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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1 / 2)

>家丁闯入的一瞬间霍然消失了。

一霎如同梦醒。

绿羡掐了掐自己的脸,在家丁的陪同下缓缓走出寺庙。她正要嘲笑自己竟然在白日做起梦来时,却见小姐卷施伸手紧紧抓住了衣襟,透过那细微的指缝,她看见一朵红边白瓣的花,卷施草。

此事她与小姐都讳莫如深,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分毫,许是因为那女子美得惊人,许是说起来只是一场幻梦,又或是她们被寻见时就在莲花池畔。而且这寺庙从建成到现在,后院从来就只有一个莲花池,并无任何古朴雅致的厢房。

但,小姐病后初癒如同换了一个人,成日闷闷不语,见谁都不爱搭理,就算绿羡想说,也无人证实。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源于这一家之主的老爷。他本是北上联络生意,却在半途突然归来,不仅性情大变,就连日以维生的布匹生意也不管了,成日只知在郊外那一片野生的枫林地鼓捣。夫人多次劝说皆不果,最后也只能由着他的性子去,末了就连小姐亦转了性情,越发似别家人了。

绿羡默默看着那卷施花,白里透红的花瓣看久了像在微笑,就如那一日神秘女子的眉目笑盈盈赫然在眼前,在这柔美的花瓣上掩藏了一缕媚影。绿羡转眸看了一眼卷施小姐,她置身在渐近的春光里,罩在花影重重下,可神色淡漠得仿佛事不关己,而衣襟上那朵花似生了根一般再无法取下。

这个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诡异得让人不敢猜测。绿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前额,知道自己连日来浑浑噩噩已经忘记了许多东西,竟完全想不起,唯有面对这卷施花时,才能记起自己身处何年何月,身在何时何地。

一阵悠扬的笛声自院中传来,绿羡皱了皱眉,是老爷又在吹笛子了。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曲子,曲调古怪诡谲,叫她想起西域女子所跳的摄魂蛇舞,在妖妩眼波的暗地流转里,平白就迷失了心性。而且每逢如此,她总觉昏昏欲睡,似乎无形中有什么人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一般。

恰在此时,云层中有一道金光破出,印染在绣楼小窗内,横铺满地碎金。卷施小姐忽然仰起头来望天,凝视那厚重而连绵不绝的云团,而后幽幽地说:“今夜是上元节灯会。”

绿羡一愣,半晌不曾回神。

“我们去看看罢。”卷施小姐展眉笑道。

“好罢,就依你去瞧瞧罢。”连尚答道,目光里却满是寂寥。

面前的莲池里荷叶田田,接天连碧,却始终孕育不出一个花骨朵。云阶月地的星空下,小白在池畔四处跳动仔细嗅闻,企图找出漏网的花骨朵,然而最终无果。连尚怜爱地拍拍它小巧的脑袋,自嘲一句:“天生不是花匠,又如何为我而开。”

水吟恰巧经过,听闻此言亦是黯然。用情至深的两个人,却偏偏被千重关锁阻隔,明明知道都在这个世上,明明与万物来往游荡,是再不能聚首。虽在咫尺,却道天涯。

“主人,今夜的上元节灯会,不如去看一看罢,你已错过多年了。”水吟望着他孤清的背影,忍不住劝道。

连尚的身影浸润在夜色里模糊不清,可水吟还是看见他微微动了一下。远处夜空烟火璀璨,灯明如昼,将整个临安城点缀得摇曳生姿光华如月。

然后水吟意外地听见连尚答了一句:“好罢。”小白在一旁兴奋地手舞足蹈,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早已被节日的喜气浸透,蓦地映出飞舞的流光来。

于是水吟草草收拾一番将梦莲关了,就随连尚和小白一同来到庆典的街上。

15

卷施 之二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甫一来至御街,但见万盏彩灯首尾相连几成游龙,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映透整个夜空。游人集御街两廊下翘首观看,或猜灯谜,或观奇术异能,民众载歌载舞,百戏龙灯,鳞鳞相切,乐音喧杂十余里。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

绿羡抱着一柄八十四骨梅枝藤蔓彩绘绸伞碎步跟在卷施身后,随她掠过一个个花样百出的小摊,穿过一支支龙腾虎跃的舞狮队,绕过一盏盏精美花灯,却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小姐……”绿羡有些不支,微微喘息着唤她。

卷施闻言驻足回首,一双眸子乌黑晶亮,却深不见底,苍白的面颊因赶路而微微泛红,毫无一丝倦色。她顾不得绿羡的劳累,只是快速地说了一句:“快些,来不及了。”

但听环佩之声凌乱摇曳,那袭烟云紫罗衫瞬间便去得远了,绿羡咬咬牙狠力追上去,心头的疑虑却越发加重。自家小姐虽然骨秀身轻,却也不至于步履如风毫不倦怠,加上今夜月明星稀是个朗日,好端端的为何又要带伞?

