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便是在一两月间添丁进口,雷大侯爷不觉之间已有三子三女(绿痕育一男;紫绡育一女;云雁一胎双生,却是个龙凤胎;金荷亦育得一女)。 侯府接踵的弄璋弄瓦之喜,远亲近邻到府贺喜,络绎不绝车马塞途,不但平虏侯府上下人等忙得鸡飞狗跳四脚朝天,连带着西北幕府各衙署官员也在繁剧的公事闲暇抽出空来登门致贺。
什么事情都赶到了一起。 那也就只有劳动衙署上下官吏人等多辛苦一点,加班加点办理公事了。 刘卫辰最近一段时日更是直接在公事房安放了床铺,多半个月吃住都在衙门里,不曾返家,都为地是尽快处置公务,应付可能的不测事变。
走廊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的莲花宫灯,那是仿的两京御用宫灯。 时下最新的样式,平虏侯府虽然僻处西北。 但也新鲜这个——帝国两京的繁华和时尚,原就吸引着帝国内外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吸引着不知道多少人地效仿。
这灯,这光,在细碎的秋雨中,朦胧昏黄,照着走廊上朱红色地栏杆。
天青帐幔。 重重叠叠,隐隐约约,内室中博山炉内,烧着了安神香,淡淡的烟,一层又一层的香气涌动,无处不在。
孙雨晴与夜合、阮玲珑、香袅、万枝儿、红丝儿、拂儿几个,在这夜深时分。 兀自围着桌儿大玩叶子戏,雷瑾又不在府中,她们自是乐得疯玩通宵,尽兴才罢——府上雇有乳母,小孩儿亦用不着孙雨晴自己照看哺乳,因此照玩不误。
精美的茶食小点随时侯着。 咖啡、茶俱备,烧着通红的紫铜炉子,房中暖意融融,打谱是要玩到天亮才歇了,至于外面的什么秋风秋雨都一概与她们无关。
园中一干仆妇丫头,除了在房中侍侯的,亦都落着空儿,躲在厢房里弄吃弄喝,烤火打牌吃酒,尽情玩耍。
孙雨晴寝居之所有自己地小厨房和酒窖。 弄点吃喝是很容易的。 比如金华酒。 清甜绵软,虽然雷瑾等主子人平常并不怎么饮用这种黄酒。 但酒窖中还是备有不少上品金华酒。 这酒温和补养,男女老少皆宜,一两斤地吃着寻常的很,嬷嬷仆妇和小丫头们惯常一吃就是一坛,尽情一醉,吃到眉黛低横,秋波斜视,饧成一块方休。
至于炸春卷、糟鸭掌、胭脂鹅脯、猪头肉、驴肉、腊烧鸡、腌腊鹅脖子之类的下酒,孙雨晴等主子人和有身分的大丫鬟是不大吃这些个的,多是园中的嬷嬷仆妇和小丫头们吃喝耍子罢了。
屋外秋雨潺潺。
房中灯火通明。
一干随军幕僚围在地图前,运筹计算,不时向雷瑾禀报着他们的推演进展。
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至少需要一张精细地地图、一套独特的算筹以及一套完整有效的推演计算法则。 华夏兵学,筹算之事历来都是军中绝对机密,非心腹亲信不得与闻,也从不见著于任何兵书。
孙子兵法中所谓‘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所谓“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即是筹算胜负的兵家之要,历来秘不示人。 未战之先,即须运筹计算,分析敌情,加以推演,预测胜负,正是‘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雷氏一族久历战事,对这军中筹算一道相当熟悉和精通,很清楚‘未战之先,反复筹算,临阵之际,尚须相敌(观察敌情,预判敌情)’的兵家要义。 在雷瑾的军府中,就有这么一批专攻筹算地谋士。
为着确保此次秘密救援行动一举成功,随军幕僚已经在雷瑾的指令下,反复做过多次殚精竭虑地筹算推演,并随时依据获得的最新谍报加以修正。
秘谍几个月辛苦追查的成果,不仅仅是雷瑾不想浪费,事实上所有的幕僚谋士也不愿意因为某个人的错失疏漏而导致秘密救援行动功败垂成,所以他们毫无怨言,小心的反复推演着每一个步骤。
阿蛮走进房时,雷瑾正坐在狼皮褥子上听着幕僚的禀报,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的刀箭伤痕。
雷瑾见是阿蛮进来,亦没有留意,只是望了她一眼,略略颔首而已。
阿蛮解开雷瑾上身包扎伤口的细纱布,从小几上取了盛满浓黑药膏地药匣子,用拨子挑了药膏,就势跪在雷瑾身边,一点点将药膏薄薄摊在伤处。 抹好了药膏,阿蛮又细细地重新包扎好,其实雷瑾身上地外伤差不多已经愈合,包不包扎都无妨了。
换完了药,阿蛮又捧了茶盏给雷瑾,方自退出屋去。 雷瑾只是点了点头,他的心思这会儿全放在幕僚们地筹算推演上,却自顾不上其他了。
第二章 借口
庐州府,城南九十里,三河镇。
庐州是所谓的‘淮右襟喉,江南唇齿’,自古便是商业都会、兵家必争之地,而三河镇得庐江杭埠水、舒城城下水、桃溪水三水环绕汇聚,南临巢湖,水运便利,人烟辐辏,自然四方客聚,商贾云来,繁华几不下于苏杭。
临河一艘客船靠泊,在舱面甲板上,只有船工仆从在活动。
魔教“七法王”中的四位和“光明使”中的七人都已经先期赶到三河镇,在两天前就已藏身于这艘船的船楼之上,守侯着下手夺宝的机会。
俱是道士装束的魔教‘法王’和文士儒生打扮的魔教‘光明使’,透过船舱,遥望三河镇的沿河大街,密切注意着大街上的动静。
时刚过午,远处蹄声隆隆,尘头扬起,数百骑士如同洪流一般,汇入镇上的三河大街,一时间,满街都是马队,所见皆是背刀挂剑风尘仆仆的骑士。
身在船楼上的“晦明法王”哈辛最是眼尖,远远一眼看去,便知那队人马,便是一路南来,杀戮无算的平虏侯马队。
“平虏侯的人……”
“平虏侯也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