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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大理寺公廨内,一众还余留的公职人员见了钟离犹如久旱逢甘霖,大难逢救星。纷纷点头哈腰的围了上来。达达利亚此时此刻作为钟离的私人护卫以及随公家眷,虽然也一改平日里江湖劲装的扮相,到底还是穿了件颇为风尚的翻领武装袍子。他见大理寺众人如此热情,挑了挑好看的眉,手持配刀上前一步伸手挡在了钟离面前。

众人见状纷纷有些诧异。这时钟离拍了拍达达利亚的肩膀让他退后。

“诸位不必多礼。现下大理寺人手不足,在下任职只为探破血案平息舆论,到底以案情为最优先。此次若是能将京中频发的血案探破抓住凶犯,万国宴后户部自会提拔比之在下更为合适的正卿与少卿任职大理寺。”

说罢,他介绍了身后的达达利亚:“这是内子,虽然携家眷来公廨理事有些不妥,可内子多年来一直作为在下的文书主簿以及私人护卫,行事颇为可靠。还请大理寺诸位同僚能够理解一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一来是钟离的态度与架势颇有几分气势,倒不像一般在野之人秉性怪异亦或者圆滑求全。他说话时眉宇间尽是严肃与公事公办之气,但却不凶悍,反而他说话时的语速与语调随和矜持,颇有几分高门贵族光风霁月之势。

而当钟离介绍身旁的武人乃是他的夫人时,众人就更为震惊了。长安一直以来民风开放,可对于已婚坤泽而言,大多无论男女都会身穿襦裙以示嫁人成亲。身穿劲装手持武器且还是外国人的已婚坤泽就更为少见了。

这新正卿方一上任就特立独行,倒是给了大理寺一个十足的下马威。下头那些人一时间不敢言语,达达利亚收回了持刀的手退到钟离身侧,只待他和同僚打过招呼后,二人便一头钻进了正卿一人使用的理事书房。

……

长安天气干燥,此刻夏季的暑热过了,来长安的途中听闻今年入夏就有多地干旱,所以此刻已经筹备起各地上交粮产储备的总和。

有一说是观测天象预测今年冬日会格外冷,所以需要提前为贫困地区的过冬做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阵风吹过,达达利亚觉得仅仅只是夏末便已经有些秋日的凉气了,今日穿的衣袍是薄软的面料。他会在衣袍下面穿件钩织细密的软甲,但钟离一向没有这个习惯,怕他着凉得风寒,赶紧把窗户关了去。又提着水壶打水烧水,独留钟离一人在屋内翻阅仵作验尸手记。

大理寺是个清贫的单位,虽说是这京中管事最多涉及领域最多的处所,但却并不是最肥的差事。方才那间正卿书房便有一股木家具陈年腐朽的气味,屋里灰尘也多,想必公廨内负责洒扫的人也少。拎着手中破旧的铜水壶找了口井,刚打上来水想把水壶洗洗干净,却见朴素粗陋的后院有一老仆佝偻着后背正缓慢扫着叶子。达达利亚眯着眼瞧这老人许久也没多想,洗了壶又重新打满一壶水刚想转身走,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继而望向那老仆。

钟离翻阅了卷宗感到此案虽说破朔迷离,但从仵作验尸手记来看,却好似有一隐隐的线索在他的思绪中逐渐清明。正待他想拿起笔在纸上做些小记时,却见达达利亚推开木门进屋,身后还跟着个步履缓慢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

“老人家,您别怕,来坐吧?”达达利亚说着,书案前的客桌旁办了椅子。那老仆干瘦,一看就是多年的奴仆,此刻被这般对待一下子受宠若惊,忙伸手推拒。钟离没有对达达利亚带个人来的行为感到意外,只是指了指问:“这位是……?”

“方才你我进书房,却并无一人前来汇报案件事务。打水的时候我又在这大理寺内随意逛了逛,发现到处都有落灰脏污,想必这大理寺内人员懈怠不说,就连朝廷发配各处公廨的下仆也颇怠慢。”

接着达达利亚指了指身边的老人:“这位老人家是我在后院打水的时候遇见的,老人家一人算是我逛了这一圈见到的唯一仆人,夫君……你不觉得奇怪吗?”

