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在他心口一碰,他便痉挛似的一抖,额角的汗已经淌成一缕了。
阮征笑笑,道:“三叔,到时候你还要曝尸一个月,等浑身都烂掉了还挂在城门上,满身都是虫蚁,在内脏里筑窝,在肌肉里穿孔,爬来爬去……”
“够了!”成王再也忍不住了,抱住耳朵阻挡阮征恐怖的描述,发狂一样后退躲闪,阮征想要拉住他,却被他拼命闪开,费了好大力气方才把他抱在怀里,见他那副惊恐颤抖的模样,心里顿时也有些心疼,便柔声安抚到:“好了好了,我还在你身边呢,有我在就没事,没事了,没事了……”
许久,成王终于微微平静下来,任由阮征抱着,却还是颤抖不止。
阮征轻轻抬起他的脸,却见他哭得满面泪痕。
阮征俯首,想要吻去他的泪水,成王却是一抖,满面惊恐道:“不要杀我,我不要死……”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阮征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水,便温柔的把他环在怀里,他的下颚压在他的头顶,温暖的胸膛平息他颤抖的身躯,便柔声道:
“便是你要我拟旨,我又怎么舍得杀你呢?你便是我的心肝宝贝一样,杀你比挖我的心还疼。”
阮征执起成王的下颚,在他红润的唇上轻轻一啄,便道:“你跟在我身边,我便日日守着你,护着你,不让别人伤你一丝一毫,日后,有我在,你便什么都不用怕了,这不好么?”
阮征如是问他,成王呆愣着,心里一面憧憬阮征描绘的爱情,却又一面为自己的堕落而感到羞耻,便只能闭上眼睛侧开面孔,阻止自己心里的迷茫耻辱。
避风
成王被阮征抱在怀里,由着他轻声安抚,终究止住了眼泪,渐渐平静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拥抱。夜色渐深,空寂清冷的空气仿佛冻结了时光,两个人都在默默贪恋彼此的体温,却又都不知如何打破这样的尴尬。
烽火乱世,恩怨纠葛,便是相爱,又能怎样?
许久,猛听庭院里一片刀剑嗡鸣人声怒喝,终于惊醒了两个人的思绪。
庭院里一阵脚步嘈杂,一个男人高声怒斥:“什么人?”
“御林军搜查叛党,还不速速让开,要妨碍公务么?!”来人怒斥一声,便听嗡的一声拔/出刀来,片刻,似乎见了那挡在门前的人亮出腰牌,便又收刀回鞘。
便听闻那值守的男人沉声道:“侍卫营在此执行公务,你们速速撤离吧。”
那御林军的军官左右为难,又问了一句:“大人……”
那值守的男子脸色一冷,便踏上一步,冷声道:“怎么,你要抗命不成?”
侍卫营是京畿驻军中官阶最高的一个武官营,他们直属皇帝管辖,权利甚大,即使平素行事低调,可是都城里的武官都知道,侍卫营的人历来是有先斩后奏的职权的。
那武官拱手施了一礼,便一挥手带着营里兄弟撤退而去。
屋内,阮征将成王紧紧搂在怀里,只觉得屋外刀剑一响,他便骤然一抖,半晌,直到屋外人声渐低,听闻那些人脚步渐行渐远,成王却依旧浑身僵直。
阮征拂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便要拉他坐下,却发现衣角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扯了一下,他方才松开了手。
阮征抬起成王的下颚,便见他脸色惨白,死死咬住的下唇已经溢出血丝,便是心理一软,拍他的背,柔声道:“好了,他们都走了。”
成王点点头,方才勉强放松下来,随着阮征坐在塌上,心理却是百转千回的难受。
阮征把他藏在此处,御林军来此搜了数次,每每听见屋外刀剑嗡鸣近在咫尺,他都胆战心惊惶恐难忍,住在这里的数日,却没有一天睡得安稳住的平静,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只怕是下一刻便被人拖出去游街下狱斩首示众。
阮征在附近安排了白虎堂的亲信把守,可他心里还是惶惶不可终日,却又无人倾诉,越是憋闷心里,越是害怕难忍。
阮征今日恰好来此,虽然他心中畏惧阮征,可比起门外的真刀真枪,他却宁愿躲在阮征的怀里庇护躲藏。
阮征见他闷声难过,便捋捋他微乱的发丝,轻柔的吻了吻他的头顶,柔声道:“日后你跟在我身边,我便日日护你周全,锦衣玉食样样都不输帝王,又不用你烦心朝政,不是比你自己坐在帝位上要好千百倍?”
