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这三个月,上爻与流民一样饱受战乱和水灾的折磨,到山西他已是精疲力竭,阎锡山强留下他充填财力和兵力,上爻无法,只得留在山西静候时局变化。
不久,“九一八事变”爆发,惊醒了犹在梦里的国人,一阵炮火,打开了东北的大门,九月十九号,日军占领沈阳,而东北军执行“不抵抗政策”,到次年二月,东北三省全面沦陷,而阎锡山也同时再次受到国民政府的任命,上爻被迫收编入山西。
到1932年末,近一年来,阎锡山主张发展工业,上爻在山西的工厂由阎锡山接管,他在山西的财力被吃空,而上爻的兵仍顽固的捏在自己手里。
靖华初到山西时,就被上爻支开去了南京,果不其然第二年要出山西变得非常困难,阎锡山恨不得将山西打造成自己的铜墙铁壁,上爻几次三番的以委员长的电报为由想要出省,都被拦下,阎锡山就是要把上爻困死在山西,让他交出他的其余工厂。
=============================
作者有话要说:
☆、永别(上)
抗日的呼声越来越高,自靖华出了山西,他们便断了联络,上爻成天窝在太原的公馆里读读时报,和小段下棋养花养猫养狗,读书修身,简直就是优哉游哉的极乐生活,他的不反抗让阎锡山拿捏不准,直到1936年,阎锡山也厌倦了压榨上爻的钱,这几年他自认为是把上爻的财力都给挖空,那还困着他干嘛,于是上爻获得了自由进出的权力,而他任属山西收管。
早前便把一些工厂拖出了宋家的体系,以免被人盯的太紧,到上爻走出山西,他仍是军衔在身,有钱挥霍,只是他在南京的人说着靖华叛了国民党参加了j□j,上爻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生气,靖华自始至终都没入国民党,算哪门子叛党,至于他加入j□j,上爻也没理由为他生气,那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两党之争那都是打乱仗,日本人都打到了家门口还在争得你死我活。
1936年8月,上爻立刻加派人手打听靖华的去向,可是因为那几年剿共捕杀了许多j□j,寻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靖华的人,当然也没见到他的尸体。
上爻起初有些急,后来他想着靖华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都能顽强的撑过五年,现在他到处打游击,也能撑得下来。上爻本想去上海见宋杰一面,可偏偏他再见到了宋乐苒。
1937年初南京
“西安事变”后,“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口号打响,国共合作迫在眉睫,上爻作为山西军事统帅之一,必须和j□j交涉达成战略一致,他自出山西后便东奔西跑,阎锡山就像要把他跑断腿,到处给他命令,直到南京这一站,他才缓了口气歇着。
所谓“贡米”不容易吃,上爻自然知道阎锡山敲着他的算盘得意的很,只是国家存亡之时,上爻不愿再大动干戈,以免让敌人趁虚而入。
上爻已经过了耍狠的年龄,他现在盼着的是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重新鲜活起来,因为他已经经历了炼狱般的饥荒和战乱大洪水,到处都是饿殍死尸,所谓的权势在这些毁灭的打击面前已经不值得一提,况且他仍然手握着权势,可那有什么用,时代的脚步太快,他从广州到山西,这一路已经够了。
他心里也大抵有些明白,宋应山在打了那么多年仗后对于扩张地盘毫不痴迷,反倒是纵情声色,因为当你已经双手沾满鲜血,位处极高,呼风唤雨,权势也失去了它神迷的面纱,所有能得到的东西,都不值得一提,而放眼难以求到的,才是最有诱惑力的。
这个年代最缺的是什么,不是欲望,是和平。
上爻与j□j一起谈的是和平,争取和平是当前第一大难题,如何把握当下,分析厉害,才是关键。可是双方都是试探,你来我往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上爻便早早的结束了会议。
他依旧居住在宋公馆,小段和严树一直跟在他左右照顾他的起居,只是这天上爻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电影,结果电影没看,在大街上他遇到了毒瘾发作的宋乐苒和上青,上青搀扶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宋乐苒,颤颤巍巍的走在寒风里。
上爻打开汽车跑下去拦住了上青,上青根本没想过会再见到上爻,愣是没认出来他就是九少爷,反倒是宋乐苒,他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嘴里喊了一声,“上爻。”便昏死了过去。
上爻一个拦腰就把宋乐苒抱起来赶到车子里,小段在开车,上青也跟着上了车,见到上爻抱在怀里的人,小段问道:“九哥,他是谁呀,怎么成这样了。”
上爻吩咐道:“喊一声八哥,他这是毒瘾发了。”
小段一听连忙说道:“那我们掉头回公馆吧,八哥怕是穿的太少,打寒颤了。”
上爻点点头,连忙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宋乐苒穿着,上爻拍拍他的脸,说道:“哥,你醒醒。”
上青在前边着急的说道:“乐苒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他好多天没吃饭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上爻生气的问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上青轻轻的哭着说道:“乐苒逃出广州的时候,我就和他在一起,我们没钱,我就去唱花戏赚钱,他很生气,说我是糟蹋自己,可我没办法,他就去赌场做打手,日子久了,别人要他吸鸦片,他就跟着吸,后来没钱吸,我只能再出去卖艺,可是他的身体垮了。”
上爻一听上青的话,顿时把宋乐苒紧抱在怀里,他轻轻的喊着:“哥,你醒醒,乐苒,我是上爻。”
可是宋乐苒就是没反应,吓得上爻以为他快不行,连忙朝小段说着转移方向,去医院。
小段掉头去了医院方向,上爻把宋乐苒抱下车,直奔病房,医生前来检查了一番,转身就对上爻说这人耗的差不多了,没多久的活路,还是回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让他别走的太痛苦。
上爻闻言也没闹,等到宋乐苒醒过来他才把他拖回宋公馆,直接给搬到了上爻自己的床上睡。
小段这是看到的上爻除了靖华外最关心的人,于是他陪在上爻身边一起照顾宋乐苒,送他最后一程。
宋乐苒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给他吸鸦片他也没什么力气吸,烟子不往他嘴里去,有天上爻自己吸了几口鸦片用嘴渡给了宋乐苒,宋乐苒睁开眼看着上爻亲了自己,竟然露出来一个罕见的微笑,他曾经是个那么爱笑的人。
上爻边哭着边拉着宋乐苒的手,喊他哥哥,宋乐苒嘴巴动了动,只蹦出来一个“冯砚。”
上爻也不知道宋乐苒是不是想见冯砚了,他从前怕死了冯砚,要不是为了躲他,又何必把自己给害成这样,可临死了,他也还是想见冯砚一面,所以人这一生,是爱是恨没人说的清楚。
==============================
作者有话要说:
☆、永别(下)
上爻几经周转才见到冯砚,他如今虽然还是师长,但是落魄至极,杜笙生了个男娃娃后就拿刀抹了脖子,原是她毁容后太丑,照镜子都不敢照了,后来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便给了自己了断,而他那孩子,夭折了。
世事残酷,让想死的人痛苦的活,让想活的人痛苦的死,看起来荒诞无稽,又可悲无助。
冯砚见到宋乐苒时,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他们喊打喊杀这么多年,谁能想到在重逢就要面对阴阳相隔,宋乐苒听见冯砚的声音就睁开了眼,好像是回光返照了。
“冯砚。”
“嗯。”冯砚把宋乐苒的手紧握着,双手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