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蔷一愣:“我怎么错了,二十一两正是七小锭,哪里会错。”
叶苹毫不客气地指出:“二十一两合三大锭,哪有避重就轻的道理?”
凤姐微笑着瞪了叶蔷一眼,说道:“苹妹妹年纪虽轻,却比你明白事理,舍大取小本是你不该,理当受罚。”
叶蔷无可奈何地唱了《百顺记*召登》中王曾以《一江风》曲牌唱的“一官迁”那段,然后又饮了两杯酒,这才轮到叶茜摇筹。
叶茜摇出筹一看,先自饮了杯,然后才念道:“百花灯,万紫千红总是春,爱花者饮,行司花令。”
叶茜因临嫁而孀,移情花草间,故自诩爱花最甚,她饮酒大家都无异议。叶茜随即让研梅在另一只摇筒里装上司花令的筹子,捧在手上让每个人抽。
众人抽毕,叶茜问道:“谁得了芍药之筹?”
叶莲得意地站起来,举筹念道:“魏公芍药,自饮一杯,请三客各饮一杯。”
叶茜笑笑,说道:“魏公,你唱一曲,丽钰姑娘和蓉姑娘、凤姐姐各饮一杯,曲不成也罚大杯。”
凤姐诧异道:“怎么又轮到我了?”
叶茜笑答:“司花令又称金带围令,金带围本是芍药中的珍品,莲哥儿得了此筹,当得唱戏,但此筹背面又刻着行福禄寿令,简而化之,当是莲哥儿往后的第四五六座者饮,正合福禄寿之意,你说当不当饮?”
凤姐哑口无言,只得与宝囡、丽钰同干一杯,叶莲想了想,以《点绛唇》调唱了曲《醉打山门》。
叶蕾待叶莲唱完,从叶茜手里接过摇筒,也抽出一筹念道:“绣球灯,可能无碍是团圆,新婚者饮,合席行连环拳一周。”
“此间只有蔷哥儿娶了媳妇,理当由蔷哥儿和凤姐合唱一曲,众人再猜拳喝酒。”叶蕾说道。
叶蔷和凤姐也不辨驳,合唱了段《牡丹亭*如杭》,是《唐多令》的曲牌。
(生)海月未尘埋,(旦)新妆倚镜台。(生)卷钱塘风色破书斋。(旦)夫昨夜天香云外吹,桂子月中开。
众人喝采叫好,随后再连环猜拳喝酒。
叶苹接着又抽了支狄青筹,皆不唱曲不喝酒:“狄青,壮士长歌入汉关,面有青记者饮,俟张灯毕,与侬智高点将,以胜为度。”
罗文香抽了支七星灯:“七星灯,北斗阑干南斗斜,南北向坐者各对饮,七星赶月令。”
座中面南的是老千岁,面北是罗文璧,文璧先饮,老千岁倒不推辞,也饮了杯。文香又备了七小杯一大杯,共与前后八人猜拳饮酒,最后与她猜的是叶莲,不巧她输了,正在她举起大杯为难间,叶苹插话道:“文香姐姐,这杯酒你不能喝,理当唱曲才是。”
一句话提醒座上众人,行令本是为了唱曲,怎的反倒变成喝酒了?便齐声让文香唱曲。文香想了想,唱了曲《桂枝香》,词是《琵琶记*金阁愁配》媒婆所唱“书生愚见”那段。
文彩得了支九连灯:“九连灯,九微片片飞花琐,戴戒指者饮,脱卸竹节关。”
坐中只凤姐戴戒指,凤姐端起杯先饮了一杯,然后由文彩开始与人猜拳,胜者过关,负者饮酒,直猜到文璧,文香过关后与文璧猜,文香输拳,又唱了首《懒画眉》,用《玉簪记*琴挑》中陈妙常的“粉墙花影自重重”。
随后文璧得了西瓜灯,叶莲得了龙灯,叶蔷得了走马灯,陈秀钰得了状元灯,陈丽钰得了侬智高,宝囡得了琉璃灯。叶苹则唱《八义记*观灯》中程婴的“与民欢,庆赏元宵广排筵”《画眉序》那曲,叶茜唱了《缠绵道》,乃《红拂记*靖渡》李靖的“本待学鹤凌霄”,秀钰唱《幽闺记*招商》里蒋世隆劝王瑞兰饮酒那一段,用《驻云飞》曲牌,叶蔷又唱了《钟馗嫁妹》钟馗向其妹述往事的《黄龙滚》“想当初自离门庭”,最后是宝囡勉勉强强唱的一曲刚学会的《耍孩儿》,是《邯郸记*三醉》吕岩下场“史记上单记着会歌舞的邯郸女”用的。
如此十二支筹各归其主,由叶苹与丽钰点将,行过点将令后,众人也喝了不少酒,整个场面倒也热闹非凡。
凤姐有些醉熏熏地说道:“众哥儿姐儿,大家都唱了不少曲子喝了不少酒,老千岁才喝了一点点酒,如此怎能尽兴?何不请老千岁也唱一曲。”
老千岁闻听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老了,哪儿还能唱?”