钟离闻言意识到却是如此。他是极聪明的人,但在很多细处达达利亚却比他敏感。点点头坐在了老者面前,问:“老人家,本官乃新任大理寺正卿,由陛下指派,摄政王亲自提拔。接下来本官询问你的话,你可要据实相报。”

老者赶忙称是。

“你且告诉本官,你姓甚名谁,在寺内做了多久的仆人?”

“老奴名陆太,早先是宫内司工局搬货的伙计,二十年前被分配来大理寺公廨,做一些洒扫管理的琐事。后来刘仵作提拔了老奴,帮着抬尸体打扫验尸所,还有就是记录些验尸笔记。”

“你识字?这些笔记都是你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给宫里各司做事,不能不会写,这笔记大多都是老奴写的,有些刘仵作会改一改,但所有的笔记都在这了。”

钟离闻言,随手翻了翻时他确实发现验尸笔记的墨色似乎出自两人之手,他本以为是这大理寺内有两个仵作,原来一个是这老仆写的。

“那刘仵作何在?可有被之前的血案牵连?”

“回大人……刘仵作在前任正卿与少卿被害时正好就在一旁,身受重伤治了四五天,后来人还是没了。”

“尸首何在?”

“……被,被仵作家人火葬……了。”

钟离一听便火大,手重重拍在了客桌上:“大胆!仵作尸首兴许是破案关键所在,到底是谁做主将尸首放归家人的!”

他说话的声调本就比较低沉,若是好言好语倒也还算温和,一旦有些怒意就足够吓人,那老仆怕的随即双肩一抖,叽里咕噜的就从椅子上滑在地上跪下磕头求饶。

“大,大人息怒……老奴当时也阻拦了。想着那会儿已经传来消息,说是新任正卿已经在赴任的路上,结果谁知这件事被事前寺内主事的左丞知晓,痛斥老奴。那刘仵作乃是河西少数部族出身,族内传统便是火葬……”

钟离闻言,给达达利亚使了个眼色,后者领会过后直接抱着刀离开屋子。没过多久就单手拎着一肥头大耳男子的耳朵直接【扔】进了书房内,因动静太大,引来了不少人围在正卿书房外围观,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大理寺左丞许志安,六品下,五年前赴任主簿,去年才被提拔了六品左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志安被达达利亚这么暴力扔进屋子后原本还大怒的想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打人,后者却直接一脚踹倒。达达利亚将手中的横刀放在书案边上,撸了把袖子指着面前苟且匍匐蠢笨如猪的许志安挑衅笑道:“就你还想打我?恐怕你一根手指头还没碰到老子就先被老子的拳头砸成肉泥了吧!”

他话说的并没有那么礼貌,如此言出粗鄙,让外头围着的大理寺公职人员们窃窃私语内心也颇有几分害怕。谁会知晓新上任的这位正卿,毫无背景被直接提拔不说,还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如此来公廨上任没一刻钟,就先将寺内左丞给薅了来受罚!

钟离没有喝止达达利亚的行为,只是走到许志安跟前,他的低眉俯视,好似看着眼前一只小小蚂蚁一般带着几分轻蔑,说:“许左丞,你擅自做主将命案未经验尸的尸首放归其家人,你可知罪?”

“谁说没验尸!那会儿寺内并无仵作,便从刑部借了仵作,仵作查验说就是重伤直至失血过多才不治身亡。那刘大乃河西人,他家人催得紧要在十五月圆为刘大火葬,我这才……”

“重伤失血过多,可能是因为死者生前曾中毒导致失血过量,也可能是身上有多处伤口导致失血过多。伤口可以是各种凶器——刀枪剑戟、斧钺棍棒……任何都能导致失血过多。若无验尸,怎可知晓是什么武器制造伤口,又是怎样的作案手法?若无验尸,怎可判断行凶之人身份为何?你倒是好口才将一切过错推给刑部……”

钟离这一连串的话说的掷地有声不紧不慢,他态度本就严肃凛冽,这下子兴师问罪,再加上身边有达达利亚这个扛着横刀的武人在,那就更加显得场面犹如判官阎罗殿。钟离说罢,对达达利亚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对着门口一堆看热闹的喊了一声:“还不快着人去刑部走一遭?把刑部验尸手记带过来?!”

