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重重哼一声,我侥幸逃过,来到宝蓝色袖子旁边,我大约醉了,手提不稳酒瓶,颤巍巍倒满一酒杯,他没有碰,我举着自己的杯子同他的碰了下,瓷器清脆一声响。
“前面几位你都知道,可面前这位可真得好好介绍介绍,他可是为你而来的,苏小姐你看看认识吗?”秦越笑道。
这下我不得不抬头看向男人。
他比年少时成熟了,更加喜怒不辨,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端详我为他倒的酒,他从小有精神洁癖,嫌脏就不肯碰,从前为了大计,不得不碰我,如今还用得着演什么。
我说:“不认识。”
“哈哈顾珩,我就说你认错了,她不是你要找的恩人。”
片刻,有些陌生的低沉嗓音响起:“或许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垠有要事脱不开身,这杯我们敬他。”
酒局恢复热闹,我隐在光影里,随时听吩咐,高谈阔论中,顾珩被问起回国的理由,他说:“如意有案子回国开庭,我就顺便陪她一块回来看看。”
“哦,原来是为了佳人。”
他默认了。
酒局散时,已然是深夜,秦越扯过我:“去送送顾先生,你今夜的出场费是他出的。”
顾珩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但我不敢忤逆秦越的命令,只好走到外面寻觅他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见到他伫立车门前,遥望庭园,之后就进了车。
秦家两兄弟皆在看我。
这车势必要上,我咬牙飞奔过去,气喘吁吁拍着那扇紧紧闭合的黑色车窗,祈祷上帝能垂怜我。
我敢说我肯定耗尽了一整年的幸运,顾珩竟然摇下车窗,我说:“秦先生说您出了包夜的钱,今夜就让我陪您吧。”
我像个熟练的妓女,我看见自己的悲容倒映在他棕色的眼眸,真是恍若隔世,他或许会厌恶地叫我滚开,没关系,顶多是被秦越教训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当他打开车门,让我进来时,我愣住了。
车厢黑漆漆的,偶尔路灯的光由长变短地照来,我心里很沉静,他不想赔本睡我也好,他想羞辱我一番再把我丢给别人也罢,熬过去就好了。
熬过去就好了。
可他偏偏开口第一句话是:“你瘦了。”
任哪个老熟人见我都没说这样的话,但由他说就显得笨拙且真挚,我告诫自己,他不是十七岁的阿珩了,眼前的顾珩是披着他外皮的陌生人,切勿中招。
我自嘲道:“做妓女自然比不上做富家千金。”
车厢中沉默下来。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宿舍太乱,去宾馆吧。”
又是一阵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送你回家。”
我在思考让他知道我的住址,我的人身安全是否会受到威胁,毕竟他恨我恨成那样,但转念一想,他想知道还不是易如反掌,我逃不掉。
我乖乖报上地址,车子立刻朝东方驶去。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他想耍什么把戏,如今我四面楚歌,再来一个寻仇的顾珩,恐怕我真的不能活着走出春阑夜,我只想尽量放低姿态,与他早日撇清关系才好。
所以当下车时,他递来联系方式时,我拒绝了,我说:“顾先生,您来春阑夜找我就好。”
我连再见也没说。
老小区的照明系统一直有问题,那辆车就停在不远处为我照亮,我走进黑黝黝的楼道,声控灯又坏了,台阶的最后一层,我忍不住回头看,顾珩站在车边注视我。
那晚我做了一夜噩梦,恍惚以为顾珩的出现也是噩梦的某个环节,不至于让这场重逢显得如此悲哀。
对命运的担忧令我找上秦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庄园里,秦泓枪枪正中靶心,大获全胜的他摘下降噪耳机,微笑看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知道他在刁难我,我别无选择,温顺地重复了一遍:“我祈求你帮帮我,别让顾珩把我带走。”
秦泓不一定是愿意帮助我的那个,但一定是不愿意见我好的那个,殊途同归,我只有来求他。
他坐在用来小憩的圆桌边,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明知故问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他,盼望他来救你吗,怎么这会儿还不乐意了?”
我不敢确定,但或许他一直对当年我放弃和他去瑞士耿耿于怀。
他如今年近三十,身材保养得当,时光在他身上似乎没有留下痕迹,且早早名草有主,在媒体面前伉俪情深,是本市所有人认证的好好先生。
我以为我们从前的情事早已如过眼云烟,他不会放在心上,可他时不时总要提起,于是我说:“你仍在为我没随你去瑞士而生气。”
他微微皱眉,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低笑着:“那不过是场包养游戏,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放在心上,不是吗?”
那双我从始至终没看清颜色的眸中倒映着我的面孔,我看见她轻轻点了下头,说:“是的。”
秦泓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他甚至不愿意再伪装,他果真讨厌死我,他说:“上次我帮你挡住柳家人,这次又要帮你挡住顾珩,我可不做赔本买卖。”
在他这样精明的商人面前,任谁都得剐层皮肉才能脱身,可是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孑然一身,实在没有能给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眼睛鹰似的勾住我的魂魄,要把我看穿了,他和顾珩一样,总能异于常人地在我身上挖掘出别样的利用价值。
四目相交,我顷刻懂得他的意思,他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次,原来我这副残旧的皮囊仍有它的价值。
这里我很熟悉,最后一次来是十八岁生日,我跪倒在他脚下,他当着我的面搂着少女走进房间,之后我开启了地狱般的生活。
中午十二点,阳光透过玻璃窗撒在我赤裸的肌肤,秦泓的手抚摸过我的脸颊,细细柔柔地滑下去,从脖子到肩膀,从乳尖到小腹,他横抱起我,轻柔地将我放在床上。
丝绸被单是凉的,我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爬上皮肤,连带着乳尖挺立起来,旷了三年的身体,终究也没能忘记最初的主人。
那些被惩罚的伤疤历历在目,我撇过头去看窗外,灰蒙蒙的景色,引颈受戮等待他的暴行,他应该会用皮带狠狠抽我,在我呼痛时,插进我的身体,沉默地掐着我的脖子抽插,就好像负罪前行的罪人,发泄着无处躲藏的暴戾。
原本该这样的,可是他并没有,他含着我的嘴唇,轻轻插了进来,我诧异地睁眼,他用手捂住,不让我看。
最后射精时,他没忍住,狠狠在我脖子咬了一口,我吃痛呻吟。
三年,我终于成了兜售自己的妓女。
我以为这下我可以安心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直接从秦泓庄园被送到顾珩身边,看着眼前熟悉的老苏宅,我强压下怒火跟随管家进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哆啦A梦似乎打开我梦的缺口,把在春阑夜消失的夜都还给我,各种梦境倾巢出动,导致我睡眠不足,眼底青黑,在外人看来,我大约是被病魔折磨,不堪忍受,因此格外可怜。
——不过也很可怜就是了。
顾珩请来的医生在他的监督下,像煎牛排一样把我翻来覆去检查一夜,弄得所有人精疲力尽。
但要我同他解释我又是不愿意的,仿佛我很在意他怎么看我,故而我咬着牙做完整套检查后,简直累得不行。
幸好检查结果并无大碍,可顾珩不放心,非要陪我过夜,说来也怪,这几日接连严重失眠,我竟在他的注视下睡着。
一觉睡到大天亮,屋子里早没人了,只留下淡淡的茉莉花香,侧头,原来是窗台玻璃樽中插了几只新鲜的茉莉花。
我失眠归于被囚禁的缘故,我无法忍受失去自由和日夜提心吊胆猜度顾珩的意图,快要把我逼疯,逃跑的念头愈发强烈。
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趁着顾珩不在家,我故意支开管家,预备翻越无人知晓的墙,就此离开此处。
当我拖着大不如从前的身体,气喘吁吁坐在墙垛上为重获自由欢呼时,顾珩就立在墙下看着我,他的手里提着我最爱的冰淇淋。
那是以前学校附近的小店,不干净,可我爱吃,我还请他们两个人吃过,不过我贪嘴,吃多了闹肚子把秦泓弄不开心,父亲就不准我再吃。
大约是我前天提了一嘴,作为我乖乖检查的奖励,顾珩特地买给我的,可现在被他撞到我要逃跑。
我深吸口气,与他对峙,他抿着唇,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脸色有点臭,风把他的头发和野草都吹歪了,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白云和我,像极了被我逼迫逃课的模样,他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着你。”
我眨眨眼,身后的梯子被我弄倒了,我发誓,我是怕把冰淇淋搞砸才没往他怀里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呦。”我摔了个屁股墩。
坐在客厅沙发吃上冰淇淋我又开心起来,吃了几口,我就放下,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长大了,也没那么爱吃了,我尝尝它,不过是记着旧情。
“你准备囚禁我到什么时候呢,”我支着脑袋,“你想学当年的秦泓金屋藏娇吗?”
这话没有那夜的愤慨,我是真的好奇,平静问出,顾珩抽纸递过来的动作一顿,慢慢放下,他不言语。
从小他的性格就这样,不想说的你把他强奸了,杀了,他都不会透露,我叹了口气,不明白这样纠缠下去的意义,我摆摆手上楼去。
过了几天,顾珩突然说要带我出门玩,可能是我的话奏效了,他用行动告诉我别误会他,他对囚禁我没有性趣,毕竟这些日子,他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一上车,他递来墨镜和帽子,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怕我在外败坏柳家名声才拘住我,否则怎么会让我乔装,觉得我如此见不得人呢。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戴上了。
久违的景色与空气让我心情愉悦,我忍不住趴在车窗,够头去看,天气开始变凉,边路的树一半灰色一半焦黄,我闭上眼,感受微风。
“小心。”
叶子打着旋儿飞进车子,差点剐在我脸上,我生气地捡起它捏得碎碎,丢出窗外,红绿灯前停下,我见到顾珩在笑。
真是见鬼了,他在我面前从来只会臭着脸,等我看见车载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时,我就又明白一切。
原来是林如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我猜得到几分,当初他那样爱护她,如今身边又没有情人,十之八九是为了她,我的笑收敛回去,恰逢车驶到咖啡厅前,我同他说我要下车。
他顾不上我,我“嘭”地关上门,要了杯咖啡,等待他通话完毕,恰逢桌后两人在讨论一本书。
“要我说主角沦落至此都是她咎由自取。”
“尽管她年幼时就被迫做了老男人的情妇,亦不受家庭支持?”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该拥有钢铁般的意志——我是说这是每个人天生就有的,不管她遭遇了,我想她必须得拥有,否则凭什么做主角?”
“我们作为旁观者,这些惊涛骇浪于我们而言,似乎是所有人命运推波助澜的好手,可落在她头上,桩桩件件都是灭顶之灾,她拥有软弱的权利。”
“别为她开脱了,她曾经拥有大把的自由,但她从没想过努力改变命运,竟然还愚蠢地奢求爱。”
“——如果情人给的宠物式的自由也叫自由的话,我想整个世界就不再有奴役这个词,倘若她自知难以拥有真正的自由,那用爱来麻痹自己又有什么错?”
“天呐,你总有理由为她开脱,她曾说过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律师,为何不见她好好学习,她可以给自己报补习班,用所有时间去读书。”
“哈,我说你认真了吗,她所有的时间都被教授如何成为完美情妇,她一脚踏进泥淖,全副身家性命都拴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开心她就过得好,他不开心自然有人收拾她,你没见到她的悲哀,只说她没有好好学习,当然,她把全部心思拿来学习如何活下去了。”
两人争执声渐行渐远。桌上咖啡冷了,顾珩推开门,咖啡厅的门铃作响,我才回过神,他神色凝重:“我们该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挂断与小垠的通话,我长舒一口气,望向屋内时,恰巧和顾珩四目相对,他匆忙低头,喝了口咖啡,却被呛得咳嗽。
那场车祸中,顾珩摔伤了右手与左腿,无法动弹,我为了不再欠他人情,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主动承担起照顾他的职责。
除了林如意拍手叫好,以为她私下与我的谈话起了作用外,顾珩竟也惊讶抬头,待人全都走光,我跟他解释清楚,他才呐呐应声,似乎很失望。
倒不如说他在期待什么?
我等待他自己从咳嗽中平复,端起佣人送来的皮蛋瘦肉粥,喂进他嘴里,他皱着眉,一口接一口。
我仍在想别的事,不留神把粥送进自己嘴里,烫得我立刻跳起来,灌了口他的咖啡,一时间嘴巴里的味道难以形容。
该死,这么烫他也不会吱声吗,我瞪着他。
顾珩当然觉得自己无辜,毕竟我甚至把粥喂到他胸口的衣襟,他默默原谅了我,还为我叫了被凉白开。
片刻后,他注视着我开口问:“你走神了,在想什么?”
我没有说话,站在离床不远处的书桌旁,窗子开着,夏意蔓延进屋,像极小垠所处的夏威夷。
“小道消息都传你和小垠有婚约在身,”他问,“这是真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偷听我打电话,小人所为,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错开目光,真真假假与他无关,可我怕他跟秦泓一样,以为我真是小垠的未婚妻,觉得有利可图,更加不会放过我,于是我说:“是假的,你不用打别的主意。”
他脸色复杂,最后憋出句:“再喂我喝两口。”
烫不死你!
其实不光端茶倒水,由于他行动不便,连洗漱沐浴都由我代劳,起初顾珩还十分抗拒,直到某天夜里他摔倒在卫生间,狼狈不堪。
我在隔壁被吵醒,秉承人道主义精神来到卫生间,见到吃力想撑起自己的顾珩,我从他的臂弯下撑起他,他比从前高了壮了,差点我就起不来。
我要给他脱掉裤子时,他突然像个大鲤鱼,挣扎起来,我站不稳,一个眼刀飞过去,说他有什么我没见过,他僵硬地任我摆弄。
后来又允许我围观他沐浴。
他会乖乖坐在浴缸边缘,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支起自己的重量,任由我蹲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我心无旁骛,哪怕他精壮结实的肉体就暴露在我眼前。
他的脸被热气蒸得通红,睫毛低垂,水珠从他精致的眉眼落下,滚落进他的胸膛,他热爱健身,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下腹那里,因受伤好久未清理,长出细细的毛茬,没受伤的右腿浸泡在荡漾的水波中,像是一尾美人鱼。
小时候他就很美,他是上帝的完美之作,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曾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我想,他更像母亲多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凝视他的时间有点久,他看向我时,我有种自己是变态的感觉,连忙给他擦身,又是刚刚的姿势,擦到下体时,突然他勃起了。
我调侃道:“你硬了,需要我帮助你吗?”
