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1 / 2)

达达利亚回到大理寺公廨时,只见钟离正仰躺在书房靠窗的躺椅上。他一推开屋门钟离便睁开了眼,看上去他不像是睡觉而是在闭目养神等着他回来。

只是达达利亚方才从刑部出来后,就绕道去附近的街巷上逛了逛,见那路边卖的糕饼好吃遂买了一大袋边走边吃。

这会儿嘴巴边上蹭了些裹糖炸面团的糖渍,吃的像个孩子。钟离有些意外,问了句:吃的什么?达达利亚则像献宝一样从纸袋里拿出了一块小饼:“快试试,特意为你留的。”

达达利亚一向会把好东西留给他,钟离笑着接过小饼咬了一口,是乳酪豆沙饼。乳酪乃奶制品,算是贵食材,江南山里那小地方铁定是没有这种玩意儿的。达达利亚见钟离也觉得好吃,也不顾自己脸上沾了糕饼渣,眯着眼笑了起来:“好吃吧?我还第一次见这样新鲜的点心。”

“喜欢长安吗?”钟离轻声问。

“喜欢啊,繁华富丽,还有好多好吃的。”达达利亚说着,随便把吃脏了的手在衣服上拍了拍,却被钟离牵着来到铜盆前,他的手执着达达利亚的手,温柔的帮他洗掉手上的糖和油。

这样温柔亲昵的举止,达达利亚倒是见怪不怪了,他对钟离问:“我走后,你翻阅了卷宗可有什么发现?”

“大理寺有个叫李留的,是个颇为精明。今日你走后他将案情经过复述了一遍,刑部的人先你一脚送来了卷宗,不过没有看的必要了。”

“为何没必要?”

帮达达利亚洗完手,取过手帕为其擦了擦水。手帕是一方吸水的棉麻布,上面绣着一朵漂亮的夕颜花。绣的不好,背面还能看出凌乱的线头。而且花也不是什么很吉利的花,可这却是钟离的心爱之物,因为是达达利亚绣的。

达达利亚一个武人,其实一开始根本不会做这些事情。他不仅绣花不会,很多看出独立生活能力的必要技能他都不会。在第一次捡到他时钟离还发现达达利亚浑身上下虽然重伤,却有不少出身优越的蛛丝马迹——比如他身上的衣服都是价格不菲的面料,还有他带的配饰明显都是贵金属和成色极好的宝石。通过这些细节钟离猜出达达利亚的身世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江湖武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夫夫四年之久,达达利亚一次都没说过自己身世相关的很多事。他身上有一枚古金币坠子,那物件一看便知是波斯国的东西。达达利亚曾说自己早年是吐火罗一富庶商队的打手,因得商会会长信重,一直过得很体面,那坠子也是会长送的。

但钟离多少有些不信。

“我想,若是一味地看卷宗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先走一遭案发现场。所以我在等你,咱们先去找个馆子把饭吃了,然后驾马出城,先去长安郊看看那第一个案发的粮仓。”

语毕,二人便行动了起来。一人领了一匹马先去东市找了间饭馆——长安的万民堂。点了两个菜和两碗卤面,又叫了一壶暖身的热酒二人分喝了,这一顿吃的是有滋有味酣畅淋漓。结账离开后,钟离领着达达利亚在东市又买了些路上的零嘴,找间茶楼灌满了各自的水囊便驾马出城往郊外的方向。

第一个案发地,乃是皇庄丰利山庄名下的田地。这长安外郊多是皇家和亲贵们名下的产业,那些产业大多是一些农家乐,或者汤泉居……多是用来为贵人们时不时前来游玩建立的。所以田地也不多,种的养的大都是为了给庄户中人,以及贵人们送菜送饭。这处丰利山庄的农田算是周遭最大的,如今山庄被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封停,庄头一天到晚也只能闲在家里,很多农民更是不被允许下地干活。

庄头带着钟离前去案发粮仓时多嘴了一句:什么时候解去封条。然而钟离也说不上来几时可以,只能说两句软话安抚庄头担忧的心思。靠近粮仓还有些远的位置,那庄头就不愿意上前,还危言耸听的说自从命案过后,许多农夫都说这里晚上闹鬼。

