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公子本就是自己的贴身侍卫,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奇怪,然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向自己禀告?!
“是谁给你的胆子?连我也敢相瞒?”他嘴角扯起一抹带着戾气的笑意,竟有些放荡不羁的模样,清秀平凡的面容生生添了分妖娆与渗人,就好似这张脸不是他的一般——的确也不是。
“谷主恕罪……阿毒说不能让谷主知晓。”他微咬牙道,他自是想与奚苏柚讲,好替死去的阿隐和阿鬼报仇雪恨,他也恨不得单枪匹马去灭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名门正派,然而他要以谷主的安全为首要目的才不枉费兄弟的死去。
“……阿毒。”他眼眸微垂,那戾气也化为乌有。
阿毒怕是不想让自己担忧吧,与他承诺一年之后便回去,阿毒是个善解人意之人,素日里虽是纨绔又风流,骨子里头却是个极好的人,分桃谷若交与他自己也会放心许多罢?
阿隐和阿鬼啊。
想起一个儒雅公子一个不人不鬼的佝偻男子,跟了自己五六年了,若是没点感情确实假话,他奚苏柚是人又不是神无法做到断绝七情六欲也无法做到无心无情冷漠之人。
自是这样他却对阿袭提不起半点怨恨。
“回去吧,去与阿毒说,我要回去了。”他垂眸如释重负地说道,呆在这里连人的斗志也消磨光了,可他却宁愿一辈子呆在这里,有他便是温暖。
又是慢慢踱步回去,天已经通黑了,小酒肆点起的烛光摇曳着像在等待归家的人,钟离祈弄好了饭菜,他推开门便闻到了家的味道,淡淡的香味。
笑着说,“阿祈手艺又进涨了。”
“别贫!”钟离祈抬头回了句,“饿了吧。”
他点点头,见阿袭下来了,“……阿袭。”
——
是夜。
稀疏的星星的微弱的光芒从雕花窗子照进床上纠缠的二人,青丝散乱缠绕在一起,十指紧紧相扣。
夜里,苏柚的眼眸噙着泪,不只是身下的疼。
阿袭仿佛用尽了力气将自己没入他的体内。
他埋在他瘦削的胸口,低语唤到,“……苏柚。”
“阿袭,我在。”他虚弱地回答。
体内的内力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源源不断输入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的体内。
阿袭。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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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手机丢了码字要找人借累死了
☆、第七十四章 离开!
自是入了秋,天气也渐渐凉了,于是天亮得也晚了,微小而虚弱的光亮透过雕花木床洒下一小片淡淡的阴翳,在漆黑的房内,便显得有些明亮了,猝不及防让人的眼眸有些刺痛。
袭清蔚动作极其微弱的起身,站在黑暗里穿起如往日一般的白衣,那身白衣依旧如仙,青丝微微散乱垂在肩头,看不清他眉眼的模样与颜色,唯独那双眼睛却极是深邃。
他只觉得身体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权当自己是多心了,蕞竹已经立在门外。
他抬眸望向窗外,天快亮了,混着淡淡而袅袅的炊烟飘渺在空中,安宁极了。平安村果然是个会消磨人斗志的地方,生活平淡而充实令人留恋的舍不得离去,江湖却又大乱。
奚苏柚听到衣服窸窸窣窣清脆的声响,微睁开眼眸,有些虚弱,看着立在那儿的少年,他眉眼含笑,“阿袭,起的真早。”
“苏柚再睡会儿吧。”袭清蔚微微蹙眉,到底还是把苏柚吵醒了。
“不了。”
说罢他坐起身体,倒还是有些酸痛,全身便是无力,旧是眉眼含笑,微弱的光亮照明了他的面目,一如既往——袭清蔚突然便觉得心情沉重了起来。
他上前,纤长的手指取来奚苏柚的衣裳给他穿上,闻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桃花的芬芳,他有些失神。
钟离祈今日也起得早,她已经得知了袭清蔚要离开的消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奚苏柚那个温柔而阳光的少年,她也知道袭清蔚这一走,将来最坏的打算她也都全然预料到了,却不知道那一日会来的那么快。
她也当真希望来日能够再如今日一般,没了什么江湖恩怨,也没了什么天下大乱——若他们都是平凡普通之人便好了。
可若他们当真是了,却又不知道命运会不会将他们安排在一起。
老王也再也没有出现了,自从那日给奚苏柚算完命之后带走了一瓶女儿红便不见了踪影。
下了楼,酒楼已经开门,陆陆续续也有些村子里的人招呼着要喝酒,钟离祈一大早便忙得,奚苏柚边笑着款款道,“阿祈倒真有贤妻良母的模样。”
袭清蔚站在他的身旁,只是淡然笑着不做回答,钟离祈便有些恼了,“一直都像!”