他眼睛里的欲望称不上欲望,雾似的蒙在他瞳孔上,我轻轻圈住他的阴茎,对他笑道:“这是另外的钱,记得支付给我。”
那层雾忽然消失了。
他挥开我的手,披上丝绸质的睡袍,凭借自己的努力睡倒在床上,背对着我,一言不发,好像被我肮脏的妓女般的行径给冒犯。
回头看他一眼,我轻轻阖上门。
自那天后,顾珩冷落我许久,有意避开我似的,我竟好久没见到他,他确实嫌我脏,我耸耸肩,谁在乎呢,我乐得自在。
可一旦闲下来,竟再次陷入先前无聊的境地,哪怕我拥有了手机,我总是不习惯对着小小屏幕。
这天,我趴在窗台数有几只小鸟飞过,突然看到空中飞着风筝,往下看,是管家正擦着汗在牵线,我飞奔下楼,得知这是管家孙女的,不能给我,我正有些失望,他忽然拿出另一只说要送给我。
我开心极了,当即在偌大草坪放起来,紫色蝴蝶飞在空中,线断了,风筝就能获得真正自由,那人呢,人需要断掉些什么?
我的笑容渐渐消失,把它绑在秋千上,随着我们动作前后摇晃,世上没有真正的自由,我知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傍晚,我该回去,一个不小心,风筝断了线,飞入小院树上,我其实不愿意再踏足此处,可是管家送的礼,我却不能如此轻率地不管不问。
正愁如何才算恰当,就见许久未见的顾珩站在小院二楼窗口注视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就好办,我朝他颔首,小跑进院子,准备爬树,就听他一声呵斥:“下来。”
他手臂还吊着石膏,在树下仰头看我,我那天穿着裙子,我“啊”一声尖叫,他伸手来接我,不偏不倚就砸在他身上。
我在他胸前晕了好久,才爬起来,他疼得冷汗涔涔,不得不扶起他上楼,用固话联系了私人医生。
佣人在树旁搭了梯子替我取风筝。
我趁着这时间好好打量这所母亲曾经的住所,丝毫未变,顾珩有个狠心肠,也有个好记性。
手指一一抚摸过这些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直摸到琴键,它发出低沉的吟唱,这熟悉的感觉促使我坐下弹奏乐曲。
不知不觉就弹起我们初见时,他曾弹奏过的,乐曲戛然而止,我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我说:“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给林如意的生日爱心餐吗,其实是被我偷吃了,因为你怎么也不肯给我做,我很生气,所以……哈,你看,我真是卑鄙,天生的小偷。”
这是个失败的笑话,他没有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这些只会让他记起那些被我压迫的过去,我说:“这并不好笑,对不起。”
窗外夕阳如火,沉默中我注视着它,似乎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夜晚,我们在小院偷偷弹琴,差点被抓。
“这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道歉。简简……”这是重逢后他首次喊我的名字,用这种踌躇的语气,他似乎要对我说什么不得了的话,我突然有些恐惧。
不不不,请你不要说。
“我们还有重新……”
在我的手指忍不住按下所有琴键前,管家的声音解救了我,他说:“有贵客来访。”
上帝短暂地怜爱了我。
来人是柳逸,他不情不愿地为之前的事道了歉,还送来宴会请帖,请我们收下。
顾珩的脸色从被打断开始就不好看,没有伸手接过请帖,柳逸脸色铁青:“顾珩你别得寸进尺!”
“既邀请的是我们,那这道歉就不该只对着我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顾珩的指示下,柳逸不情不愿地跟我说了对不起,我昂起头用鼻子看他,把他气得够呛,临走前偷偷对我说:“你别得意,以为顾珩爱惨你,总有你狠狠摔下的一天。”
顾珩根本不爱我,所以不会有这天,不过我为了出气,依旧说:“那么在此之前,你在我面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很快到了宴会那天,顾珩为我挑选了一条黑丝绒礼服,胸口别着一支蓝花,我后知后觉想起这是我十七岁生日的装扮,亦是我第一次和他发生关系时的模样。
他在怀念自己。
到了柳宅,衣香鬓影不必赘述,只是我仿佛夜莺般从一个名男人辗转至另一个名男人身旁,多少成了别人的谈资。
外祖父一向视我为丑闻,为何要邀请我?
顾珩问起过我想不想来,我问他我有得选吗,我想是这样的,不论外祖父的目的是什么,我总归没得选。
我想从众人目光逃出,暂且获得喘息,便同忙于应付各类奉承的顾珩报备后,走到静谧的后花园,不料遇见口出狂言者,预备走,却被他拦住,好一顿嘲讽。
“你苏简简的名号谁人不知道,丢光自己的脸不算,还敢出现在这里,哼,我肯买是看得起你!卖给谁不是谁!也就他们看不清你的真面目,我可是见过你在春阑夜的风骚模样的!”
我平静地看着他的演出,不少人被这里的争执吸引过来,剧情又变成我不知羞耻,宴会拉客,柳逸啊柳逸,你到底有多少把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冷笑:“就算是妓女也有选择的权利,我看不上你。”
男人气极,顾不上风度,一个巴掌要落下来,有人握住他的手腕,叫他动弹不得,英雄救美的主角是顾珩,他笑着,但任谁看那笑都带着寒意。
“杜先生,为什么要打我这位无辜的女伴?”
男人显然要破釜沉舟,他大声嚷嚷:“无辜的女伴,顾先生这是苏简简,她从前是干什么的,我们都知道,可能您还蒙在鼓里。”
他们只有这些把戏了,荡妇羞辱,我已见怪不怪,甚而觉得好笑,我抱臂,局外人般看着每个人的表演,在不远处我还看到了秦泓,和他的未婚妻。
所有人都在等顾珩的回答,他会怎么回答呢,立刻撇开关系,或者沉默不语,但他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上前牵住我的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说:“不论从前,只谈当下,我只知道,我正在追求苏小姐。”
不仅别人惊掉下巴,我也瞪大眼看着他。
一时间众人哗然,议论纷纷,我这狐狸精的身份是坐实了,明天头版头条大约是“昔日商会会长之子未婚妻,今日摇身一变,成海归新秀企业家女友”。
唯独顾珩一脸坦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再允许我乱跑,将我安置在露台,那扇门的奶白色半截式的窗帘上印着树叶摇曳的影子,我伫立阳台前,边抚摸着伸进来的树枝,边神游。
身后的门有异响,我以为是顾珩,头也不回,过了会儿,我察觉出不对劲,回过头发现是秦泓,他一径端着他那虚伪的笑。
在他骗我,把我送进顾珩手里后,我实在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但是他似乎对刚刚花园发生的事十分感兴趣,他问:“他在追求你?你不会再次愚蠢地爱上他了吧?”
我终究忍不住,“不劳你费心。”然后推开门走出去。
跳舞环节时,我注意到秦泓在看我和顾珩,我气昏头了,竟然故意在顾珩脸颊落下一吻,成功看到秦泓脸色一黑后,开心不已,却忘了这将给顾珩带来什么暗示。
回去的路上,风灌进车里,吹乱我的发,夜深了,星星点缀夜空,美得吓人,我毫无防备,叫顾珩钻了空子。
“简简,上回我要说的话没说完,我想问你,”他注视我,“如果我倾尽所有去忏悔,你有原谅我的可能吗?”
混沌的大脑转动许久才将这句话处理完毕,随后陷入死机,亲眼看着他慢慢凑近,俯下身来要亲吻我。
我动弹不得,心中默默祈求,星星啊星星,请把我从重蹈覆辙的陷阱中拯救出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本市销量顶好的都市早报,在九月二十那天的头版头条上刊登了一则新闻,内容是B市新秀企业家顾珩与神秘女子车内热吻,写得煞有介事,简直是二十一世纪的灰姑娘与王子。
夜里光线暗,着实给人种暧昧姿态,不仅菲菲短信轰炸,连小垠也来旁敲侧击,看着照片,我咂舌,其实别说热吻了,那天我们连嘴唇都没碰到。
记得年少的时候,他背着我走在夜间山林,晚风阵阵吹响麦田,我们从母亲墓地往下走,他同我说起“破镜重圆”的典故。
说的是南朝陈代将亡时,驸马徐德言把一个铜镜破开,跟妻子各拿一半,作为日后重新相见的凭证。后来,徐德言果然靠半块镜子找到妻子,重新团聚。
风把我的长发吹得飞扬,缠绕在他的颈间,我问他:“镜子是合成一个了,可是那条裂缝怎么办?”
他明显愣了愣:“镜子就是镜子,有裂缝也是镜子。”
“才不是呢,它永远也变不回原先的模样了。”
当顾珩那双被头顶灯光照耀得宛如闪光棱镜的眸子朝我逼近时,那些对话涌进我的脑海,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哀,我用近乎谄媚得有些尖锐的声音笑道:“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今天你救了我,我可以免费给你口一次。”
他立即停住了。
夜空,星星和晚风穿梭在我们面孔中间,他终究是退开,那之后也再没提起过这种话题。
小垠不信我的说辞,非要私下见我一面。
在柳逸的计划失败,且有外祖父背书,保证他不会再对我所有威胁后,我的行动范围就变大,本来嘛,顾珩不放我出苏宅就是为了躲开他。
我们约在小小咖啡厅,挤满学生,我吩咐司机不用跟上来,就与小垠在其中有了短暂会面,那小小的后花园里。
他从夏威夷赶回来,身上似乎还带着灼热阳光的气息,他对我灿烂地笑,后来我常想,倘若我不是那么自私,能在那时就注意到他的病容,是否他不会衰败得那样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能预知。
短暂享受自由后,我又回到苏宅,如今菲菲已凭借自己努力获得正当工作,一月可领近六千薪水,我问顾珩,我何时能回归正常社会生活。
他望了望我,没有作声。
事实上我自己清楚,我自身缺乏勇气,像圈养在笼子中的小鸟,突然给它自由,它一定畏畏缩缩,或者乱撞一通,碰得一头血,但我实在厌倦这样的生活。
谁稀罕他的忏悔,一码归一码,我们两清了,后面的事算是我时运不济,我不想要他诸多算计的忏悔。
没过几天,林如意来了,她悄悄告诉我是顾珩请她来陪我解闷,我想还不如请菲菲来,我与林如意没什么好说的。
我神色恹恹,直到我看见她埋头苦读的书,不正是那天我在咖啡厅那两人讨论的?
我来了兴致,与她聊起来,才知道她此次回国为的是一桩幼女囚禁性侵案,她正在相关材料,因为受害者已陷入精神崩溃。
一说起案子,林如意就变了个人,我少年时渴望成为的人此刻就在我面前,我听得入了神,恍若身临其境,讲受害者如何在年幼时被哄骗,被强奸,被自我洗脑。
“简简,你怎么哭了?”她递来纸巾,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明明是很久前的记忆,她说:“我不再说了,把你吓坏了,珩哥会骂死我。”
临走前,我问她要了书名,请管家替我买了本回来,没日没夜地看,有次趴在桌上醒来,顾珩已抓起书在一旁看起来。
我坐直,他反扣书,我问他:“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咎由自取吗?”
他说:“不是的,不怪她,她很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们驻足病房前,透过小小的,牢笼栅栏似的窗口朝里看,靠近角落的床上躺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昏暗的空间中,仿佛没了气息。
我敢肯定世上有神,否则怎么会在那一瞬我感到寒毛直竖,像穿越时间之海,在少女抬头之际,看到的是自己的面孔?
我惊得挪开视线,再看去,床上的人并没有动静,是我的错觉,耳边是医生的话,她说她已经连续不吃不喝三天,全靠输液续命,这样下去很危险。
林如意微微鞠躬:“麻烦您了。”
之后她将仍有些恍惚的我介绍给她的同事,夸大其词,说我是她的特邀专家,有些年轻人被她糊弄住,竟真的对我肃然起敬,称呼我为“苏老师”。
我简直臊红了脸,乱七八糟应承下就躲得远远,她却还在偷笑,真是跟顾珩一样讨厌的家伙。
我顶着特邀专家的名头被她安排去整理资料,是个打杂的活儿,再轻松不过,这些专业人士似乎有更为棘手的事。
“我知道按人道主义来说,我们不该强迫受害人回忆过去,可倘若要将罪犯绳之以法,就只有这一条路。”
人们都默不作声,忽然有个男律师说:“既然由政客出资,输赢已定,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证据,不如就此结案便罢。”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鄙夷,林如意更是大手一挥,以不适合此案为由将他踢出团队。
工作一筹莫展,连午餐都没心情吃,我替大家点了餐,招呼她们吃饭,这才纷纷松懈精神。
林如意打开餐盒,笑道:“你还记得我爱吃西兰花。”
我否认:“碰巧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埋头吃饭,我忍不住打听起来:“方才你们在为什么争论?”
她说:“其实他刚刚说对一半,这桩案子确实由华国政客撑腰,在舆论与法院方,的确毋庸置疑,但我们缺少最关键的一节,那就是受害者的证词,由于常年的殴打与性侵,她有了严重的应激反应,一旦提起此事,必定癫狂伤人,我们无法获取任何有效信息。”
我沉默半晌,“可以让我试试吗?”
医生为我打开病房门,林如意等人担忧看着我,她上前一步:“简简,答应我保护好自己,有任何不对立马按铃。”
我点头,门在我身后合上,我被关在病房里,和一个被解开束缚,随时会伤人的,几乎走投无路的精神病患者。
“我只有一个要求,关掉你们的监控器。”
本就不赞同,或者说不认为我能胜任的律师们炸开锅,全部否决了这个提议,林如意也难为地望着我。
“她根本没有疯,”我说,“她在逃避。”
墙角监视器的光暗下去,一个小时后,病房门缓缓打开,原本紧张得或坐或立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我们,我说:“小梦,把真相说出来吧。”
小梦点点头,“我愿意说出一切。”
今夜她们有得忙了。
我却感到疲倦,早早告辞,返回苏宅,顾珩不在家,最近他很忙,我很难见到他,我对他的生意毫不知情,也就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偶尔能见到他的助理,一个斯文的年轻人来帮他取文件,他会恭敬地喊我“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懒得同无关紧要的人解释什么,能在顾珩身边混的人岂是小白兔,他肯定知道我是臭名昭着的苏简简,背地里不知怎么编排我狐媚惑主。
今天正巧撞见他,恭敬弯腰让开路让我进门,大约是我累惨,脑子不做主地问他:“顾珩呢?”
他说:“顾总还在开会,最近公司在筹备大案,需要我替您捎句话,就说您想见他?”
我早后悔问了,此刻连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你去忙吧。”
但他肯定还是说了,因为第二天就在医院外见到顾珩的车,且不说别的,来这儿是瞒着他来的,他说不定又要借此给我脸色看。
告别林如意,我上了顾珩的车,车窗起雾,擦掉,天气愈发冷,草木都枯死,天地一派衰败之相,不过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顾珩没有责怪我不告诉他我的去向,先是跟我道歉说最近太忙,没能陪我,如果想散心他可以请假陪我去度假,没必要掺和这个案子。
他说:“这个案子背后的资本是秦家,我怕你会遇上秦泓,他……”
我气笑了,转过头来:“你们一个两个都跟隔着我打仗似的,怎么,我是你们的炮灰啊?我告诉你,我不怕见着他,你不用管我!”
