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天,龙脉净水终於找到了。
蕴藏龙脉的净湖其实是个高达数丈的断崖,四壁怪石嶙峋,正中是一眼碧潭,傅千裳探身张望,但见底下水雾蒙蒙,寒气悠荡,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龙脉?」
聂琦不答,只默默看着潭水,眼露惶惑。
「小琦,小琦!」
见聂琦神色不对,傅千裳便知他心智又开始混乱,忙伸手去按他两边太阳穴,希望能为他暂解头痛。
手被聂琦狠狠拍开,刚才千绝山的图形在眼前倏然闪过,他似乎隐隐记起了什麽。
净湖是龙眼,乃卧龙精髓之所,破其龙眼,断其龙脉,必可解潜龙腾渊之祸……
极清亮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聂琦喃喃道:「没错,就是这里。」
「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周尖锐哨声骤然响起,弩箭分射而来,傅千裳忙将聂琦拉到一边,谁知数道绳索游蛇般潜来,缠住他们的脚踝,将他们吊了起来。
傅千裳掏出匕首,在腾空之时便将绳子割断,随即匕首飞出,切断了聂琦脚踝上的绳索。
两人同时落在地上,却见周围不知何时已立满了人,个个面涂五色鬼彩,蓬发赤足,手握弩箭弯刀,将他们围在当中,口中还发出奇异哨声,满是敌意,前方几人则手持金杖,杖上金环在抖动中发出玎玲脆响,扰人心弦。
眼神落在他们手足腕间佩戴的各种环饰上,傅千裳啧啧嘴。
「都是纯金的,这些人好有钱。」
「是稗越族人。」
「什麽?」
傅千裳奇怪地看聂琦,却见他剑眉微蹙,似乎应话只是无意识的呢喃。
为首一人似是族长,双手呈天,喃喃祈祷半晌,方盯住聂琦,道:「果然上天警示无错,有人来此妄图切断我族命脉,观君天额,紫气祥瑞萦绕,罡亢明烈,难道便是紫宫之主?」
聂琦面露惶惑,「紫宫之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後,掏出御令亮出,笑道:「看清楚,谁才是紫宫之主,还不跪下迎驾!」
御令在阳光下分外醒目,那族长看得清楚,立时脸露怨毒,一顿手中金杖,冷笑道:「如朕亲临?真是好笑,你们派兵强占我族领土,毁我庄园,逼我们迁移,现在还妄图断我族命脉,我倒要看看天子究竟有何能耐?敢到我们族土来挑衅。」
傅千裳立刻侧目看聂琦。
看不出这家伙居然这麽狠毒,难怪走到哪里,都有人追杀,就这样还敢微服出巡,简直就是赶着去阎王那儿做客。
聂琦一脸惶惑,摇头喃喃道:「没有……」
傅千裳忙拉拉他衣袖,低声道:「我想法拦住他们,你快离开!」
现在敌强我弱,怕聂琦吃亏,傅千裳走上前去,那些稗越族人立刻挥舞茅枪弩箭向他进攻,显然他们信了傅千裳的话,把他当成真龙天子,倒把聂琦撂在了一边。
聂琦探头看那潭水,冷幽之气扑面,空中散发着熟悉异香,他不由自主掏出那瓷瓶。
是符水,只要注入潭水中,龙脉即破……
这是谁告诉他的?为什麽突然之间记不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聂琦不趁机逃离,却在潭崖边神游,傅千裳气急败坏,他身带内伤,被众人围住,腾跃间身形便有些滞涩,又顾及聂琦,一不留神,被一个族人铜杖击中,随即被人架住,弯刀横在脖子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见捉住了当今圣上,稗越族人个个神情激动,立刻呐喊起来,许多还伏拜在地,喝喊之声响遍山野。
见他们面露激愤,颈下弯刀还透着腥甜之气,看来是淬了剧毒,傅千裳知无幸免,再看聂琦,还愣愣立在潭边,神情惶然,像被人点了穴般,动也不动。
拜托,生死关头别犯糊涂,快逃命啊,他这个见习侍卫把命都搭上了,怎麽着也要让他死的有点儿价值好不好?
非傅千裳所愿,聂琦非但没逃,反而向前近了几步,朗声喝道:「放开他!」
一声长喝由内力呼出,顿时声传四野,将族人们的高呼镇了下去,众人讶然看去,却见聂琦身立碧水崖边,岳峙渊停。
「朕才是当今天子,永嵊的皇,他只是朕的随从,放了他!」
空谷瞬间一片寂静,见稗越族人相顾,面露惊疑,傅千裳只觉眼前一黑。
看聂琦神情自若,天威自显,也不知他是在故意做戏,还是药力已过,神智真已恢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金銮殿前说这番话,他会觉得聂琦英武十足,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这家伙十足是支不知随机应变的呆头鹅。
偏偏聂琦还将呆傻贯彻到底,抬起手,将手中瓷瓶置於空中,沉声道:「这是破你族命脉的符水,放了他,朕将此水交与你,并立誓相约,你稗越族可回归故乡,永嵊之兵绝不越界,如何?」
一番话说的气势若虹,紫宫显瑞之气顿现,竟将数百人震在了那里。
那族长观聂琦气度,再看傅千裳,立觉相较之下,此人平凡了许多,他得到示警,知有祥贵之人来本族净湖滋事,却万没想到会是当今圣上,听聂琦之誓,想到族人再无需藏身荒野,又可免命脉被破之危,不由心动。
见他犹豫,聂琦又道:「否则,朕便投了这符水,到时净湖灵气便破,你们一族必衰,是相安无事好,还是同归於尽好,作为一族之长,好好想清楚!」
软硬兼施,族人果然嘈慌起来,族长忙摆手让大家静下,又问聂琦。
「汉人多诡计,焉知你不是在敷衍?」
聂琦并指向天,道:「朕在此以永嵊历代祖先之名立誓,若违誓言,必遭天遣。」
「族长千万莫信此人妖言,天子贵胄,岂能来此荒芜之地?」
说话的是族长身旁一名白衣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族长不言,只上下打量聂琦,但见他容颜祥贵,天尊冷峻,令人无形心生敬畏,再想到那示警,便信了大半,和周围几位长老低声细语了一会儿,对聂琦道:「稗越族第二十三代族长白铣代表族人,答应你的要求,但你若反悔,必遭天神惩罚,受神灵万噬,神形俱灭!」
「喂,这诅咒太狠了点儿吧。」
傅千裳刚说完,便被推了过去,聂琦忙将他拉到身旁,并将瓷瓶递上。
白铣接了,谁知就在接过同时,那个白衣汉子突然挥拳向聂琦胸前击来,闻到腥甜之气传来,傅千裳忙挥掌迎上,拨开他拳中暗器,双拳相交,他一个踉跄,身形无法立稳,滑向潭崖。
「千裳!」
聂琦纵身跟上,毫厘间拉住他的手腕,另一支手则扯住方才稗越族人下的索套,於是两人一上一下荡在崖间。
崖底深潭寒气涌上,傅千裳後背剧痛,真气提不起来,虽离崖顶不过数尺,却无法借力跃上,又见聂琦握绳索的手逐渐下滑,气的只在心中大叫笨蛋。
崖上众人都看得清楚,那白衣汉子立刻又挥刀向绳索斩去,却被白铣拦住。
