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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1 / 2)

>  正这时军营门口跑进几个随从打扮的人,进了大帐径直对迟誉跪下:“可是襄阳候?”

“正是本候。”迟誉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可是圣上的圣旨到了?”

“侯爷好谋算!宣旨的钦差大人随后就到,请侯爷和众将军立刻备下迎旨。”

事急从权,也来不及做那些洒土上香的繁琐工序,只急忙设出香案,到帐前跪迎,不多时钦差遥遥来了,看起来也是奔波多日十分劳碌,下了马奔到迟誉面前,口称侯爷。

“大人请起。”迟誉点点下颌,伸手请他起来。

“请侯爷跪迎圣旨。”

这就是命他领兵直攻云霁的旨意了,迟誉拂袖跪下,宿昔也连忙依言而行,一时间军营空地上跪了一地,钦差从袖子里摸出一道明黄帛纸展开,缓缓念道:

“玄统钦天皇帝,制曰:闻得襄阳候率兵斩云霁将士三万人于马下,大败云霁立下军功,朕心甚慰,襄阳候虽迟郡王养子,实乃出自先帝膝下,为朕骨肉兄弟,此番战绩赫赫,当宣告天下普天同庆——”

圣制念了一半,宿昔便体出不对,夙慕处处提及与迟誉的兄弟情分有何用意,这似乎……

“然先帝在时以仁政治天下,不忍见生灵涂炭,因而夙朝数十年少战事,此番侯爷率兵大败云霁,致使云霁百姓枉死,生灵涂炭,实违背先帝之心,今朕以仁孝治天下,不忍先帝得知此事,于九泉下魂魄不安,兼之云霁皇帝寄来请乘,愿与夙朝和谈——”

迟誉跪倒在地,听到这里面色已经变了,果不其然听钦差继续念道:“云霁愿降服于夙朝,拜倒为臣国,为表其忠心不二,特送云霁皇子入夙都,今皇子御驾已至洛城,恰襄阳候散兵归城,便册为御使,护送云霁皇子进夙都入宫,不得延误——”

这是怎么一回事?

千盼万盼盼来的,竟然并非一路追击,而是鸣金收兵的圣制?

此战之后云霁元气大伤,若拿捏住这个机会,一举攻下云霁整个版图也并非纸上谈兵,可如此天时地利的关头,夙慕竟然接受了云霁的臣服,下了一道班师回朝的旨意,还令迟誉护送云霁皇子入皇都,如此举动,实在不像那个曾经步步为营心有大略的襄亲王,夙朝新帝!

饶是迟誉也忍不住追问,钦差使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多问:“圣上既然接受了云霁和谈的请求,便是有自己的经纬谋略,侯爷与小臣皆是外臣,实在不欲干涉太多,圣上既请了侯爷前去洛城迎皇子入皇都,侯爷只管领命也就是了,此番侯爷为夙朝立下这样大的军功,使云霁臣服于夙朝,回了夙都,圣上还不知要怎样嘉奖呢。”

可若此番不是鸣金收兵,而是一鼓作气冲入云霁内城,此时得到的就不只是一个附属国,而是千万里大好河山!迟誉心里一滞,叩首谢恩接过明帛,不再多说什么。

云霁此番为表和谈真心,特意送了皇子入夙都,说穿了也就是抵押在夙朝的人质罢了,迟誉接了圣意不能不办,当天便遣散将士,只带宿昔与几个随行的侍卫马不停蹄赶往洛城。

洛城位于夙朝边境,是迟誉名下三城之一,宿昔却未曾去过,与前线相隔不远,傍晚时分便抵达了驿站,早有当地的官员迎上来殷勤伺候,迟誉问了,才知这云霁皇子尚在路上,约莫着要入夜了才能进城。

宿昔千方百计施展一身本领,本已经此番能一举攻下云霁,谁知夙慕一道旨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也是兴致怏怏,早早便与阿禄一起回房歇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嚷嚷想吃豆腐脑。

“我记得来的时候见街角有卖的。”阿禄点了一支香,站在桌边说:“不如我去给先生看看,那卖豆腐脑的还在不在那里?”

“辛苦你了。”宿昔一听自然欢喜,又细细的嘱咐他道:“多加辣子,豆腐要炖的烂一点。”

“我知道了。”阿禄点着头关门出去了,宿昔便一人在床上躺着,脑子里浮浮沉沉都是夙慕那道意思不明的圣制,左右也想不出头绪,只觉得有些疲倦了,翻了个身准备睡下。

那香的香气断断续续飘入他鼻端,似有似无萦绕着,倒熏得人昏昏欲睡,宿昔慢慢阖上眼,过不了多时他睡沉了,房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有人慢慢走进来。

“先生?”阿禄把豆腐脑放到桌上,小声叫他。

宿昔似是睡得沉了,一声不吭。

“先生?睡着了?”