顾珩闭上了嘴。
没成想给顾珩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在饭局上,我果真和秦泓碰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出乎意料,我们来到一间小饭馆,这实在与他们如今的身份相差甚远,我疑云满腹地随他们进去,刚推开门,就有人迎出来。
“陈婶儿。”
原来这位陈婶儿从前是在林家附近开馄饨摊的,林父林母忙,他们二人成了馄饨摊的常客。
后来他们一家遭受毒贩的报复,林父惨死,林母重伤,是她挺身而出,收留了他们一夜,他们惦念她的恩情,便出资为她开了这家饭馆。
找了个安静角落,我们褪去冬衣。
该死的围巾在我脖子上打了结,我正暴力地扯着,顾珩接手帮我解开,和他的那条一起挂在衣帽架上。
陈婶儿见状,悄声问林如意我是谁,我都瞧见了,偏偏林如意满不在乎地边看菜单边回答道:“哦,我嫂子。”
不光我愣住,连为我涮筷子的顾珩都愣住,我刚想解释,陈婶儿就连声叫好,我推了顾珩一把,眼神示意他快澄清,他看了我一眼,默默低下头去接着涮。
我咬紧牙,刚要说话,林如意就把圈好的菜单推到我面前:“简简,这些都不辣,看看你想吃什么。”
“谁说我不能吃辣!”我气得吹胡子瞪眼。
林如意看了看顾珩,我瞪了她一眼,她立马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陈婶儿老规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来罐牛奶。”顾珩说。
当热腾腾,飘满辣油的馄饨端上来时,我犯了难,其实我从小就不能吃辣,现在胃又不好,我咽了口口水,试着往嘴里送了一个。
辣意是慢慢升起来的,吃了两个我就吃不下,顾珩漫不经心地把牛奶递到我手边,说:“今天的馄饨太辣了。”
林如意说:“没有啊……”
我却立马附和道:“对,就是太辣了,我不吃了。”
我把碗筷一推,昂头喝尽一罐奶,再低头,顾珩已端过我的碗,准备把我的也吃下去。
好狗好狗。我不禁在心里想。
送完林如意回家,顾珩把车子熄火,驻足小摊子前,我趴在车窗看,他一回身,我又立刻扭过头装睡。
车门打开,香味冲进我的鼻子,肚子咕噜咕噜叫,顾珩说:“别装睡了,快起来吃吧。”
我夺过来大口咬下去,自从我的胃病给他知道,我已执行了很久的健康饮食,可乐都很少喝,这家煎饼果子我太想了。
人说到底是动物,一旦吃饱简直幸福得想落泪,我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用力咀嚼着,冷不丁顾珩带着笑意冒出句:“真这么好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信你尝口。”我把煎饼果子怼到他唇边,想堵住他这张可恨的嘴,谁承想他缓缓低头来亲了下我的嘴角。
我推开他,大声咆哮:“你恶不恶心?”
后来我累了,抱臂在副驾驶昏昏欲睡,雪砾打在挡风玻璃噼里啪啦的,他说:“今年过年你预备怎么过?”
我打了个哈欠:“你是金主爸爸,听你安排咯。”
他沉默了会儿,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然后他说:“我想把张姨吴叔陈婶儿,还有你那位朋友接过来聚聚,过个热闹年。”
听到这里我已经清醒了,想象着如此团圆的场景,竟隐隐生出期待,时隔三年,我再次对生活生出这种情绪,但经验告诉我,不可高兴太早,于是我冷淡道:“随便你。”
我感到有人轻柔地将我抱上床,我在轻微的震颤中醒来,正对上顾珩,他又低下头,想亲我,我撇开脸。
“简简……”他似乎想说什么,想说些和我们命运紧密相关的话,可是他止住了,他选择了放弃。
我却以为他会一如既往说些求我原谅的话,用被子蒙住脑袋,以此来驱赶他,因此我错过了他复杂的神情,同时他也错过最后一次补救我们一生的机会。
第二天大早,他就离开家,去开一场重要会议,正当我享用健康早餐时,林如意来了,她说不是顾珩让她来的,是她担心我昨晚吃了辣,今天会不舒服,特地来看我。
“你要是真担心我,就去顾珩书房偷瓶可乐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投名状?”她挑眉。
我点点头,咔嚓咬下口黄瓜。
“好吧。”
她刚上楼,门又被敲响,是顾珩的助理,他匆匆从书房拿了文件下来,中途接了个电话,窘迫看向我:“苏小姐,我家里突然发生大事,能否麻烦你替我送这份文件?”
我与他也算半个熟人,这点小事怎能不应,眼瞧他确实着急,刚要接过,林如意的声音就从楼梯传来:“我陪你去吧。”
助理吓了一跳。
林如意刚刚也在书房,怎么他仿佛不知道似的?果然她是个胆小鬼。
“这……”他期期艾艾。
“我是顾总的妹妹,这文件难不成连我也见不得?”
“不是不是,只是……”
“好啦,你放心去忙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了车,我们还在闲聊,她说书房根本没可乐,我说她根本没去书房,突然她说:“我还是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之前办案的时候她就这样说过,我安慰她是柳逸,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有次停车加油,看到果然是他,就没放在心上,这次我也照旧安慰她:“放心吧……”
到了某偏僻的路段,人车无几,突然斜对面一辆车发了疯,朝我们横冲直撞过来,林如意斜打方向盘也于事无补,我们被撞翻,失去意识。
再醒来,天都黑了,血液蒙住眼皮视线模糊,双手被禁锢,额头一跳一跳地疼着,我艰难从胸腔中挤出声音来:“林如意,林如意……”
我记得车祸前,她伸手来替我挡住碎玻璃,她一定伤得比我重。
蓦地,从看不见的角落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当柴火被点亮时,我看清来者面孔,不是柳逸,是苏峰。
“放她走,你想报复的是我。”我断断续续道。
他变憔悴了,也变狠厉了,眼神中带着冰刃,刺了我一刀,但是没有理会我,不停往火里添柴。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到天黑到不能再黑,黑漆漆的楼梯口响起脚步声,他丢下最后一把柴,起身,用枪指向那里。
顾珩冒着风雪出现了,他看了我一眼,又立刻看向苏峰:“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车加满油,五千万现金,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他抛给苏峰一把钥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峰探头朝外看的时候,林如意醒了,她呓语道:“珩哥……”
苏峰不忙不慌,玩味一笑:“这样多不好玩,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一个是助你打败我的妹妹,一个是陪伴你多年的女人,来,你选一个。”
枪口在我们间逡巡,我感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却不是怕的,而是我似乎有回到好多年前的那个夜,在我和林如意中间,他终究是选择牵着她离开我,我被狠狠抛弃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我忽然浑身发软,车祸中的剧痛排山倒海在此刻奇袭了我的脑袋,我想说救她走吧,带她离开吧,如果要我再承受一次这种痛,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而答案又是显而易见的。
顾珩是能成大事的人,他没有思考太久,他的手指向另一侧:“我选择她。”
一时间,万籁俱寂。
他拿了钥匙打开林如意的手铐,背着她下楼时,我没有看他们一眼。
柴火快熄灭了,我的影子在墙壁也摇曳着,快要消失,大概率我要死在这里,再也看不见明年的春天,或许是好事一桩呢。
“你看你为了他放弃荣华富贵,把爹地害得这样惨,多不值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冷笑:“爹地?你就是个皮条客,难怪妈妈会给你戴绿帽!”
不枉我和他父女一场,自然知道他什么地方最痛,一刀刺下去,他立刻发了狂,抄起旁边的木棍就朝我身上抡。
我仰天大笑,泪水落了一脸。
真够疼的。
狂乱的电话铃声夹杂在怒骂与笑声中,在这雪夜显得如此刺耳,他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开始把汽油倒在我周身。
“本来有人要保你,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一瞬间火蛇乱窜,烧上房梁,把之前的柴火点燃了,满天大火中我认清这里是当年寅初山那座高塔。
可见人不得不认命,我终究会死在这里,或早或晚。
浓烟滚滚,我快呼吸不上来,快昏迷之际,有人冲进来,拿起石头狠狠砸在手铐上,是顾珩,大约是我产生临死前的幻觉。
“简简!快醒醒!”他大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恢复些清明,才发觉不是梦,他真的回来救我,可没有钥匙,简直是回来送死,何况他动作越大,吸入的浓烟就越多。
“你不会有事的,简简,坚持住!”
等到手铐终于被砸开,整座高塔都被火包围,楼梯宛如通往地狱之路,我们无处可逃,我说:“你不该回来的。”
我们挪到窗边,他够头看了眼楼下,那片白茫茫雪地,他紧紧抱住我,对我说:“有我在很快就会得救,乖,闭上眼。”
而我向来与不听他的话,我努力睁大眼,见到的就是他的笑,他抱着我从三楼一跃而下,用肉身为做我缓冲,我仿佛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的口中涌出鲜血,而我的胳膊无力抬起,只能任由血液弄脏他漂亮的面容,他说:“我答应过如意的父母要好好照顾她,我不能不选她,可是简简,我也不会再放弃你,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靠在他的胸口,疼痛全都不见了,我好像回到那个纠缠我一生的梦魇中,见到载着爱人的车子停下,少年飞奔向我。
我闭上眼。
然而梦里究竟有没有见到春天,我不记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在寅初山那间疗养院醒来时,大雪再次封了路,顾珩伤势重,外祖父组织了一批顶级医生就地为他治疗。
要说最该感谢不是上帝也不是佛祖,而是那些枯树枝,像是母亲温柔的臂弯,承托住我们下坠的肉身,才不至于让我们双双殒命。
病床上的顾珩剃了寸头,青色的头皮上伤痕交错,肿胀的眼皮紧闭,鼻间插着氧气管,母亲生命最后的痛苦,令我无比害怕这些冰冷的医疗器械,所以当他转危为安,拆掉这些骇人的家伙事时,我才敢去见他。
林如意,小垠,甚至连秦泓都纷纷来询问我的伤势,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大碍,只是顾珩还没醒来。
小垠说要来探望我,被我拒绝,这样大的雪,太危险,然而秦泓,就因为我没有回复他,且拉黑他的号码,他就迫不及待上山来看我的笑话。
管家来禀报时,我正在给顾珩擦拭外伤,大雪仍在飘,一定很冷,我头也没抬,说不见,天渐渐黑下来,窗外竟有两盏大灯明晃晃照进我的房间。
我知道是秦泓。
披上外套走到疗养院大门,秦泓站在雪地里抽烟,白天落在身上的雪早化了,头发都湿漉漉,我从没见过这么潦倒的他。
我问:“你到底想干嘛?”
他熄灭烟,一挥手又让司机灭了车灯,霎时间,只有盈盈月色照亮雪地和他的脸,他缓步向我走来。
哪怕隔着一堵墙,我也不自觉后退一步,他停住脚步,远远地,低低地问:“你还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死不了。”
“我们非得这样说话吗?”
我看着他。
“顾珩救了你,这次恐怕你真的要和他重归于好,可是他目的不单纯。”
他怎么会对绑架案中的事了解得这样清楚?哦,难怪,我冷笑:“果然是你策划了绑架案,想一箭双雕,让我和顾珩一起去死,你真够狠毒的!”
“是……策划了一切。”
冬风席卷,我冷冷注视他,他一愣,立刻恢复成永远胜券在握的秦先生,他笑道:“我知道如今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但总有一天你会看清真相,请求我的庇佑。”
车子驶下山去,冬夜又恢复宁静。
一夜无眠。
血亲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果然翌日顾珩就醒了,我吃着护工削好的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前几天还大雪纷飞,今天竟有了放晴迹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简……”
我听见轻微的呼唤声,猛然回头,发现顾珩睁开眼,我立刻丢下苹果,飞扑到他的胸口,压得他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
按铃唤来医生,医生为他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宣告他已无大碍,一窝蜂来,一窝蜂走,病房安静下来,我走到他旁边的凳子坐下。
“医生说你的肋骨是因为抱着我被压断的,你怪不怪我?”
他尚且虚弱道:“如果不是我,你不会碰到这种事,是我不好。”
此话在理,我边点头边说:“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他沉默一会儿,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你想要什么?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唔,”我绕着他的病床走了两圈,装作深思熟虑的模样,成功见到略带祈求的绝望眼神后,我耸耸肩道,“罚你过年给我做黑芝麻馅儿的饺子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小就非常有原则,这种违背大厨原则的黑暗料理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给我做,那年过年就是因为这个我生他的气,后来也不是他哄好的,是我憋不住先找他和好。
总之这样的事常有。
顾珩怔忡片刻,然后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起过年。”
与他不同,我是下厨苦手,每天最大的努力就是喂他喝汤,他与林如意刚通完电话,我就端上等待已久的猪骨汤。
捏捏耳朵,我吸取上次教训,吹了又吹才喂给他,他也乖乖喝下一碗。
林如意下山早,伤势轻,已在市中心的医院完成治疗,天天吵嚷着要来照顾我俩,我偷偷拍了张顾珩喝汤的照片。
——放心吧,你珩哥好着呢。
得来她一句辛苦嫂子,我翻着白眼把手机丢去一旁。
陪顾珩康复这样的苦活儿我可不做,我天天撺掇他出门玩,亮晶晶的雪谁看了不心动,但我得变着法子说,我在他面前唉声叹气,等他问了,我就说:“唉,看你待在屋里这么久,想必很无聊吧,我推你出去喝西北风,啊不,散散心。”
我如此体贴,他如何不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室外还是有些冷的,他裹得严严实实,我堆了个大粽子,看着真像他,我哈哈大笑,回头看,他正盯着我。
见我看他,他一下子撇开视线,嘴角的笑也消失,嘴唇抿得紧紧,像个蚌似的。
我气鼓鼓凑近他:“我招惹你了?”
“没有。”
“你讨厌我?”
“不讨厌。”
“那你这幅死德行干嘛?”
他声若蚊呐:“你原谅我了吗?”
所以我常说小垠是我们中最勇敢的一个,瞧瞧眼前这个胆小鬼,我俯身离他更近,注视他:“你说什么?”
