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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轮到陆晓凯站在原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外了。
“你真的要走,也要找到安全稳妥的地方,找到后再走不迟。”李秋平站了起来,猛地一脚踢散了打理好的蔬菜大声骂道。“该死的嚼舌婆!”然后,李秋平警觉地到门外看了看,又回到屋里。
她恨自己昨天没有直接反驳大陆,她也恨大陆,因为他当时讲了句自己不太听得懂的话;她后悔将这事告诉陆晓凯,以至于就像赶大海兄弟离开田畈。她到门槛上坐了下来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大海叔,我只是想把她们的说法告诉你,只是讲给你听听,不是赶你走。真的。”
“嫂子,我知道。半年了,我舍不得离开你们。嫂子,我感谢你们,我会永远记住这段美好愉快的时光。嫂子,你上来,有些东西我要留给你们。”陆晓凯说完就往楼上走。
“大海兄弟,你匆匆忙忙离开,如果在外头真的出点事,那我就是世上的大罪人了。真是作孽呀。”李秋平坐在门槛上大声说。
“你上来,我有话对你说。”陆晓凯大声喊叫。
楼下,李秋平洗了把脸到堂屋坐下了;楼上,陆晓凯嘴里嫂子嫂子地叫着。
过了一会儿,李秋平又开始整理被她自己踢乱的蔬菜。整着整着楼上没了声音,她便上了楼。“我对你说,大海兄弟,我的孩子都十五六岁,我不在乎她们。我自己也是瞎猜瞎估计瞎讲。”
“嫂子。”
“你不是天天叫我嫂子吗,嫂子要你平平安安地在这里生活,到屏崖山画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直到你找到安全的地方,直到你自己认为必须离开你才离开田畈。大陆不是讲非议吗,非议不可能把我压垮,我不怕,我不会去跳江;我担心小明,他会丧失理智、暴跳如雷,对你有过激行为;再说,你的离去并不能减少非议,不能消除怀疑,如果你不走,我就有了靠山,我心里踏实,更有意义,因为只有你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不是坏女人。大海,是吗?”
陆晓凯惊奇地望着偏僻山村中少言寡语的女人,在她面前,自己刚才的决定不仅轻率鲁莽而且是一个懦夫的具体表现,有失风度。
“嫂子,我不是搞美术的,我遇到了麻烦,我没告诉你们真实情况,请原谅。至于眼前这件事,说老实话,我从来没碰到过,不知如何面对,我不知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你也不要再去画画了。早先有画家到我家住过,我看过他们画的画,我很喜欢。”李秋平到自己的屋里拿出一卷画摊开来,用两手撑住。“大海叔,你看,这是画家帮我画的像。还有一首诗,留了名。他对我讲,这要数我家最珍贵的东西了。那时孩子才七八岁。”李秋平笑了。
“嫂子,我的画可以烧了。”
“我看过你画的画,虽然我不懂,但着实不讨人喜欢。大海叔,这半年你很艰难的,不容易,不如我带你到我妹妹那里去散散心,他俩口子承包了一片山林,还有几口塘。那里的景色对你们城里人来说也不错,你去住一段时间,钓钓鱼,离田畈八十多里,有一段路不如我们这里。”
“行。嫂子,现在我也没有去处。”陆晓凯想了想说。
“我现在就带你去?”
