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崔英道的解释你不满意吗?”金元支着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淡淡的说。
金叹迟疑了一下,说:“虽然英道看起来很霸道,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绝不会因为看不顺眼就大打出手的。”
“呵!”金元冷笑一声,说:“你现在是在袒护他吗?”
“没……没有啊。”金叹嗫嚅着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很多地方都说不通。”
金元转头看着他,一脸的冷若冰霜:“不止你觉得蹊跷,我也觉得蹊跷。你如果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去问崔英道吧。”
金叹被他甩了那么多年的冷脸,一看到他又摆出这样的冷淡表情,再也顾不得什么蹊跷不蹊跷,握住他搭在皮质座椅上的右手,既胆怯又讨好的笑着说:“生气啦?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旁的意思。”
金元本想甩开他的手,淡淡的扫了一眼前方目不斜视开着车的尹载镐,便没有动作,只是沉着声音说:“生气?不值得。”
金叹凑过去,问:“伤口还疼不疼?要不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再回家吧?”
金元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声音也带了点儿温度:“没什么大碍,回去用冰块敷一敷就好了。”
金叹微微仰头,对着他淤青的嘴角轻轻吹气,“我帮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疼了。”
带着体温的气体喷洒在金元的嘴角和鼻尖上,热热的,痒痒的,很舒服,把笼罩在心上的阴霾悉数吹散了。目光垂下来,衣领敞开处,昨夜留下的痕迹一览无遗。小巧的喉结在白皙的皮肤下小幅度的滚动,分外诱人。若是没有尹载镐在场,金元恨不得低头咬上一口。
他撇过头,假装看风景,冷声说:“不必了。”
金叹对他向来是惟命是从的,立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把刚刚聚在嘴里的一口气给咽了下去。
车厢里再次恢复平静。
金元侧头看风景,金叹一瞬不瞬的盯着金元,尹载镐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坐在后面的两个人。
尹载镐明显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点儿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怪。从不甚激烈的争吵到突兀的和好,都渗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诞氛围。而金叹望向金元的眼神,也绝不止弟弟对哥哥那么简单,悱恻缠…绵,倒有几分像是在看自己的……恋人!
尹载镐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了摇头,收回神思,专心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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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岘洞,金家别墅。
回到家,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又随便的吃了点午饭,金元便回房休息去了。
在韩琦爱的逼视下,金叹不好跟上去,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和衣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崔英道的名字,手指却在绿色的拨号键上方顿了下来。
该和他说点儿什么呢?问他为什么要打金元吗?还是问他有没有受什么伤?
显然,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金叹知道,自己今天在警察局的态度伤了崔英道的心。崔英道投过来的寒意涔涔的目光,就好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透心凉。
在他被崔代表暴打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的时候,自己甚至没有伸出援手,就让他孤零零的躺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做了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金叹不知道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崔英道。冷静?平淡?抱歉?同情?似乎都不恰当。
犹豫了半晌,手指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
金叹点开SNS,写写删删,最终发了一条只有三个字的状态: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就盲目的责怪你。
对不起,没有伸手把你从地上拉起来。
对不起,崔英道。
金叹把手机扔到一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用被子蒙住了头。
也许是太累了,金叹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头晕脑胀地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门外适时响起韩琦爱的声音:“叹啊,赶紧下来,你爸爸回来了。”
金叹坐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揉揉眼睛,不情不愿的起身下楼去了。
楼梯刚下到一半,金南允已经拄着拐杖进来了。
金元早已笔挺的站在玄关前,微微低着头,恭谨又疏离。
笃,笃,笃……拐杖敲打在铺着羊绒地毯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金南允在离金元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微眯着眼睛,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的长子,一言不发。
金叹走到金元身侧,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爸爸。”
金南允冲金叹招手:“你过来,扶我一下。”
金叹刚睡醒,还有些迷糊,茫然的走过去,搀住了金南允的胳膊。
下一秒,金南允举起手中的紫檀木拐杖,朝着金元的膝盖抡了过去。
Chapter40 抱抱我
金南允常年依靠轮椅代步,手劲极大,紫檀木拐杖上镶嵌着的墨翠又不偏不倚正磕在金元的膝盖骨上,剧痛之下,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单腿跪在了地上。
“爸爸?!”金叹惊呼一声,倦意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撇开搀着金南允的手就要去扶金元。
手中的拐杖还没拄到地上,唯一的支撑又突然撤走,金南允身子一晃,眼看就要跌倒。好在韩琦爱眼疾手快,赶忙冲过来稳住了金南允摇摇欲坠的身体。
金叹扑到金元身边,一手揽上他的宽肩,一手搀住他的右臂,望着他瞬间苍白的一张脸,心疼极了。
从小到大,在金叹的心目中,金元是像神祗一般的存在。完美的外表,优异的学业,卓绝的能力,无一不让金叹殷殷仰望和崇拜。在他的印象里,金元似乎没有行差踏错过一步,在金南允替他规划好的人生轨道上一路疾驰着。
如今,他心里高高在上的神正跪在地上,眉头紧锁,让他如何不心痛?
金南允的声音响起来,又冷又硬:“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又不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竟然做出如此愚蠢荒唐的事情!”
在金叹的搀扶下站起来,金元抬手挣开他,忍着疼站直身体,抬头看向满脸冷漠的金南允——他所谓的父亲,兀然在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这应该是父亲做过的最像父亲的一件事吧?
金元曾在闲暇时瞄过一部周末家庭剧,对其中的一个场景印象极为深刻:儿子犯了错,父亲顺手脱下脚上趿着的三线拖鞋,追着孩子满屋子的打,却又不舍得真打,一个劲儿的装腔作势。
只是极为琐碎的一个小片段,却让金元打心眼儿里羡慕。
父亲的爱太少,争夺的人却太多。母亲败给了郑迟淑,落了个郁郁而终的下场。郑迟淑又败给了韩琦爱,成了个有名无实的挂牌夫人。当韩琦爱抱着刚刚满月的金叹入住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时,十二岁的金元立即意识到,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金元开始变得谨小慎微,不允许自己犯哪怕一丁点儿错误。孤军奋战的他,没有犯错的资格。就好比独自站在高楼的边缘,一个不稳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因为没有人会在旁边抓住他的手。
也许是孤独的太久,当敌人慢慢长大,从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长成一个比世界上最精致的洋娃娃还要漂亮一百倍的小男孩,跟在他屁股后面用软软糯糯的嗓音一声一声喊他“哥哥”的时候,金元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击中了。他敞开双手,将敌人抱进了怀里。
可是,他们的敌对关系却是从一出生便注定了的,绝不会因为中途的一段欢声笑语便真成了可以携手同行的关系。
你看,敌人开始拖他的后腿了。
如果不是因为金叹,他金元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妄图用苦肉计来离间金叹和崔英道之间的关系。金南允说得对,真是又愚蠢又荒唐。
“笑?你还有脸笑?!”金南允被他脸上的笑意激怒,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