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慢慢地醒过来。
她喂了他水:“好些了吗?”
“嗯。”
她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依目前状况来看,也不是问的时候。她把茅草垫在他身后,“要不要吃点东西?”趁他闭目休息的时候,她去摘了些果子来。
他摇了摇头。
看他嘴唇泛白,像是失血过多。但她以往都在闺阁之中,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见他手撑在地面上,似乎想支起自己。她立刻上前扶住他,“来,小心点。”
待他坐起身来,她才发现他竟一直微微笑着。接触到他的目光,不仅有些局促,“你伤口很痛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看着她略带着担忧的眼睛,“只要不发烧就没什么问题。”伤口并不算深,战场上他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也遇到过比这更困苦的境遇。
“噢。”她呐呐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那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
“别走。”他叫住她,见她俯下身来,并没有走。他的语气温柔了,“你后悔吗?”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略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跟我回易国,我一定会对你好,语情。”他的声音低沉,却让人安定。也很久没有人换过“语情”这个名字,只是她还不能让他误解:“我很久以前就不是杨语情了。”
她选择离开,不是因为想跟他在一起,她有别的原因。
“不管你是谁,我都想跟你在一起。”他的手抬上,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
她抬起眼看他。
他望了她很久,开始凑近她的唇,就在接触一刹那,她突然一侧,抿住唇:“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任由她起身离开。
两人这样一直待到了半夜。
洞外的夜色被浓浓的乌云笼罩,显示明天并不会有一个好天气。而洞内,树枝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风从洞口中呼呼吹进来,燃起星点火花。
秋季的夜总让人觉得萧索。
坐了这么久,她都有些觉得凉了,更何况他。他在火堆的不远处闭目养神,她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冷?”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火光下看去居然有了些许血色:“你在担心我?”
她避而不谈:“你要是冷的话我帮你把茅草铺厚一点。”
他低低地笑:“我不冷。”
一夜就这样无话。
但到了早上,她才发现,他的整个身体已然滚烫,人已经陷入昏迷。
昨天晚上竟然没有起身去看看他。她埋怨自己,倒真的傻得听他说。
“喂,你没事吧。”即使铺再多的茅草,把火堆移近,他高烧不退。他跟她说过,只要不发烧就没什么问题,但是没跟她说过,要是发烧了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
为数不多的经验里,只记得每次伤风感冒的时候,大夫都会让她保暖,喝些姜茶,睡上一觉自然就好了。
看着他这样,一咬牙,自己在他身边躺下来,伸出手臂抱住他……
再次醒来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眼皮很倦怠,室内似乎是昏沉的,只有暗暗闪动的光,想是火堆快燃尽了。
她睁开眼睛,却意外对上一双似乎已清醒许久的眼睛。
她眨了眨,又眨了眨。
人却突然翻身上来。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地攫取住她的唇。
慢,捻,辗,转。
她的手还环着他的双臂,在他伸手扣住她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腰上。
腰部紧致的男性肌肤。
她终于完全清醒。
发不出声音,手提上,抵在他的双肩处。
他却仿佛没有意识到她的抗拒,全身都为这美妙的感觉控制着,气息忽然不自觉地加重,手滑向下,摸索在她的腰间,柔软,微凉。
他闭着眼睛,仿佛沉醉在某种极其美妙的境界里,气息混乱灼热,喷洒在她的脸上,手从腰上滑入腰背部,将她托起,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他身体不由控制的变化,那种他想要她明显的表达。
她猛然一惊,手向下猛地一推。
正好撞上他的伤口,他轻哼一声,睁开眼睛,仿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力量似乎有了缺口,她推开他,坐了起来。
领口被他扯开,她用双手攥紧。侧过脸,不发一言。
他看着她的侧脸,试图解释:“对不起,我……”
但解释不下去。
长时的沉默。
她起身背过他往火堆旁走去,他低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仍不语。
他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何至于这样着急?可不知怎么回事,一早上睁眼,面对的确实她沉静安睡的容颜,他竟然一时忘了身处何时何地,只知道静静地望着。
待她睁开眼睛,那种初醒时如同婴儿似的懵懂彻底地击败了他的防御力……
自己何必这样着急?但毕竟已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亲近她的冲动。
勉强坐起身来,已经不再发烧,但伤口仍隐隐地痛。
两个就这样默默无语了半天。
大概到了晌午,怕他肚子饿了。她又去摘了些果子,用竹节打了些水放在他身边,不过至始至终都没抬起头望他。
他踌躇了半天,还是道:“刚刚是我一时冲动,对不起。”望了望远处的她,口气已然有了些让步:“你……我答应以后不经你的同意绝不碰你……”
见她仍无反应,他顿了顿,又低声道:“你别这样。”
他已受不了她对他的一丁点冷淡。
她默默地用树枝拨了拨火堆。
他不禁开始埋怨起自己的冲动来了。
半晌,她才开始轻轻道:“你先吃点东西吧。”
他一怔,刚想开口,外面却传来此起彼伏喊声,听不太真切。她也听到,转过头,站起身来,他立刻阻止:“你先别出去。”
待到喊声渐渐清晰,他的眉间突然开朗起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银盔的汉子带着几个小兵走进,一望见躺在地上的他,眼神一震,立刻下首叩拜:“臣王统参见三皇子。”
他淡淡道:“起来吧。”
“谢殿下。殿下可是受了伤?”
“嗯,无碍。”
“来,块备辇轿。”王统侧头吩咐小兵。
他道:“不用,我能走。”说着已勉强站起身来。王统跟随易水湛多年,知他不会故意逞强,能走就是能走,便立在原地恭等。
易水湛走到她身边,神情几乎可以算作是微微笑着的,伸出手:“我们回易国去。”
她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又瞥了一眼他深沉的眼睛,交出手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她开始知道这一切很不简单。
仿佛有个网已经开始笼罩了。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些人是怎么找到的,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更何况,她跟他出去的时候,明明看到差不多有千余人站在洞口等待着,见他出来,黑压压的跪下来一片。
她悚然心惊,立刻感觉到身边的这个人,不再是和她同生共死,默默付出的陌生男子,而是在遥远那个可以算作家乡的国家的三皇子,未来的皇帝。
跟随他回到驻扎的营地,竟然就在村庄入口的不远处。他们已然靠人工挖出了一条通向村庄的入口,周围全是巨石,显然非一日之功。
而外面更叫她大吃一惊,差不多有这五万多的人马。用帐篷安营。他把她安置在一个单独的帐篷,给她安排了丫鬟,士兵,一应俱全。
而他不及伤好,便匆匆召集各大将军入帐。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和精力细细的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表哥对他的防备她不是没有看出来,然而表哥本不就是那样一个会轻信人的人,但何至于闹到要杀他这么严重?表哥他们又为什么要动乡里祖祠里的东西?
一团团的净是迷雾。
偶然捋起袖口,手上的红线已由腕间到臂上,她知道,她最多还有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