番话应该是有所求吧?”
尚章单膝跪倒在地,慨然抬头,目光直视曦凰,恳请道:“请郡主网开一面,让白懿可以入土归葬。”
汉王有皇帝偏护最终不用焚骨化尸,安然葬入皇陵;但白懿不过是个普通人,既无皇族身份又没传世盛名,凭什么赦去叛乱逼宫后该受的枭首剔骨之罚。
曦凰面无表情,眉梢微挑,“如果我不允,你们该当如何?”
尚章眼神闪动,面前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女子,似曾相识,又好像哪里不同了,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却也不起来,大有一跪到底的架势。
曦凰嘴角勾起弧度,绽一抹冷笑,抽过桌上一封奏折翻阅,也不再去看他。凤昀在一旁瞧了会儿,忍不住想替他们打个圆场。
“曦凰,照我看也别同一个死人计较了,毁人尸身始终不太好吧。”他也不愿意看那个温润儒雅的将军死后尸身还要受人糟蹋。
曦凰头也不抬的翻着折子,声音平静无波澜,“这又不是我说的,东朝刑律这么订的,我有什么办法。”
凤昀不遗余力的游说,“法理不外乎人情,只要太后赦诏,这是可以免去的,他的族人都黔配南疆永不得出,也够了。”
曦凰忽而心头火气,狠狠将手中奏折摔到桌上,尚章和凤昀没料到她会突然发脾气,都吓了一跳,凤昀到了嘴边要劝的话都冻在了舌尖。
他们都在为白懿求情,他们都以为她憎恶白懿恨不能剐他三千刀。可他们错了,全错了,她不恨白懿,一点不恨,就算他逼宫谋反又怎么样,不过是彼此间立场不同而已,成王败寇,白懿输了,这场博弈也就到此结束。
她真正恨的是那个害死自己父亲,害母亲少时丧夫,害他们兄妹从小失去父亲的那个人,恨他寡义薄情,更恨他明明是乱臣贼子却在死后被先帝追封忠烈。白懿是他独子,曦凰只是因为再也无法报复那个人,而将恨意转嫁到白懿身上而已。
曦凰不想再挖出这件埋藏经年的秘密,不是她肯原谅,只是不想让姐姐再次承受{炫残{书酷{网 的事实真相,还有凤昀说的一句话也是她决定不再追究的原因。
何必再同一个死人计较。
事已至此,就算将白家上下剐上千刀万刀,逝去的人也回不来了,何必再将已经岌岌可危的朝廷推向腥风血雨。
可是让她亲口赦令,她又觉得不甘,觉得对不起父亲。
“平阳侯。”曦凰突然如此称呼凤昀,凤昀不由自主竟从椅上站了起来,曦凰扶案起身,谁也不看,冷冷道:“这事你作主。”说罢,拂袖大步离去,走入偏殿暖阁。
“是。”凤昀略微敛襟,看向跪在地上朝自己无奈露笑的尚章,也只能摇了摇头。
窗外丽日当空,缀满青果的杏树摇曳婆娑,远处有泓清泉碧波荡漾,映着天光,徐徐生辉。似乎走到哪里她的身边都有青杏相伴,不论幼年的青城,而后的冥冢山,甚至疆域丰沃的突厥,她都能随手去握一枚杏果。
曦凰倚窗良久,目光流连在一棵树上的雀巢里,成年雀鸟正在哺育自己的幼子,那般专注和认真竟与人也无二。
她看的出神,未觉身后有人走近,直到他在五步外停下。
“尚章走了么?”曦凰声音平静,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恩,走了。”凤昀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好像对她方才的暴怒还留有余悸。
“我们还有许多事要作。”曦凰不再贪图窗外美景,转身往暖阁外走,也不问凤昀是如何处理的。
“尚章从白懿府上搜出来一样东西,你不想看吗?”凤昀突然扬声说道。
曦凰拂上珠帘的手僵在半空,挣扎半晌后却没回头,身后响起哗啦一声,是凤昀展开了手中一卷画轴,“你最好还是看一下。”凤昀说道。
曦凰不知道凤昀意图,吸了口气后漠然回身,冰冷覆霜的眼瞳在看见那幅画的时候徒然露出惊诧不信。
“这不是我。”曦凰脱口道。
“可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会让人想到你。”凤昀单手拎高这幅画,目光落在画中的女子身上。
论样貌,画中女子与曦凰并无半分相像,更及不上曦凰美艳不可方物,可她那一身戎甲佩妆,手持长剑恣意扬笑横跃马上的摸样,分明又跟曦凰如出一辙,两人几乎能够重叠在一起。
“听说这是白懿的妹妹,数年前死于一场大病。”凤昀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响,听在曦凰耳中忽远忽近。
这就是白夕婳,白懿爱之刻骨的女子,原来竟是这般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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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四月,太皇太后在相国寺薨逝,皇宫内还未换下黑帷白素又添新丧,太常寺询问何时迎太皇太后遗体返都,太后却说要亲自去迎。
自从仁宗皇帝驾崩后,太后身体一直不好,曦凰多次劝她不要舟车劳顿,太后却执意要去相国寺迎回太皇太后。
次日太后鸾驾出行,皇室仪仗全扎白巾青布,望去一片萧瑟惨淡,京中官员全部侯立武德门外。同行的还有姚太妃,宫娥扶她上车时,曦凰几乎认不出她来,在东宫时她就体态苗条,而后为妃育子也不见稍许丰腴,现如今更是瘦到形销骨立,搭在宫娥腕上的一双手指骨深凸,青筋血管清晰可见。
原本尚算清丽娟秀的容颜被厚腻脂粉掩盖,铁血红的胭脂勾出眼廓,唇点绛红,冷眼不语时反倒显出凌厉气势,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昔日漱华殿里所装的半分怯懦和痴傻。
被宫娥扶上车的一刻,姚太妃突然转过头,目光钉在曦凰身上。曦凰察觉到一道冰冷视线,从容抬眸与她对视。
那双眼中藏不尽的怨毒和愤恨,居然连稍许掩饰一下都不愿意,看来她还真是恨赵家至深呢。
曦凰心中冷哂,轻蔑的别过眼去。
太后鸾驾一路出城后,曦凰率众回宫,小皇帝仍在慈安宫午歇,太后本想带他同行,可最终考虑到皇帝年小体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嘱咐乳娘细心照料陛下后,曦凰转身离开了慈安宫,前往上书房,到了后询问值守内侍,得知凤昀还未来,她枯等了一会儿,留下几句嘱咐后,便又离开了。
秋梧宫内千树梧桐已经抽支发芽,一片盎然春色,殿中仍旧只有几位宫娥侍奉,不过已然换了新的面孔。
宫女见她到来,忙要伏礼参拜,却被曦凰拂袖阻止,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宫娥们放缓脚步退出殿外。
曦凰走入内殿,轻手打起珠帘,秋梧宫处北偏寒,此时依旧烧着地龙,空气中满满都是暖意。她看到坐在楚娴床榻旁的那人时并无惊讶,却还是忍不住叹出一口气,只怨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