“现在?我还要买钓具。钓鱼我有研究。”
“买什么钓具,她那里全有。”
“嫂子,那也不能说走就走,总得准备准备。”
“不,就现在,听嫂子的。”
陆晓凯没法,他简单做些准备将车倒到土坪上,打开车门,坐在车内等李秋平。可是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她出来,他喊了几声也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于是,他进堂屋叫了几声嫂子。
“大海,我在屋里。”
“我在车上等你。”
“大海,我不知道穿什么衣服,你帮我看看。”
要是陆小明在家,陆晓凯当然会进去,可现在他犹豫不决,刚才的事还在脑中挂着。于是,他站在堂屋说:“不就是到你妹妹那里去吗,穿套合时节的衣服就行,不必太讲究。”
屋里没反应。又等了一会儿,陆晓凯便到开着的房门口探头向里边看了看。只见李秋平穿了自己送给她的棉毛衣,床上放着些衣物,就像城里人赈灾时捐献的物件,都是些不合时节的旧衣服,确实穿不出去。但现在他毫无办法,他看了看李秋平穿棉毛衣的样子,觉得只有笑着逗她这一招。“嫂子,你穿棉毛衣真漂亮,像小姑娘,就这么去。”
陆晓凯一说,李秋平便立即看了看紧裹在身上的棉毛衣,她站不住了,赶紧在床沿上坐下,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穿起来,一边穿一边说:“大海,你是在笑我吗?”
“不。嫂子,你看,我的西装也快像小明的工作服了,都是油渍、皱纹,哪天,我要问小明借伪装服穿穿,我已感受了实实在在的农村。嫂子,我在车上等你。”
陆晓凯走到车旁一眼就看见小勇卧在司机坐位上。这小勇也怪,自从他到了陆小明家,每次外出它都紧紧跟随,而且总是卧在司机的座位上,不过,陆晓凯倒是越来越喜欢它跟在身边了。
不一会儿,李秋平锁上门,她提个布包走到车边。这是她第一次坐陆晓凯的车,也是她第一次与陆晓凯一同外出,看得出此时李秋平的兴奋中多少含有一丝紧张的心情。
“坐后边,小勇占了前面的位置。”陆晓凯说完,就按以往别人替他开门的动作拉开了车门,他稍稍弯着腰说:“嫂子,您请上车。”
“大海,下午五点以前要赶回来。”看着陆晓凯开门的动作李秋平笑了起来,她伸手要去关车门。
“嫂子,我来。我也不愿意看到孩子们挨饿。”
当车子沿溪边小道向南行驶时,陆晓凯看见水泥坝上背对车子挽起袖子裤子露出白嫩四肢的洗衣女人们回过头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汽车,他特意在水泥坝边停了下来,向洗衣的女人微笑着点点头。他感到了女人们泼辣的眼神,但此时他却真诚地迎着她们的目光大声说:“小妹,洗东西呢。”
一位年轻妇人放下手中的捶棒,站起来整了整绉乱的衣裤笑着。“画家,出门啊?”
“到外面转转。”
“画家,你是来看秋平姐洗衣的吗?她今天还没来,她现在越来越享福了。哎,画家,是不是秋平姐昨晚累着了,在睡懒觉呀。”另一位年轻女人大声说道。
五六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小妹,我是专门来看你的。”陆晓凯也大笑。“你真漂亮。”
女人们便指着这位说话的女子大笑。
“我不如秋平,细皮懒肉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着。
“画家,她不好意思了,干脆,你搬到她家去住几天,她也是嫩肉细皮的。”
女人们的笑声、水流的哗哗声回荡在溪中。陆晓凯回头看了看李秋平,只见她的脸涨得通红,将身子埋在后座中,当然,她也在笑。
陆晓凯一直为这座水坝而感到自豪。这时,他伸出头看着一位相对年长正低头闷笑的妇人说:“嫂子,水怎么样?”
妇人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好,谢谢你。大海哥,你看,这水把野草野花养得又细又嫩又香又艳,能不好吗!大海哥,你下来看看吧。”说完,这位女人带头大笑,这又引出一阵女人的笑声。
“是呀,我说大画家,上屏崖山多累,不如坐在坝上画画溪中的流水、溪边的野草野花、水中的小鱼小虾,画我们洗衣,那多好。”
“大海哥,夏天快到了,我们都在小溪玩水,你来吗?”
女人们见陆晓凯一个劲地笑,估计他也乐于开玩笑,便放肆起来。
“哪天,让秋平姐带你来,叫她帮你洗个澡。”
“真傻,秋平姐说,大海哥天天洗澡,不帮,她怎么知道。”
“别听她们瞎说,大海哥,水蛇咬一口可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