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老头好像闹得很厉害呀。”蛇灵看着传回来的影像说。
这也难怪,若是他一心要帮的公主有了更好的去处,根本不需要他的力量,他自然会闹。他们忠于前朝,并不是忠于公主,百里家的血脉最正统的就是她,他们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她,当然怕她会叛变。所谓公主的使者,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公主替自己的谋划。
诏书下了没多久,街头巷尾都谣传无颜和绵延暗渡陈仓珠胎暗结。坊间对她的各种说法都有,在她听来最离谱的一条,就是传她妖媚风流,与赫连父子都有瓜葛。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无颜暗想,消息都是赫连笈让人传出去的,他加了这个污名,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望着镜中的容貌,她时常在想,外面的人皆知她丑陋,怎么又会相信那些话。一个丑陋无能的女人,怎么一夜之间成了惑世的妖女。浮遥也觉得可笑,他几次传信想让他们不去理会谣言,他们却只是表面上答应。卢老倒还能忍耐,马将军却想进宫问个究竟。
明知是陷阱,还非要踏进去,一个公主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国家早就被灭了,他的忠心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笑话吧,无颜想,当他遇伏的消息传来时,她不禁叹息了一声。
“要去救他吗?”蛇灵问,用暗影开个锁什么的,是极简单的事,就是事后要有人接应。
“不用。”她冷冷地说,是他自己选择了来送死,她又何必理会。再说,他入宫前已经安排好了军队的事,他是死是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真冷血。”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她的工具,蛇灵有些感伤。
“我本来就是如此。”对她怀着希望觉得她应该更心软,当擅自的希望破灭,又来怪她;真是可笑。是自以为是的人不对,是他们自己要误会了,她一直都这样活着,冷血又有什么错。
如果能一直这么冷血,反而是幸运吧,至少会比前世好。她一直这么想。赫连笈抓马既远,当然不会只是这么关着。他怀疑无颜,觉得她藏着什么,这次是很好的试探机会。把被抓的马既远传到无颜住的昭阳宫,他要在无颜面前审讯她,纵然她有什么阴谋面对这样的场面总会露出马脚。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女子,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第二十六章 冷血凤女
耀眼的阳光照得地面发亮,暑气逼出地面烦扰皮肤,屡屡牵出汗水来,但也有无效的时候。铁链拖地的钝响,从黑暗处传了出来,一名老者被推搡出囚室,明晃晃的光线一时让他无法适应,他皱了一下眉,心中前所未有的豁达。差不多也活到头了,他想。
他是从一个普通的猎户成长成为震振天下的神勇将军,当年,他率领军队把伏虎国的大军挡在界外那是何等的威风。还记得新王敬酒时对他的礼遇,那个儒雅的帝皇明明讨厌战争,却对将士十分礼遇,他说要让他们承受他厌恶的事是他的不对,他说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他没有的东西他才特别敬重,这是何等的情操和胸襟。可是这个少年天子却因为外戚和一手提拔的将领而失去了天下。
接到传报说伏虎国大军在境外集结,等他赶到时,那里却什么也没有。他知道上当了,赶回去的时候接连中伏,还从朝中大将成了反贼,这是何等的屈辱。高高在上自立为王的伪善者,凭什么跟真正的王站在同一个地方。皇上驾崩,百里王朝被赶致南方一隅避祸。他日夜想着复国,但是这国要为谁复,为了国舅和他扶持的傀儡吗。赫连逆党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他集结士兵,储存力量,哪怕过了十五年,复国之心也始终未灭。
百里王朝还有未来,公主就是希望,她是浩贞帝唯一的血脉,是皇位最优先的继承者。她不是男儿身,但还有决定百里王朝未来的权利,只要她忠于百里王朝,只要她有身为皇族之后的觉悟。
步入宫苑,他的腿上被押送的侍卫猛猛踢了一下,单膝下跪,他愤恨地抬头看向坐在阴影处的男儿。乱臣贼子,安敢称王!不甘的目光掠过他怀里的女子,穿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子面露惊色,像是被他吓坏了,这也难怪,经过鞭打,他的脸上和身上布着伤痕,未处理过的伤口还有血痕落下,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小女子的确会害怕。支持着身体想要站起来,背后却被压着,让他不能起身,他大喝一声,向后倒去,索性伸腿坐在院中,无畏地了看向自称为王的男子。
