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柴的眼光从四眼狗的脸上,移到前面的车屁股上,说:
“怎么去了半天不回来,是不是跟哪个小妖精纠缠在一起了?”
四眼狗揉揉眼睛,眨眨眼睛,说:
“人倒霉,盐罐都会生蛆。有个下岗的老家伙,把我当市长,差点把撕吃了,要不是我当机立断撤退,难说要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一个烂西红柿差点砸在我的头上。”
干柴额头上的皱纹如山脉一般纵横。他转过头来,两眼的光芒全部涂在四眼狗的脸上。他看了四眼狗三十六秒钟后,一拍方向盘,说:
“你跟市长是不是双胞胎,怎么就像是一个型号的产品。”
干柴把车发起来,慢慢跟着望不到头的车流移动。
四眼狗从车上的镜子里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的脸,连每一根头发,每一条皱纹都不放过。眼珠转动了几次,不能不点头承认自己真的酷似市长。干柴用舌头添添胡子,用手指抠了两下发痒的耳朵眼说:
“我看你有好戏上演,如果很多人都把你认作市长,你可难以招架,你可小心着点,别让美女把你的身体搞垮。”
两个男人庸俗的笑声就像污浊的汽车尾气互相喷一样袭,久久在车里回荡。
四眼狗和干柴望望像鬼火一般闪烁的城市灯光,不约而同地用五个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徒步向彩虹酒店大门走去。
彩虹酒店门面七彩飞架,势如天上巨虹。大门处站着两位美女,笑得比蜂蜜还甜。四眼狗的眼光射中左边一名美女的酒涡上,真想把酒涡里的酒一饮而尽。
四眼狗和干柴的眼光像贼一般四处乱扫,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在二楼的栏杆上部悬浮着。
三位老同学互相拍打着屁股走进一个包间,里面的掌声格外醒耳。
黑美人穿着一袭黑裙,脸嫩得像豆腐一般,耳环晃得使人心慌,声音像乐器一般好听:
“四眼狗,干柴,你们两个负心郎,我们等你俩,等得我们把最恶毒的话都用尽了。”
干柴把外衣一脱,挂在椅子后背上,他把身子扭转过来,把手伸向黑美人,一股淡淡的汽油味飘去。当她把手伸过来,两只手一握的时候,干柴暗暗一使劲,黑美人那纤纤之手差点被干柴的大手捏碎。黑美人尖叫一声,痛得眼睛里咸水爆发。
干柴笑嘻嘻地说:
“黑美人,我又没有调戏你,你叫什么?等会警察来了,大家可要站立出来证明我是清白的。”
黑美人攥紧小拳头,发狂似地捶打干柴的胸骨,那动作如同擂鼓一般,“咚咚”作响。
四眼狗拍拍桌子,四双男人的眼睛和三双女人的眼睛一起把火力调整到四眼狗的脸上。四眼狗笑得肌肉乱颤,皱纹纵横,说:
“刚才是阻车了,对不起各位老同学。让大家久等了。我敬大家一杯。”
四眼狗给大家各倒了一杯红葡萄酒,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几滴酒从嘴角两边漏出。黑美人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
“四眼狗说得轻巧,谁不知道你和干柴是我们班最著名的两大色鬼,鬼才相信你们来迟了是堵车,肯定是去采带刺的野花,扎着手了。”
四眼狗挨了黑美人几拳,坐下去又站起来,大张着嘴哈气,脸上布满尴尬,嘴唇开合了几次,才说出:
“黑美人说话没有根据,我俩视女人的毫毛为仙草,碰都不敢碰一下,谁敢冒充色鬼啊?”