「不可莽撞,若天子丧命於此,朝廷必不肯甘休,到时我稗越族只怕便会大祸临头。」
「族长便是事事小心,我族才会任人欺凌,既然此人自称天子,倒不如试试他是否真能得上苍庇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起刀落,谁知刀锋在挥过绳索瞬间,一枚冷箭破空射来,将刀荡开,另一枚利箭紧跟着射穿他的腕间,顿时鲜血迸流。
十数名劲装打扮的人挥剑冲上前,为首是名女子,在跃上同时,探手用力抓住那绳索,其他人则拦住躁乱的稗越族人。
绳索在空中剧烈晃荡,聂琦随之荡在崖壁兀石上,肩头创口被撞的剧痛,绳索无法握紧,在手间急速滑落。
「皇上!」崖顶传来惊呼,是郦珠的声音。
见侍卫们赶来,聂琦心下顿安,谁知紧握傅千裳的右腕处突然一麻,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却是傅千裳见他的手已滑到绳索尽头,知他支撑不住,於是挥指弹在他麻筋上,脱离了自己对他的牵制。
「千裳!」
看着那个熟悉身影在眼前迅速滑落,聂琦不及细想,也随之松开绳索,下一刻,与傅千裳同时落入了潭中。
刺骨冰冷涌上,阴幽碧水中散着浓厚的腥臭之气,令人几欲作呕。
「小琦,你这个大白痴!」
见聂琦居然自动跳下来,傅千裳气的咬牙切齿,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口鼻,以防毒气侵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潭中瘴气甚重,他自小与毒为伍,倒能支撑,却怕聂琦抵御不了这毒气,本来见有援兵出现,这才自行落水,聂琦少了他的牵制,较容易支撑,他得救後,必会想法救自己,谁知他竟跟着傻乎乎的跳下来。
不过,想起方才聂琦傲对众人,为自己解围的气魄,傅千裳又开心起来,问:「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什麽恢复记忆?」
聂琦不解地看看傅千裳,拉着他游到潭边,道:「好奇怪,刚才我们怎麽会在崖边?」
「什麽?」
傅千裳大吼一声,但在对上聂琦的清澄双瞳时,顿时泄了气。
看来是百萏香的药性过了,聂琦恢复了正常,也就是说……这两天,他都白奉献了。
「笨蛋!」
「我知道自己很笨,可是怕你会有危险,就跟着跳下来了。」
「不……」傅千裳用力深呼吸,「我在骂我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知道小皇帝心智失常,还跟他做那种事,不是笨蛋是什麽?
诡异吼声自水中响起,随即潭水剧烈波动,一个巨物慢慢浮上水面,昂起脖子,恶狠狠盯住他们。
大物形同巨蟒,足有尺宽丈余,瞳里暗红如灯,体上刺鳞遍布,昂首张嘴时,利牙暴现,吐出恶臭毒气。
傅千裳大惊失色,立刻避到了聂琦身後。
「小琦,现在到了你英雄救美的时候了。」
聂琦也被眼前的诡异景观弄愣住,下意识想攀崖而上,却发现崖壁湿滑,完全使不出力。
傅千裳还在他身後嘀咕:「这个季节怎麽会有蛇出没?还这麽巨大?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死在那帮土人剑下,也好过让蛇果腹……」
聂琦听着想笑,见那怪物慢吞吞向他们游近,也不免心惊,巨物形状丑陋,又身带毒瘴,莫说和它打斗,只怕一旦靠近,单是那毒气便足以令人致命。
崖上却隐隐传来高呼膜拜之声,聂琦豁然醒悟。
原来这怪兽是稗越族人供奉的神物,难怪他们视净潭为命脉了,但若它只是巨蟒之类,倒也不足为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却突然道:「小琦,我去引开它,你趁机攀上去。」
唉,若早知见习侍卫的下场会如此,当初太上皇就算用天下灵药做交换,他也不会应下,现在若抛开聂琦独逃,即便能攀上崖,也会被众人剁成千刀斩,左右是死,还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一些。
「等等……」
「再等下去,我们都逃不了!我决定舍身成仁,喂大蛇去,不过,你不许忘了我,每年清明,一定要去我坟前上香。」
「嘘,别动。」
见傅千裳要游开,聂琦忙将他拉住,跟着面向那慢慢逼近的怪兽,口中吐出古怪声响。
听闻聂琦口中嘶嘶怪声,那怪兽居然闭上了嘴巴,一番摇头摆尾後,血信吞吐,发出同样声响,接着,猛地探头逼近,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傅千裳不敢乱动,只屏住气息,手紧扣在聂琦臂上。
那怪兽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头部缓点,红信在聂琦颈边吞吐,良久,缓缓退开,一阵昂首嘶吼後,潜入了水底,水面上冒出连串泡沫,已没了那物的踪影。
聂琦长舒了口气,只觉臂上那手抓得甚紧,转过头,见傅千裳漂亮眼瞳里满是惊恐,於是微笑道:「没事了。」
傅千裳惊魂未定,喃喃道:「小琦,你果然是真龙天子,连怪兽都向你膜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唯有苦笑。
他幼时,身边一名近侍是异人,会各种兽语,有一次在训蛇时被他发现,那内侍怕传出去其命不保,於是答应相授,只求他为之隐瞒,聂琦答应了。
当年学兽语只是好奇心作祟,谁想有一天竟会救自己一命。
跟怪兽对语全出於侥幸,此刻想来也觉後怕,但是看到傅千裳眼里满是崇敬,突然满足感大增,想安慰他几句,却觉一阵烦恶涌上,眼前模糊起来。
方才他与那毒物相视,吸入不少它喷吐的毒气,此时心神放松,毒气涌上,自然便支撑不住。
傅千裳见聂琦脸色暗黄,便知是中毒,忙冲上面大叫:「快救人!」
刚才的一幕崖顶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白铣等长老亲眼见到聂琦挥喝神物,早已把他奉为神明,不必郦珠发话,便命人相救,稗越族人善攀越,几人腰揽绳索,飞快下到净潭低处,将他们救了上来。
聂琦一上崖,遥枫便冲上前,伸手搭住其脉搏,他容颜看上去颇为憔悴,全无平素淡雅之风。
没想到遥枫居然也来了,傅千裳有些吃惊,让聂琦靠在自己怀里,道:「潭下瘴气太重,皇上只是一时不适,快寻个安静之所,我为他下针解毒。」
白铣等族人仆伏在地,恭敬道:「请皇上移驾到我族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稗越族自被赶出原有族地後,便隐居在千绝山深处一所僻幽境中,离净潭并不远,深谷空静,竹屋相连,如世外桃源。
