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慧长公主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道:“方才是怎么回事?孤听闻皇弟拂袖而去,”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倒让沈嘉玥心惊胆战,“皇弟好歹是皇上啊,惠贵嫔这样可不大好。”
果然是这事,沈嘉玥垂下眼眸,咬着牙始终没有说话。好半晌昭慧长公主见她不说话,便有些来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嘉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恍如罂粟,“没什么意思,只是长公主终究不会明白的。”
“你……你怎知孤不会明白?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的心思不难猜。”昭慧长公主凝视了她好一会子,语气阴沉如殿外乌云密布的天气,道:“这里也就你我二人,今儿个孤可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长公主有话请直言。”
昭慧长公主见状,不得不说了,娓娓道来,“合欢殿那事,孤也有所耳闻,事情已然发生,惠贵嫔自苦也没用。皇弟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整个庆朝都是他的,何况是你的合欢殿。再者说,惠贵嫔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事背后有人,这事摆明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换句话说皇弟和惠贵嫔的妹妹都是被害之人,与其惠贵嫔折磨自己还不如去揪出幕后之人。”复道:“惠贵嫔自入东宫到如今也有几年了,应当知道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今儿觉得对你愧疚自然对你百依百顺,但若是做的过了,孤以为后宫有的是女人能让皇上满意的,不差惠贵嫔一个,惠贵嫔经过那么多波折,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沈嘉玥仔细听着,深知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仍然没有开口,咬着红唇,不知在想什么。昭慧长公主见她脸上有些松动,便知她是听进去了。继续说:“如今皇弟还肯这样待你,你应当感到欣慰,为了你一人下旨不去华阳行宫,这是多大的荣恩啊,你非但不感恩还使起小性子来了。还有你该想想你能不能使小性子?或者说有没有资格使小性子?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妃嫔而已,说白了就是妾侍,并非孤瞧不起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像你这样的妃嫔后宫不知凡几呢。”复道:“就是皇弟妹这样做也要想一想呢,更不必说你了。皇弟能给你恩宠,也能让你失宠,你应该明白这些的,惹怒了帝王终究是自己吃亏,自己好好想想吧。若非从前你帮过我,你为东宫侧妃时常入宫陪伴母后你我有过几面之缘,我也懒得说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惠贵嫔好好想想吧,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毕,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离开。殿中只剩下尚在沉思的沈嘉玥,寂静无声,过了小半个时辰,殿外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哗哗流下来,惊了游疑不决的沈嘉玥。
一身女官制服的人捧着一盏茶入内,沈嘉玥抬眼见她,原是林掌赞原先的如菊,微微一笑,“你怎的来了?司里不忙吗?”
林掌赞摇摇头,放下一杯茶,和善笑说:“一点都不忙,到是如梅,不,是吕典膳她很忙,”说到这眼神微微暗淡,“娘娘,看开点吧,从前一直没有看开,如今也是时候看开些了。”
沈嘉玥看见她眼神的暗淡,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没想到如梅竟然升了典膳,我都不晓得,你也努力些,争取早日升为尚宫啊。”复道:“其实我早就看开了,否则我也不会回到合欢殿了,我只是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从前的低眉顺眼、温婉柔顺,你知道的并非我的性子,我知道他们会受不了所以才很少说话。并非想不开。”