怪力乱神是钟离一向嗤之以鼻的,送走了庄头。他们夫夫二人便四处查探了一番才走进那发生残忍血案的粮仓。

——

这个地方,现场还未被清洗过所以到处都是血液干涸留下的黑色污渍。钟离和达达利亚此刻都带了手套,而达达利亚手中还捧着一个小本子,手上拿着小毛笔与便携墨盒,一边走走看看,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今早李留说起案情经过时提到三起案子都有一人的躯体部位被砍下后失踪。一曰头颅,二曰双腿,三曰双臂。”

“那第四起案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第四起什么都没有遗失。”

达达利亚疑惑,“头,胳膊腿……这是要东拼西凑拼个人出来?”

此言一出,钟离原本还低着头在查看有什么遗落的线索,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你说拼个人?”

“不然呢?”说着,达达利亚开始比划。:“如果把头放上面,中间是身子骨,左右两边安两个胳膊,下面是双腿……”

怎么把人拼出来当然好理解,钟离摇摇头却问:“你说拼个人,你为什么会直接联想到拼出一个人?”

达达利亚闻言也觉得怪:“可是你不是说,第一起案件失去的是头颅,第二起是双腿,第三起是双臂。那如果以此类推,每发生一起案件拿走一部分身体部位,每一起案件又不重复的话……剩下的只有躯干没有拿了啊。”

对对对,达达利亚如果不说,钟离根本不会做如此联想!

达达利亚没有看过案件卷宗,所以他既不知道每一起案子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凶手作案的方式。如今眼前的粮仓虽然还留有当时案发血液泼洒四溅惨不忍睹的模样,可血液干涸了会发黑,再加上已经过去了这许多时日,地上的黑色印记到底是血液还是脏污……达达利亚一时间也难以辨认。

只是钟离对于案情的了解——除了卷宗上的描述还有李留按照时间线给他推演描述的经过以外,没有亲自验尸所以他先入为主会考虑别的因素,而遗失的尸体部件则没有过多关注。

但是达达利亚不是,从一开始他没有接触卷宗也没有听过李留那番话。只是方才听钟离进入粮仓时顺口提了一嘴遗失身体部位的事情。

达达利亚觉得钟离又莫名其妙的开始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当年他们在江南的时候,山下州府官员若是遇到难解的命案也会上山求助于钟离。帮着他处理案子时,钟离就是会一惊一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意走走看看,达达利亚发现此处若说是粮仓,倒不如像个堆放杂物的。除去已经发霉落灰的粮食麻袋,一个角落还有大堆杂乱堆砌的稻草堆。他捡了根草,发现不过是农家随意收上来的杂草晒干了罢了。杂乱无章的气味还不好闻,有一股霉腐的气味。钟离此时此刻陷入自己的沉思,达达利亚记录现场也记录的差不多了,正百无聊赖呢,抬起脚本想踢两下那杂草堆。可谁知,第一脚下去像是踢到了什么硬物,‘咚’!的闷声下去,达达利亚后跳退开,蹲下身捂着脚惨呼:“好痛啊!”

钟离闻言赶忙上前,“怎么了?严重吗?”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分神,这杂草堆占据了整个粮仓四分之一的面积,因为上面脏乱又有霉斑,一时的洁癖与嫌恶让他下意识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查这里。可若是他首先调查这堆杂草,兴许达达利亚也不会挨这疼痛。

钟离心里不住责难自己。将达达利亚扶起来后,只听人说:“我刚刚踢的那一脚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物,还挺大!咱们快些把这里卸干净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罢直接行动起来。达达利亚从外头找来了犁地的钉耙给钟离,二人夫夫搭配干活,三下五除二的把那杂草堆清掉,却发现被杂草掩盖的是一个到人膝盖那么高的一木箱子,上面的木头有霉斑,盖子却没有上钉,想必是时常有人会打开。而且方才清理杂草时倒是很顺利,从上面结的蜘蛛网和杂草蓬松程度来看,兴许在不久前这杂草堆还经常被人翻来翻去。可是钟离心中疑惑,案发已过两月,不是早已封停了此地吗?