来到谷中,白铣请他们在一间室内休息,又命人准备热水为他们沐浴,傅千裳记挂聂琦毒伤,道:「先下针吧,沐浴不急一时。」
他将头上银簪拔下,簪头旋开,簪身中空,里面藏有数枚药针,是以备不时之需所放。
见傅千裳手中长针对准聂琦胸前要穴,遥枫立刻伸手拦住他,喝道:「你一个见习药官,怎敢对圣上胡乱下针?」
郦珠刚才一路行来,见聂琦举动,似乎与傅千裳相当熟稔,但她不知对方来历,犹豫了一下,建议道:「皇上,遥枫公子也懂金石之术,不如让他为您诊治?」
聂琦受毒瘴侵蚀,此刻心胸烦闷,神智恍惚,但众人面前仍维持他的儒帝之风,只握住傅千裳的手,淡淡道:「无妨,朕信他!」
看到聂琦握住傅千裳的手的那份坚持,郦珠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再多话,用眼神示意傅千裳下针。
药针依次轻轻落在了聂琦的胸前,颈处及头部,然後在颀长柔细的指间轻捻,傅千裳凑在聂琦耳边,轻声道:「放轻松,好好睡一觉。」
聂琦依言阖上眼帘,沉进梦乡,立在周围的侍卫们无人敢发出半丝响动,遥枫则坐在床榻旁,神情较之方才平和了许多,只是不时伸屈的手指泄漏了他的焦虑。
当傅千裳将药针一一旋出时,聂琦已安然入梦,郦珠让傅千裳自行沐浴休息,她和遥枫则侍候在床头,等待聂琦的醒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询问傅千裳这两天发生了何事,只把他当成无足轻重的小卒来看,他自己也乐得逍遥,直到傍晚聂琦醒来,传他觐见,他才跑过去,进门便叫:「小琦!」
卧室里立了不少侍卫,遥枫也在,听到他的叫声,微皱了下眉头,傅千裳眼珠转了转,忙装模做样行了一礼。
「参见皇上。」
聂琦只是吸了些毒气,在傅千裳药针针灸下,已恢复如常,方才与郦珠和遥枫谈话後得知,遥枫在卜筮中算出他有难,便猜想到他可能是借祈福之名,偷偷去了千绝山,於是一路快马追来,又用印信通知郦珠,率众人顺踪迹追查至此。
之後聂琦又从白铣那里得知,三年前稗越族人被永勤王强封族地,迁徙至此,两族纷争不断,多缘於此,至於符水之事,聂琦只推说是救人措辞,绝无破稗越族命脉之心。
白铣等人早将聂琦看作神明下凡,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原想将那名害聂琦落崖的族人治罪,可是自出事後,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估计他是心生畏惧,逃去哪里避难了。
要事谈完,聂琦这才吩咐人传傅千裳觐见,谁知他一头冲进来,没大没小的嚷嚷,接着又不情愿地行礼问安,看到郦珠整张俏脸都气成了黑炭,聂琦心里暗自好笑。
这个不拘俗礼轻灵如风的人儿啊,只怕永远都不可能融进那个沉闷虚伪的宫廷中吧。
聂琦挥手让傅千裳平身,又遣众人退下,遥枫在离开时,向傅千裳深施一礼,为自己之前的失礼道歉,傅千裳连忙还礼,他对遥枫一直很有好感,毕竟两人在容貌上有着相同的抱憾——美丽的人都是寂寞的。
感叹归感叹,等大家一退下,傅千裳立刻又兴奋起来,凑到聂琦的床边,一边伸手替他搭脉,一边道:「把那招驭蛇术教给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但笑不语,只看着这双漂亮眼瞳里灵光闪烁,充满了崇敬,艳羡和好奇,让那原本平凡的容貌生动了许多,说实话,能在傅千裳眼里看到这种色彩是难能可贵的,从两人相识以来,基本上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皇帝来看,更别说是这种崇拜的目光了。
下巴被轻轻捏住,傅千裳皱眉看他。
「笑得好假,这里就我们两人,你就别再戴着这副面具了。」
笑僵在了脸上,聂琦无言以对。
傅千裳诊完脉,聂琦的脉象平和沉稳,已无大碍,看他神智,百萏香的毒似也已消除,想起这两日里他毒发时,神智糊涂下截然不同的个性,傅千裳突然有些紧张。
两人的耳鬓厮磨,旖旎承欢,那个原本要杀他,却在生死时刻救他的冷漠少年,很郑重地对他说我会负责……
喉咙乾燥,脸颊不自禁地发红,心也突然跳得厉害,傅千裳用手肘拐了拐聂琦,小声问:「你曾被人下毒蛊惑,迷了心智,可还记得这两天的经历?」
「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清醒过来时,就看到白族长要杀你……」
聂琦醒来後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他只记得在客栈时,让傅千裳帮忙去寻钱袋,後来来到千绝山的川边,再之後就是些断断续续的片断,很模糊,模糊到不敢去多想。
「全都不记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一声大吼,上前扯住聂琦的衣领。
虽然之前在寒潭看到聂琦的反应,他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气愤。
奶奶的,不记得了,那他们这两天的相互扶持,耳鬓厮磨不就全都玩完了?人家嫖妓还要掏钱呢,可他倒好,从见习御医到见习侍卫,又一路见习到床上,什麽便宜都没捞到,还被吃干抹净,现在一句不记得,就全部撇了个乾净,皇帝就了不起啊,惹恼了他,照揍!
拳头挥起来,准备以暴力刺激聂琦记忆恢复,眼神却不经意瞟过一旁的书案,上面搁放的画卷让他的拳头定在了空中。
一幅水墨仕女图,只寥寥几笔,便勾出了女子的出尘灵动,那神态极其熟悉,熟悉到就像看到了自己……
幸免被殴打的永嵊新皇没注意到傅千裳的失态,见他看到了那画,立刻兴致勃勃道:「很美是吗?可惜这里只有普通笔墨,无法画出佳人的万千之一,下山後我会另外作图,悬赏寻她。」
心有瞬间的净空,傅千裳吐出的话音透着乾涩。
「我以为你会忘了她,那毕竟只是个梦,不是吗?」
「那绝不是梦,千裳,你相信一见锺情吗?这世上定有一个人是在为你等候的。」
傅千裳的手放了下来,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会有……」
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
「千裳……」
发现傅千裳辉瞳暗了下来,直觉感到他在不高兴,虽然不知缘由,可是不喜欢看到他这副模样。
聂琦忙转了话题。
「那你把这两天的经历说来听听吧,说不定我会记起来。」
傅千裳垂下眼帘,待再抬起时,已是满眼笑意,耸耸肩。