他缓缓说:“你原谅我当年抛下你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晚上,我们坠下高塔,迷蒙间,我又见到寅初山的日出,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或许这真是命定,我注定与他纠缠。
我与他四目相对,就像很久很久前,万劫不复的那一眼,血缘将我们绑在一起,除非放尽这一身的血,否则在劫难逃。
我低头吻上他唇边的伤口,对他说:“是的,我很早就原谅你了。”
顾珩是个合格的商人,大伤未愈就在病房开起线上会议,我躲到走廊解闷,透过窗见到他的秘书换了新面孔。
这让我想起与林如意的对话。
这些日子,我们无法避免地提起绑架案,她说顾珩的秘书只有他一个人使唤得动,除非……
“除非这个秘书早就被人收买,成了商业间谍。”
我的手指搭在发亮的屏幕上,发了会儿呆,最终只是告诉她:“换新人了。”
仿佛这更坐实“商业间谍”打击报复的可能,她迅速发来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消息后,就不见了人影。
没等林如意查明真相,就有旁人来告诉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顾珩开完会,护工来请我用餐,尽管我们已经和解,但相处模式仍没太大变化,他仍然逼迫我一天一杯牛奶。
我企图用可怜的表情赢得他的同情,但他的心好像铁做的,并不为所动,我“哼”一声把牛奶咕嘟咕嘟喝下去:“满意了吧?”
忽然卫生间传来抽水声,柳逸推门而出,他无视我,对顾珩抱怨道:“这什么破地方,洗手池居然连热水都没有。”
废话,气温太低水管冻住了,我默默唾弃,没常识的二傻子。
顾珩知道我跟他不对付,抬眼轻声对我说:“忘了跟你说,柳逸来探望你了。”
“别,我可没有,我跟你说完正事就走。”
“谁稀罕他来。”我反驳。
“你……”
“好了,”顾珩打断柳逸,“说正事吧。”
柳逸指指我,又指指他自己,气得直摇头:“顾珩啊顾珩,色令智昏,你真是完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朝他做鬼脸。
他没脾气地坐在桌子另一端:“这桩绑架案是秦泓串通苏峰做的,秦泓答应给苏峰一笔巨款,让他高枕无忧,苏峰又似乎有秦泓什么把柄,总之是狼狈为奸,一个为你,一个为她。”
“苏峰人呢?”
“畏罪自杀了。”
其实我明白,这次绑架的起因都是我,秦泓病态的占有欲令他做出伙同苏峰的荒唐事,最后还栽赃陷害给死人,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我说:“看来秦泓还是不肯放过我,是我连累你了。”
“不,他原先要针对的就是我们,不是你的错。”
我看了他一会儿,上前轻轻抱住他,听着他的心跳,问道:“那以后能不能不喝牛奶?”
他冷酷道:“不行。”
我揪住他的衣角恨恨泄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年过年格外热闹,所有人齐聚苏宅,真有种小时候过年的氛围,顾珩信守承诺为我做了芝麻馅饺子,那感觉仿佛脑后挨了一闷棍。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年少执着,久久得不到的成了回忆里最好的,如今一尝,皆是苦果。
我努力吞下,咬牙笑道:“好吃。”
菲菲受了我的哄骗也尝了一个,碍于面子,只好跟我一样,宛如两尊石像齐齐露出要命的苦笑,林如意在一旁笑。
叔叔婶婶和顾珩在厨房张罗着年夜饭,我们几个甩手掌柜嗑瓜子聊八卦,突然窗外燃起烟花,直窜上天,我们几个立马丢下瓜子趴在窗户上看。
那烟火橙的蓝的白的紫的,或许在某瞬间,我甚至见到红的绿的也说不定,它们合力飞到夜空,再匆匆告别,走进自己注定消失的命运中。
“没了?”我怔怔问。
“没啦。”菲菲说。
“怎么会这样?”
“烟花就是这样的。”林如意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啦好啦,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顾珩来不及解开围裙,就被我拉进镜头,脸上还沾着面粉,我们站在一起,他难得笑得开心,“咔嚓”一声,我们拍下这张此生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中烟花璀璨,我看着镜头,他看着我。
夜深了,大家都休息了,我和顾珩在小院为母亲贺新年,我把纸钱丢进火盆,霎时间火光摇曳,我问顾珩:“以后你会替妈妈陪在我身边的吧。”
“会的,”他问,“那你也真正原谅我了?”
在悲伤与期待的眼神中,那火好像浸润了周身的空气,把我们都引燃了,我们迫不及待抱在一起,伸手去脱对方的衣服。
我们分别太久,故而欲望来得极为猛烈,我坐在他的腰间,他搂着我的腰,不停往上撞,我俯下身把他的喘息都吞下去。
高潮来临时,我浑身都在颤栗,昂头看向天花板,母亲,您在那儿吗,您会原谅我们吗,我们这两个一无所有,只拥有对方的可怜的孩子吗?
眼泪顺着眼角滴落。
母亲,请您原谅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段时日我似乎重返十五岁,再次成为苏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顾珩把这几年缺失的爱都补给我,正因如此,我有了无限的底气,让我在遇见恶意诋毁我的人时,都第一时间反击回去。
可能我真的为顾珩树敌无数,可是,谁在乎呢?他背后是柳家,身前又是商界新贵,我狐假虎威惯了,觉得只要不闹到顾珩面前去,没人动得了我。
然而有次实在把我惹生气了,我当街与那男人扭打起来,我把他的脸刮花,骑在他身上又打又骂,报纸上写我是泼妇。
我气得把报纸攒成团丢进垃圾桶,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悄悄看去,顾珩正一言不发地看报同我冷战呢。
我背着他假意抽泣,待听见脚步声到了身后,我一个转身就抱住他,昂首对他说:“阿珩,我嘴巴好疼,他给我一巴掌呢。”
他伸手来摸我的嘴角:“现在知道疼了?”
我蹭他的掌心:“可疼可疼了。”
他叹口气,坐来我身边谆谆教诲,告诉我绑架案刚过,最近应该收敛些,尤其外祖还在看着我。
我躲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他却比我更嚣张些,之后的某场宴会上,他携我出席,不仅在外祖面前和我手牵手,而且还让当初冒犯我之人,边抽自己嘴巴边给我道歉。
那一刻我侧头看去,才发现顾珩比从前更高了,他冷峻的面孔完美融入上流社会的流光灯下,刺眼得让我无法直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泓观摩了这场演出,向顾珩遥遥举杯,而后挽着他的未婚妻来到我们身边。
权力正是如此令人沉醉的东西,你瞧他,前半生做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但如今仍能站在这里谈笑风生,更是说出“简简从前确实在春阑夜受了不少苦,如今寻得良人,我深感欣慰”这样令人作呕的话。
无论如何,春阑夜总是我和顾珩间不曾正面提起的装载不堪回忆的潘多拉魔盒,那晚我们躺在床上,我支起半个身子问他嫌不嫌弃我。
他皱眉亲吻我的额头,叫我别胡说八道。
我不依不饶,扒开他的眼皮:“你以前和我做爱的时候是第一次吧,我记得你很快就射了……”
“简简!”他害羞了。
我没有被他打断思路,眨着眼凑近他:“但我不是啊,我很早就有了秦泓,后来更是进了春阑夜,我很脏的,你真的不嫌弃吗,外面那么多漂亮的干净姑娘,你真的不心动吗?”
我在顾珩眼里看见破碎的星光,他吻住我胡说八道的嘴:“我没资格嫌弃你,我只怕你不要我,怕你不肯真的原谅我。”
真是个没安全感的孩子啊,我紧紧回抱住他:“怎么会呢阿珩,这世上我最最喜欢你了。”
这话却不知说给谁听的,怕是我自己都要信以为真,然而林如意尚且不如我这般懂得难得糊涂的道理,坚持一查到底,这回她说她找到顾珩之前的秘书了。
“他似乎得了笔巨款,现在人在美国加州的私人游艇上,”她两眼放光,“我的猜想一定是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作声,为她倒了杯牛奶。
她说:“你难道一点不好奇吗?”
“这件事早尘埃落定,一切都是秦泓做的,我来问你,倘若,”我停顿了下,“你追查下去,发现真相你难以接受,你该怎么办?”
我完全能理解她以律师的本能想要追查下去的做法,但往日她都只是旁观者,如今她站在风暴中央,她确定自己承受得起命运一粒小小的尘埃吗?
林如意严肃起来:“简简,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微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顾珩常常畅想未来,在社会道德高度紧绷的华国,我与他绝对没有未来,于是我们想到去美国,在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注册结婚。
讲到结婚二字,我难免恍惚,而后我又兴冲冲道:“我们可以领养几只小猫小狗,我不喜欢小孩。”
“好。”
“窗帘我要蓝色,院子里要种茉莉。”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了对了,求婚戒指如果只是钻石这种毫无新意的东西,我可是不会嫁给你的。”
他微笑地注视我:“我会给你惊喜。”
对于顾珩所说的惊喜,我非常期待,以至于那天夜里就开始做梦,不过是个噩梦,求婚那天他给我一个盒子,我开心接过,里面是一把刀,他用它杀了我。
我冷汗涔涔惊醒,顾珩却不在。
夏季的夜晚总是非常富有戏剧性,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我的影子摇曳在墙壁,好像被锁进去的冤魂。
我摸索到他的书房,见到门缝里有光,我刚把手放在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我凑在上面听,该听的不该听的,我全都听到。
当顾珩对我说出秦泓是我们如今离开华国最大的阻碍时,我居然如负重释,终于终于,梦中的那把刀出现。
他愁眉苦脸,好似真的在为我们的未来苦恼,我不喜欢看他犯难,我主动把戏接过来:“我来帮你吧,我是唯一可以轻而易举接近他的人。”
他甚至没有推脱,只是用沉默遮掩内心喜悦,于是我补充道:“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去美国过我们要的生活。”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哦上帝,没有人能抵抗他描述的美好的生活,你能想象在华人聚集的富人区,你是一个拥有全新身份的富太太,在千坪别墅中同爱人同乐,你们会在阳光下放风筝,你们会白头到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简,我爱你。”
我得到了猎人的嘉奖和血泪中的幸福。
“我……我也爱你。”
顾珩把他的计划全盘告诉我,他预备让我录下秦泓亲口承认当年苏家覆灭一事与他相关,发给秦越,也发给媒体,同时把手里大部分秦氏股份低价兜售,让他们经济政治同时受创。
在我同意后,林如意的眼神充满怜悯,她对我说:“你不该答应。”
“这都是为了我和阿珩。”
她沉默了,“他会后悔的。”
和秦泓见面那天,我特地化了漂亮的妆,我问顾珩美不美,他的情绪格外低落,似乎怕我太笨搞砸他的大事。
我故意逗他开心:“顾总放心,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他没有笑,甚至不看我一眼,我默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时,他牵住我的手:“你害怕的话就不要去了,外祖那里我去游说,他会同意救你出来,和我在一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这倒是个新奇说法,他居然把我们见不得人的关系告诉外祖父,有种征求家长同意的感觉。
可是箭在弦上,我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我拍拍他的手:“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秦泓早在约好的地方等我,他掀开窗帘一角朝楼下看,确定除了我没别人外,他才坐到桌子旁,饶有兴致问我:“怎么突然背着顾珩私下见我,他对你不好?”
“别废话,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桩事。”我悄悄打开录音笔。
搞定一切后,我站在苏宅前故意拉开衣领,露出秦泓留下的痕迹,顾珩还在我早晨离去时的沙发上发呆,我率先走过去把录音笔奉上:“阿珩,你要的东西我取回来了。”
他看到了我脖子上的痕迹,面部肌肉难以自控地跳动着,天呐,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演技精湛的人,我差点就要信了。
可他心里大概在笑我多愚蠢,他随便勾勾手指我就再次上当,之后该如何踹掉我这个狗皮膏药呢?
他没有接过录音笔,而是牵着我往楼上走,他说有东西要给我看,路过客厅的烛光晚餐,我叫停他:“我们先喝杯酒庆祝胜利吧。”
他木楞地坐在那里,我背身边说话边把小垠给我的迷药掺进他的酒,我说:“阿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吗?”
“……在琴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对哦,是在乡下的公园里,”我笑,把酒杯递给他,“是好久好久前的事了,你忘了很正常,可是我一直记得,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或许这就是血缘的魔力吧。”
他擎着酒杯,似乎陷入回忆,我喝了口酒,渡到他嘴里,我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有真正爱过我吗?”
他迟疑了。
你看,根本就不痛。我昂头大笑。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桩事,如果我把顾珩的计划告诉你,你愿不愿意庇护我?”
秦泓诧异看着我,他绝对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他不会错过这样绝好的打击顾珩的机会,他微微前倾的身子暴露他的想法,但他仍在试探我:“为什么要背叛顾珩?”
我冷笑,拈起一支烟点燃:“你们不会都以为我原谅他了吧,呵,是我演技太好,还是他演技太好?我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继续。”他笑着。
“坏了他的好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把我囚禁起来慢慢折磨也说不定,所以当他传出我失踪的消息时,你必须集中火力针对他。”
“我……我……”顾珩已然说不清话,他的眼神聚不起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捧着他的脸,低头深深一吻:“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我不再伤心了,哥哥。”
楼上究竟有什么我并不好奇,小垠的车在外面等我,我钻上车,苏宅在夜色中愈来愈小。
尽管我们做了不少功课,但我们后来仍未能离开B市,我们轻装前行,用假身份证买了车票,人声嘈杂的长途汽车开动时,小垠已累得靠在我肩头睡着,他为这次逃跑下了不少功夫。
我彻头彻尾是个自私鬼,从顾珩回来说要赎罪,我就开始谋划,私下与小垠见面,我们甩开顾珩派来的保镖,站在花园的橱窗前,装作陌生人窃窃私语。
我为自己的胆小层层加锁,引诱小垠用他的勇气替我做决定。
“你的父母不会同意帮我逃跑的。”
“那我们就私奔,我为你打点好一切,我们逃去香港,我的朋友就在那里。”
“万一被顾珩抓住?”
“我来抗下一切,就说是我强行带你走。”
他急切且热忱,我利己且冷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垠柔软的黑发抵在我的脸颊,像毛茸茸的小狗,我忽略了他苍白的嘴唇,和偶尔避开我的独处,只因我那时自顾自沉浸在充满陷阱的人生泥淖中。
暴雨夜中的争执慢慢变得清晰。
“你为什么找我陪你演这么出戏,”是柳逸的声音,“哦,你是不是怀疑秦泓就是当年害死林家夫妇的凶手,想借刀杀人?”
