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苏柚是一样的。
那个白衣少年怕是烙印在他们的灵魂里,不会褪去,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愈来愈长而越发浓烈。
袭清蔚。她心中轻呵。
马车有些颠簸,轮子一上一下碾过崎岖不平的山路,奚苏柚微微掀开帘子望着林子里熟悉的景色。
往那边走便是那条小河。
右拐便是那片小桃林,虽然如今桃花已经落的差不多了,可空气里依旧有淡淡的桃花香,仿佛一辈子都这么过了一样。
他闭上眼眸,嘴角轻笑,他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不愿再去多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给袭清蔚增加痛苦。
赶路的日子总是无趣的,期间他让小白给纳兰螭传了封信,大意是自己将要回去。纳兰螭本就是帝王,对天下之事都有数,他回了封信给奚苏柚,奚苏柚却只是淡然一笑,将那封信投入火炉之中。
他以为纳兰螭是真真正正无心无情的帝王,却没想到也是这般感情用事,他嗤之以鼻,自己既然答应了,便要护他一生王位安全。
他再次提笔写到,“我的王,我说到便会做到,我的王,莫要感情用事。宿溪只是一介草民,不值得。”
庭院深深,高墙青瓦将他困在里面。
他写到,“我的王,应要断绝七情六欲。”
写着自己的手却抖了起来,自嘲着笑道,自己都无法做到又何必要为难别人硬要做到?自己向来不爱强人所难,但是纳兰螭不值得这般为自己。
小白一身雪白飞在高空之中,在淡淡的阳光下便是更美了,像是传说中的青鸟一般来自瑶池仙境经过仙露洗礼。
“苏柚可累了?”钟离祈递上一碗汤药,奚苏柚的身体状况如何只有她最清楚,她想给苏柚把脉,苏柚却如何都不肯。
奚苏柚自然不肯,十成武功如今只剩下一成,若给阿祈知道了,岂不得担忧死。也不知道何时自己竟开始担忧起别人了,一点都不像以前的自己。
長央宫。
阳瞿山,半山腰的雾更是浓了几分,真像是画家手中的泼墨画,飘渺不定。
奚苏柚讨厌那雾,湿冷又阴暗,身体就会疼,天又凉,那雾气得越发渗人起来了,披着雪白裘狐袄的他与白衣钟离祈一同上去。
钟离祈打着碎花纸伞,只为替他挡去一些雾气,却依旧是湿了青丝。
他们走的极是缓慢,奚苏柚的关节与骨头隐隐发痛,只能慢慢来,钟离祈全然看到眼里,然后不知道是否雾气迷蒙了眼,她突然哭了,停止了步伐拉住奚苏柚的衣袖,她嘶哑着声音说,“苏柚,我们不去了,苏柚求你了,我们别去了!”
“阿祈,莫要担心。”他眼角含笑,极其温柔的看着哭得甚是狼狈的白衣少女,却阻挡不住少女的眉毛。
“……苏柚,我求你好吗?我求你,别去了,答应我。”她拼命地摇着头,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眼泪窸窸窣窣掉落在地,像是玻璃落地一般啪的一声碎成千万片泡沫。
她不知道面前淡漠的少年与央籽做了什么交易,她只知道少年定是要付出一切甚至包括生命。奚苏柚啊,是个多么美好的少年,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以忍受这么多?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承担一切,怎么可以!
“阿祈。”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他亦是含笑,道,“阿祈,我不苦,亦是我应得的。”
“苏柚……让我去,求你别去,求你好么,苏柚,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啊!”她不听,他已经够苦了,钟离祈都看在眼里,她无法体会他内心的痛苦,可她都知道。
“阿祈,将来还要嫁人还要成婚,胡说什么呢。”他笑着,反手拉住钟离祈颤抖的指尖,一步一步,步履有些蹒跚的上去。
钟离祈只让他这般拉着,她旧是不停落泪,落了一路,仿佛要在路上开出成千上万朵名为悲伤的花朵。
终是到了山顶,長央宫还是一如既往,水晶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散发着冰冰凉凉的温度,浮着淡淡的雾气。
门却是大开着的,那日的小书童毕恭毕敬立在门口,他颔首笑着。
“分桃谷谷主,宫主已等候多时了。”
------题外话------
QAQ呜呜呜~发誓要在清明完结啦!
