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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2 / 2)

晚间,寝室内,我坐在案前整理书简,一片淡淡的阴影落下来,萧泽从背后拥住我,笑问:“做什么呢,这么认真?”

“整理笔记。”我回头,对上他俯低的眼睛。

“哦?”他饶有兴致地,眼中溢出光彩,“泽也看看。”

我略略一顿,随即依言打开面前的书简。

白简墨篆,记录了以下内容:

某月某日 夫子讲授女德女容

内容概要: 婉娩

学习感悟: 讲述过程似可简短,夫子年纪略大,牙齿漏风,期间不时有唾星飞出,惊飞梁间数只麻雀,而闻者却昏昏欲睡,怪哉!

意外收获:声子姑娘擅奇妆

肩上震动,是他在笑,先是无声地笑,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连带着我的全身也发起颤来。

我抬眼睨他:“君上笑什么?”

话音刚落,原本渐歇的笑声又起,他微带戏谑的笑语由耳旁直挠到心底:“想不到,我的婧还有这份才具。。。。。。”

我脸颊发烫,刚想表示不满,他头一低,温热的唇舌含住我的耳垂,一股奇异的战栗迅速闪过全身,我不受控制地软在他的怀内。

次日课上,来的是位女师,我颇感讶异,声子喜滋滋地告诉我:“我特别向母后请求的哟,要一个最美丽最会打扮的女师。”

我默默点头:这确实是声子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女师款款地向我们讲述着装和化妆之道。

声子姑娘表示疑惑:“既然一个妆容就可以取得男人的欢心,那我们为嫁夫君天天三更睡五更起、苦苦学那些自己也弄不懂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女师略微沉吟,优雅地回道:“就好比一件华丽的袍子,虽然不见得入你的眼,也不见得入他的眼,更不见得穿着舒服,但在某些场合,你还不得不穿。”

声子小嘴微张,一头雾水,转头问我:“你听懂了吗?”

我摇了摇头。

女师又道:“就像你们学的那些书,虽然你们未必喜欢,你们的夫君也未必欣赏,更不见得有多大用途,但说起来,总是光鲜的。”

声子挠头,满脸茫然,又问我:“这次你听懂了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

女师却不再多言,优雅地捏起耳杯,慢条斯理地饮茶。

声子招来不远处的乳母:“阿姆,夫人…女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乳母正色:“就是说,虽然男人喜欢的是脸和胸,但他们更喜欢说自己喜欢的是才和德,但即便是说说,那也得有才行。这就好比“表”和“里”,“表”是天生的没法改变了,但“里”却可以通过‘灌输’来完成。”

女师一口茶喷出来,声子恍然大悟。

晚间,我照例整理笔记,萧泽兴致勃勃地来看:

某月某日妆容一节

众人一辩,男人所喜,脸乎?胸乎?才德乎?

国君所喜,何也?

女师淡定答曰:一问便知。

我跃跃欲试,颇有兴致地去看萧泽的反应,只见他好像被呛住了似的,神色莫名地掩卷道:“声子也大了,像上课这种事以后她自己去就行了,婧还是专心当泽的君夫人的好。”

我听后甚感讶异,不用上课我自然是欢喜的,可是欢喜之余又不免觉得:男人果真是一种反复无常的生物。

☆、旱情

春日迟迟,花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当四月的桃花开满城中的时候,我真心觉得,那诗歌中的春天确乎别有意趣。

只是要踏春却未免晚了些。

打开车帘,我慢悠悠地欣赏着过眼的风景。

声子信誓旦旦地指着窗外:“我真的看见了,就在那里,被城吏用绳索串起来的一串人,一个个奇形怪状,你不知道有多恐怖。”

我顺着她的手向远处望了望。

地有些干,草有些蔫,阳光太明亮,飞絮很凌乱,只是除了这些,倒真的想象不出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声子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抓住我的手臂,声音颤动:“你说,到底是生了什么邪,国中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怪东西。”

我默了默,道:“他们只是身体有点畸形……”

