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一双杏眸,含情脉脉的凝望男子,娇声道,“皇上深夜依旧操劳国事,所以臣妾亲手炖了血燕,想亲自伺候皇上享用。”
她说完,北堂烈依旧冰冷的睨视着她,不答话,也不点头,俊容上像是凝了一层寒霜,令人自感到疏离。
这个赵美人,实在勇气可嘉,见男子沉默,干脆主动走上前几步,望向无忧吩咐,“去取皇上的御具来。”
她对无忧说话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高高在上,甚至有些敌意。
这种敌意对那女子来说并未在意,却让北堂烈听后,心里极其不悦。
不等无忧应声出去,他便站了起来,语态冰冷的说,“不必了,朕没有胃口。”
转而,他大步走出书案,不理会赵美人错愕的表情,这便是要离开,无忧只好满头雾水的跟上去。
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突然发生——
赵美人还在憨羞的唤着‘皇上’,下一刻,北堂烈忽然一手抓住胸口,似是痛苦的闷哼了声,蓦地顿了步子,仿佛受到巨大的重创,未及他人反映,已经侧身倒下。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赵美人惊得大呼,忙扑了过去。
然她才刚有了动作,身后一个比她更快的身影已经先跃上前。
无忧亦是冲过去将他扶起后,才反映过来些什么,‘风曜’二字,几欲脱口而出,可是她不能喊,更不知该如何,只得如木头似的与他对望着,眼看男子脸色苍白,额上沁出汗珠,她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另一侧的赵美人,愕然之余,顾不上其他,只得心急火燎的向外大喊‘救命’,可她还未喊完,蓦地——她颈项上便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那手掌狠狠钳制住她,只听残忍的一声‘咔’响,她双眸一瞠,人已咽气。
男子松手放开,再去看已经僵滞得说不出话来的人儿,夏无忧唇齿微张微合,不敢相信的盯着他,扶着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抽离。
和朕一起睡(暧昧)
一番响动之后,御书房恢复压抑的平静。
北堂烈拧断了赵美人的脖子,自身的痛苦却并未缓解。
没了无忧的搀扶,他只能费力的勉强用手撑着自己,皓齿紧咬,紧锁着眉头,额上冷汗大颗大颗的滑落,喘息也急促起来,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煎熬,是什么在煎熬他?
无忧已经不想去想了。
她怔在一旁,面上尽是不可置信,就在她的眼前,他尽然轻易折去一条人命濉!
依稀,外面的奴才似乎听到异乎寻常的响动,挪着碎步急急忙忙向这面跑来,还未至书房,北堂烈忽对无忧命令道,“去把门关上。”
女子未动,仿是还没回神,深拧眉黛,盯着他定定的看,眼波不停流转,很是复杂。
“难不成还想朕再杀了来人?!兵”
他低吼,无忧惊醒,连忙爬起身,在小太监转进来的前一刻将几扇朱门完全关闭。
“皇上……?”询问的声音,格在门外,疑惑的发出。
北堂烈一向喜静,内堂里只留了一个宫婢伺候,外堂空荡荡的,只掌了两盏宫灯,剩下的人全守在御书房外面,冷夜里大雪纷飞,寒风猎猎,就是里面的人大呼,也听得不真切。
只是方才,好似都听到了谁在唤救命……
宫里的人都没抹透皇上的性子,只晓得白日里张公公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板子,众奴才们你推我推,半响才使唤了最小的进来询问。
吉祥跪在内堂的门外请示完,里面却毫无响动,心里很是不解。
前不时他才领了赵美人来,这几扇朱门怎么都被关上了?
“什么事?”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传来男子波澜不惊的问话,其中仿佛还夹杂了一丝极难让人寻到的不悦。
吉祥一听,打了个激灵,“外面风雪渐大,奴才特来请示皇上,是否要加些炭火。”
“不用,下去吧。”低沉而威严的语色,不过寥寥数字,已经让吉祥浑身打起冷颤。
既然万岁说没事,那便是没事。
罢了,他默声向里面又磕了个头,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书房内的气氛,比刚才更加阴兀僵凝。
北堂烈还半躺在之前的位置,冷汗沁湿了他墨染般的鬓发,隽邪的脸苍白没有血色,看上去,却更加冷血。
那双曜眸,紧盯着站在门边的女子,她亦是充满防备的和他对看,不愿意靠近半步。
最初眼底那一抹因他痛苦而流露出来的担忧,此刻全然不见。
剩下的,只有陌生、疏离、防备、惧怕,还有……
两人缄默着……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过来扶朕。”北堂烈实在受不了她那样的眼神,他根本无法在她受惊的脸庞上寻到一丝从前的熟悉。
过往早就不复存在,他只得闷声下令,以他君王的身份,命令她这个小奴婢。
无忧眸光轻颤,定了定神,刚移动了步子,就听另一个人的声音朗朗响起——
“我要是你的话,不但不过去扶他,干脆杀了他了事,国仇家恨,连带这才将香消玉殒的美人儿,一起报了。”男子悠哉的说着话,鬼使神差的从他最喜(www。99down。net…提供下载)欢呆的横梁上飘了下来。
“玉魅?!”