「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啦,至少对你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也罢,就把这段经历当是一场春梦好了,反正记住这个梦的只有自己不是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聂琦率众人下山,白铣及几位长老也随同左右,永定府知府罗玉臻,辖地守军将领贺翰之等已得到郦珠的传信,率人马来山下迎驾,永勤王聂芾却因几日前去了关外狩猎,不知聂琦到来,故而没有赶来。
当得知圣上微服出宫,在永定府险遭暗杀时,罗玉臻和贺翰之都大惊失色,聂琦倒没怪罪他们,只说自己此行隐秘,让他们切不可惊动治下府衙的官员。
一行人来到永定府衙,罗玉臻早将休憩之所置办停当,贺翰之也多派了士兵为聂琦随身护驾。
晚宴後,聂琦在房间品着茶,随意向罗玉臻二人问了些闲话,又将自己画的那幅仕女图拿与他们观看。
聂琦水墨丹青颇具功底,那画便如真人一般,两人都看得一阵失神,待听说是皇上心仪之人时,俱已心下了然。
罗玉臻道:「既然皇上是在永定府见到的这女子,想来不难找寻,不过以微臣之见,既然有凶徒对皇上不利,皇上万金之体,还是先行返宫为上。」
聂琦微皱了下眉,淡淡道:「朕在你的治下遭受追击,可见是你治理不力,你不想法缉拿凶徒,反让朕回宫避祸,倒显得是朕怕了他们!朕对此女子心之所系,若寻她不到,朕绝不回宫!」
这番话说得清淡,罗玉臻却听得冷汗淋漓,连连叩首言道必严查凶徒等等。
聂琦脸色稍霁,转而吩咐郦珠也去附近州府寻找,没有消息不许返回等等,郦珠领旨离开。
其後聂琦又说了些选妃择美的话题,罗贺二人虽为地方官,但对皇上选妃之事也略有耳闻,唯诺应着,心里只道,原来皇上想立天下第一美人为後,难怪一直拖延选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千裳立在旁边侍候,见聂琦侃侃其谈,三句话不离美人二字,又笑的一脸虚伪,心想自己要不是早知道他此行目的,只怕也会被他糊弄过去。
他正感叹间,忽见聂琦冲他招手,再揉揉眼,在确定自己没看错後,忙走上前去。
手被拉过去,捏住轻轻揉动,聂琦的笑容间带了几分轻浮,让傅千裳毛骨悚然。
罗贺二人见傅千裳服饰不是侍卫,只道他是随行内侍,又见聂琦的举动,便已明白一二,慌忙请退。
聂琦允了,将身旁侍卫也自遣去,遥枫退下时,看看他们,似想规劝,犹豫了一下,终默言离去。
大家临走时扫过来的眼神让傅千裳极不舒服。
这些人好像都想歪了,他只是个见习御医,不是见习侍床……
「千裳,你的手好软。」
聂琦站起身,凑在傅千裳面前轻笑。
傅千裳回过神,发现那俊眉朗目已近在咫尺,墨瞳里勾勒出美丽淡然的神彩,看着自己,越凑越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突然怦怦大跳,思绪似乎回到两天前——跳跃激燃的篝火旁,那落在他唇边一个个热情的吻。
身子僵硬住,不知该迎合还是退後,只呆呆任由聂琦伸手搂住他的腰,抱住他,并凑上他耳边,一刹那,紧张的似乎连呼吸都已停滞……
扑哧……
聂琦把头靠在他肩窝处,闷笑起来。
绷紧的心神松了下来,带着一点点失落,傅千裳知道,他又被这个小狐狸皇帝耍了。
是给这家伙肚子来一拳好?还是在他脸上闷一拳好?
握紧的拳头被拉住,聂琦靠在他颈处继续笑,半晌方柔声道:「夜深了,陪朕就寝吧。」
傅千裳二话不说,甩开面前这伪君子,利利索索将衣衫褪下,躺到了暖床上,脸上做出灿烂的笑。
「皇上连日征战,我都有些吃不消了,今晚可要温柔一些才好。」
见聂琦脸上笑容骤然僵住,他心情大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混蛋,做戏是吧?看谁强过谁?
聂琦一诧之後,又笑了起来,也自褪了衣衫,钻进被里,搂住傅千裳,调笑道:「这个自然,朕会体谅你,嗯……」
後面是一声痛呼,还好及时忍住,却是被傅千裳在肩头狠咬了一口。
紧搂住他的腰,聂琦凑到他耳边,低声问:「生气了?我也是不得已……」
「混蛋,你想扮无道昏君是你的事,少拖我下水!你当别人都是瞎子?放着那麽漂亮的遥枫公子不动,却对着我一个容貌平平的随从发情?」
「唉,遥枫雅致清高,又是卜筮师,我怎敢对他无礼?唉哟……」
这次恶运难逃,腹部被重殴了一拳。
傅千裳气红了眼,看着聂琦冷笑:「他清高,你不敢僭越,所以就找我,你当我一个见习药官就好欺负?」
背过身,用被捂住头,一个人生闷气,再不多言。
聂琦揉着肚子,这一拳打的真不轻,不过看到傅千裳那气急败坏的眼神表情,又觉得好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稗越族人被强行驱逐族地,必有内情,於是他便找藉口留下,再做出些荒唐举动来,好掩人耳目,之所以选傅千裳,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并非遥枫不好接近,而是,他对傅千裳的信任。
见傅千裳似乎真恼了,聂琦只当他是自卑容貌,便也随之钻进被里抱住他。
搂抱换来的是不悦的挣扎,於是聂琦抱得更紧,又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的容貌也许是平凡了些,但在我看来,一点儿都不比遥枫差,看起来很舒服,也很可爱,而且,我这样做,也是因为最信任你嘛。」
这话听着舒服多了,傅千裳决定原谅伪君子的失言,小声嗯了一声。
没听到回答,聂琦忙又用力摇动,傅千裳被折腾的不耐烦了,低声道:「知道了,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先说好,我不会白帮,黄金还是白银,你先提早准备好再说!」
两个人钻在被子里闹腾,从外面看,被子翻腾滚动的情景似乎真的很暧昧,房外的暗卫们自动稍稍避远了一些。
身处软塌香罗,身旁还有个天然抱枕,傅千裳一夜无梦,美美睡了个饱觉。
清晨醒来,发现被当成抱枕的人正靠在床头,眼直直盯着帷帐一处,彷佛被点了穴道一般。
傅千裳吓了一跳,瞌睡虫立刻滚远了,急忙爬起,抬手去摸聂琦的额头。
「小琦你没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在下一瞬被飞快推开,聂琦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一下,下床更衣。
「没事。」
「没事?没事怎麽搞的像见鬼一样?」
聂琦吩咐人进来服侍他洗漱,只当没听到傅千裳的嘀咕声。
他没见鬼,只是昨晚一整晚都梦见傅千裳,而且,诡异的是,他们赤身裸体的相拥,还有肌肤触摸的兴奋,似乎无形中跟某个朦胧画面重叠了。
燃燃火中,两个纠缠环绕的身影,还有,无法控制的兴奋,刺激和欲望……
一定是最近跟这个小药官太亲近了,才会不自觉的做春梦,他喜欢的人应该是那个一见锺情的绝美女子不是吗?