阿禄见他熟睡,便不再吭声,不知道在包袱里翻拾出来什么东西,紧紧握在手里,向床边走去。

那是一把匕首,匕刃削铁如泥,从泛出的雪亮光芒上就足以看出是上好的宝刀,一点点发着颤,贴近了宿昔裸露在外的脖颈。

紧致的肌理与刀刃相触,少年的动作颤抖了,咬着唇加大了手里力气,眼看着刀刃要在那温暖肌肤上留下血痕,宿昔头也不动,一个错手打掉他手里的匕首,纵身而起扣住他的脖颈,把他牢牢压到床沿上。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初见时是在日光之下,泛着温润玲珑的琥珀色光泽,温暖人心,现下却泛出一点血色,沁在琥珀色的眼珠上。

“先生?——”阿禄脖子被掐住,艰难的发出声音。

“你要杀我。”宿昔居高临下看着他,“为什么。”

“我要杀的不只是你,还有迟誉……”阿禄的眼神变了,再不复从前那样温温顺顺,盛满了仇恨与讥讽:“你以为你们做的事没人知道,可以瞒天过海?就算连皇帝也为你们遮掩,可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会有人向你们讨回这笔血债!”

“我与迟誉何来的血债?”他冷然一笑,微微松开掐着阿禄脖子的手,让他有力气继续说话。

他直呼“迟誉”,而不是恭恭敬敬的“侯爷”,阿禄一愣,随即疯狂大笑:“事到如今你还问我是什么血债?你说,我福家上上下下二百多条人命,这笔账是不是要算在你们头上?!”

“福家……?”宿昔放低声音,反复斟酌这个词,阿禄狠狠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活活掐死才算完:“别说你忘了,都是你的好侯爷做的好事!”

“说说看。”

宿昔松了手,随手把他丢到地上,移开了目光。

“新帝登基,说先皇是被先皇后害死的,以大不敬罪名株连皇后母家福家数百条人命——我姓福,我叫福禄,福家是我的家族,皇后是我的表姑母啊!”

“虽然皇帝说先皇是被表姑母杀死的,但我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先皇殡天当天只有迟誉和当时还是亲王的当今皇帝在场,先皇莫名其妙就死了,定是皇帝和迟誉商量害死他,再把罪名推到我表姑母身上,让皇帝即位,表姑母是他的亲娘啊,他怎么能如此不恭不孝,蛇蝎心肠?还有你们,你和迟誉,你们都是帮凶——”

“就是说,你以为是迟誉杀了先皇,嫁祸你姑母,才要杀我报仇?”这个笑话取悦到宿昔,他憋出几声短促的笑。

“不止为了姑母,还有福家无辜受累,被株连了九族的族人!”福禄喊得声嘶力竭,宿昔朝着他摇摇头:“你这个笑话编得荒唐,但还真说对了一件事,夙慕确实是个不恭不孝蛇蝎心肠的东西,但当今圣上,夙朝皇帝,也是你可以编排议论的?”

他说的小声,福禄并没听清,宿昔也不在意,转而道:“那你接近我,是为了先杀我,再杀迟誉?”

“没错!”福禄恨恨道:“皇帝说看我年纪小饶我一命,发配我充军,呸!我不用他饶命,我宁可他放过我全族老少性命,也不愿一人苟延残喘的活着,直到我进了军营才知道,他不是要留我一命,是要假意宽恕我死刑,博得天下美名,再把我送进军营百般折磨,我就是不死也会发疯!我们是他的族人,是他的亲人啊,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还有助纣为虐的迟誉——当时你从他们手里把我救下来,我知道你是宿昔,是那个宿昔,我就打算要——要亲手——”

“我的命不止你一个人想要。”宿昔俯下身,慢慢靠近他,琥珀色的眼珠沁出一点血色,沾染在他玲珑的双眼里,他反复仔仔细细打量着福禄,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却十足十的,是打量一个死物的眼神,“我可不觉得你有那个运气。”

“呸!”福禄恨恨啐他一口,刚想说话,宿昔更近的凑到他面前,放轻了声音:

“我本来也不想留下你,你是株连九族大罪留下的活口,又遭受过那般待遇,必然心中愤恨,郁结不出,但我看着你,总想起我家中的幼弟,他和你年纪一般大,身子荏弱,长年累月汤药不离口,躺在榻上,你去过的地方,他可能都没有去过,你玩过的东西,他也可能都没有玩过,我把你带在身边,看着你爱玩爱笑的样子,就好像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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