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望卿的脸,昭信刹时间,才明白了。
自己的丈夫,从来,爱的,都只有那个叫景差的男子。
自己不过是替身。而望卿,有着与景差几乎一模一样样貌的人,更是作了替身罢。
后来,望卿抑郁而终,留了个孩子,取名景春。
到底是上天作弄。
昭信侧身去看景春——这孩子,与其说相像与母亲,不如说,更像景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真相(下)
【1】
望卿的尸体终是成灰,混在焦黑的木屑里,辨都辨不清。
“好了。接下来,就该陛下了。”朱云挥退南宫淮身边的几位手下,自己亲手抓了南宫淮,作势要往火里推:“我原本计划,让你和‘差儿’同葬。可惜,你已知道火里的人不是差儿,,不过没关系,死却还是要死的。”
南宫淮被一路押到新架的火堆前。他回眸望去,伊宫已是泪流满面,眼里带恨带怨。而景春呢?!小景儿,你低着头,想些什么呢?
火花越发近了,灼灼的热气直扑到南宫淮眼里,他觉得连眉毛也是烫的。
“放手!”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朱云甚至是未回头,匕首已□背里。血喷溅出去,合成一滩。
刚才还忠心耿耿的下人们,覆手在脸上一翻,人皮面具落下,却原来是夏候浅的死士们。
而插那把匕首的,是太后娘娘——窦姬。
“淮儿?当年为娘的将景差尸体送到朱云府里,你可生为娘的气?”窦姬凝眉看南宫淮,以为,哪怕南宫淮是震怒,也是好的。
南宫淮却静静地在死士的帮忙下解了绑在身上的绳子,像是无事人般,抱了手看戏态度。
七年前,景差死后,朱云曾来找过窦姬。那时窦姬被贬去看守景差尸体,自然,能助朱云将景差的尸体运出去。
其实,景差在死前就已与她说好,将自己的尸身运出宫。他需要死得彻底,彻彻底底,连尸首也不能留在南宫淮身边。这样,才能将自己连根地、狠决地从南宫淮心里拔去。
窦姬知道,自己杀了景差,不论是否是景差授意,南宫淮此生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她不配为娘,也不是南宫淮的娘,但此时,她心心念念着,却是南宫淮还能认自己就好了。
“贱人,去死。敢伤我夫君!”
措手不及间,却是昭信跑上前一推,连带着自己和窦姬,摔进了大火里。
窦姬的身体迅速被火舌吞咽了,火热的疼痛尖刺般戳着自己每一寸皮肤。她和昭信互相推搡着,在火堆里无望地挣扎着。隔着火焰,她努力去看南宫淮,那个她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她隐约可以见到泪光,隐约可以见到一丝的心疼,却无法分辨,那是来自自己记忆里会哭会笑的南宫淮,还是如今高高在上的淮南帝。
自己是否,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将一个无辜的孩子,带入莫名的帝王之争。她还能记起,小时候,南宫淮读书不用功被张禹责骂,会哭着鼻子跑来自己身边。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小手拉着自己的裙摆,奶声奶气地喊着“娘、娘。。。”
是多久了呢?!再不曾听到他口中说出“娘”这一个字了。
而昭信,不过是求一死。她默然地任着火焰烧着脸庞,“滋滋”地爆出油炸般的声音。她不禁笑了,她从不像景差,也从不曾在朱云心中担过一分的重要。现今,怕连死,也撩不动那人一丝一毫的心弦了吧。。。活着,只能恨。死了,或许还能够争得心中半点原谅。反正,也不过是得不到爱的一个人,得不到爱的一生。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过后,只余沉寂的暮色。一天,也近过去了。
火堆里,藏了三个女人的灰烬,此刻,混搅在一块儿,早随风扬了。
南宫淮站在那堆黑焦的灰烬前,淡道:“窦姬,既然我贬你去看管了差儿,便还有什么猜不到呢!”