正午,狩猎归来的永勤王聂芾从贺翰之那里得知聂琦驾临的消息後,立刻飞马赶来。
聂芾辈分上算是聂琦的叔父,久居封地,今日得见天颜,喜不自胜,请安後,寒暄了一些旧话,又说起永定府的风土人情,颇有自诩治理有方之意,言语举止间也颇为张狂。
等他侃侃谈完後,聂琦这才轻描淡写地提到稗越族被强迫迁移之事,聂芾承认了,满不在乎地道:「那地方幅员广阔,被蛮夷之邦占用,岂不可惜?所以臣令他们迁徙,将那片区地用来屯仓放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铣等人此时也在厅堂,听了聂芾之言,个个怒发冲冠,却碍於皇上在旁,不敢发作。
听了聂芾的解释,聂琦没再多言,只淡淡一笑,将话题掠了过去。
当日傍晚,罗玉臻兴匆匆地跑来禀告说他已找到那位画中女子,并将她带了来,请皇上宣见。
没想到罗玉臻会这麽快就找到人,聂琦直觉便认为他是在敷衍,可当那女子被宣觐见,进入房间的瞬间,聂琦就愣住了,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娥眉淡扫,黛目含烟,缓步进来,翩翩然如谪仙下凡……
是她,是那晚在潭中冲自己回眸淡笑的女子。
其实聂琦那晚的记忆并不很深,不过是浮光掠影的惊艳,之後留下的多是加了主观意识的描绘,不过,美丽的事物永远都是相似的,就譬如这出尘灵动的容颜。
站在一旁的傅千裳也愣在当场。
女子的容貌跟自己居然有几分神似,脑海里迅速推想她会不会是老爹年轻时不小心爬墙後的杰作,不过想想河东狮的娘,傅千裳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
爹如果敢爬墙,现在可能早去轮回了,他还逍遥於世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从一刹那的失神中镇定了下来,冷眼扫过,却见满室寂静,众人都惊艳在那份清丽之下,尤其是傅千裳,墨瞳紧盯住那女子,一脸失神。
最初得见丽人的喜悦瞬间全被不悦占据,他从不知道傅千裳会对美女这麽心仪,此刻,这双漂亮辉瞳里,似乎除了那女子外,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他不喜,很不喜这种感觉,於是重重哼了一声。
众人回过神来,见圣上脸色不渝,忙正颜自肃,偏偏傅千裳仍在神游,聂琦看在眼里,心头阴霾更重,手一松,握住的茶盏落在了地上。
脆响终於将傅千裳惊回了神,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收了回来。
回神了,该死的,他总算是回神了!
脏话聂琦是不会骂出口的,不过,在心里,他已经把傅千裳问候了数遍,连罗玉臻对女子的介绍他也只是随意一听。
女子名唤沈鸿月,是邻县一位士绅之女,罗玉臻与那士绅相识,在最初见到仕女图时,便觉有些面熟,而後才想到是她。
他匆匆赶到那士绅家中,只说是朝中权贵偶见芳颜,有垂青之意,希望他能来见上一面,听罗玉臻话中有提携之意,那人便携女前来,待听说是当今圣上,立刻便惊晕了过去,好在沈鸿月自小长於世家,有些胆识,觐见後,举止应答都颇为从容。
一见锺情的邂逅,出尘脱俗的容貌,从容得体的应答,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可是,心,却有着那麽一点点的失落,好像感到有种东西会消失,永远消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压住那份失落,以一贯和颜悦色的口吻与沈鸿月说话,布局跟他最初设想的有些出入,不过关系不大,说不定反而更好,毕竟,沈鸿月是他最初汲汲寻觅的人,所谓的失落或许是对梦想这麽快就实现的不适吧。
儒雅俊气的年轻帝王,温柔美丽的女子,好一幅江山美人的图画。
傅千裳冷眼旁观,刚才骤然看到沈鸿月时的那份惊诧都消失无踪,此刻只觉得心有一点点的刺痛,他知道,这幅图画自己永远都走不进去。
当晚,没有人来传他觐见。
是啊,那位多情帝王刚找到自己一见锺情之人,怎麽还会记起他?即便是做戏,也不再需要他出场了吧。
静夜难眠,傅千裳斜靠在院里一棵树杈上,仰望苍穹明月,自嘲地想。
远处,遥枫公子也自背着双手,仰天赏月,清淡月光洒在他肩上,一袭青衫,说不出的寂寞。
遥枫果然是喜欢聂琦的,喜欢上那个伪君子,不知是有幸,抑或无幸?
沈鸿月被留了下来,之後的几天里,聂琦对她可谓温柔如水,片刻不离,还提出要带她一起去稗越族原先的族地看风光,傅千裳看在眼里,只在心里咒骂:果然君王无道,天下皆然,都死到临头了,还茫然不知。
他早已发现,这府邸里除了聂琦随身的几名侍卫外,其他被派来守卫的官兵看似保护,却形同监视,偏偏聂琦被美色迷花了眼,全没注意到其中的不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趁午间聂琦独休,傅千裳悄悄潜进了他的卧房,聂琦听到动静,正要唤人,已被他捂住了嘴巴。
映入眼帘的是傅千裳的狰狞脸孔,跟着凑在他耳边低吼:「你是不是被美人迷昏了头,想做昏君?不想做的话,就立刻随我返京!」
几天没跟傅千裳接触,一见面,就差点儿被他弑君,不过他墨瞳里的怒火让聂琦心情突然大好。
「千裳,你好像在吃醋。」
腹部被轻轻捣了一拳。
「奶奶的,我吃得什麽醋?」
傅千裳当然在吃醋,他又不是石头,在看到几天前还和自己翻云覆雨的人,现在跟别的女子如此亲密,怎麽可能不吃醋?
只是,这份心事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他凑在聂琦耳边继续低言:「府里到处都是重兵把守,这些官员没安好心,你随时都会有危险,别去稗越族地查寻真相,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们会立刻翻脸,跟我走,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我可以保证把你安全无虞地送回京城,美人到处都有,不值得为了她赔了性命!」
聂琦皱了下眉,不是因为腹痛,而是傅千裳的这番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药官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他在生气,也在担心,若非自己是帝王,只怕那一拳不会留情。
心里有种情愫慢慢泛滥起来,似乎隐隐明白了自己的感觉。
聂琦握住尚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略向前带,将傅千裳拉到了床上,微笑看他。
被盯的脸颊红赧,傅千裳怒道:「你搞什麽?」
「想告诉你——别担心,我是天运之子,受苍天庇佑,绝不会有事,什麽都别说,我有些累,让我靠着睡一会儿。」
聂琦靠近过去,傅千裳身上有种熟悉的青草味道,难怪这几晚都睡不好,原来是少了这份感觉。
「喂,我还没说完,你先别睡……」
傅千裳话说到一半,就发现聂琦已沉进了梦乡。
看着睡得香甜的人,他气的忍不住用力揪自己的头发。
这都什麽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能睡着,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呸,他才不是太监,应该说——皇帝不急,急死御医。
去稗越族族地游览是在次日清晨,众人骑马,只沈鸿月一人坐轿,另外还有贺翰之率领的精兵护驾。
只觉此行必有事发生,傅千裳与聂琦并肩而行,片刻不敢放松,反倒是聂琦一派悠闲自在,还时不时拨马去沈鸿月的轿旁,问询她是否劳累。
见此情景,傅千裳满心的不是滋味,揪住缰绳的手握的死紧。
一连几日,他胸口都似被块千斤重石狠压住,让他有种冲动,想将自己的真实模样告诉聂琦,但最终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毕竟,聂琦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不在乎他的容貌,他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只因他是傅千裳。
所以,放弃!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一道峡谷前,白铣言道过了这金霞谷,便是他们的族地,仰头看这峡谷,罗玉臻神色紧张,对聂琦道:「皇上,这山谷狭窄险陡,恐有乱石落下,皇上还是莫要以身涉险。」
聂芾面露不悦,「罗大人莫要危言耸听,本王可从未听说这山谷有坠石发生。」
罗玉臻还待再说,被聂琦挥手打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罗大人多虑了。」
傅千裳遥望那山谷,但见两旁壁立千仞,山峰刚厉,宛如被人用刀劈开一般,中间约宽有数丈,上宽下窄,呈漏斗状,日出日暮,霞光必会映射而过,金霞谷可能便由此得名。
见聂琦挥鞭纵马,便要进谷,傅千裳突然一探手,扯住了他的马缰,喝道:「回去!」
不能再由着这笨蛋胡来了,他敢保证,若真进入峡谷,上面必有乱石飞下,身在谷底,纵使轻功再好,也很难逃离,周围又都是永勤王的人,敌众我寡,只能此刻当机立断。
聂琦剑眉一挑,没有说话,倒是聂芾变了脸色,喝道:「大胆奴才,竟敢对皇上无礼!」
傅千裳亮出从聂琦那里霸来的御令,冷冷道:「我是太上皇派来保护皇上的,此是太上皇赐下的御令,在判断有危险时,我有权让皇上听命,谁敢不服!」
他将御令一晃,随即便收了回去,聂芾根本没看清,便把目光转到聂琦身上,傅千裳立刻道:「皇上!」
看到凤目狠瞪过来,似在做无声的威胁,聂琦微微一笑,「确实如此,父王的话朕不可不听,皇叔,我们还是回去吧。」
罗玉臻闻言,忙骑马到行仗前列,命士兵拨转回府,听到争吵声,沈鸿月掀开轿帘,走下轿来。
聂琦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出了点小事,得打道回府,一路奔波,你还吃得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皇帝当众关心,沈鸿月面露娇羞,垂下眼帘,柔声道:「无妨,请皇上莫担心。」
傅千裳在一旁看的极不舒服,真恨不得上前踹这好色帝王一脚,好让他赶紧上路,自己假冒皇命喝令他,那可是掉脑袋的风险,他却只顾着和佳人卿卿我我,长的是猪脑子吗?