见成王闷不作声,阮征便放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三叔,若是你还顾恋王权,我也绝不勉强,权柄天下,你我便一争高低。”
说完,他便抽出被成王握紧的袖角,起身朝外走去。
成王只觉得掌心一空,抬眼便见阮征离去的背影,心里竟没来由的失落,咬了咬唇,却终究把那句挽留的话咽在肚里。
木门执拗一声拉开,阮征看着门外的夜色,却终究顿住脚步,转头,银白的月光洒落清俊的面颊,放低的姿态竟有一丝哀求,便道:“三叔,但若是你心里还有一点点喜欢我,便允我陪在你身边,让我护你周全也好。”
成王心思一痛,便觉得有热泪滑落脸颊,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渴望,快步走到门前,紧紧搂住阮征的腰身,哽咽着声音道:“罢了、罢了,怎么好,都随你。”
木门啪的一声被阮征关闭,饶是他心思清冷,却也忍不住心中一动,握住成王的手,便再也不愿松开。
阮征便盯着他疑惑的眼,轻道:
“你若是不想,我强求了来也没意思。三叔,我若要你,便是要等到你全心全意爱我的那天。”
说完,便拍拍他的肩膀,只道是:“放心吧,除非你亲口允了,我不碰你便是。”
说完,阮征便大踏步的走出门去了。
阮征重新殿前摄政,皇帝失踪,大批官员获罪入狱,一夜之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朝政混乱,却也把阮征忙的头昏眼花。
李桐晋拉拢数十朝廷重臣,弄了个联名上书,求他登基称帝。一时间此事闹得举国上下沸沸扬扬,一群人力主阮征继位,一群人声称真龙天子下落不明,怎能草率另立新帝?!
联名上书之事闹了几番,最终却也草草收场。
怎知朝廷上的纷乱尚未平息,边疆又有诸侯、将领打着成王的旗号举旗反叛,朝廷连连出兵镇压,奈何叛军为数众多,这厢压下,那厢又反。如此往复,直把阮征弄得心烦气躁疲倦不堪。
淮军、寿王的残部都还驻留在京城郊外,起事时他们虽然立誓效忠,可如今朝廷人心混乱,那些乱军昔日又多半受过成王的恩惠,若是有人存心煽动,只怕是京城的心腹大患。
瑞王、李桐晋众人都向阮征提了几次,眼见着已经进入十一月,大雪初降,天气渐冷,这些军队驻留在城郊,伙食、棉服、帐篷都是巨大的开销,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人心不稳,不若把他们调离京师,免除后患。
每每谈及此事,阮征却多是沉默。
一清早便出门,忙到傍晚天色擦黑,阮征方才得了片刻闲暇,小厮过来送了一碗燕窝粥,阮征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长出了口气,方觉得真的饿了。
小厮一边收拾碗,一边道:“奴才宣御膳房给您准备饭菜?”
阮征一抹嘴,便道:“叫御膳房装两个食盒,再去准备顶轿子。”
小奴才低声应诺,便快步出门了。
片刻,阮征便坐着轿子到了成王寝宫的门前。
挥退了侍从,阮征便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成王正在书案前作画,阮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那一副水墨山水正勾了一半,成王正画得入神,一抬头,便见阮征提着两个食盒,却聚精会神的看他作画,便撂了笔,起身接过阮征的两个食盒放在桌上。
天降大雪,阮征穿了件白色狐皮斗篷,肩上、鞋底都沾了白寥寥的雪花。
狐皮进了屋开始反霜,穿在身上反倒透着寒气,阮征便要脱掉斗篷,一侧成王踌躇了片刻,却是走到阮征面前,伸手接过阮征手里的丝带,低垂着眉眼,开始替他解斗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