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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2 / 2)

崇祯立刻追问道:“爱卿,何为忧,又何为喜?”

袁崇焕道:“陛下,臣所谓忧,乃边患无期,军无定额,粮饷耗费巨大,边关将士又饱受缺粮缺饷之苦;而更可忧,百姓不堪加派重负,户部亦难为无米之炊,由此,辽东不啻断了来水之源,将士们即成涸辙之鲋;如此,不但平患无期,更随时有险关失守之危。”

崇祯听得脸色大变,这正是他的心病:平辽要粮饷,粮饷要加派,加派生民变,平变又要粮饷,要粮饷还得加派,如此恶性循环,拆东墙补西墙,窟窿就会越弄越大,越来越不好收拾。

“爱卿,那怎么办?”

袁崇焕躬身,沉声答道:“如臣所言,尽快平辽!”

崇祯这会儿被袁崇焕忽悠地北都找不着了,精神太过亢奋,以致有点累了,于是暂退片刻,过会儿再议。

皇帝走了,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这会儿,人人都很轻松,但除了一人,这人就是钱龙锡。当听到袁崇焕说五年平辽之语,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这个时候不能找袁崇焕细问,钱龙锡有一搭没一搭和旁人闲谈着,但目光始终都在袁崇焕身上。

袁崇焕是个另类,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所以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举步向外面走去。

袁崇焕刚走出殿阁,兵科给事中许誉卿跟了出来。

见许誉卿似乎有话要说,袁崇焕停下脚步,问道:“许大人,有事吗?”

许誉卿抱拳躬身,问道:“袁大人,五年平辽,下官敢问不知有何良策可以至此?”

默然片刻,袁崇焕道:“许大人,我见圣心忧烦,一时不忍,所以才说些话以慰圣心。”

许誉卿一听大惊,道:“袁大人,圣上英明,如果到时按期责效,大人奈何?”

袁崇焕默然不语,神色有些漠然。

“哎,袁大人……”见袁崇焕不语,叹息一声,许誉卿欲言又止,然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望着许誉卿的背影,袁崇焕的目光沉重。

三刻钟之后,崇祯重新升殿,召对继续。

坐定之后,崇祯问道:“爱卿,奏疏朕已看过,深觉为然,望爱卿一力实施,早日平灭建部跳梁,做中兴之千古能臣。”

袁崇焕躬身谢过,然后道:“东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臣安敢辞难五年内,户部转军饷,工部给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遣将,须中外事事相应,方克有济。”

崇祯道:“这是当然。”说完,即让几部尚书一一表态,并严辞警告,如有推委拖延之事生,一定追究到底,严惩不贷。

袁崇焕接着又道:“陛下,以臣之力,制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

这些话很有分量,崇祯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他神色凝重,当即表示:“卿勿虑,朕自主持!”

袁崇焕这话不仅很有分量,还很得罪人,两厢的大臣有

心中暗怒,尤其是那些御史言官。现在一看皇帝的袁崇焕这下成了老虎**,不仅摸不得,连说说都不行了。

实际上,不仅是看不顺眼地那些大臣生气,就是对袁崇焕有些好感的大臣也都很不以为然,相当不悦。怎么,今后只要与你袁崇焕意见不同,便是宵小不成?确实,袁崇焕担心地不是没有道理,但话也大可不必说么难听。

而且,难道袁崇焕你认为自己是圣人不成,说的、做地就永远都对?

“陛下,请赐袁大人尚方宝剑,以便宜行事。”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刘鸿训出班,一众大臣也纷纷附和,崇祯照准。

最后,崇祯道:“复辽,朕不吝封侯赏。卿努力解天下倒悬,卿子孙亦受其福。”

袁崇焕拜谢,召对结束,崇祯又赐宴,而这也是从未有过地,众臣都跟着袁崇焕沾了回光。宴席上,别的人都吃地满嘴丫子流油,唯独钱龙锡不然,那些山珍海味放进嘴里实在是味同嚼蜡,没一点滋味可言。

从皇宫出来,众人纷纷告辞,各自离去。

轮到钱龙锡和袁崇焕,钱龙锡嘴上寒暄,却用目光示意,要袁崇焕尽快过府一趟,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回到馆驿,袁崇焕一言不,就在屋中端坐沉思,一直到天大黑下来。佘义向来不多话,主人想事情,他就在门外地台阶上一座,默默守护着。

天黑了,门忽然开了,袁崇焕走了出来,对佘义道:“去钱阁老府上。”

佘义立刻转身去马房牵马,然后主仆二人乘着夜色,向钱府赶去。

钱龙锡原先的深沉劲,现在一点都没了,一回到府中就跟热锅上地蚂蚁似的,坐卧不宁。

这事儿太重大了,钱龙锡对这位皇帝的性子已经有了充分地了解。从处理魏忠贤这事儿上看,皇帝很有城府,做事很沉稳,但其实不然,那时的城府和沉稳实际上是被吓出来地。这只能说皇帝有变成城府很深,做事沉稳的潜质,假以时日,他相信一定会这样地,但不是现在。现在皇帝毕竟还年轻,一旦迫在眉睫的生死之间地压力没了,那就会恢复年轻人毛躁激进的本性,这位皇帝就是如此。而更为严重的是,崇祯皇帝是个较真的人,这和天启皇帝完全不同,他现在对袁崇焕越好越信任,寄予地希望越大,将来一旦失望,那后果就越会愈地严重。

仆人来报,说袁崇焕来了,钱龙锡忍着没出去,他这是在向袁崇焕表达他的不满。

袁崇焕自然清楚这个,两人在屋中落座,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很是凝重。最后,还是钱龙锡没忍住,他急问道:“袁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把话说地那么死?这等大事,你事先怎么也不跟我透个话?”

沉吟片刻,袁崇焕道:“不瞒阁老,在来京的路上,五年平辽地事儿我就想过,但可绝对没有想真说出来,那是临时起意。”

这话钱龙锡信,但同时也很惊讶,他问道:“你早就想过?”

“是的。”袁崇焕点头道:“接到圣旨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钱龙锡平静下来,他问道:“袁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详细说说?”

取得钱龙锡地支持非常重要,现在虽然形势已经把他们绑在了一起,但取得钱龙锡的真心认同仍旧是非常重要的。默然片刻,袁崇焕脸色凝重,他悠悠地道:“阁老大人,去年致仕还乡,在家中的这段时间,崇焕明白了一件事。”

袁崇焕的神色和声音生出了一股气氛,在屋中造成了一股超脱世俗的氛围,钱龙锡的神色平和下来,他问道:“不知袁大人明白了什么事?”

袁崇焕的声音愈加悠远,他道:“阁老大人,袁某的命是辽东的,辽东是我的宿命之地。如果辽东不平,我宁可死在辽东,也不愿再次离开。如果再离开,我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话说的是,钱龙锡默默听着。

袁崇焕继续道:“阁老大人,从天启六年到现在,不过三年时间,锦州大凌河防线建了弃,弃了又建,现在又被放弃了,我回去后还得再建。如果我们国力仍在,那还问题大,但问题是,我们的国力越来越弱,这条防线越来越成为了朝廷的沉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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