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打算转身离开,门却哢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他一愣,抬头看是有人丢垃圾出来,那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的车,似乎觉得奇怪,拎著垃圾在门口站了一下又抬脚出来。陈钰不知道当时是怎麽想的,三步并两步地就走上去,一把挡住要合上的门,进去了。
楼道里的灯光昏暗,陈钰一脚一脚上了楼,他数著楼层,脑海里闪过陈莘在陈家的一幕幕,以前他从不想陈莘的一切,对於这个打乱他们兄弟生活的人,自从爸爸死後就切割进他的人生,大哥甚至为了这个人将他赶出国。这个卑鄙的厚颜无耻的拖油瓶──
他停在陈莘住处,伸手敲了门,不一会里面就传来问话,“谁啊?”
他没回答,继续敲著,敲得很重却不急,一下一下,之前打过孙奕的拳头这会儿敲在门上隐隐有些疼,他想到江盛拒绝的提议,又大力了几分。
“来了来了。”陈莘嗒一声打开门,看到他,整个人呆住了,“二少爷……”
“好久不见。”
陈莘被推开了,想关门把这个瘟神挡在外面的企图落空。他皱著眉,想著别闹得邻里难看,还是把门关上。陈钰大剌剌地走进套房,陈莘租的是一居室,厅厨房卫生间都有,就是没有阳台。
客厅里有电视,但是没有开,沙发上凌乱地放著几本书,有一本书打开了,显然是刚刚看书看到一半去开门。陈钰扫视了一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在陈莘忍耐的皱眉中开始吞云吐雾,“过得挺惬意的。”
陈莘不知道这小祖宗怎麽找来的,他唯一冒出的念头是,这里没法住了。
陈钰看到陈莘神情戒备的模样,嗤笑走过去出手如电抓住陈莘的衣领,喷著烟:“一个人住的日子如何?离开陈家的日子过得如何?”
陈莘被烟呛得咳嗽了几声,眼睛喉咙都很难受,他暗中蓄力,打算随时一拳把这个神经病打趴下,“挺好的……唔……”腹部陡然受力,他毫无防备,紧接著下一个力道他已经被甩到了沙发上,“唔……”柔软脆弱的胃被陈钰狠狠地用膝盖抵住,他彻底失去了反抗,冷汗霎时间就迸出来,顺著额头流到沙发上。
“挺好的?”陈钰陡然变脸,狰狞地看著被他摁在沙发上的人,他练过拳击,刚刚从陈莘肌肉的绷紧度就察觉出这人打算偷袭,於是抢先一步控制,“我看也是──”
“唔──”陈莘觉得胃似乎要被陈钰挤压爆了,心脏受到刺激,疼得他脸色煞白。
陈钰脑海里一直在回想江盛的那番话,看著地下这人痛苦的样子,觉得有种酣畅的快意,“我真讨厌你,陈莘,彻彻底底的,讨厌!”
陈莘原本疼得耳边嗡嗡作响,细微的辨认出这句话後,他咬著呀,咧嘴一笑,“难道你认为我会期待你喜欢我吗?”
“你就像一只蟑螂一样,让人厌恶。”陈钰将膝盖略微移开点,他将手上的烟灭在茶几上,然後慢慢地解开陈莘的纽扣,感觉到陈莘轻微的一颤,继续喃喃自语,“你和你妈都让人讨厌……”
陈莘听到这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曲起膝盖猛地一卷咚地一声将陈钰摔在地上,他拖著自己的上身,努力做直,迎著陈钰噬人的目光,冷笑,“从小到大,陈钰,你也给我同样的感觉,你就像蟑螂一样令人厌恶!”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狂妄,自私,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你不是生在陈家,不是有这样优渥的条件,你这种人根本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灯光下,陈钰面露狰狞,看著坐在沙发上辛苦喘息的陈莘,脑海中过滤著数十种折磨这个人的方法,然而陈莘根本不怕,胃部的抽痛和巨大的愤怒让他根本忘记眼前的陈钰是多麽厉害的角色,他不依不饶地接著说:“陈钰,你觉得在陈家欺负我很有成就感是吗?没有陈家,没有你哥的保护,你其实什麽都不是!你今天在这里说我让你厌恶?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哥让我厌恶了十多年!”
