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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2 / 2)

“请爵爷万万不要这样折煞属下。”宿昔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用手臂撑起自己,从榻上起身直直拜下去,以前额叩地,因躺在榻上松了发带,乌黑的青丝悉数散在肩头额前,遮挡住了他的神情:“爵爷是属下的主子,宿昔是爵爷的奴才,此番挡剑护主是天经地义,宿昔不敢受爵爷这句话!”

他这句话不是带着冰冷嘲讽意味说出来的,相反极为恭谨,那一个字一个字堆起来的措辞几乎有些阿谀了,迟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跪下去,充满谄媚,眼神不免带出了一点失望,只好拂了拂袖子,淡淡道:“你身子这样孱弱,万不可行这样的大礼,回榻上躺着吧,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乌鸡汤,让他们端上来看着你喝了。”

仿佛应和他这番说辞,阙晴正赶着这个时侯进门,先对着迟誉拜了一下,才走到榻边,看了宿昔几眼,道:“还是爵爷福气深重,来看了一遭儿宿先生就醒了,我让厨房炖了鸽子煲,还有馄饨和几样小菜,先吃点才有力气啊。”

“多谢管小姐盛意。”宿昔笑着点点头,管阙晴何等七窍玲珑的女子,又是和迟誉一起长大的,一眼就看出这二人神色不对,让小丫头把小矮桌摆到榻上,笑语嫣嫣的亲自捧上汤盅揭开,滚滚的热气顿时飘散出来,宿昔深吸一口,连声赞叹好香。

“用阿胶和首乌炖了鸽子煲,还加了黄芪,党参,和枸杞子,因入秋了没有新鲜龙眼,就用桂圆替上,都是补养气血的好东西,爵爷每日都让厨房炖好几个时辰,那肉酥烂了,药性都渗进去,可大补着,等你醒了喝呢。”

“多谢爵爷挂心。”宿昔神色如常,只是做出十分的笑了,请小丫头搀着自己下榻漱了口,又洗了把脸,才回到榻上喝汤,鸽子肉细嫩,又仔细把油脂撇去了,那桂圆甜香和阿胶枸杞都烂进了汤里,格外有一股子奇香,闻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宿昔一叠声的称赞,自己拿着小碗喝了小半碗。

除了这个还有一碗落胃的荠菜馄炖,一小碗清胃的百合粥,用清甜的百合片熬上好的御田贡米,粒粒饱满晶莹,一碟子胭脂鹅肉和开胃的青梅,配上用陈皮,肉桂和合欢蒸出来的鲜桂花蜜,宿昔每样都拣着吃了一点,又是一番称赞,阙晴都护着碟子不让他再动:“吃一口就有这么多的话要说,可见伤得不严重了,嘴皮子还伶俐着呢,再这样碎嘴,便一口都不舍你。”

宿昔又发笑,喝了半碗汤半碗粥,吃了两个馄炖才罢手,他又是个闲不住的,用筷子夹着青梅吃,那青梅极酸,亏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嚼透了咽下去,迟誉虽然口味偏酸,却见不到他吃酸的,知他可能不喜桂花蜜的味道,便给阙晴使个眼色,阙晴心知肚明,吩咐小丫头赶紧去拿甜酱上来,府里主子就那么几个,都嘴刁的很,只迟珹爱吃甜的,自然上好的甜酱都在他小厨房里,过了一会儿小丫头果然抱着两个铜胎掐丝糖罐回来了,恭恭敬敬放到迟誉面前。

那两个罐子一个盛着玫瑰酱,一个盛着雪花糖,迟誉走过去亲手给宿昔沾了一点,让他小心牙酸,宿昔夹着沾了玫瑰酱的青梅慢慢吃了,迟誉摆摆手让他不用谢恩,又道前儿圣上赏了晚熟的蜜瓜,给浣过堂送了一个来,让他自己想吃的时候只管吃。

转眼间就是十一月份了,天气渐渐寒下来,竹席和瓷枕都撤了下去,换上了厚实的棉被,夙朝冬日严寒,宿昔是最耐不住冷的,也早早给他备下了炭火,这个月里,爵爷府里又出了一件事,今年的选秀近了,老郡王的义女,迟誉名义上的妹妹瑞香郡主也在入宫参选的秀女之列,加上她入选可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因此有些事都要现在就赶着办起来,管阙晴和仪妃都忙得脚不点地,迟誉要为夙皇处理政务,一时间宿昔可说成了府里最清闲的人了。