达达利亚没有让钟离上前打开箱子,而是拔出腰间的横刀,用刀刃挑起了木盖板。二人缓缓上前伸着头凑过去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

里面盛放着的,是一尊看上去像佛像神像一般的东西,只是那东西浑身黑黢黢的不说还泛着腐臭味儿,里面招满了蛆虫苍蝇。而且那不知是神还是佛的雕像形象狰狞诡异,也不知道是何等信仰供奉的东西。

“钟……钟离。”

达达利亚有些慌的喊了喊身边人,钟离点点头,语气难得严肃:“我知道。”

“那大理寺案卷中……可曾提到过这物件儿?”

“并没有丝毫记录,想必是疏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离说罢,拉着达达利亚离开了腐臭的粮仓。二人走到外头远离了粮仓几步才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达达利亚皱着眉头颇有几分愠怒:“今儿在刑部,我就该好好的再教训一下那大理寺左丞。发生如此严重的命案!案发现场竟然还勘察疏漏至此!!若非今日你我特意来走一遭,都发现不了如此重要的线索。”

钟离点点头,牵着达达利亚就要离开这里。“我已将那雕像的样子记下,再在此处待着也是无用。”

“那这粮仓怎么办?那雕像……需不需要把杂草堆回去?”

钟离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

带着达达利亚离开了丰利山庄的农田后,二人前往了东市安邑坊的案发现场。

安邑坊算是长安城里较为繁华的街巷,发生了如此命案,虽然封了那染坊,可人心惶惶的也没有人喜欢走这条街巷。他们从外郊驾马回城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东市附近人很多,也有不少外国旅客和行商。走过一条巷口时,发现有一处较为开阔的广场,上面聚集了很多带着一个颜色连帽斗篷的人。

他们嘴中念着像是经文唱诗一般的词句,但是达达利亚却没听懂他们到底嘀咕的是什么内容。二人经过那广场时,不知为何达达利亚就是好奇,遂放慢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钟离,长安不是有很多宗教信仰的人会定期举办一些祭祀仪式么?”

他们来到案发现场,在门口下马时达达利亚凑到钟离跟前问。

“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浅草绿的斗篷面纱,是什么教派的啊?”

“不知道,回去可以查查资料。”

“嚯!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达达利亚调侃着,抽出刀把大门口的封条划开,二人开门进院子。钟离噗嗤一笑,对达达利亚反问:“在你眼里我懂得事情很多?”

后者点头:“不然呢?”

虽说这样的话,这四年里钟离也会问,但每次达达利亚都是很诚恳又笃定的回答他。那语气中没有调侃和戏谑,而是真诚和坦荡的肯定。这是对钟离而言最宝贵也是欣慰的事情……无论达达利亚对他隐瞒了关于身世的任何秘密,可是二人在每一个日夜的相处时,他都如同孩子一般单纯又率直。

这是独属于钟离的一面,也是对于钟离而言达达利亚最美的,最迷人的一面。

进到染坊院子里,那染坊老板一家子尸体挂着的几个大染桶此刻还在,只是血水都被放干了。地上也留有血迹,情况惨烈的达达利亚都觉得惋惜,他叹了口气:“这铺子这么好的地段,若是以后屋子不拆了重建,我看这地方就得荒废了。”

毕竟发生过命案的地方,谁敢住。

“拆了重建也未必有人敢买,那些讨生活的平头老百姓都迷信得很,这地方接下来估计也只能是封着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街坊四邻都会受牵连。”

钟离说罢,开始翻翻找找起来,院子里找不到,就欲进屋找。达达利亚有些疑惑:“你找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找线索,大理寺之前漏掉的。”

钟离此刻正弯腰在院墙角落附近弯着腰查看,半晌无果后他起身擦了把汗,“屋外没有,屋子里看看。”

“你到底再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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