正欲打马上前,却被遥枫伸手拦住,淡淡道:「傅医官,你逾矩了,别忘记,任何时候,你都只是臣子!」
傅千裳一愣,但见遥枫神色闲淡,毫无担虑之意,相比之下,自己似乎莽撞了许多。
咻!
冷箭突然自空谷四处射来,随之乱石滚落而下,空谷间顿时响声轰鸣,其声震天,前列马匹躲闪不及,纷纷被砸倒,悲鸣四起。
「保护皇上!」
聂芾虎吼着拔剑冲到聂琦身旁,傅千裳哪容他靠近,仗剑将他击退,跟着挡在聂琦身前,并顺手将沈鸿月推进轿中。
乱石中尘土飞扬,但见山谷四面金甲凛凛,遍布士兵,手中寒箭对向他们。
聂琦此行不过数十人,此刻被团团围住,见马匹死伤半数,退路也被封死,傅千裳恨恨道:「可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玉臻脸如死灰,牵马冲到聂琦身边,将马缰递给他,叫道:「皇上快走……」
一语未定,那马腿部已被利箭贯穿,悲鸣声中扑地倒下。
聂琦镇定如常,示意侍卫及白铣等人将兵刃放下,他看着聂芾,道:「皇叔,你这样做是何居心?」
聂芾脸现惶恐,慌忙弃剑伏地,连连磕头。
「皇上圣明,臣绝无谋反之心,此事与臣无关……」
「王爷,此刻皇上为鱼肉,我为刀俎,何必给他下跪?」
阴恻恻的声音在聂芾身後响起,却是贺翰之,他目视聂琦,一脸傲然,上前将聂芾拉起。
「王爷,千绝山龙脉盘伏,有飞龙在天之命,你若起事,必可诏令天下应之……」
聂芾反手一掌甩了过去,骂道:「谋权篡位,必遭天谴,贺翰之,我对你不薄,为何要陷我於不义?还不速速撤兵请罪?」
贺翰之淡淡一笑,手中长剑却一晃,架在了聂芾颈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为了此刻,我可是运筹了三年,怎能因你一句话就轻易放弃?今日皇上毙命永定府,你的封地上,就算你剖心日月,只怕也无人相信与你无关,这个罪名你总是要背的,倒不如一起举事,平分天下。」
他目光流动,又看向聂琦。
「稗越族地广平宽阔,最适合练兵屯粮,是我怂恿王爷驱逐他们的,谁想皇上你会微服来此,可见是老天助我举事,你丧命於此,须怪不得我。」
「这麽说,在千绝山狙杀朕的也是你的人,朕若在千绝山丧命,你便可将罪责推到稗越族身上,再利用皇叔以平叛之名举事,不过朕要告诉你,别把皇家的人看的那麽没骨气,皇叔他不会听命於你。」
傅千裳守护在聂琦身旁,但见他神情从容闲淡,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被逼宫时的情景。
那时也是如此的剑拔弩张,凶险攸关,却在千钧一发间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糟糕,他小看这伪君子了,看他这神情,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贺翰之哼了一声,将架在聂芾颈上的剑用力压了压,狞笑道:「王爷是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麽做,不过,可惜皇上是看不到了。」
掌风挥落,便等那万箭齐发,谁知却无箭羽射来,倒是原本立在谷峰上的士兵不断翻落山崖,远处旌旗飘动,数千名骁骑疾奔而来,威风凛凛立在众人面前。
当前两匹骏马疾奔而上,其中一人是郦珠,另一人却是身着金甲的将士,傅千裳冷眼看着他们近前向聂琦行礼,想起那日聂琦当众吩咐郦珠去附近州府寻找美人的情景,心里顿时了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气的牙根都开始作痛,只想把聂琦按在地上一顿爆揍。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做戏,什麽找美人,原来是去搬救兵,亏得自己为他担心,却被他瞒了个严实。
聂琦让郦珠他们平身,对贺翰之淡淡道:「贺将军,你太心急了,也太轻敌,朕身边虽只有数名侍卫,却足敌过你千名骁骑!」
贺翰之认识那将士,却是临境驻军骁骑方天左,看到他们率兵前来,便知事已败露,不由大惊失色,聂芾趁机避开他的剑锋,挥拳将他逼退到一边。
贺翰之身子踉跄,撞在了轿前,听到惊叫从轿中传来,他心中大喜,将沈鸿月一把揪出,利剑架在她脖子上,挡在自己身前。
长剑泛出幽幽冷光,剑面微按,便有一道血线留下。
「放我走,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傅千裳这次学乖了,不动手,只盯着聂琦,看他作何打算。
聂琦神色平淡,俊眉微皱,却不言语,罗玉臻急叫道:「皇上,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必後患无穷!」
「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鸿月轻唤一声,朱唇颤抖,杏眼里珠泪盈盈,显然是惊吓到了极点,却定定看着聂琦,眼中满是求救之色。
傅千裳心一震,终还是忍不住,向聂琦低声道:「先救人,那家伙回头我替你捉回来。」
聂琦神色古怪,点了点头,让人将匹快马牵到贺翰之面前,朗声道:「放了她,朕放你走!」
贺翰之牵过马缰,冷眼扫过众人,突然将沈鸿月猛向前一推,随即将手中一枚银管对向聂琦。
下一刻,毫芒金针漫天花雨般自管中暴射而出。
傅千裳身形一晃,挡在聂琦面前,长袖横挥,将毫针扫落在地,奈何针如暴雨,仍有几枚刺入了他的臂中。
腥甜之气涌来,傅千裳只觉眼前一阵模糊,随即摇晃的身子便被聂琦扶住。
贺翰之趁机翻身上马,谁知後背一凉,刺痛闪过,他低下头,见剑锋随鲜血一起自胸前贲流而出。
剑锋倏然抽回,贺翰之摇晃着转过身,见遥枫立在自己身後。
「乱臣贼子,必当诛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
贺翰之尚未出声,那剑锋随即划过他颈下,顿时,鲜血飞溅,一颗头颅飞上了空中。
傅千裳手臂已完全麻木,眩晕的厉害,还好聂琦扶住他,并让他慢慢坐到地上。
「千裳,你怎麽样?」
傅千裳是使毒大家,但闻那腥甜气,便知毒的霸道,看来自己免不了要被折腾一番了,不过看到聂琦的惊慌之状,又觉得很开心。
这家伙总算还有点儿良心,就是表现方式粗暴了些,被他抱住一通乱摇,傅千裳只觉眼前更晕。
「别摇了,这是见血封喉的毒……」
当然,他体质异与常人,毒性虽烈,却不足以致命,谁知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聂琦紧紧抱住,大声喝令郦珠快来解毒。
毒性渐涌,傅千裳只觉眼前逐渐灰白起来,听着聂琦惊慌万分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旋,直至他彻底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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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不醒能睁眼嘛。
那药性毒烈,傅千裳只觉心口烦闷作呕,他懒得多言,转头看看周围,见郦珠遥枫等人都在房中,郦珠上前诊脉,半晌向聂琦禀道:「请皇上放心,傅医官吉人天相,已无大碍了。」
聂琦紧了紧握住傅千裳的手,柔声问:「可觉得哪里仍有不适?」
傅千裳微侧身子,有气无力地道:「谢皇上关心,小人没事了。」
这话说的聂琦嘴角抽搐不止,不过见他醒来,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摆手让众人退下,这才忍不住笑道:「现在就你我二人,别再装了,你昏迷了大半日,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当听说那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时,聂琦便觉一颗心都冷了下去,将傅千裳一直紧抱在怀,生怕他会就此沉睡,再不醒来。