沉默比雷声更惊心动魄。
“我就说嘛,你跟那妓女就是逢场作戏,诶,那你岂不是白挨我爷爷一顿打。”
车窗外澄黄的月亮高高挂着,车身摇晃,我也迷糊睡着,明天B市的血雨腥风我不去想,朦胧中我想起从前为秦泓读的一首诗——
“我把握住的,全变成光
我丢弃的,全变成灰烬一样
我是火焰,确实无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天一夜后,我们抵达渡口,饥肠辘辘的我们找了个小面馆,点了两碗青椒肉丝面,等待一小时后的检票。
小垠没吃过这种苦,短短时间我竟觉得他脸颊消瘦,他却把碗里的肉丝挑给我,笑道:“简简,你多吃些,我还不饿呢。”随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默默看着他,拨了大半面给他:“我才不饿呢,车上你把干粮都让给我了,你吃吧,你有劲儿才能保护我。”
天黑得厉害,大中午竟有下雨的势头,有人从渡口走来,边走边交谈:“奇了怪了,刚刚一堆人在那儿查身份证,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我与小垠对视一眼,他擦擦嘴,戴上鸭舌帽走出去,消失人群中,不一会儿他神色严肃走来:“简简,我们走不了了。”
不必想,定是顾珩找来了,我坏了他的好事,他怎么会放过我。
我捋了把为逃难而剪短的及耳短发,戴上帽子,和小垠匆匆离开,朝南走,实行我们的另一套计划。
只是我们中途刚找到酒店休憩,顾珩的人就追上来,我与小垠又匆匆逃离,狼狈搭上老乡运输西瓜的货车,他们紧追不舍。
他们怎么会次次都能找到我们,我福至心灵,掏出当初顾珩给的手机,果然它在暗夜中发出微弱的光。
不亏是你啊顾珩,下车时,我把这部价值过万的手机抵给司机大姐当了车费,亲眼看着车一路朝南继续前行。
小垠接应的朋友失联了,我们只好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落脚,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是当初顾珩把我关住的乡下小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敢回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寂静的村庄已陷入沉睡,推开尘封许久的木门,灰尘扑鼻而来,小垠剧烈咳嗽起来,我把门窗打开透气,又收拾出一张床来,小垠硬撑着要帮我,被我拦住,他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我当时还只当是长途奔波所致。
“来,你先休息会儿。”
“简简,对不起,可是我想喝口热水。”
我抚了抚他的额头,松了口气,我对他说:“我等着我去去就来。”
他边皱眉咳嗽边点头。
院里有井,屋子有锅和上了灰的柴火,当年我什么都不会,事事请别人照顾我,如今我也能照顾别人了。
燥热的夏夜累出一身汗来,我轻轻喊醒小垠,把温水送去他嘴边,他迷糊醒来,神色难过得像快哭了:“简简,我没能帮得了你,还连累了你,我真没用……”
“不是的,之前从旅馆二楼跳下来,要不是你接住我,我早就崴脚跑不远了。”
“真的吗?”他笑了。
“真的,你快睡吧,我给你唱歌听。”
他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躺在他身侧,在月光中拍着他的背,唱起茉莉花,唱着唱着我自己也乏了,打了个盹儿,隐约听到有少年的轻声细语:“简简,快醒醒别睡了,我来接你了。”
我一下子惊醒,夜静悄悄,小垠睡熟了,我蹑手蹑脚走到屋外泼了自己一脸冷水,有些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发,待冷静了才回屋。
我们这此处待了差不多一周,小垠突如其来的病痛才消失,据他说这是他的老毛病,并无大碍,我见他讲得真挚,便信以为真。
他好奇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说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确实,这一周来我十分谨慎,但都没有发现异常,在报纸上我看到秦顾的商界大战,似乎秦泓更胜一筹,这对我而言是好事,能替我拖延更多时间。
不过我们身上的钱不多了,我从小卖部用固话给张姨打秘密电话,请她把我存在她那里的二十万打给我时,小垠正在摆弄一个玻璃罐。
他兴冲冲跑过来:“简简,你看我发现什么。”
他像挖到宝一样把玻璃罐举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是一罐五颜六色的糖果,有些因年代久远,早已融化流汁。
“里面还有张纸。”
我愣了下,制止他:“拿去丢掉吧。”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脏了你的手。”
小垠看了看黏糊糊的汁水,乖巧点头,等他丢完,我还坐在桌前发愣,他在我眼前摆摆手:“怎么啦,简简?”
我回神,笑道:“在想今晚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我最爱喝的青菜豆腐汤。”
可怜锦衣玉食的小垠跟我受苦,怕我难过还故意说自己爱吃青菜,我大手一挥:“今晚做红烧肉!”
小垠两眼放光:“好耶!我去砍柴!”
他虽尚在病中,但见不得我辛劳,常拖着病躯,做些能力范围内的事,洗衣洗菜拾柴,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就和他小时候一样。
他常说要和我一起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我太自私了,我始终认为他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所以等我到了目的地,他也就该回归他的生活。
小垠出门拾柴,我出门去肉铺买肉,运气好,挑到十分好的五花肉,小垠这个馋猫肯定开心极了,我笑着走回屋,感到一丝诡异,静得令人心慌。
突然,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击中我提在手里的肉,汗毛树立,求生本能我立刻飞奔至树后,乱枪已扫射起来,任何一枪都会要了我的命。
顾珩竟然要置我于死地,他恨我如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下不容我想太多,小垠,小垠千万不能回来,我咬咬牙,视死如归地朝前跑去,我要去找他,一颗子弹擦着我的小腿嵌入地面,一阵剧痛奇袭了我,我差点跌倒在地。
但是他们已经输了,没能第一时间将我击毙,村庄已有三三两两的灯火点亮,我往小垠常捡柴的山上跑去,他正往山下走,俨然是听见枪声。
“简简,你没事吧。”他扶住我的双臂,我边喘边说快走,他赶忙背起我,我们穿越山林,甩掉那些人,或者他们根本没追上来,我们又被迫放弃了一个安全据点。
范围在B市步步缩小,我们仿佛被围猎的猎物,游走在窄小的下水道,不见天日,所以说我们还是太天真,错估了顾珩的冷血无情。
最后我们回到寅初山,晕倒在寺庙前,是师傅们救了我们,我的小腿也被包扎好,我们隐去某些不可告人的细节,请求师傅能收留我们,我们什么都能干。
一个面黄肌瘦好似大病初愈,一个左腿残疾不能下地,实在没有说服力,可是师傅们慈悲为怀,让我们住下了。
小垠主动把我的活揽下,就为了能让我有口饭吃,我看在眼里实在心疼,他却笑笑:“简简你照顾我这么久都不喊累,我有什么好累的。”
他拍拍自己的肱二头:“我可是男子汉!”结果肌肉酸疼得哎呦叫唤起来。
我被他逗笑。
“简简,你终于笑了。”
我实在有预感这次逃亡不会成功,所以开心不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少的时候我想逃离那样的环境,总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秦泓也好,顾珩也罢,可试问世上哪有真正靠得住的“别人”?
我如今已靠自己走到这一步,我已心满意足,只求别连累小垠,他是无辜的,他恐怕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好,且不求回报的人,可惜。
我的腿不过擦伤,很快便好了,但因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张姨的钱迟迟不打来,我想顾珩大概也派人控制住所有我有可能联系的人。
小垠日出夜归,我看在眼里也心疼,便向师傅请命把活儿分给我,我背起箩筐走在山间,心里盘算如何再继续出逃,腿脚不利索,走会儿歇会儿,不料闯入主持打坐的地方。
我连声道歉就要走,他笑了笑:“不碍事,能在此碰见也是有缘人。”
后来才知道这是远近闻名的云浮大师。
“听山下弟子说你是逃亡来此处的,腿伤可有好些?”
“已好了泰半,多谢主持关心。”
“我见你似乎深陷迷津,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请说。”
“你为何而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厌倦了往昔,想开启新的生活。”
云浮大师忽然笑道:“可你连自己都骗,扪心自问,你逃,究竟是在逃什么?”
我心中一震,颔首告别,未进寺门,小垠就冲出来拉着我跑,风灌进我的鼻腔,树枝划破我的手臂,我看着身前拉着我不断奔跑的人,有些恍惚。
持枪的人拼命追,我的腿支撑不住,小垠只好又背着我艰难在山路前行,前路漫漫,没有尽头,我感到思绪万千。
“简简!”
这时,有人撕心裂肺地在身后呼唤我,我回头看,夜色中立着的竟是顾珩,他的脸颊上有道血痕,眼神是我没见过的慌张,他冷酷无情,步步为营,这时的慌张又是演的吗?
我不知道,我分辨不出,人心是世上最难懂的东西,爱也是,我不再想要,所以要逃。
突然间,主持的问题有了答案。
我闭上眼,感到命运的车辙再次倾轧而来,身下少年的面孔不断变幻,最终变成那人年少时的模样:“简简,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于是我笑着落下泪:“不,我逃不掉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春阑夜已半月有余,我好似从风花雪月的美梦中醒来,回到充斥苦难的现实,菲菲抱着我哭,说连她都出来了,怎么我这样好的人反而回去了。
我说我一点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感到踏实,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笑了笑。
不必痴心妄想,不必沉溺过往,不必和明知绝无可能相爱的人逢场作戏,身心俱疲,只需在欢场做好一个无情的妓女,简直快活得无法无天。
不过大约我反顾有功,竟不用我在春阑夜卖笑,成了继红姐后唯二可以穿着衣服走出去的女人。
秦泓来见过我一次,却是来秋后算账的,他识破我当时的小把戏:“你想利用我拖住顾珩,跟小情儿逃之夭夭?”
我反问他:“是否在你眼里,男人女人间只有男娼女盗?”
“我道歉,是我措辞不当,”他倚在桌边,笑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要一个答案。”
拉开门的我停下,侧过半张脸,那天我们在约好的餐厅协商完计划后,临走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会考虑和我走吗,我带你去瑞士。”
他这话问得奇怪,他有未婚妻,亦有数不尽的红颜知己,我不过是他的一颗弃子,大约他一时兴起问了这样的问题,所以当时我以沉默应对,如今他旧事重提,我只好说:“我给过你答案了。”
我和他刚认识时,他不过二十出头,狼子野心如何压制也不能全然封印在儒雅外皮下,但时过境迁,这样多年过去,他已经是个滴水不漏,老谋深算的人精,他的话亦真亦假,我分辨不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故而当他出言挽留我时,我仍以为他要从我身上获得什么,他的声音很低沉,一字一句好像经过时间的沉淀与无数次的琢磨,才从他的心里,嘴里吐出:“你有无可能再回到全副身心依赖我的时刻?”
我想嘲笑他年纪大了,居然在回忆自己的年轻时代,我太清楚他并非要我爱他,而是在怀念从前的自己。
“我已长大,而有些时光一去不复返,秦先生,我们都该忘了它。”
他久久失神。
小垠来偷偷见过我一次。
那段时光我很怕出门,这场逃亡使得我精疲力竭,暂时失去生活的勇气,在地下王国苟且偷生,忽略了太多太多事。
小垠头顶的绒线帽让我惊觉原来已经秋天,他的下巴更尖了,皮肤苍白得好似陶瓷娃娃,他是来同我道别的,他要回美国读书去了,他的父母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他想无论如何得见我一面,因此偷溜进春阑夜。
我迎他进屋时,他身上寒气十分重,好像在寒冷的冬夜走了许久,有股死亡的气息,令我害怕,我紧紧抱住他,给他温暖。
他温顺地把他的脸颊垂落在我的颈窝,他叹了口气:“好暖和呀,简简,我不想离开你。”
我说:“可是你得上学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沉默了会儿,“你说得对,我上完学就来找你,你等我好不好?”
我捧着他漂亮的小脸:“一言为定。”
他甚至不敢期许我的一个吻,后来他说,或许这次赴美治疗,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他也不敢玷污心中圣洁的我。
小垠或许是此生最爱我,最不求回报的人了。
喝了杯暖茶,他的手终于回暖,他小心翼翼向我提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秦顾之争,他说明面上是为了钱权,事实上他知道为的是我。
我愣住,没有反驳他,心想小垠你真是单纯,真相恐怕要倒个个儿。
“不过,”他眼里满是希冀,“你谁都不要信,你……”
我顺着他的话说:“放心,本大小姐谁都没兴趣,顶爱的只有你。”
听了我的话,他喜笑颜开,约定下周末的下午为他送机。
那天不知怎的,机场的路非常堵,我急得弃车疾跑进去,气喘吁吁的,小垠从几个保镖中奔来抱住我,几乎落泪:“我以为你不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会呢,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大厅,往回走时意外遇见顾珩,这是我们自寅初山追捕后首次见面。
我们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山里黑漆漆,只有头顶的月光照亮,却也看不见互相的脸,秦泓按照他们约定的期限来交接我,我要拉开车门跟他走时,顾珩才有了动静。
他一把拉回车门,锁了起来,这样使得他的面孔暴露在月光中,他受了很重的伤,眼睛红通通,似乎有千言万语,我不为所动:“顾总,我老板来接我了,劳烦你松手。”
这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他从前方走来,冷若冰霜;我从后方离开,目不斜视,我们擦肩而过。
“顾总?”
半晌,“走吧。”
纵使相逢应不识,这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次醒来,我便身处这座偌大庄园,柔软白纱自头顶垂下,天花板是巨幅带有宗教意义的圣母像。
外裔仆人为我梳妆打扮,我企图与她们沟通,得来的却是三缄其口的沉默。
这是哪里,美国,意大利亦或瑞士?我毫无头绪,整日待在这间华丽的房间,透过阳台的玻璃,花匠正在修剪楼下郁郁葱葱的花草,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立刻停下手头工作,弯腰向我示意。
我无可奈何拉上窗帘。
终于这天夜里,我见到秦泓,他是个惯常伪装的人,此时面孔上却有掩盖不住的疲倦,他问我住得可习惯。
我注视着他,并不答话。
他笑了笑:“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是不是,过两天华国会来人替你做菜。”
我们要谈的绝非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我冷着脸问道:“你把我带到哪儿了。”
他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它总得有个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皱眉:“你仍然想逃?”
这样的神色,让我忽然想起被绑架那夜我与他在车内的对话。
那时我双手双脚被绑,脖颈后方隐隐作痛躺在他怀里挣扎,他被惊醒后绷紧的面容在见到是我后,霎时间放松下来。
我质问他:“你想做什么?”
“顾珩联合秦越,想清我的账——我低估他,他竟然在那时就将我们密谋的对话录下,如今证据确凿,秦家不会放过我,只好灰溜溜逃走。”
秦泓就是这点好,能屈能伸,不过我想不明白,他要逃走,带上我做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我郑重其事道:“那你打错算盘,顾珩不会因为我而放弃追捕你,他已怀疑你是杀害林如意父母真凶。”
他笑到带点咳嗽:“我知道。是我要带你走。”
我更不解:“为什么?”