一想到这,绿羡的头又开始作疼,前方隐隐似有紫衣拂动,恍是小姐在前头奔走甚急……

绿羡气喘吁吁赶上卷施,却发现她早已在灯市前停下步子呆呆远望。绿羡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但见街旁碧水如镜,与璀璨灯光斜晖交映,倒影澄鲜,五色绢灯彩绘鸟兽,翩翩舞姿跃然其上,其下宣纸诗谜书于灯,映于烛,列于通衢,任人猜度。近处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簇之为花树,放眼唯觉满目繁华恍如隔世。

然而卷施的目光却穿透这笙歌春海火树银花,遥遥落在灯火阑珊处那个清绝面容上。

不及赞叹,绿羡就是一怔。

该如何形容呢?

绿羡绞尽脑汁地想要描述他,那令人见之忘俗再望倾心的男子。不,不是自己想要描述,而是小姐,是卷施小姐的心意不知何时真真切切地传递了过来,荡漾在心底。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灯光烛光都已暗淡,所有的喧嚣喝彩都已不再,灯火虽阑珊,却足够映透一双清寂的眼,丝丝温热,缕缕缠绵,正痴痴地望住卷施。

连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远处灯火通明星光聚焦下,那人紫衣曳地亭亭立着,没有言语,不曾招手,可红袖里盈满的旧日香,就这样轻轻袅袅飘至鼻端,沁入心脾。恰似初见那一刻,碧光雪刃划开漫天红练,照见那惊电似的一眼,自此生生不息永世纠缠。

卷施哀然望定他,眼角有清流缓缓落下,淌进唇间,泅开辛涩的痛。

绿羡惊讶于小姐这一变化,尚不及劝慰就觉脑中远远响起了一阵怪异的笛声,潮水一般迅速洗去了小姐脸上的悲伤,转而木然,最后竟凝成唇角一丝淡笑。

只是这笑意带着森森寒气,令绿羡浑身一颤,手脚已不听使唤。

连尚急急奔过去,是水吟从未见过的仓促,几次都险些被长衫绊住,踉跄几步又飞奔起来。水吟无需看得太清楚,就知道立在远处的女子是谁,除了她,还有什么能让连尚如此激动如此情难自控?

然而有个身影却比连尚还要快,瞬如电光火石刹那就袭上那枚紫罗影,狠狠一咬——

“啊——”卷施惊叫一声甩手拍开那惹人厌的东西。

“小白!”连尚怒声呵斥,眼瞳里已有碧水翻腾。

小白吃牙咧嘴喷着粗气,露出上下四颗尖利的犬牙,那恶狠狠的摸样令连尚也感到奇怪。它很快就被连尚伸手扣住,却依然张牙舞爪怒目血红瞪着那紫衣女子,仿佛她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卷施捂着鲜血直流的手缩进绿羡怀里,花容惨淡失了颜色,一双眸子亦有些闪躲。

“姑娘……可伤着了?”连尚眉头轻锁,却锁不住真切的关怀。

卷施徐徐抬眸望他,露出极其微弱的一丝笑,“真的好疼。”

连尚满含歉意,“对不住,小白一向很乖……”

卷施将眉眼一挑,情如丝缠,然后婉转低首,含住唇畔一点笑一点痛。恰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难道人间的女子就是这样柔情无骨么?她可学不来这样的矫情。水吟冷眼看着,难以对眼前的妙龄女子有一丝好感。貌,是那样的貌,没错,依然美得惊天动地,神,却不是那样的神,全没了那一世的傲气倔强。

究竟是不是她?水吟一下也难以判断。

小白却是那么爱憎分明,嗅着了一丝异样便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莽撞,却清醒。

一时间,水吟也有些羡慕小白。

绿羡抱着雨伞立在原地,嗓子干涩涩的,想说却说不出,好不容易双唇一启,却蹦出自己都吓一跳的话来:“呀,流了好多血,可得好好包扎包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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