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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迟疑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舜说:“厉鬼不是向来只有与身体合二为一之后,神智才可以清醒的么?”
“那,如果这副身体里的血流尽了,还能醒过来么?”
老鬼赫赫笑了两声:“哪个这么倒霉?”
陆舜摇了摇头,转身欲走:“算了。”
“哎哎哎”有个老鬼叫住他。
“你和你说的那鬼是什么关系?”
陆舜淡漠道:“仇人。”
那老鬼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陆舜走后,一群老鬼静了片刻。
“哎,老头,他真能复活么?”
“能,不过这小子不想啊。”
“怎么复活?”
“没有复活一说,只有一条。”
“什么?”
“成魔。”
陆舜回府,把睡得迷糊的黄毛狗抱回自己的屋里。
沈文苍又成了一人,空坐着发了会愣,出城纵马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与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雪还没化,屋里很冷,冰棺摆在那儿也散着寒气。
他裹着被子坐在床边,开始轻声念叨。
“今天看到缚儿的玉像了,他当年可能没死。”
“沈玉当年背着我干了不少事,他们俩自小关系就不错。”
“你说,那白发的老头要干什么呢,你怎么惹着他了?”
“……我想你了。”
……………………………………………………………
陆舜早上练兵回来看到沈文苍在拴马。
陆舜:“你出去了?”
沈文苍的长发上还带着雪,他说:“嗯。”
陆舜靠在廊柱上,说:“我昨日问过,他们说那玉像的料子是用来避邪的神石。”
沈文苍停下动作,侧首道:“避邪?”
陆舜:“嗯。”
“你问的谁?”
“你别管。”
沈文苍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好,我不管,只要陆大将军觉得靠谱就行。”
秦小柏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正巧看见沈文苍的背影和陆舜蹙起的眉。
他见怪不怪地问道:“又怎么了?”
陆舜回神,笑了笑:“谁知道,也许,想那谁了吧。”
秦小柏歪头看了下沈文苍的房门,没有说话。
正午时,陆舜与秦小柏在院子里翻看沈玉执政时的史料。
里面只是讲,沈玉是历代最为勤政的君主,品行过人,谦和有礼,在大臣中口碑颇丰,几次御驾亲征,皆是大胜。
秦小柏趴在石桌上,道:“那为什么最后一次败了?”
陆舜道:“战场上胜负难测,许是出了什么事扰了心神。”
秦小柏闷闷地“哦“了一声。
陆舜一边翻书一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把秦小柏的脑袋揽过来,失笑道:“不是说我,别多想。”
秦小柏摇摇脑袋,尴尬道:“才没。”
一下午的时间,没有什么成果,沈文苍从屋里出来,一直站在门边看着院子里的那对师徒,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了。
☆、第四十二章,要你醒来
陆舜照常是早上练兵,其余时间与他徒弟厮混在一起。
是的,厮混,至少在沈文苍看来,是这样。
大年节过去,街上的商铺渐渐开了起来。
一日,沈文苍在买书时,一队官兵推嚷着过来,到对面墙上贴了什么,又面无表情地走了。
老百姓拥上前去看,沈文苍远远看到金黄的一张绸布,是皇榜。
皇榜上写了,今上已定于九月开拓西部蛮荒之地,自五月起要开始征用劳力。
如今天下也算得上四海升平,只剩这西边,大约是几千年前就遭了灾,百姓逃走,留下一片荒城。
沈文苍不由得蹙眉。
鬼城,就在西边。
他遣小鬼送信给陆舜。
陆舜只回:莫急。
自是不急的,沈文苍坐在书桌前抄着书,一边想,现下城是你的,我着什么急。
一晃到了五月。
官兵开始挨家挨户地征收劳力。
天也渐渐热了起来。
沈文苍有点愁,想了半天,把冰棺移到了比较阴的地方。
这天小院的门被敲响。
沈文苍:“谁?”
外面有一粗嘎的声音喊道:“开门!官府的人。”
沈文苍开了门,一身白袍让官兵头子愣了愣。
这小院很平常,本以为是老百姓家,没想到出来一个书生,而且脸色是那种青白的颜色,面容略显不悦,这征兵的人有点后悔,但又不能这样被吓走,只能硬着头皮道:“官府命令,家里可有十五以上的男丁?”
沈文苍平淡道:“何事?”
“奉当今天子之令,征收劳力,开拓西北疆土,强我河山。”
话未说完,被冷淡打断:“没有。”
这人也不想惹事,本来打算潦草一问就走,没想这文弱书生竟是这种态度,不由气得脸涨红,大声骂道:“胡说,你这书生明显符合,家里可还有其他人?!让开,给我进去搜!”
一对官兵就要冲进屋里。
“慢着!谁敢再踏进一步!”
官兵不听,直接撞开了木门,大喝着捣乱。
沈文苍寒声道:“来人。”
未等这官兵头子反应过来,小院的杂草丛中竟有数十个披头散发,口鼻流血的东西冒了出来,朝着乱翻东西的官兵扑了过去。
绝望的尖叫被卡在喉咙,带着血迹的官服被拖进草丛里去,销声匿迹。
白袍书生合上门,进了屋里。
官府很快贴出了城里发生命案的告示,开始疯狂地搜捕凶手,许多无辜百姓都被抓了去严审。
自那日起,小院附近似乎安静了许多,那天的尖叫不是没有人听到,隔壁家的小孩也被锁在屋里,不让出来了。
城里风声紧了,家家闭户,竟和鬼城没了太大的区别。
夜晚睡觉的时候,沈文苍在梦中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哽咽道:“相公,你在阴间可好”接着就哭个没完。
第二日牵马走在鬼城中时,被拦了下来。
沈文苍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那痴情的青年——安辞。
安辞道:“文苍兄,昨夜你的牌位前有人烧了东西来。”
沈文苍疑惑接过,是一些衣物和书信,他才想起自己原先住的屋子与安辞是一间,牌位自然是在那儿。
平白多了些感慨,原来那时两人一起跳下悬崖,夫人被山下的农夫救了去,还给立了衣冠冢,信上说,她与那农夫过得还好。
也算是安心。
与安辞道别,走到陆舜的府前,沈文苍才惴惴不安地想:自己那之前的许多世,与那么多女子成婚,算是背叛么,应该,不算的吧。
陆舜正要出门,一推开门就看见沈文苍一副讪讪的表情,奇道:“怎么了?”
沈文苍牵着马绕过他,淡定道:“无事。”
于是沈大人晚上开始对着冰棺念叨:
“我不是有意的,当时还没记起你不是。”
“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呢?”
“秦森,这真的不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