末了回头看向伤重的朱云,沉了脸笑着:“朱大哥就先在地牢待着,好好养伤。”
回过头,看到伊宫也被松了绑。伊宫只推开了身边的死士,踉跄地去看景春。南宫淮才回了神——景春,一直在这儿。
“公子!公子!”伊宫吓得手抖不停,她不管过去,过去的过去。人已逝,徒留念想。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弟弟,失去了妹妹,如今留下的这个,是她唯一的亲人。死,也得护着。
景春冠已散,长发覆面,表情未变。依旧含笑,瞳仁里闪着光,神态呆滞。
“景春。”伊宫换了人名喊在嘴里,景春还是不闻。
过了很久,天色暗了,景春才开口。
“小时候,姨娘总说我是娘亲拣来的。姨娘说,父亲不爱娘亲,又怎会生下我来。”
南宫淮是想走的,脚步却沉了千金,迈不动。
他还记得景春第一次见去见‘景差’时,拉着伊宫直问“像么?像么?”的场景。
昭信与朱云结合多年,未有孩儿。望卿,虽也只是替身,却有个孩子,便也是让人妒嫉的。昭信的话,只是气话。可幼年的景春,又哪里懂得分辨。
“娘亲死后,烧了灰供在家里,父亲总去看,时常一待就是整晚。我猜,爹爹定是爱娘亲,才能如此。”
南宫淮听着,却只是想:原来差儿早化了灰,怕也再见不到了。
“后来,才知道,那罐子里的却不是娘亲。”话似未尽,景春闭了闭眼:“陛下!”他抬头,向南宫淮看去。南宫淮整个人站在门阶处,月影笼进来,只打了阴影在景春身上。
你原是知道的!
你故意让我进宫,故意引出事来!
你让我爹和上官大人抓了把柄,却是暴露出他们自己!
你是皇帝,何等聪明。
景差用了一生教会你何为无心,我怎么傻到不相信呢~~
这许多的话,景春想一一给南宫淮说了。最后,也只是瞧着他,瞧着瞧着,景春眼里黑漆漆一片。开始,他以为是天黑了,到后来,连声音也听不见,他才意识到。
自己,怕是。。。死了吧。
【2】
上官鸿试图轼君篡位一案终告了一段。南宫淮略惩罚了几位大臣,其他人也相安无事了。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肃静。
唯一改变的,是张禹被罢了官。
南宫淮与张禹促膝长谈了一晚,张禹出宫时,心里霍然开了道口,亮光照进去,再多情愁都淡了。
南宫淮说:“以前,由着你和景差闹,是淮儿我的错。天下已是淮儿的了,姓谁名谁,淮儿不看重。差儿的事,如今算了了,隔了这许多年,伤了许多人,淮儿还是放下了。往后,淮儿想认真当这皇帝,不为谁,只为着自己。”
张禹在乡下建了府院,平日里和乡人说说话,种些菜,日子倒淡泊。他常念着首诗,背着锄,在田间地头走着。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来时欢喜去时悲,合眼朦胧又是谁?”
身形远远看去,佝偻消瘦,隐隐反而透着矫健。
伴着流水声,消弥于清山绿水间。
【3】
伊宫手撑着头,在桌边睡着了。一时犯了恶梦,猛地醒来,急忙瞧榻上看去。榻上空无一人,她便急了。一边大喊着公子,一边跑出门阶。
寒蝉宫里,如往常般,空空荡荡。
淮南帝刚踏进寒蝉宫,便听到伊宫疯了般的叫喊。他倒不急,拦了正‘发疯’的伊宫,低声道:“我去便罢,你回屋烧桶热水,他肯定着凉了。”
伊宫刚才还六神无主,见了南宫淮,也静下来了。行礼她是已不会再行了,嘴上的话,却还是到位的:“谢陛下。”
淮南帝将人送走后,自己去了主殿。
寒冰造的房间里,冰石棺材旁,几日来,总躲着个小小的身影。
“景春?”淮南帝放软了声音,
人影动了动,似是缩得更小了。
淮南帝看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