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2)

>      伤员、不适宜进行劳动的犯人,会被立即送至毒气室进行「人道毁灭」,另外身体稍弱的人则被带进医务室……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这种事虽然很残酷,可是时间一长,几乎每个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在牢棚休息的时候,我从不主动和临床的狱友交谈,并不是担心被看守发现受到「惩罚」,而是害怕一旦和对方熟络起来,便会产生感情——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下,「感情」对我而言是最多余的东西。

时间缓缓推向八月。

在集中营的日子,度日如年。

我在比克瑙待了将近快一个月,可是与霍克尔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我最近才从看守们的口中得知,他隶属政治处,是霍斯的副官,虽然在比克瑙办公,可是做的只是一些管理工作。

平时,他和另一名副官要随霍斯去到奥斯维辛各个集中营巡视,研究怎样更有效率的执行「最终解决」。〈注六〉

我对霍克尔的行踪没有兴趣,甚至希望他能晚一点再回比克瑙,这样我就不用面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了。

但,事与愿违。

这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在七点整准时来到缝纫间,进入工作室的一那,我看到了一件让我寒毛直竖的东西——

窗帘!房间里居然安上了窗帘!

这就意味着……霍克尔已经回来了!

一个上午,我心不在焉的拆剪着大衣,几度划伤手指,在太阳升到日中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再次见到霍克尔,他还是戴着墨镜,面带微笑。

北欧人高大健硕的体格,剪裁合身的白色滚边制服,教他看起来像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绅士,而不是一个纳粹党徒——当然,我不会忘记,他那红袖章上的黑色「卍」字所代表的血腥意义。

「艾伦,我来看你了。」

他温柔地说,造作的语调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理他,继续操持剪刀干我的活,过了一会儿,腰后一紧——霍克尔从后面拥着我。

「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淡呢?你不希望见到我吗?」

「如果能不见到那是最好。」

「呵,你还是那么心直口快。」霍克尔这般道,伸出一只胳膊拢起了半边窗帘,然后缓缓将我逼至阴暗的角落……接着,这恶魔俯下身子想要吻我,却被我躲了开来。

「长官。」我沉声道:「您不怕我大声叫出来吗?」

如果我挣扎叫喊,门外的囚犯和看守们,势必都会明白门内正发生什么苟且之事,若是让上头知道,哪怕霍克尔的军衔再高,他都会因触犯「一七五条例」而成为我的「狱友」。〈注七〉

「你不会叫的,」霍克尔笃定地说,「我会开出优厚的条件,让你心甘情愿保持沉默。」

这混蛋在说什么?

我蹙起眉头想推开这个操守有问题的纳粹军官,他却牢牢攥着我的手腕不让我挣脱。

「不想听听是什么条件么,艾伦?」

「什么条件?」

「自由。」霍克尔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一个诱惑的字眼,「我可以给你自由,离开奥斯维辛……虽然暂时不能回到德国去,不过在诸多占领国和中立国之间,你有很多选择。」

我呆住了。虽然不愿承认,可霍克尔的「条件」确实很吸引人。

乏味的工作,拥挤的牢棚,难闻的尸臭……集中营里短短的三十天,就像漫长的三十年!离开这里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尽管如此,我却无法信任对我开出条件的男人。

「为什么要帮我?」我别开脸不看霍克尔,「我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你的价值是以我的标准来衡量的,艾伦。」他附在我耳边轻轻地叹息,「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迷恋着你。」

他低哑的嗓音,暧昧而情色。谈吐间,昭彰的欲望彷佛随时都会呼之欲出,我禁不住面颊发烫,过往种种不堪的回忆纷纷跃然眼前……

我虽然也是德国人,可是却没有「日耳曼人」的金发碧眼。我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相当普通的黑色,而且长相很普通,绝对称不上美男子,所以我做梦都想不到卡尔·霍克尔会对我这样的平凡人产生兴趣。

记得四年前,他第一次向我提出那些非分之想时,我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不解。

「为什么不说话?」恶魔在耳畔低语,轻舔我的耳垂,「你这么安静,我会以为你默许了……」

浑身一震,我大力地从霍克尔怀中挣开,瞪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了,我想艾伦应该没那么健忘。」他坐到窗台边,对着我的方向道,「和四年前一样,我要你做我的『恋人』。」

为了救艾莲娜,我曾答应过这个无耻的要求,但是即便出卖了尊严,我的妹妹还是没能活下来——她从盖世太保总部被释放的第二天,就在大街上遭到了枪杀。

「当年令妹的事是个意外,我很遗憾,没能帮上忙……」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般,霍克尔这般道,无所谓的口吻与四年前如出一辙!

这让我的愤怒犹如被忽然点燃的火引,「噌」的一下燃烧起来!

「意外?」我冷笑,「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您干的好事呢!」

「艾伦,我向你解释过,那并不是我的授意……」

「我不信!」我打断这个党卫军的话,恨声道:「就算不是你做的,我也当成是你做的!」

「艾伦……」

霍克尔唤了一记我的名字,声音有点动摇,他冲我伸出了手,我却用力地挥开了他!

「请不要碰我,长官。」我拼命压抑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现在……我觉得您很脏!」

因为这句话,霍克尔的手顿在了半空,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么污秽吗?」

他戴着墨镜,我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可是从他的音调,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已经被我激怒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们互望着,对峙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最后,穿着党卫军制服的男人站起来背过了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我的工作间。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最开始拒绝霍克尔的那几天,我还惴惴不安,担心他会像路德维希那样伺机报复,可是等了很久,我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而霍克尔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了。

一定是厌倦了吧……那家伙。

就算同性恋是违法的,凭他的地位和容貌,可以随时找到合适的对象。这总比纠缠一个相貌平凡、脾气又倔强的集中营囚犯要安全、省事的多。

而我,也从不指望他真的能给我「自由」——谁会相信一个纳粹的承诺?

九月,奥斯维辛的天气开始转凉了。

看守们换上了秋季的制服,可是我和我的狱友们还是得穿着单薄的条形囚服。我在室内工作,所以并不觉得有多冷,但其它在户外作业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

因为饥饿、患病和体质衰弱,每天死亡的人数在持续增加,我知道,到了冬天,还会有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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