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渔夫哈哈一笑道:“在这里绕上一圈就赏十两纹银,那足抵小老儿半月打鱼之数,够了够了,两位请上船吧!”
款乃连声,渔船已靠了过来。
纪昭洵并未如何去注意那渔夫,与慕容筠双双拧身一跃,登上船头。
那老渔夫摇头晃脑的道:“两位实在雅兴不浅,隆冬腊月,跑到这无头峡来雇船游荡……
是贪恋这里的秃山枯树,还是这一湾浑水?”
纪昭洵怔了一怔道:“什么,这里叫无头峡?”
慕容筠恍若未闻,毫不在意。
那老渔夫似醉非醉地笑道:“这里原名白头峡,因为芦花似雪,秋来一片洁白,遥遥看来,这形若人头的峡谷,就像满头白发的老人……”
目光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又道:“至于无头峡,是小老儿替它改的。”
纪昭洵心中一动,道:“为什么你要给它改这么一个不祥的名字?”
老渔夫面色一扳道:“将近一年之中,这里连续发现过数十个无头尸身,小老儿醉后兴起,觉得倒不如叫无头峡来得名符其实。”
纪昭洵皱眉道:“可知那些无头尸身是怎么死的?”
老渔夫不在意的摇摇头道:“听说这里出了水妖,专吃括人脑子,所以才把人的脑袋揪了下来。”
纪昭洵冷冷一笑,突然一运功力,*向那渔夫面前,道:“既然此处有水妖做怪,已有数十人被揪下脑袋惨死,为何你却敢来此处,是你不怕死,还是那水妖跟你有些交情?”
老渔夫白了纪昭洵一眼,仍然从容的道:“小老儿冒险丽来,自然有些原因,第一,这里鱼又多又大,在这里打上一天鱼,强过在别处打上三天,第二,那水妖并非整天出来做怪,大约都在三更之后,天亮之前……”
纪昭洵见他神态从容,说得头头是道,满腔疑念立即消除,一卸功力,又复缓步退了回来。
渔船顺着右面已壁,向前慢慢行驶,瞬息间已出去了三十余丈,但见水平如镜,毫无可疑之处,那失了踪的小船,仍然不见下落。
老渔夫顾自摇橹撑船,不再言语。
慕容筠一直不曾开口,此刻却突然暗以传音入密向纪昭洵道:“他的话你信了么?”
纪昭洵怔了一怔,也忙以传音入密道:“在下也觉得可疑,不过,却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慕容筠哼了一声道:“破绽可多了,第一,既知此地出了水妖,不论那水妖出现与否,也不会毫无惧意,第二,这老儿举止沉稳,目光炯炯,分明是习武之人,第三,此刻已属严冬,打渔之人少之又少,这老儿衣着华美,不似等米下锅之人,不该在此时此地出来扑鱼,第四,此刻已将入夜,他篓中并没有一尾鱼在,一天之中他做了些什么?……”
纪昭洵闻言一惊道:“这样说来,他定然不是好人了!”
慕容筠道:“不论好人坏人,该问他自己才能知道……”
眸光一转,道:“纪少侠能否有把握制得住他?”
纪昭洵忙道:“在下全力而为,大概不致失手!”
说话之间又复旋身一转,向那老渔夫走了过去道:“这船上就是你一个人么?”
那老渔夫抬头瞄了他一眼,道:“小老儿二十多年以来,就是一个人打鱼为生,自然不会多出人来!”
纪昭洵冷冷一笑道:“你掩饰得虽然巧妙,但却仍然露出了马脚,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在此伪装渔夫,企图何在?”
那老渔夫双目一转,道:“小老儿不知你说些什么,大概那十两银子的船钱要赖掉了吧!”
纪昭洵哼道:“你这老鬼当真狡猾!……”
五指一骈,纵步趋前,径向那老渔夫胸前的数处大穴点去。
那老渔夫果然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右手一推舵柄,疾如电掣般避开数尺,放声大叫道:
“看来你们不但要赖掉船钱,大概还要抢钱!”
纪昭洵厉叱道:“胡说!……”
一招走空,又是一招递去。
这一次他已用上了一记杀着,倘若那老渔夫心存抗拒,不肯就范,则一招以指代剑的手法,必可使他立伤掌下!