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像串蝈蝈似的串起来的一串人,个个扭腰耸背、口鼻朝天、形貌怪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驱赶着招摇过市……

那场景……是有那么一点惊悚。

难怪不小心目睹了那一幕的小姑娘如此反常。

我安慰道:“其实身体残疾畸形也不是他们的过,这人世间的灵气是有限的,有些人占得多了,”点了点小姑娘的脸颊,“成了美人,有些人就不可避免地成了次品,可即便是次品,也不免会在春天萌动一二,所以都纷纷出来亮相了,想是城吏不满意他们出来吓人,才用绳缚了他们……”

小姑娘闻言释然:“哎,说得也是……让乳母给我开解,却让我更害怕,还是嫂子有文化……”

我:“……”

回到宫中,萧泽不在。

近来他很是忙碌,不是召大臣商议政事,就是出城巡查农事,前两日还去了观云台观望云气。

只在那些匆匆的相聚中,我隐约感到,他那一向明朗的眉宇间,薄有忧色。

三日后,萧泽从观云台回来,我忽然想起数日前和声子出城的故事,便当闲话说给他听。

萧泽静静地听完,笑了:“婧的解说倒是有趣,不过还有一种说法婧知不知道?”

“什么说法?”我问。

“传说那些口鼻朝天的畸形人,因为天怜其病,不忍降雨浇其口鼻,所以就出现了‘旱’。”

我听得有趣,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天也不知道是帮人还是害人,老天降雨,那些残疾人也未必淋得着,老天不降雨,庄稼没有收成,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

萧泽定定地望着我,良久,微微叹息:“想不到,连一个小女子都如此明白,而那些……”

我疑惑。

萧泽轻轻摇头,月色的长袍光影微漾:“自去年冬天到现在,还未下过一场雨雪,河中的水位也在不断下降,各地官吏来报,今年的旱情怕不可避免。”

我暗惊:难道畸形人的出现真的是旱灾的前兆?

萧泽继续:“出现旱情的也不止一国,像薛、鲁等国已经开始捕杀畸形人,为了防止旱情进一步发展。”

我悚然,忽然想起:在发生旱灾时,的确会有国君采取这样的手段。以前也曾听闻,只是那些传闻,在我看来,就好像说天显异象所以婧己不祥一样,更像是一个笑话,却未想到,这样的笑话,竟真的会血淋淋地上演。

脑中蓦然闪过城吏绑缚畸形人的画面,难道萧泽他……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的男子,心中漫过一阵阵凉意。

萧泽低头看我:“怎么了?”

我缓缓平复自己的思绪,问:“声子说见城吏捆缚畸形人,君上…。。也准备像他国一样么?”

萧泽微愣,随即脸上浮起好笑的神色,但渐渐的,笑容敛去,似被一片薄雾笼罩,眉目萧瑟肃然。

我颇为惴惴地看着他表情的变化。

他抬起我的下颌,清亮的眸子一片幽深,慢慢道:“别人或许可以如此揣度,但是婧,我以为你是了解你夫君为人的。”

我脸颊忽烫,支支唔唔:“这个,自然,我是……”

萧泽淡淡:“那些人,虽逃自他国,但只要不造成混乱,泽也不会把他们怎样,说来,他们也是可怜人。”

我顿时语塞,默想:他这样说,是告诉我,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声音平平:“你夫君纵然不才,也知道防旱的正道乃是缩减食物、督促农事、修建城墙、劝人施舍,至于其他,泽并未想过多做。这样说,夫人可还满意?”

我无语凝噎:夫君,你是故意让为妻我无地自容的吧?

面上却不得不攒出一朵释然的笑容来,崇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小女子十九年的浅薄见识,是确然想不出为君者当是如何作为的。啊,如今想来,那些人选择逃到萧国,定是听闻了国君贤名的缘故。”

萧泽似笑非笑,抬手拂过我鬓边的一缕长发,微微叹息:“如果五月还不下雨,婧,我们就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我一脸懵懂: “?”

桃花渐落,柳絮翻飞,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天或晴、或阴、或大风呼啸,却不见一点点吐露雨水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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