“马将军,别来无恙。”赫连笈笑着问候,挥手让侍卫停下强迫马既远下跪的行动,就算他跪下了,心里仍不会服气,就是知道他的个性,赫连笈才始终没有说服他投降的心思。这也是对他的尊重。
“若没有你这贼子,老夫会过得更好。”他啐了一口在地上,脸上带着坦然的笑。
“无颜莫怕。”赫连笈抱着怀里吓得往后躲的无颜,让她坐到他腿上。指着院中的马既远,他说,“好好看着,这个人就是前朝的余孽,无颜还是第一次见吧。”
“是,父皇。”她大着胆子看向马既远,将自己的表情隐在深处,这四周藏着许多眼睛正盯着她,她不能在这里露出马脚。
马既远猛地回神,仔细打量着无颜:没错,她就是公主,她的脸上有传闻中酷似蛇形的胎记。
“大胆逆贼,快把公主放开。”看到他和她靠在一起,听到她叫他“父皇”,马既远不由怒从心起。
怒吼声把无颜吓了一跳,她有些无措地回头朝赫连笈看了一眼,对上他安抚的目光后,安然躲进他怀里。
“父皇,前朝是什么,他说的公主是谁?”无颜小声问。
“原来无颜不知道呀。”戏谑地笑着,他的余光看向马既远,他脸上不甘愿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公主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马既远感伤地盯着她,忽地怀疑了起来,如果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派使者来,而且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使者,怎么会和公主这么像。“公主,你是百里王朝的公主,绝对不能当赫连逆贼的郡主!”
询问地看向赫连笈,就算无颜再笨,也听得出马既远口中的公主是她。
“不要理会他的话。”他冷冷命令道。
“是,父皇。”无颜吓得连忙答应。
低头望向院落的人,赫连笈冷笑道,“马将军,百里王朝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是赫连王朝,是朕的天下,连南朝余党也派人跟朕密谈,将军若识时务,何不趁现在归顺?”
“你妄想!”马既远吼道,他知道南方的国舅靠不住,想不到竟然会接收赫连笈的招安,难道他连一点血性也没有吗。
“若是马将军说出藏在京中的乱党,朕同样会放了你,让你安享晚年。”
“哼,你当老夫是什么人!”轻蔑地白了赫连笈一眼,马既远不屑地转过头。
“如此,就要朕就要失礼了。”赫连笈勾起嘴角,接过递来的茶,安然看着侍卫把马既远按在地上,处以棍刑。
“这点痛算什么,小贼,有种就杀了你爷爷我!”他无惧地大喊,目光投进吓得脸色苍白的无颜。“公主,你若要受逆贼蒙蔽,天下人知道你是皇族之后,一定拥护你反了此贼。公主,百里王朝是不会因为一个逆贼灭亡的。公主……”
“他知不知道这样喊,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蛇灵抱着双臂不满地问。
“赫连笈让他喊出来,无非也是为了试探。可是他敢让我知道真相,可见他暗自以为无颜已经知道一切了。”她淡淡地说。
畏惧地靠在赫连笈怀里,她害怕阶下男人狰狞的面孔,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一样,朝着她大声吼叫着。木棍一下下打在他腿上,他没有喊疼,头上的汗大滴落了下来。喊到声嘶力竭也要出口的话,带着夏日灼人的温度。无颜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到这里说这番话,如果公主真的听进去了,岂不是招来杀身之祸。他只顾着大义,难道就没有想过安危吗?
“喀嚓”一声,木棍断成两截,溅开的血水落在灼目的日光中。无颜颤了一声,躲进赫连笈怀里不敢看。
“怎么了,无颜?”赫连笈抬起她的下巴问。
她望着他,带着几分无措。这样的场面,女子都应该害怕才对。指尖冰冷,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对血的兴奋,她垂下目光,按捺身体的颤动。明明没有愤怒,没有同情,她现在的杀意又是为了什么。
“请公主,作为百里王朝的公主,好好活下去!”
嘶哑的声音悲壮的响起,无颜的目光吸了过去,那个大腿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拨出侍卫的刀自刎。是他的过错,当年如果他没有被骗到边关,百里王朝不会落入贼手,皇上、皇后都不会死,公主也不会受现在的屈辱。他已经没有力量去支撑百里王朝的未来,百里的兴衰成败就看公主的决意了。
“啊!”无颜惊呼一声,吓得缩成一团不敢抬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能向马既远表达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