他目光灼灼看着我,却不言语,我与他对视片刻,明白他言出必行,我想逃走怕是不能。
“你有没有把我当人看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现在。
他皱眉,深深叹口气:“若我不把你当人看,那天死在我身侧的就是你。”
我浑身一震:“慧茹小姐她……”
“身中数枪,当场毙命,”他轻轻说,“秦越怎么会放过我身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看似是我弱点的人。”
他的话别有深意,我不愿去想,我没有自作多情到这种份上,我只是他们平日放在角落生灰,等待自生自灭的玩偶,等到了想把玩时,再翻找出来,施舍一点怜爱,何时再被一脚踢开,就不得而知了。
在庄园短短的日子,我尝试过一次逃跑,尽管我不知身处何方,逃出去后要如何生活,但“跑”的基因似乎刻在我的骨子里。
那个早晨,我从阳台跳下去,恰巧落进花海,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个小花匠,我竖起手指请他不要出声,可下一秒,他就掏出枪支,操着不流利华文恭恭敬敬请我回去。
前后不过十分钟就以失败告终。
连小小花匠都是持械侍卫,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从这铜墙铁壁逃脱,因此面对秦泓的问题,我讥讽道:“我哪里逃得出你的五指山。”
他笑笑:“那么请陪我睡会儿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依,他就拽着我的手臂,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起伏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像极每一个我们曾经的夜晚。
“简简,”他说,“这场战争很快结束,届时我会带你去我的故乡见见我的母亲。”
我从来没听他谈论过自己的身世,仅有的一点消息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八卦,那时连仆人都比我了解他更多,我嫉妒,现如今,他主动袒露,我却丝毫不关心了。
时间能改变太多。
仆人开始给我穿从前我在苏宅常穿的薄纱裙,我那头为与小垠逃难而剪短的发,也慢慢变长,她们用红丝绒发带替我绑上。
我有瞬间恍惚,更不用说秦泓从门外走进的一刻,我几乎下意识唤了声:“秦先生……”
这不能怪我,哪怕是动物早也有了条件反射。
他将我抱在怀里,摊开手里的诗集,书页保护得很好,但时光流逝,难免泛黄,那一页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没能读完的诗。
“请将它读完吧,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我的身体不受控地念起诗来:“一朵云,一朵粉边的白云,突然燃烧,顺从傍晚的命运,我知道,我伤感的不是自己,我觉得落日就像天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这时,我不经意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面容俨然不是十五岁的苏简简,我从往日旧梦幡然醒转,猛地合上书。
为什么他们总沉溺过去?
秦泓注视镜中的我:“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太自负,以为人心和权势一样易得,却不知有些东西如水东流,一去不复返。”
“所以你开始后悔?”
“不,”他说,“我从不后悔。”
我意识到当初他在春阑夜对我说的话并非作假,他确实怀念我全副身心依赖他的时光,可惜。
但好在我对这种戏码得心应手,静静等待他厌倦就好。
然而秦泓的世界不止读诗这种浪漫的事,那天我在花园荡秋千,像千千万万的日夜那样,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向我冲来,他张大嘴巴的那一刻,我见到半截断舌。
晚上秦泓来见我,他扶住我的肩头:“吓到了,别害怕,你不会再看到他。”
“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会,简简我怎么会这样对你?”
怎么不会呢,你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在春阑夜那样的地方待上三年,我默默看着他,他抱住我:“我发誓,用我的故乡起誓。”
“你要的到底苏简简,还是在怀念从前的自己?”我问他。
他不说话。
你看,我太了解他们,不论是顾珩还是秦泓,为什么总要以爱为借口呢,太不诚挚,总有天会得到惩罚。
“放过我吧。”
“你知道吗,今天我见到顾珩了,他说只要我放你回他身边,他就不计前嫌,和秦越毁约,助我逃走,”我不自觉紧紧揪住他的衣角,他说,“我拒绝了,简简,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
我竟然松了口,任由他抱着,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输赢,只求别把我卷进去,当做祭献。
他同我说起那个断舌男人的事。
“他是我的恩人,在意大利流浪时,他收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那时十岁,你那时才几岁?我的母亲缠绵病榻,我拒绝加入当地童子盗窃队,因为母亲说过要做好孩子,我常在剧院门口捡别人丢掉的面包,带回去给母亲吃,我跟她说我不饿,我已吃饱,事实上常常饿得难以入睡。
“有回我捡到客人的手表准备还给他,他却一口咬定是我偷了他的,要送我去警察局,简简,你知道吗,我也是会怕的,当时我百口莫辩,是剧院老板——亚当先生替我解释并收留了我。
“在我的央求下,他甚至同意将我的母亲接来一块住,我非常开心,母亲也难得地笑了,我开始在剧院兜售烟酒。
“我们吃得饱饭,也有像样的住所,真是最好的一年,可惜,他想做的却是将我送给有变态嗜好的达官贵人,我的母亲救了我。
“病弱的她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她死死搂住亚当先生的腿,叫我跑,叫我不要回头,我没有听她的话。
“简简,直到现在,我也常在梦中见到那样的惨状,现在我把亚当先生也变成了那样。”
他从身后抱住我,气息平稳,他好像真的从当年的噩梦中走出,但听他说,又并非如此,我想回头看看他,被他更紧地抱住。
“你失掉了自己的人性,上帝不会原谅你。”
他笑:“我知道自己注定下地狱,从我作为不被祝福的孩子出生时——简简,你和我是一样的。”
我想反驳他,不,我才和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不一样,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我悲哀地意识到,或许多年前他选中我不是没有道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手仿佛伊甸园的蛇钻进我的衣服,我的皮囊,他温热的唇贴上我的脖侧,缓缓落到肩膀,轻轻啃噬一口。
庄园里暗得不得了,我流下眼泪,感到命运的作弄。
我说:“秦泓,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十五岁也好,二十五岁也罢,我对你不过是对权力的臣服,而你对我也不过是命运的巧合,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当初他把幼苗的枝叶剪掉,装进花瓶里限制手足发育,成了依附他生长的菟丝花,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爱。
“秦泓,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他停下一切动作,而后猛然间,他翻身压在我身上,我的双手被他压制举过头顶,他的眼睛凝视着我,奇怪,我突然又能看见了。
在他进入我的身体时,我看到他的眼神,十五岁和他做爱,更多是恐惧和讨好,如今我与他势均力敌,才看清原来里面除了狠戾,一直都有着痛苦与绝望,他在渴求什么呢,从始至终,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秦泓俯下身,把头靠在我赤裸的胸膛,他说:“请你爱我。”
头顶仁爱的圣母微笑地看着我们,这班可怜的孩子在尘世中挣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身份的倒置不禁令我感到好笑,很久很久前,我跪在高高在上的秦先生脚边请求他的爱时,他何曾回应过我。
有一点他没有说错,人心是过时不候的,不管他如今发了什么疯,又同我谈起爱,我早没这份心情。
于是我只能沉默。
他没得到回应,开始胡乱猜测:“你爱顾珩?”
我还是沉默。
爱?那是我年少时才敢肆意妄为给别人的东西,吃到痛了,慢慢收回手,紧紧抱住的只有自己,所以现如今,非要说起,那我只对小垠尚存友爱。
他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秦泓把我无言以对的沉默当做默认,他的问题他会找出答案,所以有天晚上回来,他狼狈极了,像是故意扮惨。
他说他和顾珩碰面了,差点一枪了结了他。
我知道他在观察我,冷眼相待:“死了好,死了清净,最好连你也一起死了。”
他哈哈大笑,钻进被窝抱住我:“我不能死,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心想你死了,我就回华国,做世界的平凡一员,谁都不再去招惹,平静度过这一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天不如人愿,那个晚上,星星布满这片土地的天空,由于不知名的原因睡眠变得很浅的我被枪声惊醒,发现秦泓早已持枪立在窗边。
枪声震耳欲聋,他熟练解决了好几个人,我被震得有些耳鸣,麻木地跟他走出去。
宁静的庄园处处是战火,探照灯宛如炙阳把我们照得纤毫毕现,我们手与手紧紧相握,穿梭在两班人马的枪林弹雨中。
花园里的花被摧毁了,随处可见跌倒的人群和泼染上的血液,不过在我看来都是灰色一片。
夜风吹拂我已逐渐长长的头发,它们散落在我的肩头,像另一种花朵的枝叶,在颠沛流离中发出细微的哀嚎。
我的一生常置身于这种不安定,可我无能为力。
秦泓的人马保护着我们朝密道走,突然我听到远处的呼唤:“简简!”
后来回想,这段时候我们总处于逃离与追赶的关系,可你要问为什么,笨呐,人被最信赖最喜欢最疼爱的小狗咬伤了,当然要跑,再被咬一口,命都没了。
我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顾珩的脸最显眼,他焦急而憔悴,又再演给谁看?这回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秦泓肯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在这紧要关头停下问我:“你要不要跟他走?”
他真是会折磨人,在这样的时间,逼迫我做重要决定,我的脑袋一团浆糊,但疼痛永远是人类趋利避害首先要避开的东西。
于是我毫不犹豫:“带我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密道的门关上,隔绝世界,我们坐上车子连续开了几个小时,天微亮抵达目的地,里面有专业医生为秦泓包扎。
我被安排在一间病房住下,原来这里是间疯人院,床上有束带,我想人如果到了这种地步,失去自己的意志,还不如疯了。
梦境光怪陆离,我永远不愿再重温的事一一闪现,幸好我被窗外锯树的声音吵醒,同时有人敲响我的门。
秦泓转危为安,此人绝对是完美主义者,病房外伫立两棵极高的柏树因位置不对称,令在他伤病中也要下令砍除。
“记得那年冬天你来探望我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木生来请我时把他的病情说得那样严重,我边系围巾边出门险些摔倒,离开时又把充满香味的手帕丢在雪地,暗自窃喜。
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刚要回答,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时你就与顾珩亲近,与我有了嫌隙了吧。”
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不仅有自己一个情人,下了车我自然很失落,恰逢顾珩在雪中撑伞等我。
这是某一个人的错吗,当然不,可高傲如秦泓,怎会低下头颅认错,就让他全怪罪到顾珩头上吧。
我以为我们会很快离开,可渐渐反应过来,这成了我们新的老巢,这是个很诡异的居住环境,让人放不下心,好似下一秒我就要归西。
秦泓为我布置新的房间,在逃难期间,他也照样有条件骄奢淫逸,不过为了养伤,他不再与我同住,我当然没意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关心他们间的战争,只知道秋天到了,我的头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像有人从里面不停敲击我的脑袋,夜里更是噩梦不断。
秦泓为我请来专业医生,华裔男医生,哈佛高材生,能说一口流利中文,可惜医术一般,连我都知道他应该给我拍脑部CT,而非同我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说我是心理问题。
生活到这种境地,能令我信任的人已经没几个,我敷衍地答了几个问题,最终终于按捺不住,发起火来:“我是头痛,不是心痛,请你对症下药。”
他哑火。
秦泓不得已,给我换了个医生,他拿捏得住我,他知道我对女性永远没法无礼,她与我寒暄说她姓金,我说我得知道你的全名,她眨眨眼:“金凯丽,你知道的,我的父母那辈总有宏伟的美国梦……”
“由此可见,我们正在美国境内。”
她夸赞我聪明。
事实上我是根据云的走向猜到的,根据某本杂志说,洛杉矶的云一贯往北飘,我更猜测我的头疼是源于水土不服。
金医生赞同了我的说法。
你瞧,这才是不诓人的好医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金医生对我讲,我的脑袋里有个十分顽固的病灶,今天的治疗请我务必集中注意力,否则将会遭受反噬。
我的一生顺风顺水,爱我的父母,爱我的未婚夫和光明的律师未来,我能有什么忘却不掉的糟糕记忆呢。
不过近日在她的治疗下,我确实快乐不少,夜间睡得安稳,因此我虽将信将疑,但临近治疗,我仍然很配合。
我双手交叉放至小腹,闭眼躺在治疗椅,金医生的声音忽近忽远:“请你想象在一个雨夜,你衣着单薄奔跑在街头,雨滴打在你的脸颊,四周的霓虹灯五彩斑斓,你正在追逐一辆汽车……”
我确保自己进入了梦境,否则怎么会仿佛身临其境,不仅雨滴流进嘴巴,还尝到了其他咸涩的味道,我想摸摸自己的脸颊,却动弹不得,我的双腿倒是极速奔跑。
我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跑,因此我的双腿渐渐慢下来,我环顾四周,陌生的街景,这时我不应该在我十八岁的生日宴吗,秦先生说要送我一份大礼。
在我就要转身离开时,一种比金医生的声音更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她急切地对我说:“别走!快追上他,祈求他的原谅,求他别抛下你一个人!”
霎时间,好像有一把铁手紧紧攥住我的心脏,鲜血淋漓的,我忍受不了剧痛跪倒在地,眼泪猛然流出。
这是什么,你是谁,他又是谁?
“你不该回头,前方是完美的十八岁生日宴,你的未婚夫秦泓准备在此刻向你求婚,你会成为B市人人艳羡的贵女,出国留学,一片坦途。”
不是的,我死死咬住唇,我会在春阑夜度过我悲惨的人生,成为别人戏弄的玩物,无人可救我,一切缘由皆是因为……
所有记忆的伪装都被撕开,金医生让我做了好久的美梦,该醒了。
我顺从命运的走向,回过头去,从倒视镜中看到那人的面容。
冷酷而残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惊呼一声,满头大汗从催眠中醒来,嘴里是咸腥的血味,我推开满脸关怀的金医生,回头叱声让她别跟过来,就跌跌撞撞跑出门去。
她果然跟秦泓是一伙儿的,还没等我走几步,秦泓便赶来抱住我,我自他的怀中抬起头,冷静到自己都有点诧异:“你想篡改我的记忆,再次控制我的人生?”
秦泓垂头看我,少年时光中,我总是见到他如此怜悯的目光,他说:“简简,你病了,如果不忘记从前,它们会化为利刃,杀了你的。”
回忆怎么会杀人呢,他又在骗我。
我摇头:“那如果我失去属于我的记忆,我还是我吗?”