许志安态度本就不服,原本不经过内阁与中书审查,直接任命上任的官员就有斜封官的意思,他们大多是交付了大额银钱才当上的官。这许志安本以为眼前的正卿也是个斜封官,还很是不屑……他也是有靠山的,只是他不知道眼前此人是被皇帝与摄政梁王两人同时提拔,从在野之人直接晋级的朝廷三品大员。

眼下,没有人敢贸然行动,达达利亚见无人应承,还不等钟离开口说话就直接一脚蹬在椅面儿上,拿起横刀用刀柄指着眼前诸人:“还当大唐长安中人有多恪尽职守,没想到在这本该最有法度的大理寺,却人心涣散懦弱如鼠。”

钟离见状,直接坐回了书案后的椅子上,他像是已经对眼前的景象习以为常,一边翻着大理寺案卷,一边缓缓开口:“那便有劳夫人代替本官走一遭刑部,顺便把这许左丞也带过去,让他好好把自己前些日子【主理】的案子一五一十和刑部汇报汇报。”

达达利亚满意的勾唇一笑:“夫君安心,妾身一定办好!”

这夫唱夫随的一出犹如唱双簧一般,然而下一秒那左丞还想跳起来指责钟离与达达利亚冒犯朝廷命官,紧接着就被人直接用麻绳捆了手脚,拉了根长链子牵在马后一路托着来到了距离大理寺公廨不远处,但却要经过一段街巷的刑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路上那许左丞先是被迫牵拉着跑,后来跑没劲儿了便只能任由达达利亚的马将他一路拖拽,没死也掉了三层皮。来到刑部后更是被人直接用扔的抛到刑部大牢门口,兴许是大理寺早先发生的事儿已经被好事之人带着消息传来,此刻刑部大牢前,刑部的两个主簿已经准备发难前来闹事的达达利亚了。

……

然而另一头的大理寺内,一位主簿在人群都散了后悄悄摸进了正卿的书房。他本是一介小小文书,在大理寺内原本就不受重视,出身微寒也没什么升职空间,所以大理寺内他更像个边缘人。但就因是边缘人,很多事倒是看的清醒。

今日见新正卿如此行事剑走偏锋,倒是内心有些后怕。他躬身行礼后自我介绍:“在下名李留,特有事向大人禀报。”

达达利亚走了,钟离就没那么多好脸色和耐心了,他一边找了张纸和对开的沓子,口气颇为不善的说:“有事快说。”而接着那李留却凑到了钟离书案近前,悄声道:“大人。您今日上任第一天就如此得罪了许左丞可不好啊!”

“有何不妥?”

“那许志安背后可是宫里头的许贵妃!他方才敢在您面前如此大不敬的叫嚣,那都是仗着他许家如今在朝中威势!许贵妃母家家主乃当朝丞相许魏然,其弟许魏轩则是小太子的太子太傅。如今朝中,就连摄政亲王梁王在朝中都弱许家一头。您说您上任第一天就得罪了许家人,这得不偿失……”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还让尊夫人给许志安打了一顿。要我说……您如此行事会被许家上头的怪罪下来!”

“本官问你,如今可有国丧?”

“大大大……大人您这话可是大不敬!”

“可!有!国!丧!”钟离一边执笔在那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但却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并无。”

接着,钟离则换了个问题:“陛下如今身体有恙,册立梁王为摄政王主理朝政。大事小事都由梁王殿下一人决断。那既然国无大丧,国中又有陛下亲自指派的摄政亲王在,如何就是他许家一方独大?”

“大……大人您这话说的,这朝中自有结……”

“结党营私乃是为臣者大不敬之所为。即为人臣,首要的便是忠君。何为君?当今天子为君……本官一在野之人尚且明白如此道理,你等科举入仕的官员,怎就开始崇尚朝中拉帮结伙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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