黑美人笑得前仰后合,胸前的两座山峰产生了强烈地震,黑色的裙子丝丝缕缕都在附合,性感源源不断地从身上散发。她笑完,五官才回到原位,她抹了一把不断溢出的眼泪说:
“四眼狗啊,你一进来,眼光还没有离开过三位女同学呢?如果我们不是过来人,早被你吓跑了,你还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
干柴坐着用筷子敲碗边,笑着说:
“你俩吵什么啊!我们是来听你俩辩论呢?还是来吃饭喝酒呢?这年头,好人都死绝了,我不是不想当好人,而是不敢当好人。来的路上,四眼狗就当了一回好人,还差点挨了一个烂番茄。算了,这些事没有吃饭喝酒重要。大家向桌上的山峰发起冲锋吧。”
干柴口令一出,大家的口水在口腔里流动,筷子像箭一般射向盘里碗里那些动物植物的尸体。
八位老同学相聚吃一阵,闹一阵,黄色黑色的笑话满天飞舞,比桌子上的山珍海味还有滋味,比酒精更能使人兴奋。八位中年人,脸红的脸红,流汗的流汗,脱衣服的脱衣服,松裤带的松裤带。干柴望望四眼狗,突然站起来,端起酒杯举到四眼狗面前,万分虔诚地说:
“市长劳苦功高,作为您的老同学,我们三生有幸,我敬你一杯。”
黑美人的眼睛睁得像牛眼睛一般大,眼里掀起疑惑不解的波涛。干柴称四眼狗为市长?这小子什么时候当市长了?同学们议论纷纷,还是黑美人的眼尖嘴快:
“干柴,你可别开玩笑啊!这可是政治问题,市长可不跟四眼狗一个姓哟。”
干柴双手在眼前乱舞着说:
“你们好好看看,这不是市长是谁,你们以后谁再叫四眼狗,我打断他的狗腿。人家市长早就改姓了。”
黑美人和同学们都伸长脖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四眼狗。
四眼狗的嘴往横处拉伸,头一歪说:
“你们别听干柴胡言乱语,一个小小市长,仅仅是市民的勤务员嘛,老同学们别市长市长地叫就行了,我们之间永远是同学,今后大家还是叫我四眼狗,我听着亲切。”
干柴和四眼狗联合设计的这一骗局进入了高潮,相信的花已经渐渐开放,不相信的叶已逐渐飘落。
干柴那骗人的话象一块黑布蒙住黑美人的双眼。她伸出一双纤纤小手,一把抓住四眼狗的手,双眼爆发一股羡慕的激流,说:
“四眼……市长,刚才我说你是色鬼,有失恭敬。”
一个矮胖矮胖的女同学举起酒杯,声音脆甜:
“四眼狗荣升市长,我敬你一杯。”
四眼狗摆出一副高官的姿态,笑容可掬,亲切慈祥:
“以我四眼狗的德才,不够格啊,希望老同学们多多赐教,让市民少骂几句,我就要心满意足了。”
人群之中,仍然有怀疑的眼光闪现,那绰号叫鹅卵石的男同学就不相信四眼狗是市长,但鹅卵石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四眼狗什么,人家自己都承认了,再说否定的话,还不成了众矢之的了吗,还不被黑美人的飞沫淹死
四眼狗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好听的话像暴雨一样洒下,他听着很舒服。
市长光临酒店的信息很快从服务员的嘴里传到了总经理哈蜜爪的耳朵里。
哈蜜爪的双脚搭在宽大的办公桌上,象两根枯树丫。他的眼睛像微型闪电快速地眨着。心想:自己一个小小芝麻官,冒味地去会见市长,不好吧,不见呢,今后有什么事,难办罗。哈蜜爪被这现实的环境和压力挤得扁扁的。
哈蜜爪顾不得什么级别的台阶,穿上外衣,双手扶了扶领带,手心沾点口水弄了弄头发,径直来见四眼狗。
哈蜜爪的热情把在场的人折腾得很累。当哈蜜爪离去的时候,四眼狗也不知自己喝下去了多少酒,只感到没有人扶着就站立不稳。
(第四章完)
第五章 神奇的把戏
八安市政府大楼六面十八层,如巨人耸立。四周的鲜花风光几天,便谢的谢,落的落。绿草被修整得没有一丝一毫迎风君子的优雅风姿,完全被切割成一块块水平的草坪。连一只蚂蚁躲在草丛里,也被太阳晒得无处藏身。小车如过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