他定定看着我,显然他也知道如果我丧失记忆,那么我就不再是我,他要继续将我的过往改头换面的行为无异于在抹杀我。
我感到惊悚,两种记忆在我的脑海打架,最终我脱下戒指,扔在他脚边:“你根本爱的不是我,从来从来都是你自己。”
我开始抗拒任何人的接近,任何想带我去治疗的人都会被我歇斯底里的发疯击退。
装满鲜花的花瓶砸在他脚边,水流了一地,他踏过花朝我走来,我继续扔,水杯把他的额头砸开一个口子,血液流淌过他疲倦的面孔。
秦泓蹲在我面前,他没向我提起治疗,反而扔给我一张报纸:“我们暂时停战了,父亲生病,召回了秦越,而顾珩……”
整篇报纸版面都给了顾珩的世纪婚礼。
“他同林如意结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我诞生之初便在这铜墙铁壁的世界中,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亦不知要往哪里去,身为世上唯一的茉莉,活得十分寂寥,每天能见到的只有那只花豹。
他常常盯着我看,在我印象中花豹是不吃花的,因此我笃定他在看我手里的肉,我狠狠咬下一口,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转身把肉递给他,口齿不清道:“你吃。”
他微微抬手,我吓得缩起脖子:“花花不好吃,不要吃花花。”
豹子也会笑吗,他伸手来擦了擦我的嘴角,随后便走了,他一定知道我怕他,此后很少来见我,但派了个坚果来监视我。
此坚果颇会投我所好,为我播放茉莉花,我听得花叶都哆嗦着展开了,还推我出门晒太阳,我简直太喜欢她了。
偶尔能透过落地玻璃窗见到花豹,他面前站着一堆熊狼虎豹,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还对我笑,我通常不理会他,赶紧扭头装作没看见。
每天结束,坚果会喂我吃颗糖果,很快我就困了,有天夜里头疼醒来,我发现竟有人睡在我身侧,嗅了嗅,是花豹的味道。
他不知道那几天是阴天,我因晒不到太阳而失眠了,醒的时候恰巧他刚躺下,我不敢动弹,直到实在憋不住想尿尿,我忍不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醒了?”他大概也没睡着,盘算着怎么把我吃了,声音透着清明。
我紧闭双眸:“没醒。”
他轻轻笑,支起身拧开床头灯,我感到他的视线注视着我,一紧张更急了,我咬住唇,猛地睁开眼推开他,冲进厕所,稀里哗啦地释放了。
花豹大力拍门,我不给他开,他竟然撞起门来,那架势像是要杀了我,我吓得六神无主,拿起背着坚果偷偷留下的刀片,驾在胸前准备与他对峙。
那是个非常滑稽的场面,我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门就被撞开了,我坐在马桶上和他四目相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等我发出尖叫,他看见我手里的刀片时,眼睛倏地睁大,我心里一阵窃喜,终于找到你害怕的东西了吧。
不过尚未等我高兴完,他就赤手空拳上前来夺走了刀片。
血,大片大片的血从他的爪缝流出,我吓傻了,下一秒,鲜血淋漓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仔细打量。
黏腻的触感让我回神,尖叫起来,他放开我,皱着眉把手上的鲜血用力蹭在衣服上,血液干了,才再次看向我:“别怕,没事。”
我最怕的只有他罢了,他难道不知道吗?
经过这一闹,我才发现自己手腕上居然有一条弯曲的伤疤,这是什么时候有的呢,我不记得了。
“我说过夫人的房间不准出现任何尖锐物品……”
花豹把坚果臭骂了一顿,看在她常为我播放茉莉花的份上,我挺身而出,说出实情:“是我自己偷偷藏的,不关她的事。”
花豹顿住,看了我一眼,面对我的时候他的脾气才收敛些,大约是要保持食物的好心情吧,他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出去,只留下我跟他,他弯腰笑着问我为什么要留刀片。
我实话实话:“你不觉得我的叶子太多了吗,晒不到太阳吹不到风,它们都枯萎了,很难看,我想自己修剪下。”
“你的意思是想修剪自己的头发?”
头发?毛发?或许动物们就是这样形容枝叶的吧,我点点头,他说愿为效劳,我才不愿意呢,他的爪子受伤了,剪出来一定很难看。
他叫我放心,说他习惯用受伤的手为自己处理一切事务,勉强可以相信,毕竟我见过他赤身裸体的伤疤——当然,这是场意外,重点不在于此,花豹习惯为自己舔舐伤口,我姑且信他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他显然辜负了我的信任,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越皱皱紧,太丑了,没脸见别的花了。
为了自己漂亮的花瓣,我鼓起勇气怒吼一声:“我不要你剪了!”
他被我吼得一愣,趁这个空档,我忍住泪起身就走,他手足无措地放下剪刀追上来,竟然朝我道起歉来:“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我扭头不理他。
“作为补偿,我带你出门兜风晒太阳好吗?”
我竖起耳朵,这种有利花叶生长的事我自然十分想去,但我不能这么快原谅他,然后他接着说:“再给你买一根草莓冰淇淋。”
这下我实在忍不住了,扑过去,双手扒在他的小臂上,用力点头。
花豹笑了,他为我找来漂亮的帽子,上面有好几朵立体小花,我很喜欢,出发前一天晚上都戴着不肯脱。
车子驶出大门,新奇的景色立马吸引了我,我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树木,这么……这些花朵怎么会是灰色?我疑惑却不语。
风把披肩上的绒毛吹到我脸上,痒痒的,路过冰淇淋店的时候,花豹却反悔了,他说植物不能吃奶油,我不开心,打了他几下,车子行得歪七八扭。
两只棕熊从后方追来,我们停下车,他们用动物语言交谈起来,我躲在花豹身后,以为自己闯了祸,他回身替我整理围巾,让我在车边等他,他很快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病中的日子是无聊的,尤其当我以人的身份面对一切,就更多了份寂寥,尤其秦先生忙碌,而西莉小姐每周六又要回家见孩子一次,语言不通的我都会操控轮椅来到树下晒太阳。
树叶的影子便在我的眼皮跃动,忽然,一片阴影把所有光影遮住,淡雅的茉莉花香传来。
我睁开眼,是个陌生人,却也不全然是,他太有特质,因此我一眼认出他是那株茉莉花先生。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他说:“是西莉小姐请我来的,她一定跟你说过。”
我记起来了,西莉怕我太寂寞,说有位华人朋友愿意为她顶班,不过我没想到天下居然有这样巧合的事。
“那么请坐吧。”
他在身旁大树下席地而坐,他生得很好看,第一次见他太惊恐了,没能仔细看,如今一看,大言不惭地说,他绝对是我喜欢的那款。
不过嘛,我闭上眼。
我们静静享受了会儿阳光,他突然问我是生了什么病,又是怎么生病的。
真无礼啊。
我却仔细思考起如何回答,我想说我丧失了一切记忆,现在我脑海中只有一些关于其他的碎片,如果他愿意听,我会非常乐意告诉他。
“我当然乐意做你的听众,随便什么,我都会认真聆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肯定是寂寞太久了,又或者他的眼神过于真挚,我用一天里为数不多的精力为他讲述起我在那本日记中窥探到的人生。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和母亲在后花园荡秋千,万紫千红,香气扑鼻,这是一个春天的故事……最后,他对我说,他会回来接我。”
我陷入美好的情节,久久不能回神,事实上我的精力也到此为止,消耗殆尽,昂首望着云朵发呆,任凭他怎么问我那少年什么模样,我都不理会他。
“我下回再来看你。”他无可奈何,向我告别。
那夜,忙碌一天的秦先生回来,在我身侧躺下,为迁就我而亮着灯的卧室静悄悄,我突然出声:“瑞士真的有茉莉花?”
秦先生被我吵醒,先疑惑到惊喜再失望,接着他帮我掖了掖被角:“有的,一定有,等冬天过去我们就动身,我亲自摘了送给你。”
冬天结束似乎是他给自己,也是给我的最后期限,对我不能治愈我这件事,他难以接受,事实上不必如此,缘起缘灭,上天自有安排。
在生命最后这段时光,病痛折磨我,我的心智一度倒退回三岁。
我总能见到茉莉花先生,其实我不想见他,每次见完他,我的头都要莫名疼上一会儿,可是心底我又在隐隐期待每个周六,他会从外面带些好玩的给我,他不爱笑,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我看,也能忍受我突如其来的坏脾气,我没把这个特殊的朋友告诉秦先生,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最后一次来见我,他送了我一枚戒指,一朵紫色小花,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他满怀期待让我戴上试试。
那时生病让我暴瘦,戒指太大,自然脱落下来,我立刻耍脾气,把它丢进草丛,委屈道:“这不是送我的,我不要!”
面对我的眼泪,他第一次流露出手足无措,边喃喃说“是你的,从来也只是你的”,边低头在草丛中寻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找到后,他满头大汗地蹲在我脚边,头一次握住我的手,干燥的暖意笼罩我,他想重新为我戴上,我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可以拿它换一个愿望吗?”
他看着我。
我的目光投射到对面:“这里的房子太大,夜太静,我一个人住会害怕,我想离开这里,可以吗?”
“我会带你走。”他承诺。
“不,不要你,见到你我的头就痛,我不喜欢你。”
他落寞看着我,最终答应了我,我沉静注视他离去的身影。
从疯人院逃走那夜,秦泓临时有事要出门,临走前俯身吻我,说睡醒了就能见到他,外面有人守着我,有任何事就叫她们。
门关上没几秒,突然又被打开,他从门外阔步走来,面上的神色异常开朗亢奋,那是一种不符合他的表情。
他把修改过戒围的订婚戒指重新套在我手上,他说他忍不住必须告诉我,他想通了。
“那些名利他们想要就都给他们吧,我不再争了,今晚我同他们做个了结,明天,明天我们就动身去瑞士。我不再管这些人,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过去不论如何,此刻或许是真的,我答应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开心,过往三十年他始终富有而郁郁寡欢,如今他即将一无所有却欢愉,这当然不是我的功劳。
我亲眼看着他走进黑夜,而我有预感,今夜将是我人生最后的分水岭。
半夜,灯灭了,我清醒着等到了,有人在窗口轻唤我的名字,一如当年苏宅分别,我打开窗,轻轻抱住他。
小垠搂住我的腰,像拯救莴苣公主一样把我从二楼救下来,我们没有时间叙旧,大部分时间都在狂奔,最后一道围墙上布满铁丝,断了电,但来不及剪。
我说:“我们徒手爬过去吧。”
我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和秦泓再上演一次十几年前的诱哄戏码,令人作呕。
小垠蹲下身让我踩着他的背,又用衣服包裹住我的手掌,我身体没表现得那样虚弱。
星星离我越来越近,我奋力朝上爬,翻越过去后,我的手腕被磨破,累出一身虚汗。
至少我自由了。
当我们一齐坐上接应的汽车,我回望疯人院,它被月光笼罩,如此孤独寂寥,隐约看见墙角处停了一辆车。
我收回视线,将头靠在小垠肩膀睡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是小垠的父母,他们向我表明来意,他们说小垠命不久矣,希望我能陪伴他最后一程。
我以为我听觉出现问题,疑惑地看着他们,可他们面容严肃,况且天下也绝不会有拿自己孩子生命开玩笑的父母。
只是,怎么会呢,就在我思索时,某些线索串连成线钻进我的脑海炸开来——自幼流鼻血,逃亡时的高烧,和不经意间的咳嗽。
我好像被人丢进冰天雪地中,我奔跑起来,跑向这座别墅里的病房,我在其中见到了正在受苦的小垠。
他变得瘦骨嶙峋,面无血色,正朝着给他打针的护士发脾气,我听见他说疼,我没有忍住,一把推开门,上前抱住呆愣的小垠。
他揉了揉积蓄着眼泪的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简简?”
我替他擦干泪,颤声回应他。
突然,他醒悟过来似的,反身躲进被子里,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带着哭腔道:“简简你出去!不要看我!”
我隔着被子呼唤他:“小垠,小垠,你不要怕,你记得我们私奔的时候吗,记得我们在美逃难的日子吗,对方的什么样子没见过呢,你不要把我当作负担,在我面前,你可以露出任何模样,好吗。”
许久,他从被子中露出脑袋,眼睛红通通的:“真的吗?”
“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他扑进我的怀里哭,他控诉方才的护士把他的胳膊都扎青了,我说开除她,他才笑着睡去。
当晚我接到顾珩的电话,原来他不是找不到我,而是刻意忽视了我,他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他在电话那头说如果我不想卷入小垠的事,他可以帮助我离开。
我以为他不知道小垠病重的事,我也没有义务向他说明,因此我告诉他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劳他费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他说:“简简,晚安。”
顾珩是乌鸦嘴,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好,深夜我被吵醒,披衣前往病房,小垠的父母围在他床边流泪,医生护士忙碌着,习以为常。
小垠被病痛折磨得说不出话,唯一能说出的话是“让我死”,我哄他吃了药,握着他的手给他唱歌,哄他睡觉。
他哭着对我说:“简简,我好疼……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像小时候那样陪我睡会儿觉。”
我记起从前他刚被我从秦泓手里救回来,很没有安全感,我拿他当小狗养,耐心非常,就陪着他,给他唱歌讲故事,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就很开心。
如今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光了。
我咽下自胸膛升起的悲哀,侧卧在床榻,对小垠说你一定会痊愈,小垠把头枕在我的锁骨,懂事地点头。
“美人鱼游啊游,游啊游,最后被安琪儿簇拥着,升入天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死了以后也会升天堂吗?”
“会的,我会陪你一起。”
“可是不一定,”他说,“我那时候偷偷在顾珩那个讨厌鬼的茶杯里放了盐,他那么坏,万一让我下地狱呢?”
“他还没那么大权力。”我说。
小垠吸吸鼻子,迷蒙道:“那就好,等我当了安琪儿,就在天上保佑简简永远平安开心……”
窗外的月那样圆,地上的人却即将遭受离别。
秋天很快来临,医生说小垠的身体在好转,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大家都很开心,小垠决定出门秋游。
我给他梳头的时候,他正低头盘着出游装备,所以他没看见那把掉落的白发,我心中一惊,充满惊险与伤心地将它们藏匿在掌心。
镜子中的小垠已经瘦得有些脱相,欢喜在他脸上显得有些过载,我取来为他织好的蹩脚的毛线帽给他戴上。
他对此次出游异常期待,可惜天不如人愿,临出发时,他突然发病,鼻血流满衣襟,他波澜不惊,反而我慌了神,大声呼喊医生。
他说:“对不起简简,我又搞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用手帕堵住他的鼻子:“怎么会呢,你看天快要下雨,不去也是好的,我们就呆在家好不好?”
两天后他醒了,却也如秋天的天气般极速衰败下去,我每夜都陪他睡觉,他变得更易惊醒,整夜都牵着我的衣角,叫我别走。
我拍着他的背:“我不走,我就呆在这儿陪你。”
“他们没一个好人,你别跟他们走。”
“我知道,我不跟他们任何人走,我就在这里等你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夏威夷见见你那只会说话的鹦鹉。”
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他开始昏睡,清醒的时间很少,所有人都对此很是平静。
他的母亲说:“从他出生起,我们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在此之前他能遇见你,过上一段开心的日子,我们已经倍感欣慰,谢谢你苏小姐。”
他的父母在格外长的时间里慢慢接受了这点,而我不行,我不能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溘然长逝,他是那么年轻。
他的脱发不再是秘密,为方便治疗,他已经被剃成光头,他崩溃大哭,不愿再见我,他希望最后能给我留个美好的印象,他说我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下更不可能喜欢我了。
我隔着门对他说:“我喜欢你,我最喜欢小垠了,不然当年怎么会把你带回苏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开了小缝,露出他憔悴的小脸:“真的?”