“老千岁已很少唱曲了,你们说是不是更该趁今天高兴教教大家?”凤姐有些放肆地说道。
“老千岁,你就唱一曲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叶茜笑着央求,众人都纷纷帮腔。
老千岁见缠不过大家,只得清清嗓子,唱了《关公训子》里关羽看信的“上写着两朝相隔江阳江”,调取《石榴花》。
老千岁嗓音刚落,众人立即拍手称绝,把老千岁直捧得开怀大笑:“差喽差喽,老了,唱不上去了,若放在从前,就是再唱三二十曲也不成问题。今天只是可惜了,没有伴奏纯是清唱。”
凤姐笑道:“早知道老千岁兴致这么高,就该把玉哥儿和芸哥儿一起叫了来,那才热闹。”
老千岁点点头:“倒也是,玉儿的笛子没得说,只是他却不方便出来。芸儿就让人扫兴了,长这么大竟然连园子也没出过几回,他就是唱得再好,养在深闺人未识有什么用。”
叶蔷附合凤姐道:“他两个能来,势必增色不少。”
叶莲大感兴趣,嚷道:“太奶奶,不如这就回去,让他们一起来再闹一回。”
老千岁摇头不允:“罢了,大家都累了,蔷儿,你派人去准备准备,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凤姐看看老千岁,见她兴致虽高,却终究有些倦怠,赶紧和叶蔷一起张罗准备回园子去。
再说沛玉因失了玉笛,心里闷闷不乐,也不禁想上街去看看热闹散散心,奈何老千岁早有吩咐,不让他出茧园一步。况他身体也有些欠佳,只得留在轩里看那本破书,却原来是叙述隋帝秘闻的,可惜只剩了半本,仅能读到文帝的部分,关于炀帝的几乎没有,更没有提及琼花,枉它起名《琼花秘笈》。
但沛玉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越看越烦躁,他不耐烦地站起坐下,又在房里胡乱地走来走去。正在这时银环提了盏琉璃灯笼走了进来,口中开心地嚷着:“公子,公子。”
沛玉站定下来,打量她一眼,好奇地问:“姐姐,哪来的灯笼?这么精致。”
“我特意向人要来的,一整天你都心情不好,我们去走三桥好不好?去去晦气。”银环说道。
沛玉听是要他走三桥,顿时泄了气:“这有何趣?”
“公子,我知道你也想上街瞧瞧,你本是自在惯了的,如今进得园来失去自由也真难为你了。不过老爷早已吩咐过,绝不让你出园门半步,不然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我特地向三少爷要了这盏灯来,就是怕你闷坏了,这才想陪你去走走。”银环兴奋地说道,“我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园里上上下下到处挂满灯笼,就象满天星斗好不漂亮。我早就想好了,我们绕过白泉由花神殿向东,经过荷花池上的簖桥,再由樾阁旁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