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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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中三年,都没去过寒生家里。虽然两人关系很好,但因为觉得自己要求去别人家是没礼貌的表现,而寒生也一直没有开过口,於是最终还是没去过。

现在想想,大概寒生是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父母都过世的事,进而被同情吧?

忽然好奇起来,不知道他是在什麽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周祖望一个人走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十几二十年前的多层房子,禁不起岁月流逝。即使偶尔会翻修外面的墙体,看上去总有种陈旧感。

他一时联系不上狄寒生。手机关机。估计是电池用完了自己没发现吧。反正省城离家里所在的县城颇近,只是一小时的车程。父母答应要给斐斐买礼物,她在县城挑不到合心意的,正好也要去省城。周祖望跟著他们一起到了之後,只说自己到别的地方去逛逛,便一个人走了出来。

寒生家并不难找,门牌号码排列规律。按照通讯录上的地址,周祖望终於摸索到一栋楼的2楼。铁门有些变形,上面满是斑驳的痕迹,一看就是很多年没有人住的样子。其实周祖望想过,这麽多年过去,这里很可能早就搬进其他住户了。来这里也就是随便碰碰。

没想到真的保持著旧观。

在门口稍站了站,心想下次和寒生一起来就可以进去,於是准备离开,再在周围转转。不知怎麽的,竟然挂到了门把手。

那门并没有关严。

就这样,慢慢打开了一条缝。

周祖望本能向里面看过去,那景象映入视网膜後,大脑一瞬间,完全空白。

这是什麽地方?这是什麽地方?

这难道就是寒生的家吗?

焦黑的地板和墙壁,还有家具的残骸。陈旧的火灼痕迹,空气里好像还带著淡淡的焦味。

他像是受到什麽蛊惑,慢慢往屋子里走进去。

连接一个长方空间和门厅的是一个“大洞”,门早已荡然无存,连旁边的墙体也是崩落後粗糙修复的。那空间从格局来判断很可能是厨房,里部分地方还粘著些面目焦黑的墙砖,更多的地方,看得出是後来随便粉刷了一遍,掩盖原来的惨象。有的水管两截十分明显,一段红蓝线的PVC管和原来的淡黄色管子格格不入,准备接出水龙头的地方都被闷严了,一看就没有使用过。

虽然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但余留下来的残迹,依然传递著当年惨象的讯息。

这不像是一个家。这倒像是一个爆炸现场。而且是,胡乱修整了一下便被放弃的爆炸现场。

周祖望呆呆望著,思维僵滞,牙关不由自主地格格响起来。浑身发冷,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冷什麽。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後有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

“祖望…”

他回头,看见应该去了别处的狄寒生站在没有门的厨房门口。

寒生还是在X城分手时的样子。只是神情惊愕莫名,眼里还有一丝以往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慌张。

配上这里诡异的景象,竟有些奇异的凄凉。

周祖望看著不知道说什麽好的对方,只觉得有什麽堵在喉头。心口闷痛,不知道是什麽毛病,不发泄掉是一定不行的。

他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寒生,你好。”

四周静悄悄的,白天日头大,小区里少有人活动。听到他开口说话,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开始是惊讶,而後浮起了一丝惊喜,和一点点残留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狄寒生才象是刚回过神来:“祖望,你能讲话了?…真是太好了。”语气有些干巴。因为周祖望的声音自然流畅,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恢复。

周祖望点点头,道:“是啊。”

狄寒生又笑了笑,“怎麽会到这里来的?”

他的语气有些伪装随意的不自然。周祖望有些疑惑的想,为什麽以前自己就从来注意不到他话语掩盖下的那些真实呢?他遮掩的技巧,明明很烂。

他盯著那人半垂的眼睛,有些残忍地不让对方继续逃避下去:“那这里是怎麽弄成这样的呢?”

寒生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低下头,沙哑著嗓音道:“是…意外,煤气瓶爆炸…”

周祖望见他这个样子,几乎不忍心追问下去。

印象里的寒生一直只有阳光的面孔。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个面具般的,只是用来讨好他、安慰他的笑容。

他走近,有些犹豫,但终究没有再反悔。

伸手圈住寒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周祖望低声说:“就这样十多年都没动过这里麽?”

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紧紧抱住。寒生把下巴靠在他颈窝里,含糊地点了点头。

周祖望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不过,即使他一点都不自恋,也能确认,那个人肯定是高兴得不相信现在的一刻是真实的。

他有些无奈地想,寒生这些年总给他造成一种错觉,就是不管怎麽样,他都还是会爱他。能有这种感觉其实不坏,於是他总是默许寒生执迷不悟,却自私地不愿予以回应。

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热热的,也许是他在颤抖,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周祖望又补了一句:“不要一个人来这里了。”

依然是一声敷衍般的回答:“嗯──”对方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周祖望心里又酸又痛,不知道是什麽感觉。

当年在省城,曾经发生过一次惨烈的煤气爆炸事件。他看到这个爆炸的样子,就想起了来这里念中学以後听到的这则传闻。是在安全教育时有人无意间说起的。一女拧开液化罐企图自杀,後来其母回家来时,闻到煤气味便开灯查看。谁知道因为空气里煤气浓度过高,电火花引爆…女子当场死亡,而她母亲,则在送到医院以後也不治身亡。

寒生仍然想瞒著他,仍然什麽也不愿意告诉他。

也许是他觉得自己不知道比较好。也许自己真的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可以说一句“我们回去吧”,然後带他离开这个地方;把房间重新装修过,掩盖掉爆炸的痕迹。寒生呆在这里睹物思人思得像个鬼一样,可见不是好事,他妈妈和外婆如果泉下有知,必然也不乐见;然後什麽都不问他,就像以前那样子过下去。

他只是受不了这种感觉。他被爱,却不被信任,不被依赖。

然而说到底,他也没有做过什麽可以让对方无所顾忌无话不说的事。

忽然,听到把脸埋在他肩头的人发出闷闷的声音:“祖望,我想和你说些事。不过很无聊的,你可以不要听。”

周祖望呆了呆,而後才反应过来,拍拍他的背脊学著寒生刚才的腔调说:“嗯──”

寒生冷不防听他这一声,微微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脸上不安的神色稍微减退了些。

最里面的房间收拾得比较干净,看到居然还摆了床铺褥子,周祖望心里气他自己折腾自己,忍不住说:“你还住这里?那外面怎麽还让它那个样子?连门都不关好。”

寒生赔笑道:“门大概是买饭回来的时候顺手带得不够用力,没碰上,这里民风淳朴,没事啦。你也知道我不会烧饭,厨房坏著就坏著,你看厕所是修好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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