☆、第七十五章 承诺与背叛?!
“分桃谷谷主,宫主已等候多时了。”是那日的非渝眉眼含笑,清秀的面容带着写稚气。
奚苏柚微微点头,拉着钟离祈走进長央宫,長央宫内像上次来的那般处处都是纷乱的花朵,不曾见过的,空气中的香味也是一阵一阵皆不相同的。
说实在这般繁华的花朵与央籽那淡然的气质着实不符合。
央月阁。
非渝领着他们来到,他颔首道,“谷主请进。”
钟离祈也想进去,非渝却将钟离祈拦下,“这位姑娘请跟我到清水亭候着。”
奚苏柚微微回头,看着漫天花瓣中眼眸红肿眼神担忧的钟离祈,他说,“阿祈别担心。”
钟离祈一咬牙便跟着非渝颀长的身影离开了。
奚苏柚将雪白裘狐稍稍拉紧,然后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焚香,闻着便神清气爽却又让人有些留恋,苏柚知道这种香闻多了会上瘾,还没有桃香那般好闻。
央籽一袭白衣,青丝未束坐在案前,执一只毛笔画着青色环绕这浓浓烟雾的山水,意境隐隐约约。
他听见木门推开而发出的微弱的“嘎吱——”的声音,以及窜进来的凉凉的气息,放下手下的笔,抬眸,清冷,半点感情都没有的模样。
“谷主当真守承诺。”他起身抖平有些褶皱的衣衫。
奚苏柚只是微微一笑,“欠央籽的当然得还。”
央籽眉尖若蹙,道,“谷主这身武功倒真是可惜了。”
“武功而已,不足牵挂。”他亦浅笑回答,没有半点后悔之意,“央籽要的通通要去罢。”
央籽与他的眼眸对视,皆是平静毫无波澜,就像是棋逢对手,一切皆在不语中,他说,“我看谷主的眼睛倒是漂亮。”
“央籽想要便给你。”他颔首笑着,“央籽说过,从你那儿拿到什么便得给你什么。”
央籽上前漫不经心灭掉焚香,垂着青丝,“我改变主意了。我只要你一只眼睛。”
央籽不知道自己在心软什么,只是心底生出一丝怜悯,这个少年当真是不爱惜自己,他的寿命早就已经没有十年之多了。
奚苏柚笑着,用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微用一成内力,速度极快的抓向右眼的瞳孔!鲜血流满整治右手!右脸上鲜血汩汩流出,右眼俨然成了黑洞!
他不疼,他笑着说,“央籽,给你。”
央籽微微一愣,将他的右眼珠子收入玉瓶中,取来软帕和纱布,他说,“谷主当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一手轻捏苏柚的下巴,一手用软帕拭去脸上温热而刺眼的鲜血,上了些止血药,缠上纱布,雪白的纱布隐隐翻出红色的血迹。
“央籽别忘了,还有样东西没许我。”奚苏柚用左眼看着他,视线小了许多,右眼的疼痛却全然不知,倒是觉得这样出去怪吓人的。
边说着便走向铜镜,暗黄的铜镜波澜的照应出自己,一袭红袍子肩头围着白裘狐袄,右眼便纱布闪着却能看见一丝黑洞洞和鲜血。
他剪下几缕青丝遮住右眼,剪掉的青丝慢慢悠掉落在地,轻柔极了。
央籽转身到屏风后取了个小青花瓷瓶,大约巴掌那么大,他递给奚苏柚。右眼被青丝遮住,却多了几分神秘与妖娆。
“只有两颗。”他不冷不淡地说着。
“好。”奚苏柚亦不冷不淡地回答,将瓶子收入袖子中,“交易还在,命会给你。”
“央籽自然是信分桃谷谷主的承诺。”央籽说道回坐到案前,执起毛笔,落笔成画。
奚苏柚微微一笑,“那我便先告辞了。”
央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