她转眼又看向袭清蔚,“阿袭,今日要走了?”
奚苏柚面色微微苍白,薄唇微抿,袭清蔚自是察觉到了,淡眉微蹙,只是点了点头。
“盟主……”蕞竹从外头进来,双手抱拳道,“车马已备好。”
“阿袭,莫要担心我和阿祈了。”奚苏柚含笑着,眉眼盈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怆,一别经年,再见时是否物是人非他也不敢断然下决定。
袭清蔚将他抱在怀里,少年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鼻尖,将下巴微微靠在他的头上,他闭着眼眸,他冷而温柔地说,“苏柚,等我。”
奚苏柚只是笑着,如花一般,“好。”
我奚苏柚不等你,又能等谁。可是阿袭,我到底能不能等到你,我自己却也没有个底。阿袭啊。来日你会不会恨我?
“合卺酒我们还没喝。”袭清蔚说道,“待我回来,许你十里桃花。”
“好。”他笑着,却眼角含泪。
一袭白衣背影飘飘,逆着光,仿若神祗,青丝高束跟着凉风缠绵飞舞,落入奚苏柚清晰的眼眸里,成了一幅渲染着悲哀的画。
他垂眸,他转身,他落泪。两行清泪茫茫,滴落在一袭白衣之上,点缀成一朵朵暗灰色的花朵。
“……苏柚。”钟离祈眼眸闪动,看着奚苏柚憔悴的模样。
奚苏柚不说话,白皙而纤长的手指取下面上的人皮,捏在手中破碎成风沙。一张摄魂而精致的模样,青丝簇起他白皙如玉的脸,凤眼狭长而流转着琉璃光,唇角噙着一抹叫做悲伤的花朵绽放在那里,便忽的刺痛了人眼。
美到令人窒息,美到令人散去七魂六魄,悲到令人心痛,悲到令人忍不住垂怜。
钟离祈取来那件绣着淡粉金边桃花大红袍子,他嘴角微笑,信手拈来披在身上,便多了分妖娆与震慑。
“回分桃谷么?”钟离祈问道。
“嗯。”他眼眸微垂,“先去趟長央宫。”
長央宫。央籽,一年期限将至,许你的承诺也该是还清了的时候了。
备好车马,将小酒肆交给明欢搭理,明欢又是哭的一塌糊涂,对于小姐身边这个绝美的人儿也是震惊得回不过神。
“小姐何时回来?”明欢噙着的泪,忽的扑朔朔的落下,像是珠子像是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等明欢有了孩子,本小姐一定要做干妈。”她强颜欢笑,上前抹去她满脸的泪水,刘二微搂着明欢颤抖的肩膀。
“……小姐!”她扑到钟离祈的怀里,哭湿了她一身白衣。
“乖。”
看着自己胸前微湿的白衣,突然便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爱上白衣的,突然不记得自己以前爱的是什么。哦。是遇到他之后才爱上白色,她在想自己何时才能放下白色凛然,重新回到多年前那个在钟离府无忧无虑的钟离二小姐。
她笑着与明欢道别,奚苏柚微微颔首,一言不发,面色冷漠,钟离祈突然不习惯了,又突然想起苏柚只有阿袭在的时候才像太阳那般温暖。
——每个人总归会有个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