殊料那老渔夫并非易与之人,见纪昭洵妙手高招连绵而出,突然身子一矮,咕突一声,钻人水中而去!
纪昭洵洵怔了一怔,不由一阵脸红,自己在慕容筠面前夸下海口,本以为这老渔夫可以手到擒来,没料到却被他从从容容逃出手去。
慕容筠也已一跃而至,沉声道:“小心那老贼在水中弄鬼!”纤掌一扬,向船后推出一掌。
但见浪花汹涌,那渔船像脱弦之箭船向前驶去。
忽然——斜对面山壁之下的芦苇一片晃动,一只小船疾射而出,纪昭洵差点没叫出声来,原来正是那失踪不见的小船。
但那小船此刻在船头上却挂了一张三角小帆,上面画着一幅奇形怪状的图画。
这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但两人目力敏锐,仍可依稀看得出来,那竟是一幅多了两个犄角的骷髅。
那小船上不见有人,但就在驶出芦苇之后,那张三角小帆也随之落了下来,然后以奇快无比的速度,驶出港湾,仍向甘江之中驶去。
纪昭洵茫然不解,不知那幅怪画是什么意思,那小船是属于何人所有,在那芦苇丛中躲了半天,又是为的什么?
转头看时,慕容筠正在支颐沉思,也是一副困惑不解之态。
纪昭洵犹豫了一下,道:“慕容姑娘,咱们可要追踪那只小船?”
慕容筠如梦初醒,秀眸一转,道:“我重视的是那小船的出入去处,并非那小船的本身!”
纤掌连挥,以内力催着那渔船迅快的向那小船驶出之处赶了过去。
及至驶到那片芦苇丛中,两人不由俱皆为之一怔,原来那山壁之下竟有一条丈余方圆的洞道。
由流动的水波看来,那洞道显然通连着另外的地方,也许就是要找的魔窟老巢。
有此发现之后,情况立刻明朗了许多,慕容筠轻轻一笑道:“可要进去看看?”
纪昭洵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姑娘大概也不会就此离去吧!”不待慕容筠答话,拂掌连挥,以掌力催动那渔船向洞道中驶了进去。
洞道中十分黑暗,显然绵长得很,至少也该在数十丈以外。
慕容筠一面把着船舵,一面皱眉道:“那老贼被你*入水中,依我判断,他大概会把此船弄漏或弄翻,现在看来大概是要在这条洞道之中动手了!”
忽然,但听水花四溅,那被*下水来的老渔夫忽又哗啦一声冒了出来,呲牙一笑,道;“两位究竟是什么来头,现在可以说明了么?”
纪昭洵怒叱道:“这话正是我们要问你的!”
双掌齐施,就要向那老渔夫劈去!
那老渔夫双手连摇道:“且慢,且慢……”
纪昭洵掌势一收,道:“现在你肯坦诚的说一说了么?”
那老渔夫抹抹满脸的水滴道:“两位必须先回答小老儿一个问题,两位可是‘一统教’之人?”
纪昭洵怔了一怔,道:“一统教?……在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三字……”
目光向慕容筠转了一眼道:“姑娘听说过么?”‘慕容筠抢步上前,温柔的一笑道:
“你放心吧,我们都不是一统教的人,这里是他们的巢穴么?一统教的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们的势力多大?
……“
那老渔夫奇怪的瞥了慕容筠一眼,道:“姑娘问的这样快法,叫小老儿怎样回答?”
慕容筠噗嗤一笑道:“你先上船来,慢慢说吧!”
那老渔夫翻身爬上船来,振臂一抖,全身水渍尽消,原来他穿的本是油布紧身水衣,虽是在水中耽了甚久,却一些也没有关系。
慕容筠含笑催促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那老渔夫摇摇头道:“一统教内情如何,小老儿知道得并不多,这水程以内,也不是一统教的巢穴……”
纪昭洵忍不住接问道:“那么这里面又是什么所在?”
老渔夫目光沉凝的盯注在纪昭洵脸上,道:“小老儿只能说到此处为止,除非两位能先说出师承来历!”
纪昭洵略一皱眉道:“尊驾可知道天一神僧?”
老渔夫呆了一呆道:“天一神僧?……听说他老人家不是早已圆寂归西了么?”
纪昭洵道:“江湖流言,有多少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