无忧大惊,原来他没走!而且这整晚,他一直在上面么?
“笑话!”北堂烈一点也不惊讶,手捂着剧痛的胸口,紧绷的脸上扯出一抹狠色,讽刺道,“朕若不杀她,你会容她叫来人?”
不过是他比他手快了些而已。
被戳中了心,玉魅狡笑,隔着面具打了个呵欠,望着那小人儿喊冤,“我不过是寻了个暖和的地方,打个盹而已。”
至于这里会发生什么,岂是他预料得到的?
无忧不去接话,听他和北堂烈对话,似乎两个人不止当年在宝相寺交手这么简单,那之后必定还有联系。
看她定在那处不发一语,玉魅没劲的哼了声,眸光忽的一闪,把注意力放在地上饱受噬心之痛的男子身上。
“啧啧啧……”他围着真龙天子转了三个圈,顿步,俯身下去凑近他,假惺惺的关心,“可痛?”
北堂烈深眸迸出寒光,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剜出来!
玉魅遭他一瞪,怕怕的收直了身,再看向无忧,“杀还是不杀?五年就发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问得极痛快!
好像今夜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这一幕,看着那男子痛彻心扉,受尽煎熬,他就露出欣慰又后怕的表情。
而最奇的是,北堂烈定然也早就知道他人在这里,却没有揭穿,若今夜玉魅自己不现身,无忧定是茫然不知。
眼下,她并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个问题,玉魅的话字字敲进她的心里。
五年一次,千载难逢。
眼前的男人,亡了她的国,残忍的杀害了她的父皇,吞并大夏半壁江山还要多,把她的哥哥逼到离这里千里之遥的西南卧龙岭。
是他!
朝炎储君北堂烈,假意潜在她的身边,骗了所有人,更利用她,完成了他的野心。
那么,要杀了他吗?
无忧愣僵在那里,心上翻江倒海,眼中色彩明灭不定,她看着北堂烈,慢慢的,那双闪烁的黑眸便渗出明显的恨意来……
抓住那丝神情,玉魅得逞一笑,再对同样看着无忧的男子说,“你看,她多恨你。”
她多恨你……
她怎能不恨你……
还需要旁人来提醒他?
“怎不动?”
见他们二人只是诡异的对望,半响都未有进一步的举动,玉魅看戏人的心情被调得时高时低。
他主动取出把弯刀匕首,往无忧那处轻松一抛,女子条件反射的接住,再听他道,“喏,这把银月暂且借你。”
他连贴身的宝物都给她了,就等着宝刀出鞘,看亡国小公主,如何斩杀朝炎史上最彪悍的皇帝。
唔……不对。
玉魅在心里纠正:应该是舍不舍得杀的问题。
沉甸甸的匕首被无忧攥在手中,仿佛一瞬间主宰了北堂烈的生死。
她和他依旧无声的对视着,彼此的眸中互相做着流转对撞,挣扎,反复思索,是想探知些什么,抑或者立刻做了最终的了断?
无论是怎样的纠结,她恨他!他终于深刻的感受到了。
倏的,无忧往前迈出了一步,玉魅眼底似有惊喜乍现!
而那男子,潭目中轻微的一荡!原本聚拢俊眉之间,沟壑更加的深,眸里的光,在女子缓步靠近的同时,点点散去。
罢了……
他恍是自嘲一笑,敛下眉目,静默的等待。
可是就在女子走到他跟前时,忽的,她调转了方向,转而面对玉魅,面具下的那张脸闪出疑惑,她已经将匕首递送到他跟前。
“还你。”
两个字,淡淡的,已经表明了,她不会杀北堂烈。
“为什么?!”玉魅不接匕首,十分不解的侧眸看那已经决心等死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