我点头,张开臂膀,他投入我的怀抱。
我与小垠的主治医生常常碰面,偶尔还会与他交流小垠的病情,某天他向我透露,其实半年前小垠曾经有次绝佳的治疗机会,只可惜错过了,等他回到华国,身体愈发差了。
半年前?我掰着指头算了算,竟是我们在美流亡的日子。
小垠冰冷的指尖碰了碰我的手背,眨巴着大眼睛:“简简,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自己吃吧。”
看着小心翼翼的小垠,我努力去笑,可原来演戏这么难,那小垠和他的父母是如何做到天衣无缝,为了不让我内疚而不露出丝毫马脚的呢,而且他的牺牲挽留回来的只不过是我那不值一提的无聊人生。
我是罪人。
每每想道歉,小垠真挚的面孔都让我觉得我应该被蒙在鼓里,不该辜负他们的好意,愧疚滋生,我竟奇异地随小垠一起消瘦下去。
有一天,小垠精神矍铄地告诉我,他想去寅初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垠的葬礼举办在某个艳阳天,天气渐冷,那阳光却如同谁人的手轻轻地,温暖地抚过我的脸颊,最后撒在墓碑上的笑颜。
赵氏夫妇在华国的亲人寥寥无几,只象征性地邀请了几位政商界要客,在山脚下的小教堂为小垠送行。
顾珩一袭黑衣独身前来,面色沉重为小垠送了捧花,请他的父母节哀,随后视线掠过我,一眼就挪开。
神父在台上诵读圣经,所有人摘帽垂眸祈祷,我却忍不住睁开眼,教堂内阳光折射在五彩的窗花玻璃,一群白鸽惊起飞向天空,又深又远,说不定小垠正在那里看着我们,他会笑着说:“不必这样悲伤,一切的别离都是为了重逢。”
结束后,人群离场,顾珩与柳逸,秦越一同离开前,再次向小垠父母表示希望他们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我身份尴尬,不便与小垠父母站在一块,躲在教堂角落,等宾客都散尽,我仍在虔诚地为小垠祈祷。
我是个信仰混沌的人,什么灵验便信什么,充满功利心,因此哪方神仙都不愿庇佑我,所以我变成如今这样完全是活该。
空荡荡的教堂内,静谧充斥悲伤,一股空虚感朝我涌来,故人与往事似乎正一点点离我而去,我好像真的快要从“苏简简”身上剥离。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安抚小垠的父母,我的痛有一分,他们便有万分,我起身去寻觅他们,忽在教堂内半掩的门内听见他们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道我再熟悉不过的。
“顾先生,老实说我从前不是很看好你,但自小垠在美失踪,你花了这样大的气力帮助我们,这份心意我们没齿难忘。我们在华国的这些案子许多人都虎视眈眈,如今我全权交托给你,你可要接好。”
“感谢您能信任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与小垠算是少年旧友,如今他逝去,我感到自己仿佛顷刻衰老十岁,实在没有精力与柳家,秦家虚与委蛇,剩下的事你自己去处理吧,此后我会回美国,眼下还有一件事……”
顾珩说:“您请说。”
“小垠临终前曾嘱托我好好照顾苏小姐,你与她的恩怨我亦有耳闻,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听得出了一身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当下脑筋扭转不过来,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没等到顾珩的答案我就快步离开。
原来是神父,他见我一人在教堂内,以为我伤心过度,便想来安慰我。
他的华语说得流利,我问他人死后当真会升入天堂,长出翅膀,成为上帝麾下?
他是个天生的基督教徒,他本该欺骗安慰我,可是他不能违背上帝的意图,他借圣经里的话告诉我:“活人知道自己会死,死人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因为他们都会被人遗忘。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嫉妒,都已经消逝。人在天日之下做的一切,跟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小垠的骨灰遵从他的遗愿没有埋在地底,而是进行海葬,他的父母只留了一小撮,剩下的由我亲手撒进海水。
他说他怕黑,怕虫子会爬进来咬他,如果撒进海里,说不定会往上飘,变成云朵,变成雨水,那么就可以再次拥抱所爱之人。
我在海边驻足很久,久到太阳落山,把海面映照成金色,我才意识到这世上真的没有小垠了,再也不会有人不顾一切来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时,我听见背后有人呼唤我,那声音雀跃到让人恍惚以为故人归来,可一秒后我就反应过来,那是秦泓的声音。
我没能跑掉,被秦泓押上了车,几个月未见,他容貌未变,眼神却已有了亡命之徒穷途末路的狠戾。
他开着车,嘴里口口声声说要带我去瑞士,我觉得大概是他失势后疯魔了,权力对他这种人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抚慰剂。
“我不会跟你去瑞士。”我平静开口。
“你情愿跟着顾珩?”
“我并非一定要跟着男人走,我有自己的生活。”
“简简你还是那样天真,我们这类人的生活不过是别人下的一盘棋,始终都生活在别人写好的剧情里,”他说,“顾珩已经把你能选择的都抹杀掉了,你不想选他,他有的是方法让你选他。”
我疑惑看着他,那天偷听他们说话时的不对劲再次浮现,我预感到有些不可逆转的话即将被说出,我与顾珩会彻底成为仇人。
“是他向赵玉行——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赵小垠透露出你在疯人院的消息,并承诺会在暗中帮助你们,另一方面,他又在赵小垠父母面前装作热心肠,出力帮忙找人,其实你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现在一定取得赵父的信任了吧。”
不对不对,如果是顾珩承诺小垠会帮助我们,小垠又怎么会突然被停掉所有资金来源,被迫去街头打擂台?除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他既能救出你,又能除掉赵小垠,而且赵父还会信任他,把手头项目都交给他,一石叁鸟,好不心机。”
“不可能!”我呵止他,可事实上我心里已有了定夺,怔怔地呆坐在副驾驶。
“可不可能你自己有数,你以为我今天怎么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的……”
突然一声枪响自后方传来,打在后方挡风玻璃上,裂开一道痕,秦泓单手驾驶车,伸出手去胡乱朝后开了几枪,趁乱逃走了。
我们逃到小镇,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秦泓只管掏出钱,我们就顺利开了间旅馆。
他累到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很快睡着,我被他搂得死死的,回想起他车内的那些话,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小垠的牺牲绝非为了让我再次陷入这样的怪圈,我要逃离他们所有人。
我微微动身,秦泓就惊醒了,我说我要去卫生间,他才放开我,惨白的月光从布满灰尘的百叶窗透进来,我心生一计。
从撑开的百叶窗中逃出后,我奔跑在布满惨白月光的大道上,旷野的风吹乱我的发,我赤着脚有些疼,但是比起自由,这点疼算什么。
大约是着急,秦泓连车都没开,就跑来追我,见他来,我只能越跑越快,最后被他从身后扑倒,原来是不知从何处来的子弹扫射而来。
数道光从黑夜里射来,秦泓把我拦在身后,我伸手摸到他的衣服一片湿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越和柳逸从数道光中走来,他们当着我们的面商议起该如何分配我们的去留。
“一人解决一个?”
“顾珩说了不让动她。”
柳逸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顾珩现在佳人在怀,哪还顾得上这里,出了事我负责。”
他们这样说着,秦泓却低声安抚起我:“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这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很久前,我被我那些当时还并非是我跟班的人霸凌,他也是这样站在我身前对我这样说的。
“强弩之末,秦泓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秦越说。
“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你无非使些阴谋诡计才将我拿住,说到底你还是比不上我,比不上我这个贱种。”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需管我用什么手段。”
“不亏是顾珩的合伙人,他能用心爱之人作诱饵,替你诱出我,我算是佩服至极。顾珩你听着,你根本配不上简简。”秦泓对着并不在这儿的顾珩大声说,说完他便猛烈咳嗽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越突然向柳逸使了个眼色,让他上来拖我,我下意识拽住秦泓的衣角,他回头朝我笑了笑,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只按钮遥控器。
“谁敢过来,我们就同归于尽!”他没了力气,身子也渐渐站不稳,他回头笑道:“我数到叁,你就卧倒,就像我们以前玩捉迷藏那样,好吗?”
我不懂他想干什么,他真的想死吗?
“一,二,叁。”
他的话语堙灭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他扑倒在我身上,无数尘埃消散在我身边,烟雾中我看清他的脸,血液从他的口中溢出,他温柔看着我,好似又变成最初与我相遇的那个秦先生。
血液滴在我的眼角,他费力抬手替我抹去,他笑着说:“简简,忘了我所做的一切吧,好好活下去,我……你。”
随后他的脑袋耷拉下来,靠在我的胸前,没了呼吸,爆炸让我有些耳鸣,我甚至没能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我仰视夜空,似乎见到我们的初遇,母亲病逝后,我从父亲的婚礼上逃跑,在小院的秋千上默默流泪,思念母亲,忽然一双手递来一块手帕,我抬头,见到一张比月光还温柔的脸庞。
他轻声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睁开眼时,仿佛自己刚从十七岁的午休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朦胧,隐约见到病房外那人的侧脸时才清醒。
摸了摸脑袋,上面裹着厚厚的纱布,一碰就疼,我躺在病床,与外头的顾珩四目相对,他停下与医生的对话,大步走到病房外,轻轻推开门。
他问了个极其荒谬的问题:“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如果可以,我愿意忘了他,可是我没有像电视剧里狗血地失忆,我说:“你是顾珩。”
于是他松了口气,然而我们已经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彼此沉默下来,一些一些记忆闪回在脑海,我皱皱眉:“秦泓死了?”
他大约没料到我醒来首先过问的是秦泓,愣了下,随后回答我:“死于他自己引爆的炸弹碎片。”
又在撒谎。我不在乎了,注视着天花板道:“好啊死了好啊,早就该死了。”
“你在医院好好静养,等好了……”
“不,我想回家,”我看着他,“想回苏家。”
顾珩表情复杂,我甚至看到他悄悄掐自己,确认自己有没有做梦,我轻笑一声,自以为把我的退路都堵死,亲眼看我再次投入他的怀抱,他很得意吧,我会让他吃到苦头。
很快我们回到苏宅,一切如初,我的房间一尘不染,跟我离开时没有两样,冬天过去了,春天即将到了,院子里的花都挣破头想要发芽。
我喜欢坐在院子里支起画板,慢慢削尖一只铅笔,然后把它们画下来,不过我的画技拙劣,事实上这辈子我没有什么得心应手的技能,或者祸害别人是最拿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顾珩会静静立在身后的玻璃窗看我,我才不回头看他呢,我不喜欢他的脸,总觉得他顶着“阿珩”的脸在做些令我恶心的事。
电视里播放他的丰功伟绩,一时风头无两,权势就是这帮人手里的玩物,至于他们心里还有没有点别的东西,真真假假,我无力分辨了。
偶尔见到顾珩在院子里指挥仆人搭秋千的样子,我都有些恍惚,我从不否认阿珩的存在,可他已经被顾珩杀死了,顾珩不是他,他也不是顾珩。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十五岁已经完完全全死去了,过往的人与事都消逝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等待。
等不来了,我明白。
那晚我下定决心去找顾珩,他反倒率先开口,他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我们去寅初山吧,当初说好的要一起看漫山遍野的花。”
这次轮到我愣住,他竟然还记得,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总之我答应了他,这样也好,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我问他把斥巨资寅初山买下是否就在等这一刻?
他不说话,默认了。
寅初山的春天是极好的,仿佛一夜间就开了春,我们在夜空下眺望远山,遥远而朦胧,是永生到不了的彼岸,仰头喝了口啤酒,看见头顶钴蓝色的天空星光点点。
“真美啊。”我边说边侧头,见到顾珩望着我。
他挪开视线,随我一同看向天空,说:“是啊,真美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跳支舞吧,就像十七岁生日那天那样。”
我们久违地拥抱在一起,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十七岁那天我们根本没有跳舞,顾珩记得,但没有拆穿我,他轻轻搂住我的腰,我们慢慢摇曳在寅初山的初春。
“顾珩,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抬头看他,他直视我的眼睛,在他即将说出答案前,我打断他,“权势金钱,香车美人,一应俱全,十年前的我绝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十年前的你大概早就想到了,对吗?”
短暂的和谐消逝了,我们注定要针锋相对,舞步停下,我接着说:“因为你在那时就想着要踩别人的尸骨往上爬,我做错了我活该,秦泓伤害了你最爱的林如意他也活该,可是小垠呢,他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害他?”
他搂着我的腰的手松开了,低垂眼眸,沉默地注视我,他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就是为了他的私利。
“你几次叁番接近我,就是为了暴露我引出秦泓和小垠,除掉他们,成就你的大业?”我的手在口袋里微微发抖。
“是,我有私心,可我有把握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顾珩好就好在他不会撒谎,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别的什么还重要吗,爱和恨都消散了。
我握紧那只被我削尖的铅笔狠狠扎进他的脖子,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拔出,血浸透他的衬衫,我的手。
我流着泪冷静地说:“你从来没爱过我,你从来都只是利用我,你不是阿珩,我现在要去找他。”
我丢下铅笔奔向另一个方向,夜风猎猎,我在深潭的陡崖前停下,石子掉下去,许久不见回响。
我回头看,没人追来,顾珩大约已经死了,突然,我从那幽深的潭水中听到熟悉的钢琴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趴下来,把耳朵凑在泥土上极力去听,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可我能听得出是《致爱丽丝》。
是阿珩!
我爬到陡崖边,底下黑漆漆的,我看不见他,于是我大声呼唤:“阿珩!阿珩!”
传来的只有我的回声,可是我明明听见他的琴声,我想他,我想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说给他听,他或许会抱着哄哄我,我真的太想他了。
身后忽然传来异响,是凶神恶煞的顾珩,他没死,他要来报仇了,我看看深潭看看身后,义无反顾跳了进去。
水还很凉呢,我奇异地会游泳了,岸边我见到顾珩焦急的面容,还听见他说:“简简我知道我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出来,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了……你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就不要了,我们就在寅初山待一辈子好不好?”
我不信他,他满嘴谎言,他不是我的阿珩,我忽视他的呼唤,朝深处游去,琴声愈发近了,一片亮光出现在我眼前。
竟是那年盛夏,母亲小院的钢琴房中,墙壁上挂着艳丽的油画,绿色的枝叶探进屋内,阳光照在穿着破旧衬衫的清冷少年身上,我趴在窗边,痴迷看着他。
一时之间,如见春天。
全文完
尒説+影視:ρ○⑧.red「Рo1⒏red」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