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百无聊赖的陈钰终於忍不住走到猛敲字的唐嘉身边问:“你在干吗?”
唐嘉从电脑里抬起头,笑答:“和老婆聊天。”
陈钰听了这麽坦诚的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继续下去,唐嘉又埋首敲字了。
第二天,陈钰醒来,呆呆地坐在床上,想著自己和唐嘉的计划,自嘲地笑笑。他已经长大了,不可能被陈锦关爱一辈子,再怎麽装小孩的心性,陈锦都对他没了往日的那份耐心。他不得不另谋他路。
下楼後,社交圈众人皆知喜欢懒觉的唐嘉却已坐在餐桌上吃早点,他走过去,带著讥嘲的语调问:“你连自己的生活习惯都要编一套出来吗?”几乎人人都知道,唐家的宝贝少爷从不早起,所以自从他掌权唐氏,所有的晨会一律推迟两小时。
唐嘉微笑著回应:“没有弱点的人只会让敌人拼命地寻找他的致命处,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大方地给些弱点出来,方便双方。”
陈钰坐下来看著桌上的餐点,意兴阑珊地喝了两口咖啡,突然说:“我们也算交浅言深了。”
闻言,唐嘉一愣,随即笑道:“就这样还算交浅?”他举起咖啡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陈钰,别人看你或许是傻子,我却很佩服你。真心的。”说完,他喝完杯中的咖啡。
陈钰听了,有点想哭,但他也只是仰头喝下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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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莘本打算向医院打听将爷爷转到别的城市去的手续和费用,没想到小高快他一步,将医疗车,医院,病房全部都联系好了,直接给了他一张预算表。
陈莘看著那张详细的费用单,觉得小高就这麽窝在他身边真是大材小用。
“陈总,您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去办?”小高看著他的脸色,提醒,“钱的事儿,我已经和陈大哥说了,就从那笔费用里支。”
人家都安排好了,很符合陈莘的心意,他叹气问:“你想不想做份正式点的工作?”
小高一愣,“当陈总的秘书这事不正式吗?”
陈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觉得这孩子一路扮猪吃老虎,心思细腻为人大方办事灵活,特别难得,就这麽呆自己身边真是委屈死了。
小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说:“陈总,在你身边当秘书是多少人想干的事啊,您可别高升了就把我甩开了,我还指望著您继续高升顺便提拔我呢。”
“这不可能。”陈莘闻言,条件反射地道,待看到小高怔忪的神情,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敏,有些尴尬地说,“都升到头了,就这东星的CIO也是捡来的。”
“别这麽说。”小高迅速恢复常态,语气诚恳,“陈总是有才华的,陈大哥那麽精明的人,如果只是想您过舒适点的日子,随便给您当个公司的负责人就行了,何必把东星这麽重要的公司给您?”
陈莘苦笑,不再回答。就在不久前,陈锦整天想的,还是如何让他别活得那麽舒适。
陈锦安排他进东星,借此跳板进入陈氏集团,势必会引起陈钰的强烈反弹。他无意於陈家兄弟的纠葛,奈何他在这间公司已开始了自己的事业人脉圈,无法顺利抽身。陈莘已经知道,在把握人性方面,陈锦比他厉害。
曾经,爷爷的医护是他弱点,陈锦牢牢把握住了,让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在陈家那不堪回首的日子。他答应孙弈进陈氏集团,故意隐瞒投资部反水的事,换来离开陈家的费用。陈锦便又给了他一个弱点,这弱点比爷爷的医护费用更可怕,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是人情和欲望,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企图心。
他怎麽会想到和陈锦要事业?他怎麽能每次都把自己那可笑的不堪一击的人生追求都告诉陈锦?
陈莘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但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能让陈锦随意捏拿他往後的人生。全部交接完的时候,爷爷已顺利转院,在这期间,陈莘并没有和陈锦打照面,只有小高鞍前马後,直到陈莘坐上东星派来接他的车子都没有见到陈锦一面。陈莘说不上那心中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感觉是什麽,小高微笑著和他一起上了车,两人离开了这个陈莘曾以为不到陈锦对他失去兴趣便绝不可能离开的城市。
陈锦此刻的心情是惊怒的,在看到M咨询公司近期出的一份关於股权异动的报告,立刻想到孙奕。
会想到孙奕,因为孙奕手上握著数量可观的股票增值权,并且一部分即将到行权期。
出於安全考虑,陈氏集团并没有上市,陈钰处心积虑收购的只有陈氏下属的上市公司股票,但这也足以令陈锦警惕,因为这些股权转让手续并不简单,但陈钰轻轻松松在段时间内就拿下来了,而没有引起监管机关的注意,这不是陈钰的办事风格,他後面一定有人帮他。
陈锦将报告压下,思量著目前的形式。陈钰收购集团二级上市公司的股票,他身後的资金来自哪里?又是以何种手段得到的?原本父亲的遗嘱里,陈钰就拥有一些二级机构的股权,现在这种收购法,他已然成为可以决定三到四家二级机构未来的大股东,陈锦不可能为此而增发,这是明著告诉所有人他们要兄弟相残了。
陈钰的做法是针对孙奕或者针对陈莘?
陈锦有点摸不准,他很久没有和这个弟弟好好谈谈了,江盛之前警告过,陈钰和唐嘉走的近,唐嘉又和孙奕走的近,难道……
陈锦被“陈钰和孙奕勾结”的想法刺激得浑身一震,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楼底的风景,平复了心情後,叹了一口气。
江盛知道的情况只比陈锦晚三天,他的心情比陈锦更复杂。江氏有自己一整套的商业雷达系统,江氏和陈氏、唐氏都关系密切,尤其他和唐琳曾经有过一段“未婚夫妻”的关系,他不想因为陈钰,而让唐嘉去碰陈锦那个地雷──那不是地雷,那是原子弹。
陈钰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唐嘉是个长得过大的孩子,江盛问给消息的人,陈锦啥时候知道这事的,得到答案後他倒吸一口凉气,忙问:“陈锦有没有最近去拜访唐家?”
给消息的人摇头:“没有。还有您关心的另外一个人有消息。”
“谁?”
“孙奕。”那人顿了顿接著说,“孙奕现在将手上能放的店都放掉了,并且拒绝了德萨的总审计师的邀请,已经正式递了辞职信了。”
这倒让江盛意外,“他就一直被德萨养著?收购陈氏失败,德萨居然没有追究孙奕的责任?”
那人摇摇头:“孙奕好像手上也有德萨的股票期权,但不知道是谁转让给他的。”
江盛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了,他们都小看了孙奕。过去,孙奕对陈家忠心耿耿,陈锦的父亲、陈锦自己对他都信赖有加,结果他说变脸就变脸,变脸之後居然还有德萨这个大金主在背後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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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钰疲惫地回到家,等他的是好久不见的灯火辉煌。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扭头看到哥哥坐在饭厅里的背影,这段日子来累积的紧张,委屈,愤懑,算计在看到那背影後一刹那间突然都涌现出来,心力交瘁──这是他当时脑海中浮现的词语,总结了这一阵子背著陈锦和唐嘉干的事情的结果。
他走了过去,叫了一句哥哥,看到饭桌上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式。而哥哥面前,却只是青菜白饭,从陈莘离开这里以後,陈锦似乎有意识地在吃上刻薄到苦行僧的标准。
“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