这瑞香郡主要前去参选的事儿,还是宿昔无意中从迟誉那里听到的,他照例在阙晴遣来的小丫头监看下喝了一大碗白芍黄芪乌鸡汤,去迟誉那里听候吩咐,正好碰上迟誉吩咐下人准备一应事宜,瑞香是太后钦点嫔妃这事宿昔先前是一点不知道的,听了之后便不知暗自思咐着什么。

之前对迟誉行刺的刺客被关押在迟府内,也已经上报给夙皇,夙皇把审讯的事交给了迟誉,宿昔知道后便请命亲自去审问那几个刺客,天气转冷,他披了件内缝羊羔皮的厚实外袍,捏着海棠灯慢悠悠踱着步子去了,把看守的侍卫调去守门,一个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地牢是早些年迟郡王暂押战俘的地方,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位于地下,十分阴冷,他走进去,打着那一盏亮亮的灯,地下阴暗,为整片暗色带来了珍贵的光源,那几个使臣被绑在木桩上,神色都十分憔悴,见到他,叽里咕噜的用陵苑语说了一大串,宿昔只做不解之态,走到木桩边上。

他把灯举高,照亮几个使臣的脸,小心翼翼的看着,绕着木桩走了整整一个来回,每一分憔悴和疼痛都不落下,黑暗里他的眼仁被灯源照着,越发显得亮得渗人,那几个陵苑人都被盯的心里发毛,用陵苑语大声道:“看什么?不要看了!”

宿昔充耳不闻,仍旧捏着那柄小小的海棠灯,海棠灯精巧,做成五瓣饱满的形状,在琉璃上染了一点嫣红,光线从花蕊透出来,映照得整瓣花蕊都是剔透的,十分精巧好看,放在这样简陋阴森的地牢之中,实在是格格不入,格外渗人,他却仿佛完全察觉不到一般,颀长的小指搭在海棠灯上,那朦胧的光映得他的指尖也像是透明的,唇角噙着笑意,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渗人,仔仔细细把每个刺客脸上身上每一寸地方都看过了,一语不发,像打量什么意外得来的、新奇的物儿。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听不懂吗——”

宿昔确实听不懂。

他静静看着其中一个发话的头领一般的人物,眼神明明白白透着不解其意,为首的男人只能咬紧牙,改用夙朝语道:“不要再看了,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宿昔微笑反问他一句,给自己拣了个椅子坐了,离木桩不远也不近,那柄精巧的海棠灯被他放在地面上,折射的光线映照着他弯月一般的眉眼,芝兰玉树一般风神出挑,简单束着发,用皮子大衣严严密密的护着,仿佛一尊白玉美人一般被供在那里。

男人脸上闪过几不可见的一丝嘲讽,却也掺杂着愤恨恼怒,宿昔却不听他说什么,用一个手势制止了他开口说话,径直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地牢阴冷,我这身子大概受不了,有什么要说的就趁早说了吧,谁都舒坦。”

“胡言!我等怎会从你的意!”男人想要挣脱,却无法睁开木桩,只能火堆上的野味一般被横串在木桩上,狼狈不堪,鬓角隐隐淌着冷汗,宿昔微微皱眉,仔细看了片刻,哦了一声:“手筋断了?要挑手筋可不容易,想来行刑的伙计也费了不少功夫。”

刺客被适才的剧烈挣扎牵扯到了伤口,早已疼得大汗淋漓,宿昔看着他一副痛苦仪态,不做声,只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刚吃完一大碗乌鸡汤,喝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下却觉得五内被暖得火热,直往外冒汗,便慢慢摇着扇子,也慢慢摇着头:“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断手筋都没一并断了你的钝气,说了实话,圣上定能从轻发落,也算捡着一条命了,给你绳子,自己怎么还不会抓住呢?”

“住口,我们怎么会做这样不忠不义的事!”男人虽被断了手筋脚筋,说话却还十分硬气,狠狠的盯着宿昔,忽然转而道:“还是你想听我们说什么,说陵苑国君无能,无治国之才,不堪托付,竟将军权交予一介娈宠手上,实在是陵苑之耻,荒天下之大谬,说这娈宠不惜委身于夙朝皇子,不知廉耻,还是说我等此番是——”

“说得好,国君正需要这么鞭策的一句话,可惜,不论国君再怎么无能,也是先皇嫡出的独子,身份贵重毋庸置疑,坐陵苑三千里江山名正言顺,就算金大人纠结再多人又能怎么样,就算推翻了国君,把我斩于马下又如何,金大人——自古英雄——”

“无帝王!”

宿昔猛地甩手阖起手里的折扇,那扇子十分精巧,扇骨是清凉的翠绿色竹骨,扇面绘着桃花图并几排小字,合起时发出骤然一声脆响,他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木桩边,走到男人跟前,微微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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