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就义
当张绍穿过纷扰的人群，见到荀成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类似于一种怪诞感。
因为当张绍见到荀成的时候，此人竟然在用雪擦拭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而在他的脚下躺着一排吏士的尸体。
残酷的战场最是锻炼人，这里的腥热和血臭并不能让张绍变色。
张绍正处在变声期，开口就是公鸭嗓子：
“敢问你就是荀将军吗？”
荀成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张绍边上的高顺。
高顺抱拳：
“可惜了，也是能和我徐公明相较的人物。”
大致过了二刻，郭氏的旗帜在风雪摇曳中飘下，随之其部三千吏士在郭琳和高顺的带领下弃械投降。
“咱家王上问将军：这汉关是在了，但要是这飞将不在了，那谁来不教胡马度阴山？”
“张王，这些我都知道，郭氏与贵军之间的恩怨在并州军人尽皆知，也正因为如此如能招降其部，对后续的战事大有裨益。”
高顺内心出奇的愤怒：
“如王允辈的狗贼，为了自己一家一姓的荣华富贵，就要卖了自己的乡人。真的是可耻啊！”
绵氅是张冲的，表明了他的心意，而高顺领会了。
他有时候觉得自家兄长很陌生。在他的记忆中，兄长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乡人，读了点书，发过一点蒙，甚至自小也没离开过济南。
这个时候，兄长的话传来：
但不管如何，因为张绍，千余汉军一定会和泰山军站在对立面上。而到时候，谁是最后的输家那自不言而喻。
“王兄，那人就是高顺。”
但张绍不说话了，一向闷葫芦的高顺却开始不断吐露：
“说实话，荀将军和咱军中不少人都对你的兄长很好奇，也很敬重。觉得，你的兄长的确是为民请命，而且如果真的得了天下话，应该会对老百姓不错的。”
却不想高顺坚持道：
张绍惊醒，抬头一看就见自家王兄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忙将上面的事一一说来。
张绍一听就急了，他忙站起来抢道：
张绍不知道荀成内心的苦涩和复杂，而是低头将水壶递给了一边的高顺。
高顺的眼神非常负责，他看着这个内心憧憬的英雄，看到他是这样的虚怀若谷，这让他更加确认眼前之人是真正能恢复山河的英雄。
什么叫应该？我泰山军秉万民之志，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会全心全意为他们。
这一刻，张绍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他开始步入了一个成年的世界。
“那这位小兄弟，贵军王上让你来是做什么呢？要劝降我们？”
这时候才悠悠传来荀成的话：
“是啊，你辈只有断头的。那我汉家又岂会缺一二断头的将军？我虽不是什么国家柱石，但也愿效昔日的汉家英烈。你既然给你的兄长传来一句话，你也替我回一句话回去：‘我汉家但有断头将军，无有降将军也。’。”
……
张冲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他倒不是担心这高顺使诈，而是他对郭氏部曲不放心。
高顺颔首，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
“你家将军如何这般迂腐，那汉室有什么好让他卖命的。汉室已经成什么样子了，他难道不清楚吗？借用我兄的一句话，那就是这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你说我兄长说的这番话哪句不对？”
但一切都随着兄长被征做转输就变了。从那时候开始，兄长就越来越厉害，好像天下事，天下人都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做完这些，荀成对张绍道：
“小弟兄，我不难为你，我放你下去。”
在最后，张绍不无可惜道：
“那个叫高顺的军吏还怪好的咧，可惜了，要和荀成一起陪葬了。”
于是，他想到自家恩将郭琳和郭氏的部曲还被包围在另外一片战场，就主动向张冲请缨：
突然，高顺想起了自家恩将当日说的话，说那王允是要让并州人血流成河。然后再联系到荀成临死前让他们求活，为了留有一份并州人的骨血。
张绍嘴一咧，显然对高顺的话不舒服。
但同时，想到血撒长坡的荀成，他又为此惋惜。
在路上，张绍非常不理解，他困惑的对高顺道：
张绍下意识就要反驳，但仔细想来还真是。
“小弟，你觉得为何当你不小心漏嘴说出身份后，那荀成还会放你下来？”
张绍很是理所应当道：
“这不奇怪吧，那荀成倒是真的是一个磊落武人，看来世家中也有英豪。”
“将军，这是坡下泰山军派上来的使者。”
鹅毛大雪落在这几个汉军的脊背上，越积越厚。
“没错，咱就是昔日的冲天大将军，今天的大太之王的弟弟张绍。如何？你是想挟持我吗？这你就不用痴心妄想了，我张家只有断头辈，没有受俘的。”
“张王，末将不想并州子弟在死了。”
张冲点头，明白高顺的意思。
但为何荀成最后却说什么“断头将军”呢？很大的可能就是他失口泄露了自己的消息。所以那个时候的荀成就有了死志？
“正因为我泰山军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所以才让我这个娃娃来见你们。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说吧？给你们留点体面。”
他们啊，都是做他人眼中所不解的事情，并只为心中理想负责。
张绍张大着嘴，此时的他意识到自家兄长说的代价是什么了。
张冲忙弯腰，却并不是扶起高顺，而是为其打落了身上的积雪。
说完，张绍还主动解释：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
“君有所不知，这阳曲郭氏和我军还是有一段瓜葛的。那郭氏不定会降的。”
风雪中，张冲带着一众军吏主动迎了上去，而未等他们至，那高顺就跪在积雪上，郎朗之声响起：
“高顺携一众吏士千人，愿降张王！”
说完这句话后，荀成再不理会张绍，直接让高顺亲自带着铁甲兵撵张绍回去。
它不美好，甚至有点肮脏，但谁都要走向那里，或早或晚。
看着自家兄长的背影，张绍浮想很多。
就这样，张绍又激了几次荀成，但没有任何作用，到底还是被高顺带着人压回去了。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高顺哉！”
这时候荀成才打量着张绍，继而噗嗤一笑：
“看你还是个娃娃，难道你们泰山军已经没人了吗？”
“的确，你兄长的确说的对，这汉室也正如此番话，甚至比这番话还要滑稽。但这和将军要守护的汉室又有什么关系呢？将军心中的汉室是远迈万里的煌汉，为了这個，他就不会屈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