这种心境傅千裳自不知晓,听了聂琦的问话,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嘟囔道:「你试试被毒针刺中,看感觉会不会好!」
聂琦哑然失笑,抬手揉揉他的秀发,「你好像在生气。」
「哈,我不能生气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体质有异,但被剧毒所侵,胸闷体虚也是免不了的,不过傅千裳不是因此生气,他是在气恨聂琦明明早就运筹帷幄,却半点口风不露,害自己一直瞎担心。
傅千裳脸上有易容,看不出悻悻的模样,不过那对灵动眼眸却让气鼓鼓的心情一览无余,聂琦皱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问:「你在气我故作隐瞒?」
傅千裳哼了一声,却不答话,但肯定之意很明显。
「我不是不信你,否则我一开始做戏,就不会让你知晓了,至於今日之事,因暗语传的匆忙,我对郦珠是否能及时赶来并无十足把握,不过,我知道不管怎样,你一定会在身边保护我。」
聂琦含笑的神情让傅千裳很泄气,眼睛转了两转,一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
「小琦,说老实话,太上皇是不是一早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了?」
「……我猜到的。」
父王并没在他面前特意提及傅千裳,只说了一句话——此人,可信。
所以,他一直都是极信傅千裳的,不单单因父王之言,而是,出於本能的直觉。
命脉之说,自己被追杀,稗越族被强制迁徙,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却又似乎存在着相同之处,所以他决定暂留永定府,又用暗语命郦珠去搬救兵,再故意逼迫对手自行现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切都计画得很完美,可傅千裳的意外中毒却令他胆战心惊,还好小药官没事,聂琦轻拍他的手,道:「你今天差点儿把命送掉,以後不许再以身犯险了。」
「你以为我想以身犯险麽?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谁让我在太上皇面前夸下了海口?」
聂琦脸上笑容微僵,缓缓道:「是责任麽?」
傅千裳没好气地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其实,那与责任无关,在大脑还没做出是否要相救之前,身体已做了最诚实的回答——不可以让他受伤,因为他是自己要保护的人,因为他是聂琦。
聂琦脸上的不快一闪即失,微笑道:「不过,不管怎麽说,瞒你是我不对,今日你救了我,作为补偿,你想要什麽酬劳,只要我能给的,都答应你。」
「没有……」
傅千裳随口答完,突然一个念头涌上,立刻坐起身,兴奋地问:「等等!你真的什麽都答应?」
「君无戏言!」
「那把沈姑娘送给我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琦对沈鸿月宠幸有加,自然不会答应,将他一军,想像着他回绝时的尴尬模样,傅千裳颇为得意,却见聂琦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松开握住自己的手,站起身。
熟悉的脸庞此刻出奇的冰冷,黑瞳深幽,冷冷看着他,天威难犯。
「原来你对沈姑娘有情,难怪今日那麽急着救她!」
半晌,聂琦方冷笑出声。
「小琦……」
「记住,沈鸿月是朕的,别对她存任何非分之想!」
聂琦神情冷峻,将平时的谦和儒雅都掩了下去,天威中还隐隐透着杀气。
傅千裳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喂喂喂,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一脸杀气,难道是担心自己跟他抢老婆,想杀他灭口?
愣愣看着聂琦拂袖而去,傅千裳躺回床上,突然想到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贺翰之已殁,叛军无主帅,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他的亲信都被捉拿下狱,也包括稗越族里那名被收买刺杀聂琦的族人,一场叛事消弭於无形。
罗玉臻对贺翰之的举动早有怀疑,并以为贺翰之与聂芾相互勾结,曾派人查探过他们,所以才会被贺翰之的亲信屡次弹劾,他一再催促聂琦尽早离开永定府,也是顾忌贺翰之势力之故。
经过几日整顿,原属於贺翰之的军马都归到了聂芾麾下,贺翰之在其封地屯粮练兵,起事谋逆,又派人刺伤皇上,聂芾虽无谋叛之心,却也脱不了干系,这几天他一直如履薄冰,好在聂琦只是一番训斥,命他将稗越族的族地归还,并警告他今後切不可任意孤行,扰民枉法。两族和睦共处,民生兴旺,方为国之根本等等,聂芾战战兢兢地应下了。
稗越族人得以重归故土,自是喜悦非常,聂琦离行之际,族人们沿街相送,如奉神明。
傅千裳因中毒伤,被赐坐马车行走,他掀开轿帘,见白铣及族人在聂琦面前跪拜臣服,满脸景仰,聂芾也神态恭谨,与之前张扬之风判若两人,不由对聂琦的驭人之术心折。
稗越族人得以还乡,感其恩德,今後对天朝自然忠心不二,而永勤王经此一事,其行举必有所收敛,聂琦对他识人不明,险酿大祸的过失之惩悬而不落,更会令他今後谨慎行事。
轻描淡写间将战祸消与无形,此後两族和睦,民生安乐,也是永嵊之福,看来之後很长一段时间,朝廷都不必再担心这里的族民之乱了。
聂琦正与众人道别,脸上笑容晏晏,举手投足间,帝王傲然之气隐现,阳光下那张俊秀面庞流光溢彩,便如傲龙入海,明凤归林,令人心生追随。
傅千裳竟看得有些痴了,却不料聂琦的目光移来,四目相对,傅千裳心房一跳,却在下一瞬看到沈鸿月走到聂琦身边,和他一起向众人道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又自作多情了。
自嘲一笑,他放下了轿帘。
也许,他也该把那份心思放下了。
因聂琦的身份已露,需速速返京,故行程颇急,好在傅千裳舒舒服服躺在马车里,行程快慢对他来说倒无关紧要。
这晚留宿客栈,傅千裳沐浴完毕,正准备将易容面具卸掉,忽听脚步声响,聂琦敲门走了进来。
自那日不欢而散後,两人便再没见面,反正现在聂琦身边侍卫众多,也不差他一个,於是,傅千裳便安心享受他的病人待遇,不跑去讨嫌。
不知聂琦来此何事,傅千裳装模做样躬身施了一礼,见他神色淡淡,聂琦面现尴尬,轻声问:「身子可好些了?」
「回皇上,已好了大半,只是偶尔会头晕。」
其实那毒素只是当时凶猛,等他苏醒後,便已无大碍了,不过傅千裳可没打算说实话,否则那舒软宽敞的马车就没理由再享受了。
听了这话,聂琦一脸紧张,道:「那是余毒未清,都怪这几日我太忙,没来看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忙着跟你的准皇后卿卿我我。
聂琦在永定府的遭遇经历早由罗玉臻的师爷誊笔细绘,公文一封送至京城了,满篇的歌功颂德,言道皇上英明神武,真知灼见,以祈福为饵,微服出宫平定叛乱,沈鸿月之事也有敍述,沈家人已奉皇命,一起跟随进京,可见沈鸿月的皇后之位差不多已定下来了。
尚记得那晚耐不住思念,跑去聂琦那里,却看到他正与沈鸿月灯前对弈,两人笑语嫣然,一室春意,自己却坐在房顶痴痴看着,浑忘了更深漏重,待回过神,衣衫已被打的半湿……
「千裳?」
见傅千裳神游太虚,聂琦有些泄气。
自己就这麽无趣吗?还是,他记恨着上次自己的重话,懒得再跟自己应付?