陈钰听到这,怒极反笑,阴恻恻地说了一句:“那真难为你了。”了字音刚落,他人就扑了上去。
但更快的是已经恢复了力气的陈莘,翻身一滚,躲开了陈钰,按著胃部站在一边。两人在明亮的客厅里对峙望著,都在思索下一步该怎麽做的时候,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两人都是一愣。陈钰看到陈莘呆立的时候,突然又从沙发上弹起来,就想一把拽著陈莘将他甩地上,陈莘大惊,连连退後两步,!一声被压在门上,这声音惊动了外面敲门的人,更大力气拍起门板来。
陈莘被压得脊梁骨生疼,胃抽搐得他腰都直不起来了。
“怎麽,新找的相好吗?”陈钰提著他的衣领,看著他苍白的脸色冷冷地问。
陈莘头晕发胀,直觉地将手搭在门锁上,也不关外面的人是谁,喀一下打开门,外面的人感觉到门开了,大力一拱,陈莘顺势推开陈钰,就再也没有力气,捂住绞痛的胃,蹲在地上。
陈钰却为进来的人气红了眼:“孙、奕?!”
孙奕的嘴角还带著瘀青,惊讶地看著屋内一高一低的两个人,“陈钰?!”随即他看看状况不对劲的陈莘,“陈莘,你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刚要去拉起陈莘,陈钰的拳头就来了,他被逼著退了两步,一掌按住那疯子,“你有完没完,你没见他不舒服吗!”
陈钰冷笑,一脸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你们果然还在勾结!”说完就一脚踹过去了。
“你神经病啊!”饶是孙奕城府再深,此刻也火了,一脚把门关了以後,就和扑上来的陈钰扭打起来。
陈莘睁著被冷汗迷糊了的眼睛,对旁边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充耳不闻,慢慢地挪到茶几上,颤抖地拿起放上面的手机,刚要拨112,电话就来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真觉得这事情太狗血了,居然是陈锦的!如果不是胃疼得没力气了,他还真想大笑,接通後他还没说话,陈锦焦急的声音就传来:“陈钰是不是去你那了?”
陈莘想,这个人眼里果然只有这个宝贝弟弟,於是低低地笑起来,“是啊……我、这里……”他忍著疼,喘息,“正热闹呢……”
“什……你声音怎麽了?陈莘!陈莘──”
陈莘眼前阵阵发黑,疼晕过去了。
32
陈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钰,是被老妈领著去见陈伯伯──他一直没很正式地叫他爸爸。
陈钰站在楼梯口,用不属於他那个年龄段的仇恨的目光,看著他们母子。当时的老妈似乎已经对改善和陈锦陈钰兄弟关系这件事死心了,只是冲陈钰笑笑,就拉著他上楼。他当时觉得这个弟弟长得真阴森,更加下定决心远离这个家庭。
不过後来想起,那天是第一次见陈钰,也是第一次见陈锦。
因为是周末,寄宿的陈锦回来,才到大门口就抱起一直在外面等他的弟弟,蹭了蹭他已经冰凉的小脸,“怎麽不在屋子里等哥哥?”
陈钰听了,指著灯火通明的屋子,幽冷地说:“後妈来了,还带著她儿子。”
陈锦面色一僵,抱紧弟弟,走进大宅。
陈莘当时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盘算著老妈啥时候能从楼上下来好带他回家。这时,传来的开门声让他整个人绷紧了,几乎是反射性地站起来,就看到陈锦抱著陈钰缓缓地走进来。
“後妈的儿子!”陈钰指著他,叫著。
陈莘被这个称呼弄得有些好笑,他也差点笑出来,但当他被陈锦冰冷的视线注视时,他又抿起嘴唇。这时,楼梯上适时响起陈伯伯的声音,“陈锦回来了?那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三个人都朝发声处望去,陈莘看到老妈跟在陈伯伯的後面下来,就在这时,陈钰趁大家没注意,从陈锦的怀里爬下来,对著陈莘一扬手,陈莘下意识一躲,硬物落地的声音和老妈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事後很久,陈莘都觉得,陈钰扔他的那东西,是陈锦塞的。
“……除了萎缩性胃炎,他很可能还有其他的问题……哦,你是说失眠啊……这样就更麻烦了……”
不认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将陈莘的梦切割成一段一段的。
和陈锦第一次上床是怎样的情形,陈莘有点不记得了。他一度以为自己会记得那一天的一切,後来发现他高估了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