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昕翰拿出一包银子递与她:“泽仁兄弟的死,虽然是个意外,总归是我照顾不周,我知道夫人一家日子也不好过,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夫人收下。”
傅何氏一把就将那包银子扫在地上:“你想拿银子买我家相公的命,想得美!”
傅昕翰忙解释:“夫人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陪傅何氏出来的桃子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夫人莫要生气,还是听状元爷的话,先去给你家相公迁葬吧。毕竟落叶归根,人死还乡,总不能叫傅公子做个孤魂野鬼。”说着向傅何氏打了个眼色。
傅昕翰也道:“这位姑娘说得是啊,夫人,不如我们明天就启程?”
傅何氏见了桃子的示意,便应了。
傅昕翰便作揖告辞:“明儿一早在下派人来接夫人。”
等傅昕翰走后,傅何氏问桃子:“为什么要那么说?”
桃子道:“这个状元郎句句话都显得那么真,在奴婢这个外人看来,好像真不是夫人的相公。夫人,如果他真是你相公,他这么做就说明对你绝情了,你也不必有所顾念,如果不是你家相公,那就是你的杀夫仇人,那就更好说了。看他好像是急着叫夫人离开京城呢,夫人不如顺了他的意,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傅何氏便点点头。
第二日,傅昕翰果然带了几个人,赶了一辆马车过来,称已经向朝廷告了假,专程送傅何氏去迁葬。
傅何氏便带着桃子和两个小孩子上了车。
车子刚出了城门,就听有人叫道:“咦,三少爷,这么巧啊,在这儿遇上你。”
“我们家翰少爷可好,听说他考中状元了,三少爷你呢?考得怎么样?”
傅何氏掀起车帘子往外看,见迎面两个骑毛驴的老汉正亲近地围着傅昕翰急不可耐地问话。
“你们是谁啊?别在这儿乱认亲戚,我可不认得你们……”
那两个老汉面面相觑:“三少爷,老奴也伺候了你一个多月,又怎么会认错!”
“三少爷,做人可要讲良心啊,我家少爷待你可不薄啊!”
桃子忙拉过其中一个老汉问:“听两位老伯的意思,是认得这位公子了?不知两位与他适合关系?”
那老汉伤心地道:“老奴是翰少爷的家奴,这位公子是翰少爷的远房兄弟,我们都称他为三少爷的,没想到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
桃子又问:“那你们口中的翰少爷可是今科状元,姓傅,名昕翰的?”
“正是!”
“莫要信口开河!在下就是今科状元傅昕翰,可不认得你们两个!”
“三少爷,你冒我们翰少爷的名是什么意思?”
“对了,我们翰少爷呢?”
桃子又问:“老伯,听说你们家翰少爷和这位公子很相像,连他夫人都认不出来,不知你们两位老人家是怎么认得的?”
“什么相像,我们翰少爷和他又不是亲兄弟,怎么会相像,我们又没有老眼昏花,怎么会认不出来!”
“没想到翰少爷竟看错了人!”
桃子便向傅何氏道:“原来并不是夫人错认了。”而是有人脸皮太厚了。桃子看着“傅昕翰”摇摇头,她还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傅昕翰还要说话,可这么多人,又那有他插话的余地。
傅何氏冷笑着看着傅昕翰:“难道你还要说你是姓傅名昕翰吗?”
桃子看那两个老汉还在怒叱他没良心,问他自家少爷现在何处,便插嘴道:“两位老伯,不必问了,这位公子硬说他便是傅昕翰,还说他与我们夫人的相公,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三少爷,长得很相像,说我家夫人认错人了,说我家夫人的相公还有他的书童都已经病死途中,听两位说来,他是冒认了傅昕翰,本应该是傅泽仁,那么真正死的便是你们少爷傅昕翰了!”
“我们少爷死了?”
“一定是你,要冒我家少爷的名,才杀了他!”
“抓他去见官!”
“对,给少爷报仇!”
傅昕翰忙叫道:“你们弄错了!我真是傅昕翰啊!”向那些家丁道:“你们还愣这干什么,还不把他们拉开?”
一个老汉在那叫道:“你们想包庇这种狼心狗肺的恶人吗?”
另一个老汉道:“三少爷,你可以说我们是说谎,难道傅氏宗族所有人都会撒谎?难道所有邻里都会撒谎?难道书院上下都会撒谎?他们虽然不是日夜陪伴翰少爷左右,至少总能分辨的出你不是翰少爷!是非对错,我们请官府一查就知道了!”
桃子对那些从人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他不仅抛妻弃子,还恩将仇报,这种恶人你们还要给他当奴才?”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都不肯上前了。
傅昕翰眼睁睁看着两个老汉扯着自己往城门走去,城门口的守卫也已经关注到这边的情形,看样子还要过来,他想到自己被抓去见官的后果,顿时心如死灰,情急之下,忙叫道:“娘子,娘子救我!”
傅何氏漠然地看着他:“我凭什么要救你,你与我全无瓜葛,我为何要救你?”
“娘子,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千错万错,任凭娘子怎么责罚我都成,可看在孩儿的面上,还请娘子放我一条生路吧?”他又看向两个小孩子:“宝儿,丫丫,之前是爹爹有难处才不认你们,你们别怪爹爹啊!”
“爹爹!”两个孩子都还小,对于大人的话还不太明白,眼见爹爹认他们了,只顾着高兴,便扑进他怀里。
“你现在终于认了?”傅何氏看着两个孩子,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看着两个老汉:“两位老伯,且让我与他说几句可好?”
两个老汉互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放开了傅昕翰——或者现在改叫傅泽仁。只是两人怕他逃了,一左一右地就站在他身侧。
傅泽仁颓然地道:“我,我承认,之前说得都是谎话,我便是傅泽仁,病死途中的才是傅昕翰!”他此时别无选择,只能说实话了,只盼能说得这些人意动,放过他才好。如果真到官府,先一个他的婚事必定再无希望,再一个,等官府查明一切,简亲王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傅何氏神情委顿,心如死灰:“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有什么对不住你?你在家中时,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力承担,服侍婆婆,侍弄田地,养育孩子,洗衣做饭,每一件事都不用你操心,你每日只需读书、吃饭、睡觉,做这三件事,我只想你心愿得偿,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你考场不顺,我也从无怨言,因为我相信我相公是有才华的,一定能考中的!可是没想到,你真的考中了,却变成了这样一个人!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