尤其那句「皇上」叫得他心发慌,忙问:「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哪件事?」
傅千裳皱皱眉,随即笑起来,上前很亲热的拍拍聂琦的肩膀。
「我像是那麽小气的人吗?再说,我们是兄弟,哪会为了一点儿小事生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兄弟?」
听出了聂琦言下的不悦,傅千裳的笑有些撑不下去,打了个哈哈,闭上了嘴。
他一时得意忘形,好像又逾矩了,在他面前的不是和他一起闯江湖的小琦,而是帝王,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
「千裳,这几日我总想起千绝山的风光,可是那两日的经历却怎麽都记不起来,那两日是否发生过什麽大事?」
「没有!」
见聂琦手捂被自己刺伤的肩头,傅千裳这两个字咬得斩钉截铁。
若聂琦知道那一剑是自己刺的,会不会立刻判自己一个斩立决?嗯,说不定凌迟都有可能。
或许之前他还存了些让聂琦记忆复苏,和他重修旧好的心思,可现在,他却只觉的聂琦天威日重,喜怒难测,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越来越强,尤其是贺翰之被株连九族之事後。
贺翰之兵败後,聂芾为证明自己清白,将贺家九族血洗一空,连那些杂役奴仆都无一幸免,那时,聂琦正在永定府里跟沈鸿月一起赏花品茶,在得知此事後,大为震怒,将聂芾好一番训斥,并严命他将贺家之人殓葬立碑,并请道士做法,为其超度等等。
傅千裳冷眼旁观,直觉感到那结果聂琦其实是早就预料到的,借他人之手斩草除根,事後又故作姿态,以作抚慰,他依旧是万人敬仰的儒帝,只把恶名都推到了聂芾一人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为帝王,斩草除根,永绝後患原本无可厚非,只是当看到贺家门前血流成河,任傅千裳在江湖行走,见惯生死,也不由得心寒。
也是那一刻,他才明白当日遥枫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任何时候,他都只是臣子。
见傅千裳不说,聂琦也没再多问,只拉住他的手,伴随着清淡药香,一枚白玉放在了他手心里。
「这是浸泡过各种草药的药玉,贴身戴着,有祛毒清神之效,我让郦珠买来的,你戴着它,身子也可好得快些。」
淡白美玉在灯下泛出盈盈流光,药香清雅,触手生温,傅千裳是识货之人,美玉价值倒是其次,贵在它浸泡过各种名贵草药,此等药玉实属罕见,也由此可知聂琦寻它必是费了不少心思,而绝非他所说的差人买来的。
心猛地抽了一下,眼里微微有些湿润。
不喜欢他,又何必对他这般好?
让他记住这份温柔,这份体贴,到头来,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
聂琦,你怎麽可以这麽残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京城很快就到了。
朝野上下早得了消息,皇上明为祈福,暗地却微服出宫,将边境叛乱一举扫平,并令稗越族人从此忠心朝圣,更传奇的是,还喜结良缘,要将一见锺情的女子册立皇后,於是,永嵊朝野喜报叠传,少年天子,春风得意,皇宫内外都是一派喜庆之兆。
唯一不开心的只有傅千裳。
自回来後,他就再没见过聂琦,也没去太上皇那里邀功请赏,原想聂琦既已回宫,自己的任务便算是完成,该当狠狠心,就此离开了,他不是什麽圣人君子,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将要跟别的女子大婚,还可以无动於衷。
及早抽身,便不会太过伤心,行程都已盘算好了,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後。
这几个月他不在宫里,负责整理药材的换成了开心,听着他不断讲述皇上大婚装饰寝宫的事,傅千裳就没来由的感到心烦,只想弄些哑药来,把这家伙毒哑了事。
这日正午,一位内侍来传傅千裳为主子诊病。
他只是个见习药官,根本没资格给主子们看病,上头指名道姓的传他,难道是……
心突然怦怦大跳,只觉自己的预感没错,一定是那小伪君子忙里偷闲,终於想到他了。
只是,见了面,该说些什麽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以往那样不分尊卑的叫他小琦?还是恭恭敬敬称他皇上?
傅千裳心情忐忑的随内侍来到後宫,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那荷香宫是嫔妃寝宫,现在住在里面的是沈鸿月,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
对於傅千裳的到来,沈鸿月也有些吃惊,她在永定府时,曾见聂琦对这个相貌普通的医官相当看重,所以不敢怠慢,很有礼貌地请他落座,又命人敬茶,言语间颇为恭谨。
观沈鸿月言语神情,似乎召唤自己来诊病并非她的意思,傅千裳有些不解,当下道了声失礼,请她伸出柔荑,搭脉问诊。
沈鸿月似乎比初见时清瘦了些,眉间隐含郁气,傅千裳对她不免多了几分怜惜。
皇后之名,母仪天下,多麽风光的地位,可有谁知晓背後隐藏的艰辛?失去自由所换来的尊崇,真的能令人开心吗?
沈鸿月一双妙目定定看着他,轻声问:「可是重症?」
「不,只是有些气血不调,再加上水土不服,又大婚在即,思虑郁结所致,服几副通神养气的补药便可好转。」
傅千裳停了一下,忍不住又道:「其实,药只起辅助之效,姑娘只须放宽心怀,胸中郁气便可自散,皇上为人宽厚仁义,对姑娘又是一见锺情,将来必会把你放在心里,好好对待的。」
沈鸿月抿嘴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