林掌赞眼里微微闪着光亮,有点哽咽道:“原来娘娘都知道啊。”
沈嘉玥呵笑一声,点了她的额头,佯装生气嗔怪道:“你的宏伟愿望,你宁可告诉如花、如梅却不肯告诉本宫,难不成本宫还能不帮你?真是的,过些日子,我去尚宫局走走,你且放心吧。”
林掌赞嘿嘿一笑,嘟着嘴与她以往的肃然之态大相径庭,笑道:“我哪敢不告诉娘娘啊,就怕娘娘一生气将我逐出宫去,那我可不是得不偿失嘛。”又想起此番目的,收了笑,“我自然知道娘娘的性子,只是如花她为人单纯,并不知道一些事情,一心以为娘娘被自己的亲妹妹欺负了去,私下咒骂华贵人,这些事我也是听锦织说起来的,娘娘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自然如花的为人还是很好的,一心为着娘娘,如今我和如梅都去了尚宫局,唯她一人是一直陪着娘娘的,是个可靠的人,想来她是见娘娘伤心才这样说的。”
“本宫知道了,如花的性子啊,”沈嘉玥不由脑仁发涨,“该好好磨一磨了,之前对她太过宽松,长此以往如何统领整个合欢殿呢,锦织和紫苏就比她稳重的多。”
“娘娘说的是。”
第四章 清城何欢(5)
午后日头猛烈,空气中夹杂着燥热,树上的蝉又开始一阵近一阵远的叫着,此起彼伏,更添一阵烦躁,烦躁的情绪蔓延整个皇清城,绵绵不断。
火辣辣的日光射入合欢殿东偏殿,仿佛整个殿中都充斥着热气,放多少冰都无用。沈嘉玥只穿着一件清荷纱衣,披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正午睡起身,命紫苏伺候着梳洗,紫苏以娴熟的手法很快便为沈嘉玥梳好了简单的长乐髻,髻上插着一支素银簪子,每至夏天沈嘉玥都打扮的很素淡,只为她那个早早离开人世的孩子,这事孙若芸也是知道的,自然紫苏也略知一二。
沈嘉玥见紫苏很懂自己,赞赏的点了点头,又取出首饰盒里的一支白玉镂空钗赏给她,紫苏自是高兴。沈嘉玥又换了一身淡青色宫装,一看便是积年旧衣,颜色比以往的青色更淡,几乎接近于白色了,众宫人心中暗衬,然沈嘉玥并不介意,微微一笑,收拾妥当,让如花准备好一些东西,后挥退众人,独自坐在炎热的偏殿里,她一向畏寒,这样的炎热倒还受得住。
约莫一个时辰后,锦织急匆匆叩响殿门,沈嘉玥正想得出神,听着叩响声,惊了一下,又心中一突,顾不得心惊,连忙传。锦织还未入殿,便说:“懿国夫人到了,在正殿等着,只是华贵人也在,如花和华贵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吵了起来,言辞犀利,华贵人正命宫女压着如花去宫正局。”
沈嘉玥一听这样的事便心烦,有些胸闷气短,不过倒也急急赶去正殿。沈嘉玥已经很久没去正殿了,自从出了那事,她再没去过正殿,上回昭慧长公主前来,也是请了她去合欢殿后头的亭子里说话的,每每出合欢殿都绕过正殿的,现下正殿里正上演着一出‘戏’,也不由得不去了。
沈嘉玥还未到正殿里,脑海便全是那天的场景,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黑着脸,拦住锦织传令,蹑手蹑脚的将里面的话听了个全,冷哼一声,直直入内,珠帘叮叮当当作响,众人一番请安,沈嘉玥却没有让她们起来,反而说了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若本宫没记错,方才说话尖酸的宫人是华贵人身边的眉儿吧?眉儿,本宫且问你宫规可记牢了?”
眉儿身子有些哆嗦,语气却强硬道:“回娘娘话,奴婢确实是眉儿,只是奴婢没有说话尖酸,娘娘可别冤枉人,宫规自然是记牢了,”反问:“娘娘应当问娘娘身边的如花女史,宫规可记牢了?才是。”
沈嘉玥缓缓过去,用尽力气托住她的下颚,直逼她看着自己,笑的愈发凄厉,“哟,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从前本宫还不知道呢,如今入了宫也学会这套了啊,和你的主子一样。只是宫规真的记牢了?那本宫可要问问你,宫人卷第三十一条如何写的?”手一松,一个巴掌甩过去。又亲自扶起懿国夫人,到底是母亲,她不想让人说她不孝。
懿国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前人人夸赞的温婉的沈大小姐居然成了这样的娘娘,穿的比宫女都素净,说起话来却一套一套的,仿佛完全改了性子。
沈嘉琼刚来时还有些心虚,入殿后如花这个小小的女史竟话中带刺,后来又和眉儿吵了起来,顿时恼火了,想着让如花好好受一番教训,又见眉儿被眼前的姐姐打了一个耳光,也话中带刺,甚为不满,心中一股无名火噌噌噌往上冒,倏尔起身,“惠贵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吧。惠贵嫔你这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